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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團長妻子成婚的第七年,傅硯聲才知曉他妻子有一個六歲的兒子。
他躲在國營飯店的包間門口,看著葉云霜正彎腰抱起一個小男孩兒玩鬧。
“媽媽,我都好久沒有見到你了?!?/p>
他的妻子摸了摸男孩的頭,“乖兒子,媽媽要忙著保家衛(wèi)國,所以才沒有時間陪你,你可要好好聽爸爸的話啊?!?/p>
“轟”的一聲,傅硯聲愣在原地,腦子里瞬間變得空白。
媽媽?爸爸?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七分相似的樣貌。
無一不在告訴他,那個口口聲聲說愛他一輩子的女人,現在早就已經出軌了!
他們青梅竹馬,相愛數年。
傅硯聲曾為了救她,不惜深 入戰(zhàn)場以命換命,被敵人強行注射了能導致器官衰竭的藥物,身體虛弱甚至差點喪命。
被救后,醫(yī)生神情惋惜:“傅同 志的命是保下來了,但這身子骨算是廢了,日后子嗣上怕是也......”
醫(yī)生欲言又止,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那未說完的話是什么。
那時的葉云霜撲倒在他的病床邊,紅著眼睛說:“我不要孩子沒什么的,我只要你一人就足夠了!”
當時她顫抖的聲音猶在耳畔,如今眼前的這一幕卻將誓言碾得粉碎!
傅硯聲踉蹌著向后退去,心臟像是被利刃剜成了千塊萬塊,變得鮮血淋漓。
他不敢再去看,他怕自己會沖進去質問葉云霜,更怕自己像個跳梁小丑一樣,被人嘲笑厭棄。
他轉身,落荒而逃了。
國營飯店門口,他的好兄弟許紹年已經等他許久了,見他臉色蒼白,連忙從車上下來:“硯聲,你這是怎么了?”
“小寶說你有東西落下回去取了,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小寶是許紹年的兒子,今天也是許紹年纏著傅硯聲來國營飯店給小寶過生日。
傅硯聲臉色慘白,身側的拳頭緊緊握起:“紹年,幫我查個人?!?/p>
“誰?”
“葉云霜......”他喉頭滾動,啞著嗓子開口:“她有個兒子?!?/p>
......
【硯聲,我還有一周才能回去,我很想你?!?/p>
傅硯聲看著手中剛送來的電報,喉嚨處像是被人死死扼住,讓他連呼吸都成了奢望。
葉云霜每年的七月份,都要去一趟西北,說是軍隊作戰(zhàn)演練。
整整六年,他從來都沒懷疑過。
可現實卻狠狠給了他一巴掌,瘋狂嘲笑著他的愚蠢。
葉云霜哪里是出任務,明明是去陪她的情人和私生子去了!
如果不是今天的這場意外,他恐怕還會被蒙在鼓里。
傅硯聲自虐一般,翻來覆去地看著手中的黑白照片,窗外是瓢潑大雨,偶爾劃過一兩道閃電,照亮了他頹廢灰白的臉。
或許如今這個場面,他早該想到的。
葉家這樣傳承百年的大家族,在戰(zhàn)亂時都不曾動搖過,只是這一代家中沒有男丁,不得已推了一個女兒上去,但怎么會允許葉家后繼無人?
除非,他們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那深愛他的葉云霜又充當了什么角色?
傅硯聲心如刀絞,他和葉云霜從小一起長大,所有人都說這輩子傅硯聲和葉云霜就該永遠在一起。
八歲時,他和別人打架,被后勤兵制止后,是她幫他處理了傷口,還主動幫他攬下罪責,即使挨罰了也會笑著說一點都不疼。
十二歲時,他為了救人被車撞飛,嚇得她沖進病房里痛哭流涕,說什么都要為他殉情。
十八歲那年,她瞞著家里人偷偷參軍,在女兵比賽里拔得頭籌,千辛萬苦才贏得比賽卻只要首長桌上的一枚戒指。
因為那曾是戰(zhàn)場上友軍送的戰(zhàn)利品,她要用那枚戒指向他表白。
她說:“硯聲,我會愛你一輩子。”
女孩的愛總是純粹而熱烈,早就走進了傅硯聲的心。
后來結婚前夕,葉云霜出任務深陷敵營,他主動跟隨隊伍前去營救,他用自己的命換來葉云霜生還的機會,等再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因為藥物作用奄奄一息。
葉云霜也因太過擔心他意外流掉了他們共同的孩子,而此時的他卻被判定子嗣艱難。
葉母得知這件事后,不是沒想過拆散他們。
是葉云霜不顧剛小產后身后虛弱,在葉家祠堂里跪了三天絕食抗議,說出:“我寧可不要葉家,不要這滿身的榮譽,我也要和硯聲在一起。”才讓葉母不得不妥協。
傷好后他們迅速結婚,他更是答應入贅葉家,連軍區(qū)的幾個大領導都趕來當他們的證婚人,葉也讓整個京城都曾見證了他們可歌可泣的愛情。
可到頭來,她還是負了他。
客廳里電話鈴聲響起,許家的保姆趕忙過來通知傅硯聲:“是葉團長的電話,您和葉團長還真是恩愛呢。”
恩愛?還真是諷刺!
傅硯聲麻木地接過聽筒,女人溫柔的聲音出現:“硯聲,剛剛給家里打電話沒人接,我一猜你就一定在許紹年那?!?/p>
“這么久沒見我,有沒有想我?”
若是換作以往,他肯定會沉溺在愛情的甜蜜中不可自拔,迫不及待地回應她。
可現在......他怕一開口,哽咽就藏不住。
“硯聲?是不是身體又不舒服了,你等著我馬上就回去陪你!”
葉云霜聲音焦急,當即就起身打算回去。
但傅硯聲現在根本不想見她。
“我沒事?!彼呀洷M力克制自己,但聲音還是沙啞得可怕,“我沒事,你部隊的作戰(zhàn)演習更要緊,我就是有些感冒了?!?/p>
這是他第一次對葉云霜撒謊。
女人毫無察覺,似是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但還是不放心地仔細叮囑了幾句:“那你早些休息,想我了就打這個電話,別讓我擔心?!?/p>
傅硯聲輕“嗯”了一聲,答應了下來。
他剛要掛斷電話,卻聽見了電話里傳來男人曖昧地呼喚:“云霜,昭臨已經睡了,我們可以......”
他敏銳地察覺到女人呼吸停滯了一瞬,隨后通話戛然而止。
傅硯聲驀地攥緊了金屬聽筒,指節(jié)用力到發(fā)白,都壓制不住心底的寒意。
她和那個男人,正在一起......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猛地將聽筒放回到座機上,開始不自然地發(fā)出嗚咽聲,這是在他能力控制范圍外的聲音,像是被一雙大手死死攥住了心臟,痛不欲生,足以致命。
他不是沒想過,葉云霜是為了那個孩子迫不得已。
可現在看來,她分明是主動的那一方!
許紹年察覺到不對,立刻推門進去,卻看到傅硯聲心如死灰的模樣,一向風風火火的他竟一時不敢上前。
“硯聲,為了一個女人不值得。”
眼淚滴落在照片上,發(fā)出滴答的聲響。
許紹年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傅硯聲曾經為了葉云霜命都快沒了,都沒說掉一滴淚,可現在......
他不禁咬牙切齒地罵道:“硯聲,葉云霜太不是東西了!”
“當初和你結婚的時候,什么甜言蜜語都說盡了,現在竟然敢在外邊和人有了私生子。”
傅硯聲閉上眼,任由淚水肆意滑落,心里早就做好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