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檸再回班級的時候,所有人都用各異的目光瞥她,她安靜的回到座位,開始收拾書包,
蔣超坐在最后一排玩兒手機,瞥了一眼,看見余檸拎起一個碩大的書包,手上還拿著水杯。
她打包了所有東西,同學皆是打量,蔣超還以為她被班主任罰,今天回家,
結(jié)果上午課還沒上完,就聽說她去三班了。一個年片兒十幾個班,
重點班人數(shù)都在九十幾甚至上百,普通班人少一點兒,七十多個,
余檸在課間時段被三班班主任帶到班級門口,出聲說:“最后一排還有位置,
你先進去找個地方坐,其他的晚點兒再說?!庇鄼廃c點頭,拿著書包往里走,
余光盡是陌生面孔,眾人肆無忌憚的斜睨,打量,探究,擱著從前,她早就炸了,但現(xiàn)在,
她竟然還在慶幸,好歹沒有九班那群人的赤裸嫌棄。余檸來到教室最后一排,
那里的桌椅都是其他同學挑剩的,桌上圖刻著亂七八糟的東西,椅子不是沒座就是瘸腿,
余檸把書包和水杯放下,正在挑椅子,一低頭,聞到一股酸味兒,定睛一看,
書桌堂里是別人吃剩下沒丟的麻辣燙。酸澀是一瞬間的,委屈不是,余檸咬牙硬挺,
不別為的,不想再讓陌生人看笑話了。趕在上課鈴的最后一秒,余檸把座位整理好,
老師從外面進來,她根本不認識,也不知道是什么課,兩邊沒人,她瞥見前排人的舉動,
才知道上的是英語課。剛拿出英語書,就聽得臺上老師道:“今天講練習冊,
昨天剩一點兒沒講完……”余檸抬眼看前排,瞄到練習冊封皮,她沒有,
每個班老師不一樣,要求的練習冊也不一樣。整堂課,余檸都在默寫單詞,同學不回頭,
老師仿佛也沒關(guān)注最后一排多了個人,從被孤立,到被無視,從激烈,到無聲,
從前余檸巴不得都想逃離那個喧囂的環(huán)境,如今才猛然發(fā)覺,她只是從一個深淵,
掙扎著跳到了另一個谷底,沒有區(qū)別。中午放學,所有人都輕手利腳的往外走,
只有余檸磨磨蹭蹭,等大家都走了之后,才背上書包出去,沒辦法,她怕有人偷她東西。
回家,家里無一例外的沒人,客廳茶幾上放著一張一百的,余檸沒動,
去廚房煮了袋方便面,煮的時候都沒事,吃的時候,嘴里一下子就酸了,
眼淚大滴大滴的掉在碗里。沒吃幾口,余檸倒掉刷碗,在家里發(fā)呆了一會兒,
拎著書包去了學校,不是想去那個地方,是怕趕在大家都去的時候,她背著個大書包,
會被人笑話。學校里幾乎看不見人,余檸上樓,差點兒習慣性的往九班走,后知后覺,
自己已經(jīng)調(diào)到了三班,剛進班級,一抬眼,
兩個男生鬼鬼祟祟又強裝鎮(zhèn)定的從最后一排往前走,余檸本能覺得不對,但也沒說什么。
走到最后一排,她把書包放下,檢查書桌堂,高二的課本加練習冊,少說也有二十幾斤,
她不可能把所有東西都背回去,選了重要的,還有一些整齊碼在書桌堂里,乍一看,
東西整齊,好像沒怎么樣,可余檸還是抽了最上面一本,翻開,毫無異樣,打開第二本,
余檸心里咯噔一下,內(nèi)頁全是鋼筆水,連字都看不見,第三本,第四本,
第五本……除了鋼筆水的顏色不同,她所有放在書桌堂里的東西,
竟然只有第一本是好的,震驚,憤怒,絕望,委屈,甚至恐懼,
余檸感覺自己的心正在被無限撐大,難道現(xiàn)在所遭遇的一切,
只是想看看她到底能承受多久嗎?沒哭,余檸默默地走出班級。下午兩點上課,
同學差不多在一點五十左右就全到了,余檸坐在最后一排,眼睛始終注視著班級門口,
終于等到兩個熟悉的身影,兩個男生一個坐倒數(shù)第三排,一個坐倒數(shù)第四排,
余檸記住他們的座位。下課鈴一響,男生們呼啦啦的往外走,兩個男生的座位也空了,
余檸起身,先來到倒數(shù)第三排,過道處正好沒人,她直接走進去,
擰開手里一瓶灌滿鋼筆水的礦泉水瓶,面無表情的往桌上書本倒,班級里一些人發(fā)現(xiàn)了,
皆是目瞪口呆的看著她,桌上倒了半瓶,余檸又把書桌堂里的東西翻出來,
眾目睽睽的灑滿鋼筆水。從倒數(shù)第三排出來,余檸來到倒數(shù)第四排旁邊,
過道處坐了個女生,余檸說:“麻煩讓一下。”女生不動,警惕的問:“你想干嘛?
”余檸說:“跟你沒關(guān)系,讓開?!迸拖骂^,佯裝沒聽見,
余檸突然抬腳踩在她屁股后面的空位,從她身后躍進去,女生嚇了一跳,
大聲道:“你干嘛呀?”余檸來到某個座位前,擰開另外一個礦泉水瓶,
嘩啦啦的往書上倒,純紅的墨水,連桌子帶椅子,所有書本,活像是案發(fā)現(xiàn)場。
所有人都驚著了,過道女生閃到一旁,瞪著余檸,仿佛在看嫌棄的怪物,敢怒不敢言。
余檸倒完,回到教室最后一排,班級里沒人敢質(zhì)問她,只不過有人跑出去通風報信,
不多時,門口傳來砰地一聲,是兩個男生喪著臉進來,其中一個還踹了門,
看見自己座位處的一片狼藉,兩個男生頓時傻了,傻過之后就是憤怒。“誰他媽干的?
”教室里沒人講話,都在看熱鬧,另一個男生說:“艸你媽,哪個孫子?
敢做還不敢承認?”余檸通程一聲不吭,看著他們明知故問,本以為她會站出來,
可是罵了半天也沒反應,其中一個男生來到最后一排,一腳踹在余檸桌子腿上,吱嘎一聲,
刺耳聲響,余檸淡淡的抬起頭。男生目眥欲裂,“是不是你?
”余檸不答反問:“誰跟你說的?”“你管誰跟我說的?是不是你做的?
”“誰說是我做的,你讓他站出來,哪個孫子,敢做不敢當,只敢背地里鬼鬼祟祟,
老鼠托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