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佛子夫君向來不近女色,就連圓房也規(guī)定每月一次。
直到匪寇闖入府邸,將我和襁褓中的孩子綁入巷中。
卻看到一向禁欲的他,和女逃犯在巷中茍合,花樣百出。
女逃犯甚至挑釁我不會伺候男人。
隨后與匪寇使眼色搶走孩子,當(dāng)著我的面將孩子一刀刺殺。
我到廟堂前哭訴,撞見謝衡繹正抱女逃犯去哄睡,滿眼不耐道,
“說了今日凈身不沾染俗事,成天拿孩子當(dāng)幌子,過不了就和離吧!”
我心死如灰,將和離書放在祈福信條中讓他簽字畫押。
從此消失在他的世界,再無蹤跡。
五年后,公公戰(zhàn)死,我?guī)е⒆犹娣蚓交食侨ヮI(lǐng)誥命。
卻不料遇到了帶著女逃犯前來求保胎藥的謝衡繹。
他看著我和孩子一副了然的模樣,冷哼道,“我就說你拿著孩子當(dāng)幌子吧,這不是活得好好的?”
“給你個機(jī)會,回來好生伺候柳兒生孩子,我就不計較你帶著孩子出走的事了!”
“你煮飯婆做慣了,帶孩子適合你,柳兒這些年跟著我祈福避災(zāi),早是百姓眼中的圣女,勞累不得半點?!?/p>
1.
我怔怔看著面前的男人,恍惚了好久才回憶起來他是謝衡繹。
這個從前說不近俗事,就連房事都得和我約法三章的性冷佛子。
此刻卻正環(huán)著臨近生產(chǎn)唐柳的腰,模樣小心翼翼。
謝衡繹盯著我女兒嘖了聲,
“還給我生了個沒用的丫頭,以后是打算繼承你這黃臉婆煮飯的衣缽嗎?”
唐柳嬌俏地笑了起來,假模假樣地說,
“阿繹,你怎么能這樣說自己的發(fā)妻呢?說起來,當(dāng)初我們?nèi)テ砀5臅r候,還是她四處借錢為我們張羅做飯呢。”
“林姐姐,你一走這么多年,我還真沒找到過比你伺候人伺候得更好的丫鬟了,今日我一定支持你回去!”
看似稱贊,實則每句話都帶著嘲諷的意思。
我恍惚間想起五年前,我剛生產(chǎn)不久,和襁褓中的孩子被匪寇綁到巷中。
看到的那讓渾身血液都停止流動的畫面。
我無法想象,謝衡繹那樣一個自矜自重的人,竟然甘愿跪在地上臣服于一個逃犯。
直到看完那花樣百出的動作,我才明白原來所謂禁欲只是不愛。
五年過去,再見他,我心中早無波瀾。
只是不免覺得可笑,他竟然和殺害自己孩子的兇手有了孩子。
去皇帝面前請命怠慢不得,我不想理會,牽著悅悅要走。
謝衡繹卻攔住了我,滿是不悅道,
“啞巴了?當(dāng)年帶著孩子離家之事,我還沒和你算賬呢?!?/p>
“今日我心情好,你回去給柳兒燒兩個她最喜歡的菜,接下來好好伺候著她,我便原諒你了?!?/p>
“對了,孩子也不能在府里白吃白住,讓她今日抄寫為柳兒祈福的經(jīng)書一百遍?!?/p>
唐柳甜蜜的抱著他胳膊撒嬌,
“阿繹,你也太寵我了,把我衣食住行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只能辛苦你們母女倆啦!”
悅悅在家中時時被夫君教育,誰都不能欺負(fù)了娘親的話。
聽到兩人對我不客氣的命令,氣沖沖擋在我面前,
“你們知道我爹爹是誰嗎?竟然命令我娘親!趕快滾開!休想影響了我們?nèi)セ食?!?/p>
我拉住她搖頭,“咱們走吧,別和這兩個瘋子糾纏不休?!?/p>
唐柳卻忽然沖上來,揪住悅悅的頭發(fā),掄起手就給了她一巴掌。
“跟誰說話呢!沒大沒小的!一個從小沒爹帶大的小野種,竟然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謝衡繹忙去扶著她,揉了揉她打人的掌心,
“解氣了嗎柳兒?正好這些日子你祈福累了,讓這小野種給你撒撒氣!”
我知道他無恥,卻沒想過他慣著唐柳這樣對待一個年幼的孩子!
悅悅的臉頰迅速泛起一個巨大的巴掌印,疼得眼淚汪汪。
我連忙將她抱入懷中誆哄,冷冷對謝衡繹放話,
“我和你之間已是過去之事,要是你再繼續(xù)為難我和我女兒,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p>
行囊中還有公公的骨灰壇,夫君還在邊關(guān)交接戰(zhàn)事,恐怕晚些才能趕到京城。
這個節(jié)骨眼還是不要生事,眼下先進(jìn)皇城安葬好公公才是正事。
我狠狠瞪了兩人一眼,抱著悅悅要走。
忽然,謝衡繹死死攥住了我的胳膊,冷冷地說,
“我準(zhǔn)你走了嗎?!林娟,你走了五年倒是愈發(fā)目中無人了?!”
“我的女兒你沒教好,子之過母之錯,跪下!替女兒給柳兒道歉!”
2.
我胳膊被他攥得生疼,咬著牙吼,
“悅悅做錯什么了?謝衡繹,我奉勸你不要胡攪蠻纏,我身上還有要事!”
唐柳卻當(dāng)街痛哭起來,拉著官府巡邏的人叫喊,
“官爺,你瞧瞧這小野種,方才說了她娘幾句,就罵我不得好死啊,我可是為百姓祈福的圣女,她這么咒我,不等于咒百姓們?nèi)ニ绬幔 ?/p>
“你趕緊將她們母女倆抓走,關(guān)在牢里好好教訓(xùn)一番!”
街道上的人紛紛圍了過去,有人看熱鬧,有人大聲痛斥。
“我五年前曾受過圣女施粥,她救過我一條命,誰也不準(zhǔn)辱罵圣女!”
“沒爹的小雜種,快給我們圣女道歉!孩子沒教好,母親也有過錯!母親也跪下道歉!”
聽到百姓們對唐柳這個所謂圣女的維護(hù),我只覺得心寒。
五年前,謝衡繹哄著我,讓我借錢買米煮粥、布善施粥為他積攢名聲。
可施粥那天,他大肆散播是唐柳人善心慈,想為她洗脫罪名。
面對我的質(zhì)問,他摟著我生生誆哄,
“夫人,既得名也會得害,我是不想讓那些所謂名聲日后傷害了你?!?/p>
當(dāng)時我信以為真,如今這些過往卻如一把利刃向我扎來。
悅悅向來被夫君寵著,將軍府的勢力也容不得旁人這般大肆辱罵。
從沒見過這樣場面的她,害怕得縮在我懷中嗚咽起來。
我看著謝衡繹和唐柳輕蔑的目光,氣得掌心止不住發(fā)顫,“我女兒根本就沒有做錯!你們再敢煽動民意,我進(jìn)皇城之后......”
威脅的話還未說話,唐柳一把拽悅悅拽出,滿是惡意地對眾人喊,
“這種不知好歹的人就該從小教育起,她娘不作為,那我就代替她娘將她弄成啞巴,讓她再也無法辱罵人如何?!”
她夾起一把還猩紅的炭就往悅悅嘴里塞進(jìn)去,悅悅下巴被燙,痛得大聲嚎叫。
我目眥欲裂,崩潰的要沖過去。
謝衡繹卻抓住我的肩膀?qū)⑽覊褐谱。荒_踢在我膝蓋上,強(qiáng)迫我對唐柳跪下。
“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女兒,柳兒心善,今日替你好好管教管教,我就替柳兒來好好管教管教你!”
“道歉!”
我看著悅悅下巴潰爛直流鮮血,悲痛欲絕。
“住手!謝衡繹!我早就嫁與他人,悅悅也不是你的孩子!放開她!”
隨著他的吼聲,周圍那群‘守護(hù)圣女’的百姓們,紛紛將臭雞蛋、爛菜葉子砸到我和悅悅身上。
悅悅半張臉已經(jīng)是面目全非,流著淚盯著我,連哭都哭不出來。
唐柳揪著她的頭發(fā),囂張地大笑,
“賤人生的孩子也是個賤貨,都被我這么懲罰了,骨頭還這么硬不肯道歉!”
謝衡繹惡狠狠地踩在我雙膝上,冷冷逼問,
“還不道歉?!柳兒還懷著我的孩子,今日你敢惹惱了她,我要你付出慘痛的代價!”
從前在廟堂和謝衡繹在一起時,匪寇來搶劫廟堂時,我因為救他落下疾病。
膝蓋稍微彎下就會傳來刺骨的劇痛。
被他這么用力踩著,我只感覺雙腿猶如在刑釘刑,幾乎快要斷掉。
我忍著痛,艱難地要爬想悅悅的方向,抱著她哭吼,
“我告訴你們!我夫君馬上來京城,定會叫你們償命!我夫君可是堂堂霍家......”
謝衡繹一腳又踩在我小腿上,冷笑著逼問,
“我還在這兒,你竟然敢當(dāng)著我的面說你夫君姓什么霍,當(dāng)我是死了不成嗎?!”
唐柳幸災(zāi)樂禍翻著我的行囊,抱著公公的骨灰壇出來,放大聲音笑話,
“林姐姐,你的夫君不會是這壇灰吧?聽說你從禹州來,也就一個霍將軍有些威名,你不會是嫁了個年進(jìn)七十的老頭吧!”
謝衡繹冷眼迅速投來,掐著我的脖子質(zhì)問,
“竟然敢偷男人!說!你這些年帶著我的女兒去投靠了哪個男人!”
3.
兩人一唱一和聲音極大,很快就引來了不少看熱鬧。
唐柳揭開公公骨灰壇就要往泔水里倒,
“霍家將軍怕是不可能,也只有霍家的下人才肯娶你,這骨灰一定是霍家又老又丑的下人的?!?/p>
“林姐姐一路操勞了,我替你扔掉這些讓你勞累的東西好不好?”
我猝然瞪大了眼睛,公公可是保家衛(wèi)國,為我國擊敗了三次敵寇來襲的忠將。
待我和悅悅更是堪稱親人,吃穿用度都是挑的最好的。
哪怕身死也是國之英雄,絕對不能被這樣侮辱!
我沖過去搶公公的骨灰,抓著唐柳的雙臂將她推搡開,
“這是我公公霍將軍的骨灰!你膽敢損壞了,幾條命都不夠賠!”
她一個踉蹌摔了一下,捂住肚子假惺惺掉起眼淚來,
“阿繹!林姐姐好惡毒,竟然想謀害我們倆的孩子,她明擺著就是想替那個小野種公報私仇......”
謝衡繹扶著她,寒氣森森沖過來奪走我懷中骨灰壇就砸了個干凈。
“唐柳!你這個賤人!要是柳兒和孩子因為你受了刺激,出了意外,我會讓你和這個沒爹養(yǎng)大的野種受到同樣的傷害!”
我看著骨灰飄灑在污水之中,還有悅悅潰爛流血的下巴,雙眼血淚瞪著他們。
抹干淚后,我強(qiáng)撐抱著悅悅要進(jìn)皇城。
“你們等著,自會有人替我來行這個公道,謝衡繹,你是逃不掉的!”
謝衡繹大笑了幾聲,囂張地盯著我,
“想進(jìn)皇城去告狀?告訴你,今日陛下特地出皇城去迎霍將軍府父子倆,要為霍將軍厚葬一番,根本沒時間搭理你?!?/p>
“今日我特地奉命前來為霍將軍做洗禮儀式,待會他說不定會賜我一官半職,你跪在地上求我讓你進(jìn)門,就再無可能了!”
唐柳神情炫耀又囂張,
“林姐姐,待會見到霍將軍,我可不會包庇你,我會將你方才造謠自己夫君姓霍告知霍將軍?!?/p>
“霍將軍不進(jìn)女色,最厭惡有女人和自己牽扯上關(guān)系,到時你看他會如何罰你!”
她嬌俏的吐吐舌頭,每個動作都帶著挑釁。
我忙著給悅悅止血治傷,冷冷地說,
“你們可曾想過,如果我夫君就是霍將軍......”
沒等我說完,謝衡繹掄起手就往我臉上甩來一巴掌。
“賤貨!還敢提別的男人!大家可聽見了,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我已經(jīng)教訓(xùn)過了!”
“到時,霍將軍要是大怒要罰,我可是已經(jīng)罰過,是她自己不知死活想和霍將軍沾上關(guān)系的!”
我腦子一陣嗡鳴聲,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得不知所措。
悅悅已經(jīng)被唐柳搶走,她押著悅悅的脖子將她整張臉溺入鹽水之中。
陰森歹毒地對我笑著,
“林姐姐,我擔(dān)憂你帶出來的這個小野種待會在霍將軍面前亂說話,以防她害了阿繹的名聲,我先讓她徹底開不了口!”
我哭著沖過去,卻被謝衡繹拽住雙肩,一盆鹽水也潑到我鮮血淋漓的雙膝上。
我吃痛得流不出淚,發(fā)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他報復(fù)地踩我的雙膝,冰冷低吼,
“讓你對柳兒不尊重!回府帶著女兒好好和柳兒磕頭認(rèn)錯!聽到?jīng)]有!”
我痛得快要暈厥,腦中都是夫君的臉,咬著牙說,
“我說過,我夫君就是霍將軍,謝衡繹,他不會饒你......”
遠(yuǎn)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謝衡繹立刻放開了我,整理衣襟神氣洋洋往聲響去走去。
帶著喜聲的霍家下人聲音傳來,“霍將軍到了!夫人小姐快來迎接吧,霍將軍可念叨了你們一路了!”
霍府管家?guī)е采疫@邊走來,看到我和悅悅的慘狀,瞬間大驚失色。
“將軍!夫人和小姐讓人給欺負(f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