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嚇得一哆嗦，慌忙捂住話筒。
“沒……沒誰。”
我緊張得聲音都變了調(diào)：
“我在問李叔去深圳要帶些什么，好……好準(zhǔn)備?！?/p>
他瞇著眼睛在我臉上盯了半天。
我偷偷咽了口水，死死捂著話筒，心像是要跳出來一樣。
“還愣著干啥呢老林，就等你喝酒了！”
我爸一聽，立馬來了精神，應(yīng)了一聲“來了來了”，拔腿就往外走。
走到門口，他又轉(zhuǎn)過頭來。
“打完快滾回去，少了一頭牛老子打死你！”
說完，還打了個酒嗝。
看著他們走遠(yuǎn)，我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差一點(diǎn)，胸口就要爆炸了。
話筒里傳來“嘟嘟嘟”的聲音。
我把電話掛回去，連忙往回跑。
陳老師。
她一定可以幫我！
回去的路上突然下起了小雨，淅瀝瀝的。
我喘著大氣爬到坡上時，小石頭還低頭踢著小石子兒。
“下雨咯，路口又要滑坡咯……”
看見我回來，他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牽著牛朝我跑過來。
“夏姐姐，你拉屎拉得這么高興啊？”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
“嗯，高興。”
還有十幾天。
我就能離開這里。
去過我想過的生活，去追我的夢了！
我收回視線，問小石頭：
“你想不想去外面看看？”
他低頭摳著手指頭，腳尖在地上畫圈圈。
“外面是哪兒？”
“就是……縣里，市里，更遠(yuǎn)的地方?！?/p>
他抬起頭，想了想，又搖了搖頭。
“不去?！?/p>
“為什么？”
“因?yàn)槲乙阒夷贪??！?/p>
他咧開嘴，說得理所當(dāng)然。
我看著他臉上的酒窩，突然有點(diǎn)羨慕。
他雖然沒了爹娘，可他奶奶是真心疼他的。
不像我。
我垂下眼皮，盯著腳上繡著花的黑色布鞋。
就算是愛，也是有條件的。
我停下來，雙手握住他的肩膀，直視著他。
“小石頭，你答應(yīng)我，一定要出去看看！”
“你奶也希望你過不一樣的人生?！?/p>
就像我。
也希望你能有另外的人生。
而不僅僅是，幾年之后溺死在這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