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點10分,梁初楹的車子從縣中醫(yī)院停車場駛出,將近半小時后回到家。
掛著“梁鴻中醫(yī)針灸推拿診所”牌子的診所一樓,燈還亮著,她推門進去,喊了聲:“爸。”
梁鴻正在給病人針灸,忙著,沒回頭,就這么應(yīng)她:“回來了,飯菜做好了,上去吃吧。”
“不餓,我等您一起?!彼氚寻畔拢兔?。
梁鴻卻催她:“別等,我剛才做好飯的時候先墊了幾口,你趕緊吃,太晚吃飯把胃都搞壞了?!?/p>
“行,那我先上去吃?!?/p>
梁初楹剛才就是隨口說說,其實真的餓了,又餓又累,上樓都覺得腿軟。
眼角余光瞥到她上樓,梁鴻視線落在病人腿上,專心施針。
“嘶……”
白發(fā)老者抽了口氣。
梁鴻放柔了聲音:“陸老,忍一下。”
陸崇川擰眉看他落最后一針:“忍著呢。”
“行了,待會再拔?!绷壶櫤舫隹跉猓帐皷|西放好。
陸崇川坐了會兒,抬頭去看樓上:“梁醫(yī)生,你女兒下班怎么那么晚?”
跟他那個孫子差不多。
梁鴻掃一眼樓梯,欣慰中又有點心疼:“當(dāng)醫(yī)生就是這樣的,下班時間不固定?!?/p>
今天這個點回來算早的,以前她有過一整個星期每天都是接近十點才回,梁鴻眼睜睜看著她消瘦下去,又不能多說什么,畢竟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他這個當(dāng)爸爸的只能支持和鼓勵。
陸崇川聞言,搖搖頭:“我那個孫子也一樣,自從回縣里,沒有幾天是能按時回家的,甚至好多個晚上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回?!?/p>
跟他年輕的時候一樣,夠拼。
話音落,玻璃門又被推開了。
梁鴻望過去,來人身穿襯衣西褲,身材挺拔,氣質(zhì)沉穩(wěn),臉也周正,就是越看越覺得眼熟。
是誰?
陸政安進門后看到陸崇川腿上扎著針,眉心蹙了蹙,正想問情況如何,轉(zhuǎn)頭見到梁鴻時,卻又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空氣好像凝結(jié)一般,陸政安在十幾秒后才找回聲音:“梁醫(yī)生,好久不見。我是文老師的學(xué)生陸政安,幾年前到您家拜訪過的?!?/p>
是文嵐的學(xué)生,難怪。
梁鴻經(jīng)他一提醒,回想起那年的事,臉上有了笑容:“對對對,你那年是年前來的,對吧,我還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硬留你在我家吃飯了呢?!?/p>
“是?!标懻惨蚕氲搅四翘斓膱鼍埃鞘撬谝淮我娏撼蹰?。
梁初楹……
沒想到談了戀愛又分開,今天還能再見到她父親,命運有的時候真是——愛捉弄人。
……
“政安,你認識梁醫(yī)生?”
陸崇川的聲音把陸政安從回憶里拉了出來。
他走近看了看陸崇川腿上的針,才回應(yīng):“是,梁醫(yī)生是我高中班主任文老師的愛人,我在京市讀博的時候,回來看過他們。”
只可惜后來再回來找人,人已不在縣里,連家都搬走了。
思緒又開始往那年飄,他心口有些悶,默默吸氣,壓著自己不去想。
陸崇川沒想到政安和一直幫自己針灸的醫(yī)生還有這種關(guān)系,覺得詫異之余,又想到政安口中所說的文老師一直未見人影,當(dāng)下心生不安。
果然,梁鴻的神色立刻就變了,眼底浮上一層憂傷。
“可惜,你文老師已經(jīng)走了?!?/p>
陸政安從別的同學(xué)口中聽過這個消息,很悲痛,現(xiàn)在聽到梁鴻再次提起,原本就沉下去的心猶如被巨石壓住,讓他差點喘不上氣。
“梁醫(yī)生……”
他想安慰幾句的,但樓梯傳來的腳步聲,讓他一下就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