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說我是文化人，會算賬，要把家里的鐵飯碗交給我。
結(jié)婚第一天，她就把全家三個人的工資存折塞我手里，語重心長。
“咱們工人家庭，就指望你把日子過紅火?！?/p>
后來，廠里要集資蓋家屬樓，婆婆拍著胸脯說咱家攢夠了三千塊，讓我去交錢。
“雪梅啊，交了錢，剩下的給小川買輛鳳凰牌自行車，上班威風！”
我欲哭無淚，“媽，存折上只剩三塊二了?！?/p>
我那老實巴交的丈夫當場掀了桌子，指著我鼻子罵。
“我跟咱爸媽的工資月月上交，一分沒留，你是不是都偷偷接濟你那做倒爺?shù)牡?？！?/p>
他要離婚，要我去廠委會說清楚。
我冷笑一聲：“離就離！這日子我不過了！”
拉出賬本，全家都傻了。
只有我那從海外歸來探親的“窮”爹，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
……
“什么？三千塊？你們家存折余額不夠？”
工作人員翻了翻登記冊，語氣里滿是驚訝。
雖然是三千，但是在1985年，這也算一筆不小的存款。
“老周家不是雙職工嗎？還有老兩口的退休金，這點錢都拿不出來？”
我當時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周小川漲紅了臉，連聲說回去湊湊，明天再來。
現(xiàn)在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渾身散發(fā)著一股壓抑的怒火。
我試著開口：“小川，要不咱們再想想辦法——”
“閉嘴！”
他猛地轉(zhuǎn)身，雙眼充血。
“回去再說！”
推開家門，我就感覺不對勁。
公公婆婆端端正正坐在堂屋里。
這架勢，分明是早就等著了。
我剛想往臥室去，周小川一腳踹開房門，伸手就把我從床沿拽了起來。
“走！出來說清楚！”
我被他拖到堂屋，公婆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婆婆拍拍椅子：“雪梅，坐下，咱們好好聊聊?！?/p>
周小川從柜子里抱出那個老式算盤，“啪”地一聲摔在桌上。
“今天必須算明白！”
他開始撥算盤珠子，噼里啪啦響個不停。
“我的工資，每月四十二塊五，五年就是兩千五百五十塊！”
“你的工資，每月三十八塊，五年就是兩千二百八十塊！”
“咱爸的退休金，每月二十八塊，五年就是一千六百八十塊！”
“咱媽的退休金，每月二十二塊，五年就是一千三百二十塊！”
算盤珠子被他撥得飛快。
“總共八千二百三十塊！八千多??！”
他把算盤往前一推，算盤珠子撞得叮當響。
“現(xiàn)在存折上就剩三塊二毛錢！你說，這七千多塊錢哪去了？！”
公公在一旁慢悠悠地敲著煙斗。
“雪梅啊，不是爸說你。
你爹最近生意做得挺不錯的嘛，聽說又是買縫紉機，又是買自行車的?！?/p>
我騰地站起來：“爸！您這話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p>
公公吧嗒吧嗒抽著煙。
“就是覺得，咱們家這么多年攢不下錢，總得有個原因吧？”
周小川一拍桌子：“對！就是這個原因！
雪梅，你老實說，是不是把錢都給你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