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后，她聽清了工人們的話。
“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了！工資延遲發(fā)放，總要有個說法吧？”
“對啊，上個月就說系統(tǒng)問題，這個月又是什么借口？”
“我們也要養(yǎng)家糊口，不能總這樣！”
溫知意心頭一緊。工資延遲確實是個敏感問題，上個月因為銀行系統(tǒng)升級導致發(fā)放延遲了兩天，沒想到這個月又出了問題。作為業(yè)務部長，這本不是她的職責范圍，但作為在場最高級別的管理人員，她不能視而不見。
“各位，請冷靜一下?！睖刂庾呱锨埃曇舫练€(wěn)，“我是業(yè)務部溫知意，關于工資問題，我會立即聯(lián)系財務部了解情況，給大家一個交代?！?/p>
工人們轉(zhuǎn)頭看向她，表情將信將疑。
“溫部長，我們不是針對您?！币粋€看起來像是領班的中年男子說，“但每次都是這種官方說法，最后不了了之。今天我們想要個確切答復。”
“我理解大家的心情。”溫知意保持冷靜，“但聚集在這里影響生產(chǎn)也不是解決辦法。請大家先回到工作崗位，我保證一小時內(nèi)給大家明確回復?！?/p>
“不行！今天必須見到財務部的人！“一個年輕工人激動地喊道，“我們不相信空頭支票了！”
場面一時有些失控，更多工人加入抗議行列。溫知意感到一陣頭疼，這種情況需要人力資源部和財務部乃至生產(chǎn)部部長共同處理，她一個人確實難以應對。她正準備打電話叫支援時，一個身影從她身邊走過，站到了工人們面前。
是紀瑾川。
“各位，聽我說兩句好嗎？”紀瑾川的聲音不大，卻奇異地穿透了嘈雜，讓現(xiàn)場安靜了下來。
溫知意驚訝地看著他，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紀瑾川摘下安全帽，露出真誠的表情：“首先，我完全理解大家的憤怒。工資是勞動的回報，延遲發(fā)放確實不應該。”
工人們沒想到會有人站在他們這邊，情緒稍微平復了些。
“我是紀瑾川，今天剛來公司。”紀瑾川繼續(xù)說道，語氣平和而有力，“雖然我剛到，但我可以向大家保證，今天下班前，每個人都會收到工資到賬的短信通知?！?/p>
“你憑什么保證？”有人質(zhì)疑道。
紀瑾川笑了笑：“憑我父親是紀氏集團的董事長，而紀氏是貴公司最大的客戶?！彼D了頓，“如果貴公司財務確實有問題，紀氏可以提前支付部分貨款解決大家的工資問題?！?/p>
這個回答顯然出乎所有人意料，包括溫知意。她沒想到紀瑾川會搬出家族勢力，更沒想到他會提出這樣的解決方案。
“當然，我相信咱們公司財務沒有問題，只是流程上出了點小狀況?！奔o瑾川巧妙地補充道，既給了工人們保證，又維護了公司面子，“大家給財務部一點時間處理，好嗎？”
領班模樣的男子看了看同伴們，然后對紀瑾川點點頭：“紀同志，我們相信你。但如果下班前還沒收到工資…”
“你們可以直接來找我?！奔o瑾川爽快地說，“我剛來，辦公室應該就在…溫部長旁邊？”他轉(zhuǎn)頭看向溫知意，眼中帶著詢問。
溫知意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雖然她完全不知道紀瑾川會有辦公室，更不知道就在她旁邊。
“好，那就這么定了。”領班對工人們揮揮手，“大家先回去工作吧，給公司一點時間。”
工人們陸續(xù)散去，生產(chǎn)線很快恢復了正常運轉(zhuǎn)。溫知意站在原地，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怎么樣，姐姐？”紀瑾川走回她身邊，臉上又掛上了那種玩世不恭的笑容，“我這算不算立功了？”
溫知意深吸一口氣：“我需要立即聯(lián)系財務部確認情況?！彼贸鍪謾C，快速撥通了財務總監(jiān)的號碼。
簡短通話后，溫知意掛斷電話，表情復雜地看著紀瑾川：“財務部說確實是系統(tǒng)問題，但已經(jīng)解決，工資今天下午三點前會到賬。”
“那我的保證就不用兌現(xiàn)了?！奔o瑾川笑道，“不過我剛才可是認真的，如果真有問題，紀氏確實可以幫忙?！?/p>
溫知意認真打量著他，第一次真正審視這個富二代：“為什么這么做？”
紀瑾川聳聳肩：“看到有麻煩，自然想幫忙。再說，我也是公司一員了，不是嗎？”
“你本可以置身事外?！睖刂庵赋?，“這不是你的職責范圍，甚至不是你來公司的目的?！?/p>
“也許我只是想在你面前表現(xiàn)一下呢？”紀瑾川半開玩笑地說，但眼神卻是認真的。
溫知意別過臉去：“無論如何，謝謝你。你處理得很…得體?！彼坏貌怀姓J，紀瑾川剛才的表現(xiàn)確實令人印象深刻——他迅速抓住了問題核心，用最有效的方式化解了矛盾，既安撫了工人情緒，又維護了公司形象。這種臨場應變和溝通能力，不是隨便什么人都具備的。
“得體？”紀瑾川挑眉，“這就是我得到的全部評價？”
“你還想要什么？”溫知意反問。
“比如，‘紀瑾川，你真厲害’，或者‘沒想到你這么有能力’…”紀瑾川模仿著女孩崇拜的語氣，夸張地眨著眼睛。
溫知意忍不住笑了：“別得寸進尺。”
“哇，你笑了！”紀瑾川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般，“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真正的笑容。”
溫知意立刻收斂了笑意，但嘴角的弧度已經(jīng)出賣了她：“繼續(xù)參觀吧，還有一半生產(chǎn)區(qū)沒看呢?！?/p>
“遵命，姐姐?！奔o瑾川做了個滑稽的敬禮動作，然后突然伸手調(diào)整了一下溫知意的安全帽，“這樣戴更安全。”
他的動作很輕，手指只是短暫地碰到了溫知意的發(fā)絲，卻讓她感到一陣莫名的悸動。溫知意迅速后退半步，拉開距離：“我自己來?！?/p>
紀瑾川不以為意，戴好自己的安全帽跟了上去。接下來的參觀中，溫知意發(fā)現(xiàn)自己對紀瑾川的態(tài)度不自覺地軟化了些。她開始詳細解釋生產(chǎn)流程，甚至主動回答他的一些問題。而紀瑾川也表現(xiàn)得像個認真的學生，不再油嘴滑舌。
參觀結束后，兩人回到行政樓。電梯里，紀瑾川突然問道：“姐姐，現(xiàn)在可以賞臉一起吃午飯了嗎？已經(jīng)快一點了。”
溫知意看了看手表，確實過了正常午餐時間。經(jīng)過剛才的事件，她發(fā)現(xiàn)自己對紀瑾川的排斥感減輕了不少。
“公司食堂應該還有吃的?！彼讌f(xié)道。
“食堂？”紀瑾川皺眉，“我以為至少能去對面那家意大利餐廳?！?/p>
“下午我還有會，沒時間去外面吃。”溫知意說，“不吃就算了?！?/p>
“吃，當然吃。”紀瑾川連忙說，“能跟姐姐共進午餐，食堂也是米其林。”
溫知意搖搖頭，但這次她沒有掩飾嘴角的微笑。
食堂里人已經(jīng)不多，溫知意選了幾樣清淡的小菜，紀瑾川則要了一大份牛肉面。兩人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所以，”溫知意開口，“你為什么要來我們公司？以你的背景，完全可以在紀氏擔任要職?！?/p>
紀瑾川吞下一口面條：“如果我說是為了追你，你信嗎？”
溫知意瞪了他一眼。
“好吧，正經(jīng)回答。”紀瑾川擦了擦嘴，“我確實會在紀氏任職，但父親希望我先在外面歷練一下，了解其他公司的運作方式。你們公司是紀氏的重要合作伙伴，自然成了首選?！?/p>
這個解釋聽起來合情合理，溫知意點點頭：“你會待多久？”
“至少一、兩年吧。”紀瑾川看著她，“怎么，已經(jīng)開始舍不得我了？”
溫知意選擇忽略這個調(diào)侃：“你會具體負責什么工作？”
“名義上是業(yè)務部的項目經(jīng)理，實際上可能什么都參與一點。”紀瑾川回答，“不過劉總說你會是我的直屬上司，所以…”他意味深長地拖長了音調(diào)。
溫知意這才意識到，未來一、兩年她將不得不與這個富二代密切合作。放在一小時前，這個想法會讓她抓狂，但現(xiàn)在…似乎沒那么難以接受了。
“只要認真工作，我不會為難你?！彼鹿k地說。
紀瑾川笑了：“遵命，上司姐姐?！?/p>
就在這時，溫知意的手機響了。她看了一眼屏幕，是生產(chǎn)部經(jīng)理的來電。
“溫部長，工人們都收到工資到賬短信了！”電話那頭的聲音充滿感激，“大家讓我轉(zhuǎn)達對您和紀先生的感謝?！?/p>
溫知意簡短應答后掛斷電話，看向紀瑾川：“工資已經(jīng)到賬了?！?/p>
“看，我說到做到?！奔o瑾川得意地笑了。
溫知意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今天的事你處理得很好?！?/p>
紀瑾川的眼睛亮了起來：“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在你心中的形象有所提升？”
“……”溫知意眼神警告，但語氣已經(jīng)不像之前那么冷硬：“繼續(xù)保持?！?/p>
“姐姐，你知道嗎？“紀瑾川突然湊近了些，壓低聲音，“你嘴上說著拒絕的話，但耳朵卻紅了?！?/p>
溫知意立刻伸手捂住耳朵，隨即意識到自己中了圈套。紀瑾川大笑起來，那笑容明亮而真誠，讓溫知意一時忘了反駁。
也許，她在心里默默想道，這個富二代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膚淺，或許他會成為業(yè)務部一名強有力的伙伴。
當然，她不會現(xiàn)在就告訴紀瑾川這個想法。讓他再多表現(xiàn)表現(xiàn)吧，溫知意想著，低頭繼續(xù)吃飯，掩飾嘴角不自覺揚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