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霍長策策馬沖進雨幕時，閃電正劈開濃云。
雨水順著他的下頜線淌進衣衫，冰涼刺骨。
姜府大門緊閉，他翻身下馬，重重拍打門環(huán)。
“若璃！開門！”
管家匆匆跑了出來：“霍將軍？您怎么又來了，我們家小姐說了，不見客?！?/p>
“滾開！”霍長策一腳踹開大門，“我要見她！”
主屋窗紙上映著熟悉的剪影，正俯首在案前寫著什么。
“若璃！”霍長策拍打窗欞，“跟我回去！”
窗內(nèi)人影一頓，燭火倏然熄滅。
雨聲驟然變大。
“我知道你在里面?！?/p>
霍長策聲音發(fā)顫，“那封和離書我根本不知情……”
“吱呀”一聲，房門開了。
姜若璃撐著一把素白油紙傘站在臺階上，雨絲在傘沿織成珠簾。
她穿著月白襦裙，發(fā)間只簪一支木釵，比記憶中更清瘦了。
霍長策呼吸一滯，伸手就要拉她：“跟我回家……”
“家？”
姜若璃后退半步，傘面傾斜，露出譏誚的唇角。
“霍將軍莫不是忘了，十五日前您親手簽的和離書？”
雨水順著霍長策的眉骨滑落，他忽然單膝跪地：“是我錯了……”
青石板上積水漫過他膝蓋，玄甲在雨中泛著冷光。
這個曾經(jīng)在萬軍陣前都不低頭的男人，此刻仰望著她，眼里布滿血絲。
"三年......"姜若璃望著檐角滴落的水珠，"我等了你一千多個日夜。"
“可是現(xiàn)在，我不想等了?！?/p>
“我不信，若璃，你還是愛我的，對不對？”
她輕笑一聲，"霍長策，你可知我為何能模仿你的字跡？"
霍長策喉結(jié)滾動，雨水混著冷汗流進衣領(lǐng)。
"因為那年你夸顧清禾繡的香囊好，我便偷偷拆開，照著里襯你題的詩臨摹了三個月。"
姜若璃的傘微微轉(zhuǎn)動，"后來你夸她字有進步，其實那是我代筆的。"
一道閃電劈過，照亮霍長策慘白的臉。
“若璃，我愛你，其實我一直都愛你！”
“現(xiàn)在說這些太遲了?！?/p>
姜若璃轉(zhuǎn)身，“紅袖，送客?！?/p>
“若璃！”霍長策撲上來抓住她手腕，“再給我一次機會……”
油紙傘墜地，雨水瞬間打濕她的發(fā)髻。
姜若璃猛地抽手，腕間玉鐲磕在石階上，“啪”地碎成兩截。
“你我之間就像這鐲子?！彼龔澭捌鹚槠?，“破鏡難圓?！?/p>
霍長策跪在雨里，看著那扇門在眼前重重關(guān)上。
子時的更鼓傳來時，他的嘴唇已經(jīng)凍得發(fā)紫。
府內(nèi)燈火漸次熄滅，唯有姜若璃的窗前還亮著微光。
“將軍！”侍衛(wèi)撐著傘跑來，“顧姑娘吐血昏迷，太醫(yī)說……”
“說什么關(guān)我何事！”
霍長策一把推開侍衛(wèi)，朝著那扇窗嘶吼。
“姜若璃！你看看我！”
窗內(nèi)人影紋絲不動。
“轟隆——”
驚雷炸響，霍長策突然噴出一口鮮血。
“將軍！”
侍衛(wèi)趕緊將霍長策帶回了霍府，又找了郎中去診脈。
“霍將軍這是郁結(jié)攻心，所以才會如此?！?/p>
顧清禾站在床榻前，眼眶泛紅：“你就這么愛她嗎？愛到連命都不要了？”
她吩咐身側(cè)的侍衛(wèi)：“明日你去叫人來，將若璃院子改建成戲臺，免得將軍成日睹物思人，萎靡不振?！?/p>
“可是……”
顧清禾的嗓門提高了幾分：“沒有什么可是，出了事我擔(dān)著?！?/p>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