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飛一腳油門又把姐倆都給帶回了自己家。
馮然感受到一種新的震撼。
入戶玄關就很整潔，腳凳意外的很可愛，是一只綠色的驢，放鑰匙的則是張大嘴的蟾蜍，瞧著工藝就不錯，像那種藝術品銅器。
周飛拿出了一次性的拖鞋給姐倆，說穿這個舒服些。
姐倆自然客隨主便，換好鞋子往里去，見到了一個干凈舒爽的客廳，電視機和下頭的組頭柜都很大，擺著不少多階魔方和手辦玩具，相對著的是一組大沙發(fā)，套著雅致的沙發(fā)套，很干凈，陽臺上也很清爽，晾曬著男主人的襯衫西褲和休閑大短褲。
周飛帶著人繼續(xù)走進了書房，一整面墻的大書柜，書，雜志以及各類獎杯證書匯聚在一起，另一側就是很大的電腦桌，和馮然概念里男生會鐘愛的那種五顏六色的電競主機不同，周飛的兩臺電腦都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黑色，鍵盤瞧著很高級，但也沒有五顏六色的鍵帽，依舊是最樸素的黑底白字。
和客廳以及玄關一樣，書房也很干凈整潔，完全沒異味，只是不知道功勞是男主人的還是保潔的。
周飛先后拉開了兩個抽屜，一個里頭擺著七八臺手機，肉眼可見都很新，使用痕跡接近于無，但的確新機保護膜是沒了的，另一個里頭自然就是筆記本電腦了，也有三四臺疊在一起，他都給拿了出來，打開之后，開始說各自的配置和優(yōu)缺點。
馮雨哪里懂什么電腦配置，別說只在學校上了幾年電腦課的她，就連已經工作多年的馮然，對那些專業(yè)性的東西也不怎么了解，但不妨礙姐倆都被震撼了，不論質感還是周飛演示的運行速度那些，都很棒，肉眼可見是真的高配置。
姐倆都有了判斷，這些比她們挑完放在購物車里的那兩款……絕對要好得多。
馮然心里涌出一股焦躁，等會千萬不要說免費送，她一點也不想把關系處得黏糊復雜，尤其回想起葛曉琳和毛夏天都說過周飛為人很大方，她更覺得煩躁。
兩人……啥關系也沒有，不用大方到她頭上吧。
馮雨依舊徜徉在興奮里，看哪一臺都很好，筆記本是，手機也是，周飛一點沒撒謊，能送給他測評的機器，都是這兩年新出的專業(yè)高配版，能不好嘛。
“……不過不管怎么說，它們始終是被用過了的，所以是名副其實的二手了?！敝茱w繼續(xù)溫和親切，“怎么樣，有喜歡的嗎？”
馮雨狂點頭：“我都好喜歡，我挑不出來了，飛哥你有推薦嗎？”
“這個，和這個?！敝茱w相當迅速地給了建議，他對那些都門清，往里選兩個最好的給小孩，不費事。
馮雨已經無比信賴他了，立即點頭：“好，那我就挑這兩個！不對！不對，你先說多少錢！”
小孩強行憋住了那句“太貴了我不要”，她忽然意識到了什么，連忙轉頭看姐姐，我們能占這個便宜嗎？
馮然沒說話，她不知道該怎么說。
“一個500，兩個一千，微信還是支付寶？”周飛露出一口大白牙。
姐倆同時尷尬了，這不太行。
妹妹先說：“飛哥，你不能這樣……我們有錢呢，你按……市面上的處理價給我們就行，不用這樣便宜?！?/p>
姐姐后道：“周飛，你別這樣?！?/p>
“……”周飛的大白牙藏了起來，想了想摸出手機打給了毛夏天，寒暄之后直接開了外放，問道，“那個，夏天，我上次賣你一臺筆記本，收了你多少錢來著？”
毛夏天爽朗的聲音傳出來：“飛哥，你貴人多忘事??！你只要我500，我賺大發(fā)了我！說了好久要請你吃飯，你都沒空，今晚怎么樣？”
不怎么樣，周飛禮貌回絕，把電話掛了。
“我給朋友都是這個價，這些機器都已經用過了，要按照七八折的價格賣也能賣，就是麻煩，要等，我懶得麻煩，都出給朋友了，友情價500意思意思就行，我自己也沒花錢買?！敝茱w認真道。
馮雨忽然察覺了什么，看了親姐一眼，有點不對勁啊，因為姐姐明顯跟這個飛哥不算熟稔，飛哥卻這么大方……別是姐姐的追求者吧？
小孩到底聰明，已經看破了。
馮然想了想還是搖頭：“這樣吧……我們占個便宜，手機和電腦，我一起轉你……八千？我們也別……討價還價了?！?/p>
“……我就是不愿意討價還價才統(tǒng)一給朋友500的定價的?！敝茱w繼續(xù)解釋，“大家都是朋友嘛，你幫我我?guī)湍悖銇砦彝拍軄砣辗介L，對吧？”
可我沒有心思跟你來日方長啊……而且你是只想做朋友嗎？馮然猶豫了好一會才點點頭，應了聲好，讓人調出收款碼。
馮雨詫異地看了親姐一眼。
“掃吧?！敝茱w以為自己說服了對方，高興地照做，接著一看收款，三零一整，八千塊，頓時心里就犯了點苦澀，很明顯，馮然目前絕對沒有要當他朋友的意思，人家把距離和姿態(tài)都再度擺了出來，他忙活這么半天估計也沒有累積到什么好感值。
但這種時候也不能再推拒了，以免局勢真的僵掉，周飛毫不懷疑以馮然的性格，他一旦退款回去這場交易就會被直接取消……他建設了下自己的心態(tài)，繼續(xù)笑容滿滿，表示自己頭回賺那么多，不如讓他回請一頓晚飯？
馮然笑了笑，拒絕了。
“那……你們下午有安排嗎？還是直接回家？我送你們。”周飛再接再厲。
馮然繼續(xù)拒絕，但周飛也學了她的操作，拎著車鑰匙跟著下了樓，這會要是再拒絕就不太好看，最后就還是上了車。
車里的氛圍莫名多了幾分壓抑。
馮雨算是其中最自在的，正在搗鼓自己的新手機，她知道姐姐給轉了八千過去后，心理壓力也減輕了許多，她可不愿意犧牲親姐的人情占便宜呢。
不過周飛的好，她是記住了的，除了幫忙介紹了個很好的暑假工作，還有特意照顧她選的鴨爪煲……等回頭她拿到工資了，再好好選個禮物送給對方吧。
抵達的時候，馮然坐著好一會沒動，馮雨眨眨聰慧的大眼睛，立即讓姐給鑰匙，她先上去開門。
馮雨屁顛屁顛地抱著筆記本和手機走了，車里的氛圍更奇怪了。
周飛揣度著自己會不會強行被塞好人卡，先開了口：“有話要說？要不要過來坐副駕，方便些?！?/p>
“好?！瘪T然照做，等在副駕坐定，也把所有草稿都打好了，“謝謝，真的，非常感謝你這樣幫忙?！?/p>
周飛心想果然：“嗯?！?/p>
“……”打好的草稿卡殼了，馮然被這一聲坦蕩無比的“嗯”給驚了驚，不是……正常人都會說沒關系吧？
然而，會坦蕩承認自己很喜歡朋友的朋友的前女友的人，顯然就不那么正常。
周飛沒等馮然重新組織語言，先開口了：“我會等你。”
所以不要給他發(fā)好人卡，把路堵死。
“什么？”馮然不得不把全部目光都集中在了周飛的臉上，那張臉上依舊帶著笑意，神色間顯得沉穩(wěn)又可靠。
周飛扶了扶自己的眼鏡：“在我這，喜歡和追求不太一樣，喜歡一個人，不需要得到允許，但追求，因為涉及到了對方的感受，需要被允許。我……我真的喜歡你，也想認真追求你，但我會等你的允許。上次找夏天兩口子幫忙，也是因為這個，如果你不允許，我不會打擾你，你就把我當做一個熟人，或者朋友，更好?！?/p>
“……”程序員說話都這么難懂嗎？馮然有些繞不過彎，怎么，難道她一直不允許，他就會一直等下去？
周飛被對方審視的目光盯著，忽然冒出來久違的緊張情緒，老天爺，可千萬別說他長得不合她意，什么缺點都能改，臉和身高是改不了的。
“你……為什么會喜歡我？”馮然忽然問出了心中一直以來的疑惑。
周飛更疑惑：“這難道不是順理成章的事嗎？不喜歡你的人，才奇怪吧？”
“……哈？我又不是人民幣?！瘪T然覺得那話太假，何況就算人民幣，不還有一個詞叫視金錢為糞土嗎？人民幣也有黑粉。她想著把頭扭了回來，目視前方道，“你準備好20萬了嗎？”
周飛被驚了下：“什么？”
“20萬彩禮，我的……結婚必要條件。”馮然又扭頭繼續(xù)盯著人看。
周飛失笑，搖了搖頭：“馮然，不要這樣說話，你不是這樣的人，雖然我不知道你和王儲鑫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分歧，但我確信絕不可能僅僅因為彩禮數(shù)額?！?/p>
“你很了解我嗎？我很窮的，我就喜歡錢?！眲e自以為是地裝作很懂我，馮然骨子里的逆反忽然冒了出來。
周飛見了她這一面頗為新奇，但也依舊沒改口：“我知道你很窮，但你不會是為了錢可以拿自己做交易的，如果真是那樣，王儲鑫根本就不會成為你的前男友?！?/p>
“他挺有錢的。”
“太小氣了。”
“……哈哈哈?！瘪T然忽然控制不住地笑了出來，周飛這個人……好像真的挺會看人的。
周飛見她笑也跟著笑：“我沒說錯吧？那王八蛋渾身上下都是心眼，小氣吧啦的，不像個好人?！?/p>
“……你也會罵人？”馮然有些訝異，安城民風彪悍，尤其老一輩的，口頭不捎帶幾句罵人的話就根本說不了事，周飛卻從沒有露出過這樣的口癖。
周飛樂了：“怎么不會呢？一般人沒啥好罵的，但王儲鑫一定傷了你的心，所以罵他一句王八蛋不過分?！?/p>
“你就這么篤定……是他的錯？萬一是我——”
周飛把話截斷了，嘆了口氣：“你很漂亮，但心眼不夠，王儲鑫真的不適合你，你也拿捏不了他?！?/p>
“……什么意思？”即便對方的語氣很平和，馮然也不可避免地有些了防備，是說她沒有王儲鑫厲害嗎？
周飛斟酌著問道：“你知道他在自己朋友面前怎么評價你嗎？”
“……怎么？”
“漂亮，土，摳，窮酸?！?/p>
他偶爾從朋友那聽到，替馮然感到不值和憤怒，只是當時他的立場也只能搖搖頭，對著朋友說幾句王儲鑫挺混賬之類的話，對上馮然是什么話都不能說的，說了人家未必信，王八蛋再一哄，他就是那徹頭徹尾里外不是人的笑話。
當然，這會說也十分不君子，可他也不介意君子不君子了，早點看透那王八蛋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別再為他傷心了，開始向前看吧……至少試試看接受他的追求啊，他已經等得極為心焦了。
“……那你不是更奇怪了嗎？這樣的我，你也一直我……那個詞怎么念來著，覬覦？”
周飛頓了頓，糾正道：“不是覬覦，是……贊賞，或者，崇拜？你在我眼里，很聰明，很勇敢，很認真，很漂亮，很……討人喜歡?！?/p>
“……我不想說了，你走吧。”馮然腦袋里一片混亂，絲毫招架不住對方的表白，干脆上演了一個落荒而逃，火速下車了往公寓奔去。
周飛望著那疾走的纖細背影又嘆了口氣，直到背影徹底消失，才重新發(fā)動了車子。
誒，他剛剛是不是太諂媚了？所以把人嚇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