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桂芳得了絕癥,醫(yī)生說她活不過三個月。
我特意辭了工作,專心陪著她。
最后的彌留之際,
張桂芳拉著我的手說:
“以后媽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媽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我卻輕俯在她耳旁:
“你知道嗎?我等這一天很久了。”
張桂芳是個普通的農(nóng)村婦女,沒上過學(xué)。
歲之前,她的生命里只有三件事。
洗衣,做飯,干農(nóng)活。
歲之后,她的生命里多了一件事。
洗衣,做飯,干農(nóng)活,帶孩子。
據(jù)說羊水破了的時候,張桂芳還在田里干活。
在當時,一個農(nóng)村婦女是萬萬沒有養(yǎng)胎待產(chǎn)的思想的。
就這樣,張桂芳被一同下地的人送到了村衛(wèi)生室。
在一張簡陋的生產(chǎn)臺上,我出生了。
自我記事起,張桂芳就沒有一刻是閑下來的。
家里總是被打掃的干干凈凈。
大到家具擺放,小到吃飯用什么碗,什么筷子,什么勺子。
甚至先吃哪一道菜,先喝粥還是先吃菜。
她都要規(guī)劃的清清楚楚。
倘若我們不聽,得到的就是她更加變本加厲的哭訴和指責(zé)。
“我為了這個家天天早出晚歸,白天下地,晚上洗衣做飯,結(jié)果家里沒有一個人聽話的?!?/p>
“你說我活著是干啥,我只想讓你們吃得好,過得好?!?/p>
"這日子還怎么過下去啊,你說我這都是為了誰呀?"
每每聽到這話,我和父親只能作罷。
我七歲時,村頭開了個小賣鋪。
同齡的孩子經(jīng)常問家里要個五分一角錢買兩塊糖吃。
我羨慕得很。
張桂芳從不給我零花錢吃這些。
每當我開口要,張桂芳總是有各種各樣的理由拒絕我。
“吃那糖塊干嘛?一點營養(yǎng)都沒有。我剛打了肉,媽回家給你燉肉吃?!?/p>
"小孩子不能吃糖,不然長大了都是一嘴的蛀牙。"
“你沒看見那胖虎的牙都快黑完了?!?/p>
可這么小的我,怎么能經(jīng)受得了誘惑。
被張桂芳抓住的前兩分鐘。
我還在滿含期待的接受胖虎的施舍。
“就只能給你這一塊,剩下的我還要吃呢?!?/p>
玻璃的糖紙在太陽的照射下發(fā)出五顏六色的光芒。
我雙手虔誠的接過它。
小心翼翼的撕開糖紙。
草莓味的香氣瞬間灌滿了我的鼻腔。
還沒等我塞進嘴里兩秒鐘。
后方傳來了張桂芳的怒吼。
“你吃的什么?”
還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又或是我被嚇得愣住了。
張桂芳已經(jīng)跑了過來,
用手用力的掰開我的嘴:
“快吐出來,吐出來啊。
都給你說了,這種垃圾食品絕對不能吃。你都忘了嗎?”
我被張桂芳掐的面色通紅,口水直流。
糖塊從口中滑落,掉在地上。
張桂芳才終于松開我。
“胖虎呀,以后別給她吃糖了,她從小就不愛吃。”
胖虎也被這場面嚇得瑟瑟發(fā)抖,只是不停的點著頭。
張桂芳提著我的脖子把我拽回了家。
掃把棍落在背上。
火辣辣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