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月在醫(yī)療艙里沉睡了整整七天。
被帶回帝國主宮后,他被安置在皇太子寢宮的高級醫(yī)療艙內(nèi),生命體征依靠特殊手段勉強維持,意識卻沉入無邊的黑暗。
幾乎所有人都要以為,那場訓(xùn)練室的搏殺已將這頭桀驁的野獸徹底打死。
直到第八日清晨,一縷微光穿透舷窗,落在他蒼白的臉上。
“……咳?!?/p>
喉嚨像是被砂紙刮過,季明月緩緩睜開眼,眼神先是一片空白,繼而陡然聚焦,布滿血絲的眼睫猛地一顫。渾身骨骼如同被巨輪碾過,酸脹感深入骨髓,傷口雖已結(jié)痂,肌肉卻殘留著撕裂般的鈍痛。
他還活著。
126在腦海中小心翼翼地傳來聲音,像是憋了很久:【宿主……您終于醒了……之前的傷實在太重了,我都以為您……】
“沒事了?!奔久髟侣曇羯硢〉赝鲁鋈齻€字。他艱難地坐起身,雙手一撐,冷汗瞬間順著脊背滑落。
門在這時被推開。
來者是皇太子身邊專屬的執(zhí)令官。他眉眼冷硬,語氣像是宣讀某種死刑:“殿下說,你醒了后,即刻接受‘冊封’。”
“‘冊封’?”季明月垂下眼瞼,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寵物也需要冊封?”
執(zhí)令官沒有回答,只是一揮手,侍從們抬進來一個紅布包裹的托盤,掀開一角,露出一排閃著金屬光澤的頸圈。
它們做工精致,部分上鑲有標(biāo)記性的雙頭鷹徽與象征所有權(quán)的字樣;但無一例外,每一個都帶有拴鏈孔與內(nèi)置高壓電擊懲罰系統(tǒng)。
“殿下說,你可以自己選一個?!眻?zhí)令官冷聲道,“他待寵物一向很大方?!?/p>
空氣瞬間凝滯,沉重的壓迫感彌漫開來。
季明月的目光落在那排項圈上,手指在身側(cè)微微蜷縮。
他知道,這不是選擇,是赤裸裸的羞辱。真正的選擇權(quán),早在那場搏殺中就被繆爾修斯親手碾碎了。
他指尖微動,終究還是伸手挑了一個最普通的項圈。沒有花紋、沒有名字,只有一個象征帝國的徽章。
這是最不起眼的那個。
執(zhí)令官看著他冷笑一聲:“戴上。”
季明月面無表情地將項圈扣上脖頸的那一刻,系統(tǒng)界面悄然跳出一道提示:
【主線任務(wù)階段一:在繆爾修斯?海因茨皇太子手中存活下來已完成】
【主線任務(wù)階段二·啟動】
【當(dāng)前目標(biāo):獲取帝國最新戰(zhàn)略部署計劃,設(shè)法傳到聯(lián)邦】
季明月微微一愣,這是什么任務(wù)。
他眉心輕蹙,像是想從系統(tǒng)提示中看出更多信息,剛要深思,耳邊卻傳來執(zhí)令官低聲一句:
“殿下在等你。”
他的思緒被打斷,神情重新歸于平靜,抬步朝那扇深銀色艙門走去。
——
帝宮·東側(cè)議廳。
季明月踏入那片由黑曜石與琉璃鋪設(shè)的長廊時,陽光從天頂灌下,地面倒映出人影嶙峋。
他的步伐穩(wěn)重,面無表情,但項圈的存在像一根扼住尊嚴的鐵索,牽動著空氣中不可名狀的羞辱。
推開厚重的大門。
那人坐在主位,身側(cè)無人,手中執(zhí)著一枚金色卷軸,正隨意翻看。
繆爾修斯今日穿得極為隨意,銀灰貼身袍襯得身形修長,金發(fā)用細繩束起,在陽光下泛出如烈焰般的光。
他抬眼,看見季明月。
“終于醒了?!彼恼Z氣輕描淡寫,仿佛在談?wù)撎鞖猓跋率种亓诵?,差點真把你打壞了?!?/p>
季明月站定,直視他,不語。
繆爾修斯看了他脖子上的項圈一眼,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跪下?!?/p>
語氣不重,卻帶著一股不容質(zhì)疑的壓迫。
季明月沒有動。
下一秒,電流如雷霆劈下,脖頸處項圈瞬間釋放出尖銳的藍光,劇烈的高壓電流穿透肌肉與神經(jīng)。他驟然跪地,膝骨重重撞上地磚,發(fā)出一聲鈍響。
冷汗瞬間浸透額發(fā),他急促地喘息著,脊背肌肉因劇痛而痙攣。
繆爾修斯眸色微瞇,像是在欣賞獵物掙扎的姿態(tài)。
他語氣輕緩,卻如冰刃劃喉,“愿賭就要服輸?!?/p>
季明月咬緊牙關(guān),口腔里彌漫開鐵銹般的血腥味。
繆爾修斯忽然盤起腿,向他勾了勾手指:“爬過來?!?/p>
季明月跪著,頭低垂,項圈尚有微弱的電流在余燼般跳動。他的指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泛白,掌心緊貼冰冷的地磚。
繆爾修斯靜靜看著,眼中那點興致逐漸染上幾分嘲弄。
“我不喜歡等太久?!彼f。
季明月死死盯著地面上自己模糊的倒影,胸腔里翻涌的怒火幾乎要將理智焚毀。
繆爾修斯?海因茨——這座帝國的冠冕之首、這片星域最危險的瘋子,他無法用尋常邏輯揣度。
反抗是徒勞的,只會帶來更殘酷的折磨。
任務(wù)還未完成,他不能死在這里。
他閉了閉眼,終于動了。
一膝一膝地緩緩向繆爾修斯爬去。每一下都像是在踩著尊嚴的碎片,身體里傷痛未愈,骨頭仿佛有錐子扎著。他卻毫無聲響,只是沉默地接近那片金色光芒中盤腿坐立的人影。
繆爾修斯饒有興致地看著他艱難地爬近,直到停在自己腳邊。
“真乖”,他輕聲道,“守信用的寵物該得到獎賞?!?/p>
繆爾修斯伸出手,強硬地抬起季明月的下頜,迫使他對上自己的視線。那雙深邃的金眸里,審視與玩味交織。
“你這張臉……”繆爾修斯的目光細細描摹著他的五官,指尖劃過項圈冰冷的金屬表面,“倒有幾分古藍星人的韻味?!?/p>
“藍星有句詩,‘皎皎如明月’……叫你‘明月’怎么樣?”他的聲音帶著一種殘酷的隨性。
季明月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是巧合嗎?
他玩弄著季明月脖子上的項圈,似乎很滿意這個名字,“就叫明月,我覺得很好聽?!?/p>
他松開手,慵懶地靠回高座,用腳尖隨意點了點椅腿旁垂落的一截銀色細鏈。
“自己系上。”他命令道,語氣理所當(dāng)然,“從今往后,這個位置就是你的。認清楚?!?/p>
季明月抬眼,冰冷的視線如同實質(zhì)的刀刃,刺向高座上的男人。
“別想著違逆我,”繆爾修斯迎著他的目光,唇角笑意加深,眼底卻毫無溫度,“否則,我不介意讓你重溫一下訓(xùn)練室里的滋味?!?/p>
短暫的死寂。
季明月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最終,他沉默地伸出手,拿起椅側(cè)那根象征束縛的銀鏈,將其扣環(huán)“咔”一聲鎖在項圈的拴鏈孔上。金屬碰撞的輕響在寂靜的大廳里格外刺耳。
繆爾修斯輕輕揉了揉季明月低垂的頭,動作帶著一種施舍般的親昵,笑容冰冷依舊。
“乖。”他的嗓音低沉而慵懶,“如果能一直這么乖,或許……我可以考慮讓你站起來?!?/p>
“明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