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課間，宋知鳶對著洗手間的鏡子補了第三次口紅，玫瑰豆沙色的唇釉在她精心保養(yǎng)的唇上暈開完美的光澤。她撥了撥海藻般的長卷發(fā)，確保每一根發(fā)絲都保持在最佳位置。今天英語課前的課間，她一定要讓陳默老師注意到自己。
"陳老師，關(guān)于上周的測驗，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宋知鳶踩著限量版小皮鞋，在走廊上攔住了抱著一摞作業(yè)本的陳默，聲音甜得像融化的蜜糖。
陳默微微側(cè)身，禮貌而疏離地點點頭："可以在課堂上提問，或者放學(xué)后到辦公室來，現(xiàn)在我要去上課了。"他的目光越過宋知鳶的肩膀，落在了遠(yuǎn)處正和蘇以寧說笑的溫時雨身上，鏡片后的眼睛不自覺地柔和下來。
宋知鳶纖細(xì)的手指攥緊了手中的名牌筆記本，指甲幾乎要嵌入真皮封面。又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她花費兩小時準(zhǔn)備的妝容，一身價值上萬的穿搭，卻換不來陳默老師一個認(rèn)真的眼神。而那個扎著馬尾辮、穿著普通校服的溫時雨，卻能輕易獲得他的笑容和關(guān)注。
"知鳶，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謝臨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她身邊，這個?；@球隊主力總是像忠犬一樣跟在她身后。
宋知鳶猛地轉(zhuǎn)身，長發(fā)甩出一道憤怒的弧線："關(guān)你什么事！"她快步走向女廁所，謝臨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
在無人的洗手臺前，宋知鳶終于崩潰了。她將價值不菲的化妝鏡摔在地上，鏡面裂成蛛網(wǎng)狀，就像她此刻扭曲的自尊心。"憑什么...她憑什么..."宋知鳶的聲音顫抖著，精心描繪的眼線被淚水暈染。
謝臨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誰惹你生氣了？我?guī)湍愠鰵猓?
宋知鳶突然抬頭，被淚水洗過的眼睛閃爍著危險的光芒："真的？你愿意幫我？"
謝臨被她眼中的熱度灼傷，不由自主地點頭："當(dāng)然，你知道我對你..."
"那就幫我教訓(xùn)一下溫時雨。"宋知鳶打斷他的告白，聲音冰冷得不像是那個優(yōu)雅的千金小姐，"讓她離陳默老師遠(yuǎn)一點。"
謝臨的臉色變了："這...不太好吧？"
宋知鳶靠近一步，身上昂貴的香水味包圍了謝臨："你上次不是說認(rèn)識幾個'道上'的朋友嗎？只要嚇唬她一下就好，讓她知道什么人不該碰。"她纖細(xì)的手指撫上謝臨的胸口，"做完這件事，我就答應(yīng)和你約會。"
謝臨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理智和欲望在他眼中交戰(zhàn)。最終，他輕輕點了點頭。
三天后的傍晚，天空陰沉得像潑了墨。溫時雨收拾好書包，對蘇以寧揮揮手："明天見！記得把《追風(fēng)箏的人》帶來哦，我要看最后那章！"
蘇以寧皺眉看了看窗外漸黑的天色："要不我陪你走到公交站？感覺要下雨了。"
"不用啦！"溫時雨笑著搖頭，"我又不是小孩子，而且我家離學(xué)校就三站路。"她拍了拍書包側(cè)袋，"還帶了傘呢！"
蘇以寧目送溫時雨蹦蹦跳跳地離開教室，心里卻莫名涌起一陣不安。她搖搖頭，把這歸咎于天氣帶來的壓抑感。
溫時雨哼著歌走出校門，雨點開始零星地落下。她正準(zhǔn)備撐傘，突然聽到小巷里傳來一聲貓叫，微弱而可憐。她循聲望去，看到一只小花貓蜷縮在紙箱里，渾身濕透。
"小可憐..."溫時雨蹲下身，從書包里找出中午沒吃完的火腿腸。就在她專注喂貓時，一個黑影從身后靠近。
"溫時雨？"一個陌生的男聲響起。
溫時雨剛回頭，一塊帶著刺鼻氣味的布就捂住了她的口鼻。她掙扎了幾下，眼前的世界開始旋轉(zhuǎn)，最后映入眼簾的是小花貓受驚跳開的背影。
當(dāng)溫時雨再次醒來時，身邊那只小花貓正舔著她被捆起來的手腕。她發(fā)現(xiàn)自己坐在一張硬木椅上，雙手被粗糙的繩子綁在胸前，腳踝也被固定。眼前是一個廢棄的倉庫，昏暗的燈光下，三個模糊的人影站在不遠(yuǎn)處交談。
"...不是說好只是嚇唬一下嗎？怎么還用藥了？"一個年輕男聲壓低了聲音質(zhì)問。
"謝哥，這不怕她喊叫嗎？放心，就是點安眠藥，死不了人。"另一個流里流氣的聲音回答。
溫時雨的心跳如鼓，但并沒有尖叫或哭泣。她輕輕活動手腕，感受繩結(jié)的松緊程度，同時豎起耳朵聽他們的對話。
"你們是誰？為什么要綁架我？"溫時雨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三個身影轉(zhuǎn)過身來。溫時雨認(rèn)出了其中一個是高二三班的謝臨，?；@球隊的那個高個子，他們有過幾面之緣。另外兩個明顯是社會青年，一個染著黃毛，一個手臂上滿是紋身。
謝臨看起來比溫時雨還緊張："我們...我們只是要警告你，離陳默遠(yuǎn)一點。因為...有人很不高興你和他走得太近。"
溫時雨的大腦飛速運轉(zhuǎn)，立刻明白了是誰在背后指使。宋知鳶對陳默老師的心思，全班都看得出來。"宋知鳶讓你們這么做的？"她直接問道。
謝臨明顯慌了："你怎么...不是！是我自己的主意！"
黃毛混混不耐煩地打斷他們："廢什么話！小妹妹，你乖乖錄個視頻，說自愿轉(zhuǎn)學(xué)，以后不見那個什么老師，我們就放你走。不然..."他掏出一把水果刀，在昏暗的燈光下閃著冷光。
溫時雨咽了口唾沫，突然想起蘇以寧教過她的——遇到危險最重要的是爭取時間。"我渴了，"她說，"能給我點水嗎？而且繩子太緊了，我手腕很痛。"
謝臨猶豫了一下，還是拿了瓶礦泉水過來。
與此同時，蘇以寧坐在沙發(fā)上，焦慮地看著手表。溫時雨已經(jīng)回家二十分鐘了，怎么還不給自己發(fā)信息？這完全不像她。她們約好每天放學(xué)回家后要互相發(fā)消息報平安，尤其是蘇以寧生病后，溫時雨更是嚴(yán)格執(zhí)行這個約定。
蘇以寧撥通了溫時雨的電話，響了很久卻無人接聽。她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突然想起昨天宋知鳶看溫時雨的眼神，那種毫不掩飾的敵意和...期待？
蘇以寧的手指顫抖著翻出通訊錄，找到了陳默的號碼。她從未直接給老師打過電話，但此刻她顧不得那么多了。
"陳老師！"電話一接通，蘇以寧就急促地說，"溫時雨可能出事了！"
電話那頭傳來椅子翻倒的聲音："什么？說清楚！"
"她本應(yīng)該二十分鐘前就到家的，但一直沒消息。而且..."蘇以寧咬了咬嘴唇，"我覺得宋知鳶可能與此有關(guān)。她最近對時雨的敵意很明顯。"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然后是陳默壓抑著怒火的聲音："好，我知道了。"
“陳老師，我現(xiàn)在馬上去時雨的出租屋，有任何消息，我們隨時聯(lián)系?！碧K以寧緊張的叫住陳默。
“好！”
十分鐘后，陳默的車急剎在溫時雨租住的小區(qū)門口。蘇以寧從未見過這樣的陳默——頭發(fā)凌亂，襯衫扣子都扣錯了一顆，眼睛里布滿血絲。
"人呢？在家嗎？"陳默的聲音低沉得可怕。
"不在！"蘇以寧前所未有的慌張，她有預(yù)感，溫時雨肯定出事了。
陳默一拳砸在方向盤上，汽車?yán)劝l(fā)出刺耳的聲響。"上車，"他說，"給宋知鳶打電話。"
蘇以寧拿起手機，又想到自己和溫時雨一向與宋知鳶不對付，根本沒有她的聯(lián)系方式，好在她知道宋知鳶家就在她家對面的小區(qū)。
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陳默的車在濕滑的路面上飛馳。蘇以寧緊緊抓著安全帶，看著窗外模糊的景色飛速后退。她偷偷瞥了一眼陳默的側(cè)臉，那個總是溫文爾雅的老師此刻下頜線條緊繃，眼中燃燒著她從未見過的怒火和...恐懼？
"陳老師，"蘇以寧輕聲問，"你和時雨...不只是簡單的師生關(guān)系吧？"
陳默的手緊了緊方向盤："她...很特別。"
他們趕到宋知鳶家，卻被告知她晚上去了外婆家。陳默一拳砸在墻上，指關(guān)節(jié)滲出血絲。蘇以寧突然想起什么："等等...謝臨，他說不定會知道點什么。"
陳默立刻掏出手機："地址？"
......
廢棄倉庫里，溫時雨已經(jīng)成功讓謝臨松開了她腳踝的繩子。"你看，我真的只是口渴，"她盡量表現(xiàn)得人畜無害，"而且我根本不重要，陳默老師對誰都很好啊。"
"閉嘴！"黃毛混混不耐煩地吼道，"趕緊錄視頻，我們沒時間耗！"
就在這時，倉庫大門被猛地踹開，刺眼的手電筒光照了進(jìn)來。"警察！不許動！"
混亂中，溫時雨看到陳默像瘋子一樣沖進(jìn)來，身后跟著幾個穿制服的人。謝臨和兩個混混想從后門逃跑，卻被埋伏的警察攔住。
陳默跪在溫時雨面前，顫抖著手解開她腕上的繩子。當(dāng)看到女孩手腕上被粗糙麻繩磨出的血痕時，他的眼眶紅了："對不起...我來晚了..."
溫時雨從未見過這樣的陳默，他的衣服被雨水和汗水浸透，往日里斯文儒雅的金絲眼鏡也忘了戴，平日里總是整齊的頭發(fā)現(xiàn)在濕漉漉地貼在額前。她想說點什么，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哽在喉嚨里，只能搖搖頭，然后被拉入一個顫抖的擁抱。
"我發(fā)誓，"陳默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再也不會讓你陷入危險。再也不會。"
蘇以寧站在不遠(yuǎn)處，看著這一幕，懸著的心終于放下。
溫時雨注意到角落里瑟瑟發(fā)抖的小花貓，走過去輕輕抱起了它。雨聲漸歇，天邊透出一絲微光。
警局里，謝臨在父親的陪同下蒼白著臉做筆錄。當(dāng)他看到溫時雨安然無恙地被陳默護(hù)著走出來時，眼中的愧疚和自責(zé)難以言表，但是想到宋知鳶，他還是沒有提到她半分。
"謝臨，"陳默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我會建議學(xué)校對你做出相應(yīng)處分。至于法律后果，由警方?jīng)Q定。"
謝臨的父親——那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連忙賠笑："陳老師，這都是小孩子鬧著玩的，何必..."
"鬧著玩？"陳默打斷他，聲音陡然提高，"綁架、下藥、持刀威脅，這是鬧著玩？"他深吸一口氣，轉(zhuǎn)向警方，"我要求必須嚴(yán)肅處理。"
回家的路上，溫時雨靠在陳默肩頭，疲憊不堪卻感到無比安心。蘇以寧坐在另一邊，懷里抱著那只小花貓。
"我們養(yǎng)它吧，"溫時雨輕聲說，"感覺它和你們一樣，對我很重要..."
"好。"蘇以寧和陳默異口同聲地回答，然后相視一笑。
回到家，溫時雨掏出筆記本，寫著：2013年10月6日，在生死一刻，我看到了他們眼中的在乎，真的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