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飛哥買的單？”毛夏天開車來接自己媳婦，順便把馮然姐妹倆送回住處，聽了一半夜宵奇遇記問道。
葛曉琳搖搖頭：“然然買的單，我想買來著，她老跟我搶……”
“嗯？不應(yīng)該啊，飛哥不是小氣的人?！泵奶煊行┮馔狻?/p>
馮然沒忍住出聲道：“他本來也不用給我們買單啊，又不怎么熟……”
“哈？那……感覺飛哥還挺懂你的心思?！闭糜錾蟼€紅燈，毛夏天停下來又幫周飛說了句話，“那個馮然，你放心哈，飛哥肯定不是那種麻辣燙男，你知道吧？那也太low了，不至于那么沒品，他經(jīng)常請朋友吃飯的，買個單不算什么。”
馮然沉默了，馮雨有些沒聽懂：“什么是麻辣燙男??？是網(wǎng)絡(luò)流行語嗎？”
三個大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了。
“妹妹在這呢，你瞎說什么！”葛曉琳緩了緩，給了丈夫一下。
“嗨……”毛夏天也有點(diǎn)懊惱，完了忍不住又辯解，“那……也可以順便讓妹妹了解一下？妹妹下半年就要去讀大學(xué)了吧？那大學(xué)里……可不得注意下嗎？”
葛曉琳一聽還真是，扭頭看向馮然，馮然朝著她笑了笑：“我晚上回去跟她講講?！?/p>
“……噗。”毛夏天沒忍住笑了起來，又挨了老婆一下，再不敢瞎說了。
馮雨皺眉，這種大人說密語的感覺一點(diǎn)也不好，她也不小了呀！都18了！
但其實(shí)馮然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麻辣燙男……這梗太古早也太猥瑣，而且新聞最初的源頭也沒被證實(shí)過……好在網(wǎng)絡(luò)搜索解決萬難，等回了出租房，她搜索出了出處就遞給了妹妹，讓人自己看。
馮雨蹙眉看著屏幕，咦……好嫌棄。
“以后你上大學(xué)，一定要懂得保護(hù)自己！談戀愛的時候，要……好好分辨。”馮然干巴巴地說了幾句，有些懊惱，她壓根不懂該怎么教育這方面的事情，而且自己似乎也不是個好榜樣……索性又是一通搜索。
現(xiàn)在網(wǎng)絡(luò)上做青春期關(guān)于性和愛之類的教育視頻挺多的，還有些專門針對女性如何保護(hù)自己、探索自己的內(nèi)容，都挺不錯，馮然搜出來自己看過的幾個視頻，叮囑妹妹挨個看完，自己拿了衣服先去了浴室洗澡。
馮雨：“……”
她才剛高考完！
怎么感覺跟還在上課似的，還有作業(yè)呢？
當(dāng)然，該來的總會來。
等姐倆都洗完擦完臉躺在了床上，馮雨最終問了出來：“姐，你為什么跟他分的手？”
“……明天再說行不行，我好累。”馮然想嘆氣。
馮雨哼哼唧唧，她白天還在參加高考！到底誰累啊……小孩不樂意被含糊，開始猜測：“姐，是不是他欺負(fù)你了？你們到底什么時候分的手？他怎么那么快就找到新女朋友了？”
“不算欺負(fù)吧……就是，”馮然有些無奈，看來今晚不把這問題給答了她是睡不了覺的，“理念不合。”
馮雨眼睛睜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盯著親姐，她要知道具體細(xì)節(jié)。
“因為彩禮……”馮然想了想，不準(zhǔn)備瞞著親妹妹，之前是怕影響她高考，這會是不希望她從別人的信息里了解自己，或者以為是因為她才導(dǎo)致的種種。
馮雨聽完很暴躁，大吼道：“王八蛋！他憑什么！”
“小聲點(diǎn)！”馮然立即制止，又摸了摸妹妹的腦袋，“也挺好，至少不是稀里糊涂結(jié)了婚才發(fā)現(xiàn)……他是這樣的人?！?/p>
馮雨倔強(qiáng)地嘟著嘴，眼睛酸脹得發(fā)紅，她替自己姐姐委屈，王儲鑫憑什么瞧不起人?。坎痪褪怯袔讉€小錢??？哼！
“小雨，別氣了?！瘪T然是真的有些累了，含糊地打了個哈欠，“他的事都跟我沒關(guān)系了，隨便吧?！?/p>
馮雨的眼淚忽然就掉了下來，要是她們的親爹還在，家里也有點(diǎn)錢，會不會現(xiàn)在她姐就不用這么憋屈地被人欺負(fù)？
“干什么……”馮然察覺到了妹妹的動靜，心也仿佛被眼淚打濕了，咸濕又難受，可勸慰的話在舌頭上打結(jié)，基于目前自己并不怎么好的現(xiàn)狀，信服力顯然無限等于零。
“姐，我可以抱抱你嗎？”沒一會，小孩啞著嗓子問道。
馮然蹙眉：“不要，太肉麻了。”
“姐，你做得對！我支持你！”馮雨被拒絕完，八爪魚一樣手腳并用抱住了親姐，雖然很快就被甩脫了大半，又仍是不屈不撓地纏了上去。
馮雨和李小滿一樣，聽完立即理解了馮然的選擇。
姐妹倆的親爹當(dāng)年病危，間歇清醒過來除了交代后事就是讓妻子別再借錢了，救不回來的，他不想留下那么多的債給妻女背，但李小滿女士并不聽，堅持借錢去看去試……直到最后醫(yī)生也再無任何辦法。
臨終前，男人的眼神卻十分安寧，對著妻子說感謝，說他這輩子值了，又說對不住，說如果真有下輩子，肯定給李小滿做牛做馬。
馮雨那時候年紀(jì)還小，對具體細(xì)節(jié)的印象并不深刻，她唯一印象深刻的是被親媽抱著去摸了摸躺在棺木里親爸僵硬冰冷的臉……但隨著她漸漸長大，村里人閑話總會說起她家的事，說李小滿沒腦子，眼看著男人救不回來了還要借錢救，活該家里窮成那個樣。
但假如自己成為病重的拖累呢？
會真的那么灑脫地覺得可以放棄等死嗎？
馮雨曾經(jīng)厭煩過自己貧窮的家境，但從不曾質(zhì)疑親媽的決定，李小滿女士是偉大的，作為她的孩子，只感覺很安心，沒關(guān)系，天塌下來，媽媽會一直頂著，直到再沒有任何辦法。
馮然還是嫌妹妹肉麻，盡管她很愛自己的妹妹，但不包括這種程度的親密肢體接觸，于是強(qiáng)行轉(zhuǎn)身把妹妹給掀開了。
“姐……”馮雨拖長了聲音撒嬌，眼看親姐鐵石心腸，只能乖乖縮在她身邊，輕輕貼著她的背，小孩這會了無睡意，想了想又問道，“要是他同意了給20萬彩禮呢，你會繼續(xù)嫁嗎？”
馮然閉著眼睛露出一個苦笑，妹妹果然還小啊，這種情況壓根不可能出現(xiàn)啊。
“為什么？萬一他就真的給了怎么辦？他肯定還是會瞧不起你，但是他能給出20萬?！?/p>
“你什么時候見過媽會買超過五塊錢的蘋果？”
鎮(zhèn)上的蘋果，最次等的小又酸，一兩塊一斤，中等個頭的，甜，沒那么漂亮，從3塊到5塊價格不等，超過五塊價格的就是頂級紅富士了，又大又甜又漂亮。
李小滿女士最講究經(jīng)濟(jì)實(shí)惠，從來只會貨比三家，買中間那一檔。
當(dāng)人被當(dāng)做了物件，定了價，對方就絕對不會高價買低檔品了。
所以馮然很堅決地給自己漲了價。
果然，生意談崩了。
“姐?！瘪T雨聽完又強(qiáng)行送出了一個溫暖的擁抱。
馮然有些感動，但更多的還是尷尬和無措，她抗拒在妹妹這暴露脆弱，于是把自己又挪了挪，遠(yuǎn)離熱乎乎想安慰人的小狗妹妹。
“你的頭發(fā)也是因為……失戀才剪的嗎？”馮雨摸了摸姐姐蓬松柔軟的短發(fā)，又問。
馮然瞬間失笑：“怎么可能……不是的，是因為太熱了，送外賣，不方便?！?/p>
全國都實(shí)行了騎車要戴頭套的舉措，安城也不例外，往常盡管騎車頻率也不低，但總體上很是悠閑，不用像送外賣那樣趕著時間又疾走又疾跑的……總之送外賣后頭發(fā)每天都會濕淋淋的，她的洗頭頻率也從兩三天一次切換成必須一天一次，于是挑了個好時機(jī)，她毫不猶豫地走進(jìn)了理發(fā)店。
“姐，你好棒！”馮雨覺得姐姐好颯，這個理由比她想的因為失戀想要斬斷情絲，改頭換面強(qiáng)太多了。
馮然下意識地想反駁，她混到這個樣子哪里棒了？但想到妹妹或許是為了安慰她，忽然就感覺心臟一暖。
“姐，你瘦了。”小狗又往里蹭了蹭，手指比了比姐姐的腰，細(xì)細(xì)兩掐的大小，幾乎沒肉。
馮然把莫名其妙出現(xiàn)的眼淚拿手背抹干凈了，低聲道：“快睡吧，好晚了，明天上午你想睡到幾點(diǎn)就睡到幾點(diǎn)，我要去上班打卡，下午回來再帶你出門玩。”
“好的，姐姐晚安~”
“晚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