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的沉默只持續(xù)了不到兩秒鐘,隨即,蘇九那清冷依舊的聲音響起,不帶任何情緒,卻異常清晰。
“城南,舊物市場,古緣堂。半小時后到。”
“嘟——”
電話被干脆利落地掛斷了。
林秋握著手機,和對面的柳月面面相覷。
“這就完了?”林秋有點懵,“我還以為他會問我‘你確定嗎’、‘你考慮清楚了嗎’之類的?!?/p>
“專業(yè)人士,從不廢話?!绷聟s是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她迅速收好自己的東西,站起身來,眼中閃著躍躍欲試的光芒,“走吧,‘路標’先生,我們的新手任務(wù)發(fā)布了?!?/p>
古緣堂坐落在城南舊物市場的最深處,與周圍那些堆滿雜物的攤位不同,它是一家正經(jīng)的店鋪。黑漆的木門,門楣上掛著一塊褪了色的牌匾,上書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古緣堂”。
林秋和柳月推門而入,一股混雜著塵土、舊木和淡淡檀香的味道撲面而來。店鋪不大,光線昏暗,四周的博古架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古董,從陶罐瓷器到銅鏡玉佩,每一件物品都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自己的故事。
蘇九就坐在柜臺后面的一張?zhí)珟熞紊希掷镎淹嬷幻躲~錢,見到他們進來,只是用下巴指了指旁邊的兩張木凳,示意他們坐下。
“我以為你會開個道館什么的。”林秋打量著四周,小聲嘀咕。
“開道館要考證,麻煩?!碧K九頭也不抬地回答,將那枚銅錢在指間一彈,銅錢穩(wěn)穩(wěn)地立在了桌面上。
柳月則對這里的環(huán)境充滿了好奇,她湊近一個博古架,仔細觀察著一尊小小的青銅獸,低聲對林秋說:“你看,這些東西雖然舊,但都有一股‘氣’,很干凈,沒有不好的東西附著?!?/p>
林秋聞言,下意識地催動了自己的“能力”。果然,視線所及之處,大部分物品都散發(fā)著淡淡的、溫和的白色光暈,那是歲月沉淀下來的氣場。只有少數(shù)幾件,光芒黯淡,仿佛蒙著一層灰。
就在這時,蘇九將手里的東西往柜臺上一放,發(fā)出“叩”的一聲輕響。
“看看這個?!?/p>
林秋和柳-月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過去。那是一塊巴掌大小的玉佩,通體血紅,質(zhì)地溫潤,上面雕刻著繁復的云紋。即便在昏暗的光線下,也透著一股妖異的美感。
“好漂亮的玉?!绷沦潎@道。
林秋卻在看到玉佩的瞬間,瞳孔猛地一縮。
在他的視野里,這塊玉佩根本不是血紅色。它被一團濃得化不開的黑色霧氣包裹著,霧氣之中,絲絲縷縷的血色怨氣像有生命的藤蔓一樣,不斷地纏繞、收緊,仿佛要將玉佩的核心都勒碎。他甚至能隱約看到一個穿著古裝的女子身影在霧氣中若隱若現(xiàn),無聲地哭泣,滿臉絕望。
“我……我看到一團黑氣,里面還有紅色的絲線……和一個哭泣的女人影子。”林秋的聲音有些干澀,“感覺……很悲傷,很怨恨。”
蘇九的眉梢終于動了一下,露出一絲贊許的神色?!安诲e。這是‘怨氣凝結(jié)’,比你宿舍那只地縛靈的怨氣要精純得多。普通人戴上這塊玉,不出三天,輕則大病一場,重則家破人亡?!?/p>
柳月聽到這話,臉色微微發(fā)白,她湊到林秋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如果我沒猜錯,這應(yīng)該是傳說中的‘啼血玉’。古書記載,是癡情女子含恨而死,精血浸染隨身玉佩,再埋于極陰之地百年方能形成。是至陰至邪之物?!?/p>
蘇九顯然聽到了她的低語,看了她一眼:“懂的不少。理論知識很扎實?!?/p>
他將玉佩用一塊黃布包起來,收進一個木盒里,然后從柜臺下拿出另一份文件,推到兩人面前。
“現(xiàn)在,你們的第一個正式任務(wù)來了?!?/p>
文件是一份警方內(nèi)部的案件簡報復印件,上面貼著一個中年男人的照片。
“死者,王振華,本市有名的古董收藏家。三天前,死在自己家中的密室里。死因……心臟麻痹。但現(xiàn)場很詭異。”蘇九指了指簡報上的幾張現(xiàn)場照片。
照片上,王振華倒在滿是藏品的密室中央,表情極度驚恐,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而他周圍的地上,散落著十幾件破碎的古董,每一件都價值不菲。最奇怪的是,密室的墻壁、天花板上,布滿了細密的、像是被指甲抓出來的劃痕。
“警方查不出任何強行闖入的痕跡,密室的鑰匙也只在王振華自己身上。監(jiān)控顯示,從他進入密室到被發(fā)現(xiàn)死亡,沒有任何人進出過?!碧K九的語氣平淡,卻讓林秋感到一陣寒意。
“這塊啼血玉,就是從他那些破碎的藏品里找到的。是我托人弄出來的。”蘇九點了點那個木盒,“王振華的家人說,他得到這塊玉之后,就神神叨叨的,總說晚上能聽見女人哭。他們以為他只是壓力太大?!?/p>
林秋的心一沉,這場景何其相似。
“所以,我們的任務(wù)是……”柳月已經(jīng)進入了狀態(tài),思路清晰地問道。
“王振華的死,只是一個開始?!碧K九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啼血玉里的怨靈,因為某種原因被激活,并掙脫了玉佩的束縛。它殺死了王振華,但并沒有離開那棟別墅。它在等,或者說,在找下一個目標?!?/p>
他站起身,將那把暗紅色的桃木劍背在身后,看向林秋和柳月。
“警方已經(jīng)結(jié)案了。但‘我們’的工作才剛剛開始?!?/p>
“我要你們跟我一起去那棟別墅,找出那個怨靈,搞清楚它為什么會突然失控,然后……送它上路?!?/p>
蘇九的目光最終落在林秋身上,眼神里沒有鼓勵,也沒有壓迫,只有一種平靜的詢問。
“你睜開的眼睛,不只是用來看的,還要用來辨別真?zhèn)?,洞察虛實。這是你的第一課?!?/p>
他推開古緣堂的后門,門外停著一輛半舊的黑色越野車。
“歡迎加入。”蘇九的聲音在黃昏的余光中響起,“現(xiàn)在,上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