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時間仿佛凝固了。
我們（莫恩和坤森小姐薩瑪琬）的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她的鼻尖幾乎要碰到我的，她微微側(cè)頭，似乎在尋找一個更契合的角度。我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身體僵硬得不知該如何反應。
該怎么做？就這樣……吻上去嗎？
突然——
咚咚咚！
刺耳的敲窗聲像一盆冰水澆下！只差一步……就差那么一點點！
“嘖。”坤森小姐懊惱地輕嘖一聲，迅速退回駕駛座，語氣帶著明顯的不悅，“你朋友真是……毀了一切?！?/p>
她降下車窗，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試圖窺探車內(nèi)的諾普。
“晚上好，坤森小姐。”諾普有些局促地打招呼。
“晚上好。”她冷淡回應。我趕緊坐直身體，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盡管心跳快得像要蹦出來。
“等很久了？”我試圖緩解尷尬。
“嗯，有點怕黑，看到坤森小姐的車在，猜你肯定在里面。”諾普解釋道，隨即轉(zhuǎn)向坤森小姐，“謝謝您送莫恩回來，那我先帶她進去了……”
“等等?！崩ど〗阃蝗婚_口，目光銳利地直視諾普，“你和莫恩，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諾普一愣，尷尬地指了指自己：“我……我們只是朋友?！?/p>
“嗯，莫恩也是這么說的?！崩ど〗泓c點頭，隨即話鋒一轉(zhuǎn)，“那為什么你放任別人誤會你們是一對？”
她問得直接而犀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諾普的笑容僵在臉上。
“坤……坤森小姐……”諾普試圖辯解。
“為什么？”她追問，語氣平靜卻帶著審視，“我只是好奇。而且我感覺……你在試圖用‘朋友’的身份綁住莫恩，讓她無法拒絕你。你心里清楚，你們之間不可能更進一步，永遠只能是朋友?！?/p>
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下來。諾普臉上維持著勉強的笑容，眼神卻像要哭出來。他強撐著禮貌回答：“是……是她說的我們不可能嗎？”他看向我，帶著一絲求助。
坤森小姐也側(cè)頭看我，眼神帶著命令：“告訴他，小兔子（Bunny）?！?/p>
“您為什么問這個？”諾普的聲音帶著受傷。
“我為什么不能問？”坤森小姐挑眉反問，“因為我有錢？”
簡直強詞奪理！
“所以，我們告辭了。謝謝您的晚餐，很美味?！敝Z普不想再糾纏，伸手想拉我下車。
坤森小姐卻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她深邃的棕色眼眸緊緊鎖住我，帶著一種不容回避的認真：“你還沒回答他。這是澄清你們真實關(guān)系的機會?！?/p>
“您為什么要這樣？”我忍不住問，心里五味雜陳。
“因為我是王室的曾曾孫女，我‘有錢’。”她回答得理直氣壯，帶著一絲傲慢。
“坤森小姐……”我試圖掙脫。
她無視我的掙扎，只是那樣看著我，眼神復雜。我們僵持著，沉默在車內(nèi)蔓延。
“有些事……我需要自己想清楚才能回答?！蔽疑钗豢跉猓聪蛑Z普，“這個問題，我晚點單獨跟你談?！?/p>
我掙脫她的手，下了車。原本愉快的一天，最終以這樣的沖突收場。坤森小姐冷冷地掃了我和諾普一眼，發(fā)動引擎，跑車發(fā)出低沉的轟鳴，絕塵而去，留下一個冰冷而瀟灑的背影。
“她……好奇怪?！敝Z普看著遠去的車燈，喃喃道。
“她一直這樣，我習慣了。”我疲憊地回答，心里卻遠沒有表面那么平靜。
“剛才……你們在車里干什么？”諾普轉(zhuǎn)過身，目光灼灼地盯著我。
“我們？沒干什么啊。”我心虛地別開眼。
“我看見了?！彼Z氣篤定，“我看見你們靠得很近……”
即使我不喜歡他這種追問，我也無法解釋清楚——難道要我說我們差點為了一個“咬鼻子換咬嘴唇”的交易接吻嗎？這太荒謬了，沒人會理解！
“我們真的沒做什么?！蔽覉猿值馈?/p>
“你吻她了？”他聲音陡然提高。
“這不關(guān)你的事！”我被他逼得有些惱火，“諾普，這很難解釋清楚！”
“我有的是時間聽你解釋。告訴我，你們在車里到底在干什么？”他步步緊逼。
“你為什么非要逼問？”我也提高了音量。
“我想知道！”
“我想告訴你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請你不要表現(xiàn)得好像擁有我一樣，我們只是朋友！”這句話，我?guī)缀跏呛鸪鰜淼?。積壓已久的情緒終于找到了出口。
諾普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只剩下一種悲傷的苦澀。他沉默了幾秒，聲音低?。骸罢?zhèn)??！?/p>
“我必須跟你說清楚，諾普?！蔽铱粗?，語氣堅定，“我早就想說了，是你一直在逃避。今天我必須說清楚——我不認為我們是情侶。你覺得男女之間不能有純友誼？那是錯的！我可以是你的朋友，但我不可能成為你的女朋友！”
“為什么？”他追問，眼神帶著不甘。
“沒有為什么。就是沒有那種感覺。請你停止吧，你這樣讓我很困擾?！闭f完這句話，我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長長舒了一口氣。
終于說出來了。
我轉(zhuǎn)身想進屋，他卻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那……和女人呢？”他問出了一個讓我措手不及的問題。
“什么？”我愕然。
“你和坤森小姐……是朋友嗎？”他盯著我，眼神異常嚴肅。
“諾普！”我試圖掙脫他的手，此刻我只想逃離。
“回答我，她是不是你朋友？”他抓得更緊。
“是朋友還是不是，都不關(guān)你的事！”我用力甩開他的手。
“你承認你吻她了？”
“我吻了又怎樣！”我被他的糾纏徹底激怒，口不擇言，“你滿意了嗎？我進去了！”
這是我第一次如此直接地傷害他。但我知道，我早該這么做。長久以來模糊不清的態(tài)度，不僅困住了我，也耽誤了他去尋找真正屬于他的幸福?？墒恰@真的是坤森小姐想要的結(jié)果嗎？我該感謝她逼我面對，還是該氣她讓我和朋友反目？
***
第二天清晨，辦公室的氣氛比冰窖還冷。
我和坤森小姐在工位前相遇，彼此都像被施了定身咒，僵持著，仿佛在等對方先開口示好。昨晚，Line上沒有任何表情包的問候，一片死寂。我憋著一肚子氣——她害我和諾普吵架，至少該先跟我打個招呼吧？
正當我滿腹怨氣時，她卻像沒事人一樣，笑容滿面地跟所有人道早安。這鮮明的對比，讓辦公室籠罩在一片低氣壓的陰霾中。
而最倒霉的，莫過于我昨天在河蝦店里隨口提到的同事——欽（Chin）。
“欽……”坤森小姐踱步到他工位旁，臉上掛著異?！昂挽恪钡男θ?，“在這里工作……還習慣嗎？”
“習……習慣，工作環(huán)境很好?！睔J受寵若驚，又有些忐忑。
“嗯，”她點點頭，笑容更深，“看來工作很輕松嘛，還有時間刷Facebook，給別人發(fā)表情包？”
欽的笑容瞬間僵住，冷汗開始往下淌。我愧疚地低下頭，是我害了他。我想幫他解圍，卻又怕暴露我和坤森小姐的特殊關(guān)系。
“啊……那個，我……”欽語無倫次。
“沒關(guān)系——呢！”坤森小姐拖長了尾音，聽起來格外瘆人，“這說明你工作都完成了，效率很高，對吧？你是平面設計師？”
“是……是的?！?/p>
“那正好，”她雙手抱胸，語氣輕快，“讓我看看你過去兩年的作品集。我想了解你的設計風格?！?/p>
“好……好的，老板?！睔J的聲音都在發(fā)抖。
“看起來對你來說很簡單嘛……難怪有閑工夫發(fā)一整天表情包?！彼掍h一轉(zhuǎn)，“對了，聽說你結(jié)婚了？”
“是……是的?！?/p>
“那你還有空給別人發(fā)表情包？”她故作驚訝，“你太太知道嗎？”
“那些……只是普通的表情包……”欽試圖解釋。
“哦？很漂亮嗎？”她挑眉。
“挺……挺可愛的……”
“你覺得不可愛？”她追問。
“可……可愛！”欽汗如雨下，感覺自己快要原地去世了。
“我們有彼此的Line ID嗎？”坤森小姐突然問。
“有……有的?！?/p>
“我也有很多表情包呢，”她笑瞇瞇地說，“改天發(fā)給你。我想看看你有多少表情包，什么時候發(fā)。這樣我就知道你什么時候‘有空’了?！?/p>
“我……我不是隨時有空！我只是偶爾放松一下才發(fā)，而且……我是群發(fā)的！發(fā)給大家！”欽慌忙解釋。
“群發(fā)？所有人？”坤森小姐環(huán)視整個辦公室，聲音陡然拔高，“誰收到過欽的表情包？”
所有人瞬間屏住呼吸，面面相覷。在坤森小姐的“死亡凝視”下，幾個膽小的同事，包括我，顫巍巍地舉起了手。只有我心里清楚，這純粹是公報私醋！
她目光掃過舉手的人，最后落在我身上，勾了勾手指。
“莫恩小姐，跟我來一下?！?/p>
“是，老板?！蔽矣仓^皮起身，在同事們同情的目光中，跟著她走進了那間令人望而生畏的玻璃辦公室。
門一關(guān)上，隔斷立刻切換成霧面模式。她坐回老板椅，雙手交疊，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欽結(jié)婚了?！彼愂龅馈?/p>
“嗯?！蔽液喍袒貞?，摸不清她的意圖。
她輕輕咬了下嘴唇，指尖有節(jié)奏地敲擊著桌面。
“給已婚男人發(fā)表情包，不太合適。”
“只是表情包而已……”我小聲辯解。
“不合適就是不合適?！彼龜蒯斀罔F。
“他以后肯定不敢發(fā)給我了，您把他嚇壞了?！?/p>
“我還沒對他做什么呢，只是笑了笑。”她身體微微前傾，目光鎖定我，“知道為什么叫你來嗎？”
“為什么？”
“叫你進來，就是為了告訴你，他結(jié)婚了?！彼Z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與我無關(guān)的事。
我瞬間明白了！這就是閨蜜團說的“PH理論”（卷卷理論）的完美體現(xiàn)！她昨晚沒在Line上理我，今天在辦公室借題發(fā)揮，情緒陰晴不定……全都是因為——吃醋！因為欽給我發(fā)表情包！因為諾普！因為我沒及時通過她的Facebook好友請求！
“坤森小姐，您……在生氣嗎？”我試探著問。
“沒有?！彼⒖谭裾J，語氣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
“如果是因為諾普的事……”
“我昨晚加你Facebook好友了?！彼蝗淮驍辔?，語氣帶著控訴，“為什么不通過？”
“啊？”我愣住了，完全沒想到是這個原因，“我以為……您是因為諾普……”
“什么？”她皺眉。
“您昨晚加我了？什么時候？”我趕緊掏出手機。
“昨晚……堵車的時候，我注冊了賬號，加了你，但你一直沒通過！”她越說越委屈，“為什么？不想跟我聊天？寧愿跟欽聊天也不理我？”
“我不知道是您??！”我哭笑不得，點開好友申請列表，“每天很多人加我，不認識的我一般都不通過。您賬號叫什么？我這就通過！”
我翻看著申請列表，果然看到一個頭像一片漆黑，名字叫“我是你老板”（I'm your boss）的賬號！
這名字……絕了！
我忍不住笑出聲，趕緊點了“接受”。
“為什么叫這個名字？”我好奇地問。
“不想讓別人知道是我?！彼碇睔鈮?。
這不明擺著告訴別人是老板嗎？ 我心里吐槽，嘴上卻說：“好的，老板?！?/p>
她拿起自己的手機，嘴角微微上揚，快速敲打著什么。
叮咚！我的手機立刻響了。
“我發(fā)表情包給你了。”她宣布。
“您怎么一下子發(fā)這么多？”我看著屏幕上瞬間刷屏的憤怒貓貓、委屈兔兔。
“不可愛嗎？”她反問。
“您覺得我比欽可愛嗎？”我故意逗她。
她沒有回答，臉色肉眼可見地沉了下來，明顯又不高興了?？粗@副別扭的樣子，再看看這面隔絕了外界的霧面玻璃，一個大膽的念頭沖上我的腦?！褪乾F(xiàn)在！
“坤森小姐！”我喊了一聲。
“嗯？”她抬頭。
我?guī)撞經(jīng)_到她面前，雙手捧住她的臉。
在她錯愕的目光中，我微微低頭，對著她秀挺的鼻尖，輕輕地、飛快地咬了一口！
“啊嗚！”
“哎喲！”她吃痛輕呼。
我迅速退開兩步，看著她捂著鼻子、一臉震驚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活該！誰讓您亂吃飛醋！就因為我沒及時通過好友請求，您把全辦公室都嚇得半死！一點都不厚道！”
“發(fā)表情包……不厚道？”她揉著鼻子，眼神危險。
“您是唯一的例外！”我笑著轉(zhuǎn)身，準備逃離“案發(fā)現(xiàn)場”，“我得回去工作了?！?/p>
“等等！”她叫住我。
“嗯？”我回頭。
她猛地站起身，幾步走到我面前，雙手捧住我的臉，動作快得我來不及反應。
“該我了?！彼吐曊f，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啊嗚！”
下一秒，一個溫軟濕潤的觸感落在了我的唇上！不是咬，而是……一個結(jié)結(jié)實實的吻！
怦怦！
怦怦！
世界仿佛在瞬間靜止。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只能感受到唇瓣上那不可思議的柔軟觸感，和她近在咫尺的、帶著淡淡冷香的呼吸。
怦怦！
怦怦！
我們就這樣面對面站著，雙唇相貼，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兩顆心臟在寂靜的辦公室里，以相同的瘋狂節(jié)奏，劇烈地跳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