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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驛站后,天氣放晴,但道路依舊泥濘難行。
為了避開官道上擁堵的行商和可能的盤查,凌峰聽從凌楚楚的建議,選擇了一條相對偏僻但據(jù)說能省兩天路程的山間野道。
道路狹窄,兩側(cè)是茂密的山林,光線都暗了幾分。
騾車在顛簸的山路上緩慢前行,車輪碾過碎石,發(fā)出單調(diào)的聲響。
王秀娥摟著凌志遠(yuǎn),臉上帶著一絲不安。凌峰手握柴刀放在身側(cè),警惕地掃視著兩側(cè)幽深的林子。
凌楚楚閉目靠在行李上,精神力卻如同無形的蛛網(wǎng),最大范圍地鋪開,捕捉著山林里的一切異常。
突然!
精神力邊緣傳來數(shù)道混亂、充滿惡意和饑渴的波動!如同黑暗中亮起的猩紅眼睛!
“爹!停車!”凌楚楚猛地睜開眼,聲音冰冷急促!
凌峰心頭一凜,下意識勒緊韁繩!青騾不安地嘶鳴一聲,停了下來。
幾乎同時!
嗖!嗖!嗖!
五六個衣衫襤褸、面黃肌瘦卻手持棍棒柴刀的漢子從兩側(cè)密林中竄了出來!
他們眼神兇狠貪婪,死死盯著騾車,迅速堵住了前后去路!
“站住!把車和東西留下!饒你們不死!”為首一個臉上帶疤的漢子揮舞著一把豁口的柴刀,聲音嘶啞地吼道,眼中是餓狼般的兇光。其他流寇也發(fā)出威脅的呼喝,圍了上來。
“??!”王秀娥嚇得尖叫一聲,死死捂住凌志遠(yuǎn)的眼睛。
凌志遠(yuǎn)小臉煞白,身體抖得像風(fēng)中的葉子。
凌峰臉色鐵青,握緊柴刀的手青筋暴起,猛地跳下車轅,將妻兒護(hù)在身后,厲聲喝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們想干什么?!”
“干什么?要錢要糧要命!”疤臉漢子獰笑,步步緊逼,“少廢話!東西留下!人滾蛋!不然…”他晃了晃手里的柴刀。
一個身材高大的流寇按捺不住,眼中只有騾車上的行李包裹,嚎叫一聲,揮舞著粗大的木棍就朝擋在車前的凌峰當(dāng)頭砸下!勢大力沉!
“爹!”凌志遠(yuǎn)驚恐尖叫!
王秀娥絕望閉眼!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凌楚楚動了!
不是尖叫,不是躲避!
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從車上一閃而下!速度之快,在原地甚至留下了一道淡淡的殘影!初成的速度異能,瞬間爆發(fā)!
那高大流寇只覺得眼前一花,一股冰冷的、令人窒息的氣息撲面而來!
他砸下的木棍手腕處猛地傳來一陣劇痛,仿佛被鐵鉗死死箍住!
緊接著,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傳來,他手中的木棍竟被硬生生奪了過去!
他甚至沒看清對方是怎么做到的!
奪棍的瞬間,凌楚楚眼神如萬載寒冰!
末世千錘百煉的格斗本能驅(qū)使著她的身體!
奪棍的手腕順勢一擰,另一只手閃電般在棍身中段一托一送!
“咔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骨裂聲清晰響起!
“嗷——?。?!”高大的流寇發(fā)出凄厲至極的慘嚎,捂著自己以詭異角度扭曲、顯然已經(jīng)折斷的右手腕,踉蹌后退,劇痛讓他瞬間失去戰(zhàn)斗力!
這兔起鶻落、狠辣精準(zhǔn)的一幕,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所有人都驚呆了!
凌楚楚手持奪來的染血木棍,如同殺神般立在騾車前。
雨水打濕的黑發(fā)貼在蒼白的臉頰上,更襯得那雙眼睛冰冷刺骨,不帶一絲人類情感。
她緩緩抬起木棍,棍尖滴著血,指向那驚駭欲絕的疤臉首領(lǐng)和其余流寇。
“滾!”
就這一個字,如同寒鐵碰撞,帶著穿透靈魂的殺意和威壓,狠狠砸在每一個流寇的心頭!
“再敢上前一步,”她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山風(fēng),如同死神的低語,“斷的,就不止是手了!取你們狗命!”
殺意如同實(shí)質(zhì)的寒流,瞬間凍結(jié)了空氣!
疤臉首領(lǐng)看著凌楚楚那雙毫無波動的眼睛,再看看自己手下抱著斷腕在地上翻滾哀嚎的慘狀,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攫住了他!
這根本不是什么弱質(zhì)女流!這是煞星!
“走…走!快走!”疤臉首領(lǐng)聲音都變了調(diào),驚恐地后退,再也不敢看凌楚楚一眼,轉(zhuǎn)身就鉆進(jìn)林子。
其余流寇更是魂飛魄散,連滾爬爬地跟著逃竄,瞬間消失在密林深處,只留下那斷腕流寇撕心裂肺的慘嚎漸漸遠(yuǎn)去。
山林恢復(fù)了寂靜,只有雨聲和青騾不安的響鼻。
凌峰握著柴刀,僵立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著持棍而立的女兒。
剛才那鬼魅般的速度,那狠辣精準(zhǔn)的斷腕一擊,那殺意…這真的是他的女兒楚楚嗎?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隨即又被一種巨大的、難以言喻的敬畏和后怕取代!
王秀娥顫抖著松開捂著凌志遠(yuǎn)眼睛的手,看著女兒的背影,如同看著一尊陌生的神祇,充滿了恐懼和茫然。
凌志遠(yuǎn)則瞪大了眼睛,看著阿姐挺直的背影和那根滴血的棍子,小臉上滿是震撼和…崇拜?
凌楚楚緩緩放下木棍,棍尖的血跡在雨水沖刷下變淡。
她微微喘息,剛才瞬間爆發(fā)的速度異能和精準(zhǔn)打擊,消耗不小。
她低頭看了一眼棍尖殘留的血跡,又掃過地上掙扎留下的痕跡,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沒殺了他們…她心中掠過一絲異樣。若在末世,這種威脅,她必定第一時間爆頭,永絕后患。
可現(xiàn)在…僅僅是斷手震懾?是這具身體融合了原主記憶后帶來的影響?還是潛意識里,不想在家人面前展現(xiàn)過于血腥的一面?
“良善了不少…可不是什么好事??!”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這個念頭一閃而逝。不過,效果達(dá)到了。
她轉(zhuǎn)過身,看向呆滯的家人。眼中的殺意瞬間褪去,恢復(fù)了平日的沉靜,仿佛剛才那個煞星只是幻覺。
“爹,娘,沒事了?!彼曇羝届o,將染血的木棍隨手丟在路邊泥濘里,“收拾一下,繼續(xù)趕路吧。此地不宜久留。”
凌峰猛地回過神,看著女兒平靜無波的臉,又看看她丟掉的木棍,喉結(jié)劇烈滾動了幾下,最終只重重地應(yīng)了一聲:“…好!”
他聲音嘶啞,看向女兒的眼神,除了深深的擔(dān)憂,更添了一層難以磨滅的敬畏和…依賴。
是神仙!一定是神仙賜予了楚楚護(hù)身的神力!不管內(nèi)里的靈魂是誰,她終究護(hù)著他們,叫他們爹娘,為他們著想。
王秀娥也如夢初醒,緊緊抱住凌志遠(yuǎn),身體還在微微發(fā)抖,看著凌楚楚,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凌志遠(yuǎn)掙脫母親的懷抱,跑到凌楚楚身邊,仰著小臉,眼睛亮得驚人:“阿姐!你好厲害!剛才…像神仙一樣!我也要努力,像你一樣!”
凌楚楚沒說話,只是輕輕拍了拍弟弟的頭,眼神深處掠過一絲復(fù)雜。她知道,瞞不住二老,但她只想做自己,若是,報完仇,了了因果,她獨(dú)自遠(yuǎn)行,也未嘗不可。
她彎腰撿起剛才慌亂中掉在地上的一個包裹,撣去泥水,放回車上。
“走吧。”她率先坐回車廂。
凌峰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重新坐上濕漉漉的車轅,抖了抖韁繩。
青騾邁開步子,車輪再次碾過泥濘的山路,只是車廂內(nèi)的氣氛,已截然不同。
雨還在下,山風(fēng)嗚咽。
騾車在寂靜的山道上繼續(xù)前行,朝著未知的前方。
而凌楚楚心中清楚,剛才的震懾只是開始。
亂世之中,這樣的“驚魂”,絕不會是最后一次。異能完全恢復(fù),才是唯一的通行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