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八點十三分,溫知意和紀瑾川趕到學校時,校門口已經停了幾輛警車,閃爍的警燈在夜色中格外刺眼。校門緊閉,傳達室亮著燈,溫知禾的班主任張老師正坐在里面,臉色凝重地等待著他們。
溫知意快步上前,聲音緊繃:“張老師,我妹妹呢?”
張老師站起身,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溫姐姐別擔心,知禾已經被送去醫(yī)院了,我兒子跟著警方一起去的,剛通過電話,她已經睡著了,沒什么大礙?!?/p>
溫知意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但手指仍不自覺地攥緊。
紀瑾川看了她一眼,低聲道:“你先去看知禾,我留下來和警方對接?!?/p>
溫知意點頭,匆匆離開。
紀瑾川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轉身走向學校的辦公室。警方正在里面做筆錄,見他進來,負責的警官抬頭問道:“您是……?”
“溫知禾姐姐的同事,也是這次事件的協助人。”紀瑾川簡短回答,目光卻在掃過辦公室時猛然一頓。
坐在對面沙發(fā)上的女人,正低頭翻看手機,神情冷漠。
紀瑾川瞳孔微縮——這張臉,他見過。
就在昨天,H市合作企業(yè)的總經理辦公室里,放在桌面上的一張全家福,照片里的女人,正是眼前這位。
而她,是這次霸凌事件施暴者的母親。
更諷刺的是,她丈夫的公司,正是他們這次去H市要簽下的大客戶。
紀瑾川心底一沉,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事情,變得棘手了。
……
黑暗的樓梯間,潮濕的霉味混著煙味鉆進鼻腔。溫知禾拼命后退,后背卻抵上冰冷的墻壁,無處可逃。
“跑???怎么不跑了?”李夢琪的聲音像毒蛇吐信,尖銳的指甲掐進她的胳膊,“裝什么清高?嗯?你以為你姐姐能護著你一輩子?”
拳頭砸下來,疼痛炸開在肋骨上。溫知禾想喊,喉嚨卻像被扼住,發(fā)不出聲音。有人拽著她的頭發(fā)往墻上撞,“咚”的一聲悶響——
“不要!”她猛地睜開眼,冷汗浸透了病號服,醫(yī)院的燈光刺得她瞇起眼。
病房里很安靜,只有聽到監(jiān)護儀發(fā)出規(guī)律的“滴滴”聲。
溫知禾急促地喘息著,喉嚨干澀得像被火燒過。她艱難地撐起身子,想去夠床頭的水杯,卻在抬頭時愣住——
病房門口,一道修長的身影正背對著她,低聲和警方交談。
走廊的燈光勾勒出他的側臉輪廓,眉骨到下頜的線條干凈利落。
是徐言舟。
他穿著簡單的白襯衫,袖口卷到手肘,此刻他正微微低頭聽警察說話:“……溫知禾的傷勢鑒定已經出來了,軟組織挫傷,輕微腦震蕩,需要靜養(yǎng)幾天。她家人呢?”
“......已經聯系她姐姐了,應該快到了?!毙煅灾鄣纳ひ魷貪櫤途徬褚股锏呐L,讓人想要靠近。
溫知禾不自覺地屏住呼吸。
似乎是察覺到視線,徐言舟忽然回頭,對上她的目光時微微一怔,隨即唇角揚起一抹淺笑:“醒了?”
他快步走到床邊,順手倒了杯溫水遞到她唇邊,“慢點喝。”
溫知禾接過水杯,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觸電般縮了回來,耳根發(fā)燙。
警方簡單詢問了她的身體狀況和事發(fā)經過,記錄完畢后便離開了。病房里只剩下他們兩人,空氣突然變得安靜。
病房門輕輕關上,溫知禾終于忍不住小聲問:“你......為什么在這里?”
徐言舟在床邊坐下,聲音溫和:“我是你姐姐同事的學長,剛好今天來接我媽下班。”他頓了頓,“沒想到我媽是你班主任,你說我們這是不是緣分。”
溫知禾眨了眨眼,突然覺得世界真小。
“餓了嗎?”徐言舟指了指床頭柜上的保溫盒,“醫(yī)生說你暫時只能吃流食,我買了粥?!?/p>
他打開蓋子,熱氣騰騰的白粥散發(fā)著淡淡的香氣。溫知禾想伸手去接,卻因為手臂的淤青疼得“嘶”了一聲。
“別動?!毙煅灾郯櫭?,拿起勺子,“我喂你。”
溫知禾的臉瞬間紅了:“不、不用……”
“聽話?!彼恼Z氣不容拒絕,卻溫柔得讓人無法抗拒。
勺子遞到唇邊,溫知禾只好乖乖張嘴。粥的溫度剛好,入口即化,帶著淡淡的甜味。
徐言舟的動作很輕,每一勺都耐心地等她咽下才繼續(xù)。他的目光專注地落在她臉上,像是在確認她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溫知禾不敢抬頭,只能盯著他修長的手指看。他的指甲修剪得干凈整齊,指節(jié)分明。
“還疼嗎?”徐言舟突然問。
溫知禾搖搖頭,又點點頭,聲音細如蚊吶:“有一點……”
徐言舟的眼神暗了暗,低聲道:“放心,那些人不會再有機會靠近你了?!?/p>
他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讓溫知禾心頭一顫。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咫尺,她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味道。病房的燈光在他睫毛下投下一片陰影,襯得他的眼神格外深邃。
“粥,燙嗎?”他看向她的眼睛。
“......不燙。”知禾本能地垂著眼不敢看他,卻聽到一聲很輕的笑。
就在這曖昧的氣氛即將升溫時——
病房門被猛地推開,溫知意帶著一陣風闖了進來:“知禾!”
她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口,發(fā)現里面還有陌生男人,于是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
徐言舟淡定地放下粥碗,站起身:“溫姐姐?”
溫知禾的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結結巴巴地解釋:“姐、姐姐,徐先生只是……”
“我是紀瑾川的學長,他托我過來照顧溫同學,不過現在姐姐來了,我也可以回去了,我媽還在學校等我去接她?!迸c慌張的溫知禾相比,徐言舟反而平靜的許多。
溫知意瞇起眼睛,看了看妹妹通紅的臉,又看了看徐言舟手中還沒放下的勺子,但感謝的話還是脫口而出:“多謝你的幫助,也幫我謝謝你母親?!?/p>
“自然,那我先告辭了?!闭f完徐言舟將手中的勺子放進碗里,和溫知禾道了再見,便輕聲離開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