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清晨五時,祁佳赤足踏在家中的羊絨地毯上,足底傳來細膩的觸感,如同踩在云端。茜素紅的晨袍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擺動,在晨光中宛如跳動的火焰,映得她肌膚勝雪。伴娘姐妹團早已嚴陣以待,嬉笑著將婚鞋塞進窗簾后面的縫隙中,又故意用指尖輕撓她的腰窩,惹得她笑倒在貴妃榻上。
"陳銳想接走我們祁佳?先過我們這關!"為首的姐妹叉腰而立,指尖晃動著系著紅綢的鈴鐺,清脆的聲響里裹著三分威脅七分俏皮。其他姑娘立刻會意,有人舉起手機開始錄像,有人拿起筆在誓言書上臨時加條款。
祁佳被她們鬧得眉眼彎彎,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晨袍。落地鏡中倒映著精心布置的臥室:玫紅與銀灰氣球簇擁成愛心云朵;窗欞貼著卡通新娘剪紙,小人的珍珠頭紗竟是用真米珠串成;電視柜散落的請柬被巧手折成紙鶴,正棲息在鋪滿玫瑰花瓣的喜糖盒上,糖盒里比利時巧克力與進口糖果混裝,散發(fā)著誘人的香氣。
天色微亮,樓下突然傳來鞭炮炸響的聲音,混著此起彼伏的起哄聲。伴娘們尖叫著撲向窗口,只見六輛扎著鮮花的紅色寶馬已停在單元門口,為首的婚車引擎蓋上,紅玫瑰在寒風中微微顫動。
"來了來了!"小表妹珊珊手忙腳亂地將最后一只婚鞋藏進自己包里,"大姐你快坐好!"
祁佳剛在床沿端正坐好,房門就被拍得震天響。陳銳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比平日多了幾分急切:"老婆,我來接你了。"
"誰是你老婆?"伴娘小白頂著門高喊,"先回答三個問題!"
門縫里塞進來厚厚一疊紅包,燙金喜字在晨光里閃閃發(fā)亮。祁佳看著姐妹們嬉鬧著拆紅包,心里泛起絲絲甜蜜,面上也不禁浮現(xiàn)出幸福的笑容。
陳銳何伴郎們在門外大聲回應著問題,把姐妹們問的那些刁難問題都一一化解。伴娘們見問題難不住他,又開始出起了新的花樣?!皝?,跪下唱征服!”
門外沉默了片刻,隨即陳銳那略帶磁性的聲音便響了起來,雖然帶著點緊張,但還是飽含深情地唱著:“就這樣被你征服,切斷了所有退路……”
歌聲不算十分完美,卻充滿了誠意,惹得屋里的伴娘們咯咯直笑,祁佳也笑得臉頰緋紅。
一曲唱完,伴娘們又不依不饒地提出要陳銳說十句甜言蜜語夸祁佳。陳銳也不遲疑,立刻開始深情表白:“祁佳,你是我見過最善良的女孩,你是我疲憊生活中的溫柔夢想,每一個和你有關的瞬間,都讓我感到無比幸福。你的笑容如璀璨星光,點亮了我生命中的每一個角落。我愿意用我的一生來保護你,寵愛你。你身上散發(fā)著一種獨特的魅力,讓我深深著迷,越靠近你,就越愛你。你是我生活中的調味劑,有了你,一切都變得有滋有味?!?/p>
姐妹們發(fā)出夸張的驚嘆,有人捂著心口假裝被甜暈,有人在一旁瘋狂鼓掌。祁佳聽著陳銳的甜言蜜語,眼中閃爍著感動的淚花,嘴角的笑意愈發(fā)燦爛。此時的她,仿佛置身于一個夢幻的童話世界,所有的甜蜜與幸福都在這一刻匯聚。
伴娘們見陳銳表現(xiàn)得如此出色,也不好再繼續(xù)刁難,終于緩緩打開了房門。
陳銳一進門,目光就緊緊鎖住了坐在床沿的祁佳,他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前,單膝跪地,溫柔地牽起祁佳的手,輕聲說:“老婆,跟我回家?!?/p>
祁佳微微點頭,眼中滿是期待。伴郎們也跟著魚貫而入,屋子里瞬間熱鬧起來。陳銳從懷里掏出準備好的捧花,遞到祁佳面前,嬌艷的玫瑰與祁佳的笑容相互映襯,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這時,小表妹珊珊突然想起了被藏起來的婚鞋,急忙提醒道:“姐夫,婚鞋還沒找到呢,可不能把我大姐接走。”
“窗簾后面找找看?!卑槔蓤F中一位年紀較長的周哥建議道,陳銳立刻走向窗簾,仔細地在縫隙中翻找,然后驚喜一笑從窗簾后面拎出了一只精致的婚鞋。他高舉著婚鞋,向眾人展示,臉上洋溢著得意的笑容。
“還剩一只,大家再想想可能藏哪兒了?!标愪J說道。
伴郎們開始四處搜尋,有的鉆到床底下,有的翻開衣柜,把房間翻了個底朝天。祁佳坐在床上,看著大家忙碌的樣子,忍不住抿嘴輕笑。
伴娘們在一旁偷笑,為首的姐妹雙手抱胸,得意地說:“找不到婚鞋,可沒法帶我們祁佳走哦。”陳銳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眼神里透露出一絲焦急,但更多的是堅定。他深吸一口氣,開始在房間里踱步,試圖回憶伴娘們可能藏鞋的地方。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珊珊鼓鼓囊囊的包上,心中頓時有了一絲懷疑。他微笑著走向珊珊,輕聲說道:“珊珊,能不能讓姐夫看看你的包呀?”珊珊的臉一下子紅了,眼神開始躲閃,結結巴巴地說:“沒……沒在我包里?!笨伤绞沁@樣,越讓陳銳覺得可疑。
陳銳依舊保持著溫和的笑容,半開玩笑地說:“珊珊,你就別藏啦,要是耽誤了我和祁佳的婚禮,你可得負責哦?!鄙荷阂е齑剑q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把包遞了過去。陳銳小心翼翼地打開包,終于在一堆化妝品和小零食中間,找到了那雙精致的婚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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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祁佳還是被抱上了那輛扎滿鮮花的婚車。當陳銳橫抱著她穿過撒滿玫瑰花瓣的樓道時,她恍惚間注意到他右手無名指上那枚陌生的戒指——不是上周他們一起在珠寶店精心挑選的對戒,而是一枚低檔品牌的經典款,在陽光下泛著廉價的金屬光澤。
"戒指..."祁佳剛開口,陳銳就低頭吻住她的疑問。他在眾人的喝彩中將她放進婚車,俯身系安全帶時壓低聲音:"我媽說那個牌子不好,昨晚特意去換的。"
祁佳心中微微一怔,剛想再說些什么,婚車已經緩緩啟動。祁佳卻有些心不在焉,她看著身旁的陳銳,那枚陌生的戒指卻像一根刺,隱隱扎在她心里。一路上,陳銳不時側頭看向祁佳,溫柔地問她累不累。車隊緩緩駛向酒店,祁佳望著窗外不斷后退的光禿禿的樹影,指腹悄悄摩挲著自己手上同樣被調包的戒指。副駕駛上的攝像師突然轉身:"新娘看這邊!笑一笑!"
抵達婚房后,祁佳目睹了房內擺滿了由父母精心挑選的全套家具,每一件都彰顯著用心與品質,但她的注意力卻始終無法從那枚戒指上移開。
當她發(fā)現(xiàn)婚床上并沒有她最初心儀的那套婚房床品時,心里的不安又多了幾分。她忍不住輕聲問身旁的陳銳:“這床品怎么不是我選的那套?”
陳銳有些尷尬地撓撓頭,解釋道:“我媽說那套睡著肯定很不舒服,就換了這套純棉的?!逼罴训哪樕兊糜行╇y看,她沉默了,沒有再說話。
陳母仍在客廳忙碌著,為啟程前往婚宴酒店做準備,祁佳看著陳母的身影,心里五味雜陳。她明白陳母是長輩,有自己的想法,但這接二連三的擅自做主,讓她覺得自己在這場婚禮里的話語權被剝奪。陳銳似乎察覺到祁佳的情緒,輕輕握住她的手,試圖傳遞一絲安慰。然而祁佳卻抽回了手,她不想在這個時候被安撫,她需要的是尊重。
婚禮酒店的宴會廳被布置成香檳色的海洋,祁佳站在新娘休息室門口,聽見里面?zhèn)鱽黻惸傅穆曇簦?小提琴獨奏環(huán)節(jié)取消吧,那玩意兒又貴又麻煩,還不如換成大屏幕放照片。"
祁佳心中又是一緊,這婚禮上自己原本的諸多安排,似乎都在被一點點更改。她深吸一口氣,正準備推開門,陳銳從旁邊走了過來,拉著她的手輕聲說:"別往心里去,我媽就是想省點錢,咱們去海南度蜜月再拍一套婚紗照,你不是一直想拍?"
祁佳勉強擠出一個微笑,點了點頭??伤睦锩靼?,這不僅僅是錢的問題,而是自己對這場婚禮的期待和規(guī)劃被肆意踐踏。走進新娘休息室,陳母看到祁佳,上下打量了一番,開口道:“這婚紗太露了,怎么租了這么一件。”
祁佳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她上個月本來精心挑選了一件婚紗,打算買下來??墒俏磥砥牌艆s說,買婚紗不實惠,還是租一件比較好,祁佳出于尊重也就同意了。
沒想到現(xiàn)在婆婆又挑三揀四。祁佳剛想解釋這婚紗款式很經典,也沒那么露,陳銳趕緊打圓場:“媽,這婚紗挺好看的,很適合佳佳,而且大家審美不一樣嘛。”
祁佳攥緊了手中的捧花,指甲都快嵌進肉里,她強忍著怒火,沒有說話。陳銳趕忙打圓場:“媽,這婚紗佳佳可喜歡了,好看著呢?!标惸负吡艘宦?,不再言語。
婚禮儀式即將開始,祁佳站在后臺,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看著鏡子中穿著婚紗的自己,眼中卻沒有喜悅,只有迷茫。
這時,音樂響起,婚禮正式開始。祁佳挽著父親的手臂站在花門外緩緩走向舞臺。她看著十米外西裝筆挺的陳銳,心中五味雜陳。
曾經,每一次幻想這一幕,她的心中都滿是甜蜜與期待,可如今,現(xiàn)實中的這場婚禮卻讓她滿心苦澀。父親將她的手交到陳銳手中,輕聲叮囑:“好好照顧她?!标愪J鄭重地點點頭,可祁佳卻感覺他們之間仿佛隔了一層無形的屏障。
婚禮上,主持人熱情洋溢地講述著他們的愛情故事,臺下賓客們歡笑鼓掌,可祁佳卻覺得這一切都那么遙遠。交換戒指環(huán)節(jié),當陳銳為她戴上那枚被調包的戒指時,她的淚水險些奪眶而出。她不知道,這場原本充滿期待的婚禮,為何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儀式結束后,是熱鬧的婚宴。祁佳強顏歡笑地與賓客們應酬著,可笑容卻顯得那么僵硬。陳銳在一旁不停地招呼著客人,偶爾看向祁佳,眼中帶著一絲歉意,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彌補。
進入敬酒環(huán)節(jié),祁佳終于換上了母親親自為她挑選的紅色敬酒服,內心感到稍微安慰。她挽著陳銳的胳膊,一杯杯地向賓客們敬酒,每一次舉杯都像是在咽下一口苦澀的酒。突然,陳銳的姐姐開起了玩笑:“祁佳啊,這陳銳可是我們家最帥的,你可得把他看緊咯!”
祁佳擠出一絲微笑,輕聲回應:“姐,您放心,我會的?!笨蛇@笑容背后,卻是無盡的心酸。陳銳也跟著干笑了兩聲,試圖緩解這略顯尷尬的氣氛。
隨著婚宴接近尾聲,賓客們開始陸續(xù)離場。僅留下雙方的親朋好友繼續(xù)歡聚,祁佳的父母及其親戚們圍坐在一張桌子上。
“佳佳啊,你過來吃點?!逼罴训哪赣H和閨蜜把她拉到身邊坐下,關切地看著她,“忙了這么久,別餓著自己。”
祁佳看著母親溫柔的眼神,心里一陣溫暖,可這份溫暖很快又被婚禮上的種種不如意所沖淡。她機械地夾了些菜放進嘴里,卻嘗不出任何味道。陳銳的父母也走了過來,寒暄了幾句后,陳銳的母親拍了拍祁佳的手,說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別客氣,跟我說?!逼罴讯Y貌地點點頭。
“親家母啊,你們家可要對我們佳佳好,我們佳佳可是蜜罐子里長大的,如果佳佳不開心,我們和你們可沒完。”祁佳母親的醉醺醺的閨蜜說道。
現(xiàn)場氣氛瞬間有些凝固,陳銳的母親臉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她干笑兩聲說:“那肯定的,都是一家人,我們肯定會好好對待祁佳的?!?/p>
陳銳趕緊出來打圓場,笑著說:“各位長輩放心,我肯定會好好照顧佳佳的?!?/p>
話音剛落,酒店經理便走上前來,對陳銳說道:“陳先生,今日婚宴的全部費用需結算,總計八萬四千元?!?/p>
“我兒子似乎有些醉了,還是我來處理吧?!标惸钙鹕硖嶙h道。她從包里拿出錢包,打開一看,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她尷尬地笑了笑,說道:“哎呀,出門急,錢沒帶夠,這可怎么辦?”
現(xiàn)場的氣氛再度變得緊張起來,眾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陳母身上。祁佳的母親皺了皺眉頭,心里開始有些不滿。陳銳也有些慌亂,他看了看祁佳,又看了看母親,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陳母說道:“就從我們陳家親戚朋友的禮金里扣吧?!贝搜砸怀觯F(xiàn)場親戚們的臉色都不太好看了。畢竟禮金是大家的心意,哪有拿來抵婚宴費用的道理。陳銳心里也覺得不妥,可當下也沒有別的辦法。
祁佳的母親已然微醺,但還是氣不打一處來,小聲地對身邊的人嘀咕著:“哪有這樣辦事的,這婚結得也太不體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