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沉舟的拇指在刀柄上微微摩挲,指腹觸到刀鞘上那道被碎石劃開的細痕,洞外樹梢晃動的頻率突然加快,最頂梢的枯枝"咔"地斷裂,墜下時帶起的風裹著松針的清苦氣息撲進他鼻腔——這不是山風,是活物竄動帶起的氣流。
他后退半步,后背貼上潮濕的巖壁,目光掃過洞壁上自己新劈的刀痕,外勁圓滿的力量在血管里發(fā)燙,可此刻他寧愿這力量弱些,再弱些。
三天前趙無命追著他砍進千蛇窟時,對方也是這樣的動靜——先有枝葉異?;蝿樱又闶谴愣镜牧~刀破風而來,是血衣門的人?他喉結滾動,壽元面板在腦海中浮現(xiàn),剩余壽元62年2個月的數(shù)字刺得他眼底發(fā)疼。
那日為了七天速成《玄鐵刀法》,他咬牙耗了三年壽元,現(xiàn)在每根神經都繃成了刀尖,洞外傳來金屬刮擦樹皮的輕響,像刀背在樹干上慢慢劃動。
林沉舟的呼吸細若游絲,右手悄悄按在腰間那枚老周留給他的青銅獸首扣上——這是他藏短刃的機關,陰影里突然躍出一道銀白身影。
月光穿過樹冠的縫隙,正落在來人額前的銀色面具上,碎成一片冷光,那是個穿月白錦袍的青年,腰間懸著綴血珊瑚的玉牌,手中折扇半開半合,扇骨上纏著暗紅絲線,每扇動一次,便有若有若無的腥氣散出來。
趙無命這廢物,連具全尸都留不下,青年的聲音像浸了冰水的銀鈴,尾音輕佻地挑起來,他忽然收扇,扇骨尖點向林沉舟藏身的巖角,這里倒有股新鮮刀意,外勁圓滿,有意思。
林沉舟的后頸瞬間起了層雞皮疙瘩,他能清晰看見對方腰間玉符泛著幽藍微光——那是血衣門特有的追魂玉,專搜活人殘息。
趙無命死前和他拼了三刀,刀氣里必然沾了他的血氣,此刻正被這玉符揪著尾巴,血影,青年低喝一聲,袖口翻出團暗紅霧氣,霧氣落地凝成個半透明的人影,青面獠牙,指甲足有三寸長,正對著巖角緩緩逼近。
林沉舟盯著那傀儡的腳步,發(fā)現(xiàn)它每走三步便會偏半寸——是順著他剛才踩斷的草莖軌跡來的,他迅速調出屬性面板,剩余自由屬性點還有3點(外勁圓滿突破時獲得的5點,之前加了2點力量)。
指尖在"敏捷"上重重一按,面板數(shù)字跳動:敏捷+2(當前15),身體立刻輕了幾分,像被抽走了半塊骨頭的重量,采藥術熟練度面板突然浮現(xiàn)在眼前(289/500)。
他想起老周教過的:山風從東南來,陰影向西斜,巖角的苔蘚在月光下泛著青,正是藏蹤的死位,林沉舟貼著巖壁滑動,每一步都踩在兩塊碎石的縫隙間,鞋尖碾過松針時特意壓出極輕的脆響——和風吹動枯枝的動靜混在一起,剛好能掩蓋腳步聲。
血影傀儡的青面突然轉向他原來的藏身處,指甲"咔"地刮在巖石上,火星子濺起來,林沉舟躲進巖縫時,后背蹭到了野狐留下的定心草,草葉上的露水滲進衣領,涼得他打了個寒顫。
嗯,銀面青年的折扇"唰"地合上,目光掃過整片山坳,難道是我多心了,他正要舉步,左側突然傳來"啪"的一聲——是石子砸中樹干的脆響。
林沉舟順著聲源望去,只見百米外的灌木叢里,探出個小腦袋,那孩子瘦得像根柴,破棉襖的袖口短了三寸,露出半截青紫色的手腕,是前日他在山腳下救的小阿狗,當時這孩子正被狼崽子追,他順手扔了塊石頭嚇退狼,還給了半塊烤麂子肉。
小兔崽子!銀面青年的折扇"呼"地展開,扇面上繪著九只滴血的烏鴉,敢戲耍楚某,他腳尖點地,身形如鬼魅般掠向灌木叢,帶起的風掀翻了林沉舟腳邊的碎石。
林沉舟趁機從巖縫里鉆出來,野狐不知何時蹲在他腳邊,尾巴尖朝東邊輕輕擺了擺,他跟著野狐跑起來,每一步都踩在它梅花印的位置上——這是老周教的"獸蹤步",借野獸足跡混淆人蹤,身后傳來小阿狗的尖叫:救命啊。
有妖怪,接著是折扇劈碎樹干的悶響,林沉舟咬著牙狂奔,直到聽不見動靜才敢回頭。
月光下,山坳里只剩那株被劈成兩半的巖石,和半枚染血的玉牌碎片——是他方才躲避時從懷里掉出來的,老周臨終前塞給他的,說是他親娘留下的信物,上面隱約能看見個"玄"字。
糟了,他剛要折返,野狐突然咬住他褲腳往相反方向拽,林沉舟低頭,正看見遠處山梁上,銀面青年的面具閃了閃,轉身時折扇在掌心敲了敲,低笑傳來:玄?倒真是個好名字。
林沉舟跑得肺都要炸了,直到暮色漫上山頭,他鉆進一片古松林,松針鋪了半尺厚,踩上去像踩在棉絮里。
風過處,松濤聲里混著若有若無的炊煙香——前面好像有間木屋,煙囪里正飄著淡青色的煙,在暮色里散成一片模糊的云,他扶著松樹喘氣,手背擦過嘴角,嘗到血銹味。
壽元面板上的數(shù)字又少了半日——剛才狂奔時,他悄悄用了半壽元換體力,但此刻他顧不上這些,目光死死盯著那縷炊煙,喉嚨里滾出聲低笑: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
他摸了摸腰間的砍刀,刀鋒在暮色里泛著冷光,但至少這刀,該見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