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堂下獄的消息如野火般傳遍京城。林悅在蕭逸的別院中坐立不安，不斷有侍衛(wèi)來報最新進展——蘇府被查抄，搜出大量與北狄往來的密函；蘇婉兒在試圖逃往北狄時被抓獲；朝中與蘇家交好的官員紛紛撇清關(guān)系...
黃昏時分，莫言匆匆趕來："林姑娘，王爺命我護送您去個安全的地方。蘇家余黨可能會狗急跳墻。"
"王爺呢？"林悅追問。
"還在宮中議事。北境軍情緊急，陛下命王爺三日后親征。"
親征？林悅心頭一緊。戰(zhàn)場上刀劍無眼，萬一...
"我想見他。"她脫口而出。
莫言搖頭："王爺有令，讓您即刻啟程。馬車已備好。"
林悅無奈，只好簡單收拾行裝。她將畫軸和銅鑰匙貼身藏好，又帶上這幾日整理的醫(yī)書和藥材——萬一蕭逸在戰(zhàn)場上受傷，這些或許能派上用場。
馬車穿過暮色中的京城，卻不是往城門方向，而是駛向皇宮西側(cè)的一座小巧府邸。府門上方懸掛著"安國夫人府"的匾額，顯然是剛掛上去的。
"這是...?"
"陛下賞賜的府邸。"莫言解釋，"您救疫有功，特賜府第，配侍女六人，侍衛(wèi)十人。"
林悅目瞪口呆。小皇帝竟然賞了她一座府??？這規(guī)格都快趕上郡主了！
府內(nèi)陳設(shè)精致但不奢華，處處透著雅致。六個丫鬟早已候在廳中，見林悅進來，齊刷刷行禮："恭迎夫人回府。"
林悅有些不適應(yīng)這種陣仗，勉強點頭示意。莫言將一封信遞給她："王爺給您的。"
信很短，只有寥寥數(shù)語：
"府中安全，勿念。三日后出征，盼來相送。——逸"
這簡單的一行字，卻讓林悅眼眶發(fā)熱。她小心地折好信紙，貼身收藏。
夜深人靜，林悅在新居的大床上輾轉(zhuǎn)難眠。窗外風(fēng)聲嗚咽，像是某種不詳?shù)念A(yù)兆。她起身點亮蠟燭，再次展開那幅神秘的畫研究。畫中的銅鏡細節(jié)越發(fā)清晰，甚至能看清鏡框上的花紋——與她穿越前在博物館研究的那面銅鏡一模一樣！
"到底在哪里..."她喃喃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銅鑰匙。
突然，窗外傳來一聲輕響，像是樹枝斷裂的聲音。林悅警覺地吹滅蠟燭，悄悄移到窗邊。院中月光如水，樹影婆娑，看似平靜，但她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勁。
"嗖！"
一支箭破空而來，擦著她的臉頰釘入身后墻壁！林悅倒吸一口冷氣，迅速蹲下。緊接著，更多箭矢射入房間，"哆哆"地釘在家具和墻壁上。
"有刺客！保護夫人！"院中侍衛(wèi)大喊。
刀劍相交聲、慘叫聲此起彼伏。林悅蜷縮在窗下，心跳如擂鼓。是誰要殺她？蘇家余黨？還是...
"砰"的一聲，房門被踹開。一個黑衣人持刀沖進來，刀鋒在月光下泛著寒光。林悅抓起燭臺自衛(wèi)，但對方身手極快，一刀劈來，她勉強躲開，燭臺卻被擊飛。
"去死吧，妖女！"刺客獰笑，舉刀再劈。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黑影從窗外飛身而入，劍光如電，直取刺客咽喉。刺客倉促回防，兩刀相撞，火花四濺。
"王爺！"林悅驚呼。
蕭逸一身夜行衣，面色冷峻如冰。他沒有戴往日的金冠，黑發(fā)用一根布帶隨意束起，更添幾分肅殺之氣。刺客見是攝政王親至，明顯慌了手腳，幾招下來就被逼到墻角。
"誰派你來的？"蕭逸劍尖抵住刺客咽喉。
刺客突然詭異一笑："你救不了她...天選者必須死..."說完，他嘴角流出黑血，倒地氣絕——咬破了口中的毒囊。
院中的打斗聲也逐漸平息。莫言滿身是血地沖進來："王爺！刺客共八人，全部服毒自盡，留不下活口。"
蕭逸臉色陰沉如水："查！掘地三尺也要查出幕后主使！"
他轉(zhuǎn)身查看林悅的情況，眼中的殺氣瞬間化為擔(dān)憂："受傷了嗎？"
林悅搖頭，卻被蕭逸臉上的血跡嚇到："你流血了！"
"不是我的血。"蕭逸用手帕擦了擦臉，突然眉頭一皺，捂住右肋。
林悅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深色衣衫在右肋處顏色更深——是血！"你受傷了！讓我看看！"
蕭逸想推開她："皮外傷，不礙事..."
話音未落，他突然踉蹌了一下，單膝跪地。林悅慌忙扶住他，觸手一片濕熱——他的后背還有一處刀傷！
"快！準(zhǔn)備熱水、干凈布條！"林悅對嚇傻的丫鬟們喊道，"再去我藥箱取金瘡藥來！"
眾人手忙腳亂地將蕭逸抬到床上。脫下外衣后，林悅倒吸一口冷氣——右肋的傷口雖不深，但后背那一刀幾乎見骨，鮮血不斷涌出。更可怕的是，傷口周圍的皮膚已經(jīng)開始發(fā)黑！
"刀上有毒！"她聲音發(fā)顫，"莫言，快去我藥箱找那個青瓷瓶！"
莫言飛奔而去。林悅用熱水清洗傷口，卻發(fā)現(xiàn)黑血越流越多。蕭逸面色蒼白，但神志清醒，甚至還有力氣安慰她："別怕...不嚴(yán)重..."
"閉嘴！"林悅又急又怒，"你知道那是什么毒嗎？"
蕭逸虛弱地?fù)u頭："蘇家...擅長用毒...可能是'七日斷魂散'..."
林悅心頭一震。她在醫(yī)書上見過這種毒藥的記載，中毒者七日之內(nèi)必死，除非有解藥！
莫言取來青瓷瓶，林悅倒出幾粒藥丸，這是她根據(jù)現(xiàn)代解毒原理配制的廣譜解毒劑，不一定對癥，但至少能爭取時間。
"吞下去。"她扶起蕭逸的頭，將藥丸送入他口中，又喂了幾口水。
蕭逸乖乖咽下，眼中帶著幾分新奇："苦..."
"良藥苦口。"林悅繼續(xù)處理傷口，手法嫻熟地縫合、敷藥、包扎。整個過程蕭逸一聲不吭，只是額頭不斷滲出冷汗，打濕了鬢角。
"毒暫時控制住了，但需要專門解藥。"林悅洗凈手上的血，轉(zhuǎn)向莫言，"蘇府可有解藥？"
莫言搖頭："搜遍了，沒有。但蘇婉兒可能知道配方。"
"帶她來！"林悅聲音陡然提高，"不管用什么方法，問出解藥配方！"
莫言看向蕭逸，后者微微點頭。侍衛(wèi)領(lǐng)命而去，屋內(nèi)一時只剩下林悅和蕭逸兩人。
燭光下，蕭逸的臉色越發(fā)蒼白，但那雙眼睛依然清亮有神，直直地看著林悅。
"別這么看著我。"林悅聲音哽咽，"你為什么要來？明明三日后就要出征，應(yīng)該好好休息..."
"感覺到...你有危險。"蕭逸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就像...那晚你為我擋箭一樣...本能..."
林悅的眼淚終于落下來："傻子！你是攝政王，肩負(fù)天下重任，怎么能為我..."
"值得。"蕭逸艱難地抬手，擦去她的淚珠，"若你不在...這天下...與我何干？"
這句話像一把重錘，擊碎了林悅所有的防線。她握住蕭逸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別說了，保存體力。我一定會救你，一定..."
蕭逸微微一笑，閉上眼睛。林悅緊張地探他脈搏，還好，只是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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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過去，蕭逸的情況時好時壞。林悅試遍了所有能找到的解毒方法，甚至冒險用了些現(xiàn)代醫(yī)學(xué)技術(shù)，但毒性依然在緩慢擴散。蘇婉兒在獄中咬死不肯說出配方，只惡毒地笑著說要蕭逸陪葬。
莫言帶來了全城最好的大夫，但所有人都搖頭表示無能為力。林悅不眠不休地守在病榻前，眼睛布滿血絲，嘴唇干裂，卻不肯離開半步。
"夫人，您歇會兒吧。"丫鬟小聲勸道，"這樣下去您會垮的。"
林悅搖頭："再去煎一副藥來，我調(diào)整了配方。"
第四天夜里，蕭逸突然高燒不退，開始說明話。他時而呼喚母妃，時而念叨朝政，更多時候是含糊不清地喊著"悅兒...別走..."
林悅用濕毛巾不斷為他擦拭身體降溫，同時加大解毒劑的劑量。這是危險的嘗試，但別無選擇。
"別死...求你別死..."她一邊忙碌一邊喃喃自語，淚水模糊了視線，"我還沒告訴你...我來自哪里...我還沒..."
一只溫?zé)岬氖滞蝗晃兆∷氖滞?。林悅抬頭，正對上蕭逸清明的目光。他的燒退了！
"王爺！"她驚喜交加，"你覺得怎么樣？"
"好多了。"蕭逸的聲音虛弱但清晰，"你...哭了？"
林悅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淚流滿面，慌忙擦干："沒...是汗水。"
蕭逸微微一笑，沒有拆穿她的謊言。他艱難地抬手，撫摸她憔悴的臉："這幾天...辛苦你了。"
"別說這些。"林悅扶他喝了些水，"毒性暫時壓制住了，但還沒完全清除。我需要再找一味藥引..."
"林悅。"蕭逸突然正色道，"若我這次...熬不過去..."
"不會的！"
"聽我說完。"蕭逸固執(zhí)地繼續(xù)，"我書房暗格里有道密旨...若我有不測，會有人護送你離開京城...去江南...那里安全..."
林悅的眼淚又涌了出來："你不會有事！我不允許！"
蕭逸凝視著她，眼中滿是復(fù)雜的情緒："你還沒告訴我...你的秘密。"
林悅咬唇。此時此刻，在他為她付出生命之后，還有什么好隱瞞的？
"我...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她深吸一口氣，"我來自一千多年后的未來。在那里，我是博物館的策展人，因為一幅古畫——就是《大熙王朝行樂圖》——穿越到了這里。"
她一口氣說完，緊張地觀察蕭逸的反應(yīng)。出乎意料的是，蕭逸并沒有表現(xiàn)出驚訝或懷疑，只是輕輕點頭："果然如此..."
"你...相信？"
"從你救治城南瘟疫的手法，還有那些奇怪的詞匯...我早有猜測。"蕭逸的聲音很輕，"十年前...也有個像你一樣的女子...從天而降..."
林悅瞪大眼睛："另一個穿越者？"
"嗯。她叫簡...教會了我們很多新奇的知識...作物改良、醫(yī)術(shù)..."蕭逸的眼中閃過痛楚，"但她最后...被當(dāng)作妖女燒死了..."
林悅渾身發(fā)冷。原來她不是第一個，也不是唯一一個。而且之前的穿越者...結(jié)局如此悲慘。
"所以...你一直知道？"
"不十分確定...直到現(xiàn)在。"蕭逸艱難地?fù)纹鹕碜樱?林悅，若你想回去...我不會阻攔。但若你留下..."他握住她的手，"我愿放棄一切...只與你相守。"
這句話如同一道閃電，擊中林悅的心臟。堂堂攝政王，愿為她放棄權(quán)力、地位、甚至江山？
"你...瘋了..."她聲音發(fā)顫。
"為你...值得。"蕭逸的指尖輕輕撫過她的臉，"這三天...我游走生死邊緣...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
林悅再也控制不住，俯身抱住他，淚水打濕了他的衣襟："傻子...你這個傻子..."
蕭逸輕拍她的背，像安慰孩子一樣："不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
"還沒好全呢！"林悅抽泣著直起身，"毒性只是暫時壓制，要完全清除還需要一味關(guān)鍵藥引——龍血竭。"
"龍血竭..."蕭逸皺眉，"宮中應(yīng)該有一些..."
"我問過了，都用完了。"林悅擦干眼淚，"但莫言打聽到，城外的青龍觀老道長私藏了一些。明日一早我就去求藥。"
蕭逸立刻反對："太危險！蘇家余黨可能還在外面..."
"我會小心。"林悅堅持，"再說，我現(xiàn)在是'安國夫人'，有侍衛(wèi)護送。"
蕭逸還想說什么，卻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嘴角溢出一絲黑血。林悅慌了神，連忙扶他躺下，重新把脈。
"毒性又發(fā)作了！"她手忙腳亂地取銀針，"必須立刻施針控制！"
接下來的半夜，林悅與死神展開了拉鋸戰(zhàn)。她用盡所學(xué)，針灸、藥敷、甚至冒險嘗試了血液凈化法——這是現(xiàn)代醫(yī)學(xué)技術(shù)，在這個時代堪稱驚世駭俗。蕭逸雖然痛苦，卻始終配合，完全信任她的每一個決定。
天蒙蒙亮?xí)r，危機終于暫時解除。蕭逸沉沉睡去，林悅也累得趴在床邊睡著了。朦朧中，她感覺有人輕輕撫摸她的頭發(fā)，聽到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傻女人...我該拿你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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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林悅準(zhǔn)備前往青龍觀。她換上一身利落的騎裝，將頭發(fā)高高束起，腰間別了把短劍——這是蕭逸送她的，說是防身用。
莫言親自帶隊護送，十名精銳侍衛(wèi)騎馬隨行。臨行前，林悅?cè)タ戳耸捯荩€在沉睡，但呼吸平穩(wěn)了許多。她輕輕吻了他的額頭，無聲地說了句"等我回來"。
青龍觀位于城東三十里的青要山上，山路崎嶇，馬車難行。林悅騎馬技術(shù)一般，到山腳時已經(jīng)顛得渾身酸痛。眾人下馬步行上山，莫言始終警惕地觀察四周。
"莫統(tǒng)領(lǐng)，不用這么緊張吧？"林悅試圖緩解氣氛，"蘇家余黨應(yīng)該都被抓了。"
莫言搖頭："夫人有所不知，蘇婉兒昨夜越獄了。"
"什么？"林悅大驚，"怎么會..."
"有人接應(yīng)。"莫言面色陰沉，"而且身手不凡，像是...專門訓(xùn)練的死士。"
林悅心頭涌上不祥的預(yù)感。蘇婉兒恨她入骨，如今逃脫，必定會...
"加快速度！"她命令道，"取了藥立刻回城！"
一行人加快腳步，終于在半山腰看到了青龍觀的飛檐。觀門緊閉，寂靜無聲，透著幾分詭異。
莫言示意侍衛(wèi)們警戒，自己上前叩門。良久，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一個須發(fā)皆白的老道士探出頭來。
"道長有禮。"莫言拱手，"這位是安國夫人，特來求取龍血竭救人。"
老道士打量了林悅一番，突然臉色大變："快走！這里有危..."
話音未落，一支箭破空而來，正中老道士咽喉！他瞪大眼睛，緩緩倒地。
"保護夫人！"莫言拔劍大喝。
數(shù)十名黑衣人從觀內(nèi)和樹林中涌出，將林悅一行人團團圍住。為首的，正是披頭散發(fā)、狀若瘋癲的蘇婉兒！
"林悅！"她尖聲叫道，"今日就是你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