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zhèn)遠將軍府的書房,檀香也壓不住那股隱隱的鐵銹與塵土混雜的氣息。林震遠端坐書案后,
重甲未卸,燭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投下濃重的陰影。他面前攤著一份邊關軍報,
目光卻沉沉落在下首垂手侍立的林婉清身上。不過兩日,這府邸的天就變了。
趙氏被奪了掌家鑰匙,禁足佛堂。林詩瑤鎖在繡樓,
哭喊咒罵聲隔了大半個院子還能隱約聽見。府中人心惶惶,下人們走路都踮著腳尖,
唯恐觸了將軍的霉頭。“父親。”林婉清的聲音打破了沉寂,清泠平靜,
聽不出半分劫后余生的激動或委屈。她頸間那道細長的傷口已結了一層薄痂,
在素凈的衣領襯托下,顯出一種近乎凜冽的堅韌?!案兄T事繁雜,母親既需靜養(yǎng),
女兒愿暫代清荷院內外一應瑣事,待父親尋得穩(wěn)妥人選再行交接。”她用的是“暫代”,
姿態(tài)放得極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掌控力。林震遠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
似乎想穿透那層沉靜,看清底下究竟藏著什么。半晌,他才沉聲道:“你……受委屈了。
清荷院,本就是你生母的居所,由你打理,名正言順。府中其他事務……”他頓了頓,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先由陳管家協(xié)理,你若有心,也可跟著學學。
”這便是默許了她清理門戶的手腳,也給了她觸碰更大權力的臺階。“謝父親。
”林婉清微微屈膝,動作流暢,再無半分昔日的瑟縮。清荷院,風卷殘云。
林婉清回到清荷院的第一件事,便是緊閉院門。秋月侍立一旁,眼神晶亮,
帶著揚眉吐氣的振奮?!按笮〗悖@是院中所有仆役的名冊。
”一個身著半舊青布褂子、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眼神銳利如鷹隼的老嬤嬤,
恭敬地將一本薄冊子呈上。這是楊嬤嬤,早年侍奉過林婉清生母,因性子耿直得罪了趙氏,
被發(fā)配到漿洗房多年,如今被林婉清親自提調回來。“念?!绷滞袂遄诖斑叺娜σ紊?,
指尖輕輕敲著扶手,目光掃過院中噤若寒蟬、垂首站立的十幾個丫鬟婆子。
空氣緊繃得如同拉滿的弓弦。楊嬤嬤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念完一個名字,
便簡要說明其來歷、在院中職責,以及與趙氏母女的親疏關系?!皬埰抛?,
”楊嬤嬤念到這個名字時,語氣微冷,“原在二小姐院中負責灑掃,
后因手腳不甚干凈被貶至我院看守角門。前日指證趙管事有功,然其平日好搬弄是非,
慣于窺探?!北稽c名的張婆子渾身一顫,撲通跪下:“大小姐饒命!
老奴……老奴以前是豬油蒙了心!以后一定對大小姐忠心耿耿……”林婉清沒看她,
只端起手邊的粗瓷茶盞,吹了吹并不存在的浮沫,聲音平淡無波:“有功當賞。賞銀十兩,
允你自贖出府,歸家養(yǎng)老。”張婆子愣住了。不是打殺,也不是繼續(xù)留用,
而是……掃地出門?她張了張嘴,對上林婉清那雙深不見底、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眸,
所有求饒的話都噎在了喉嚨里。賞銀十兩,足夠她回鄉(xiāng)買幾畝薄田度日,這是恩典,
更是最徹底的驅逐。她癱軟下去,被兩個粗使婆子“攙扶”著帶走了。緊接著,
幾個眼神閃爍、明顯是趙氏安插進來負責監(jiān)視的眼線,也被毫不留情地指認出來。
林婉清的處理干凈利落:或尋了由頭發(fā)賣,或直接攆去最苦最累的莊子上。
清荷院如同被疾風驟雨洗刷過一遍,留下的,
大多是些本分老實、或是像楊嬤嬤這樣被趙氏打壓過的舊人。“你們,
”林婉清的目光掃過剩下的人,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沉甸甸的分量,“安守本分,
忠心做事,清荷院不會虧待。若再有吃里扒外、搬弄口舌者……”她沒有說下去,
只是將茶盞輕輕放回桌面,發(fā)出“咔噠”一聲輕響。眾人心頭一凜,
齊聲應道:“謹遵大小姐吩咐!”賬本里的乾坤。清理完門戶,林婉清并未停歇。
她向陳管家提出,想看看清荷院近三年的份例賬目和庫房冊子,理由是“清點母親遺物,
理清用度”。陳管家是個謹慎的老仆,雖覺得這位剛顯崢嶸的大小姐此舉有些突然,
但想到將軍的默許,還是將幾本厚厚的、帶著灰塵氣的賬冊送了過來。
書房里只剩下林婉清一人。她凝神靜氣,意識沉入系統(tǒng)空間?!伴_啟【初級物品掃描】。
”無聲無息間,她眼前的現(xiàn)實景象仿佛被覆蓋了一層淡藍色的光幕。目光落在攤開的賬本上,
一行行墨字上方,開始浮現(xiàn)出只有她能看到的、半透明的紅色警示框!
“采購記錄:上等三七粉,十斤。市價約紋銀五兩/斤。入庫價:五十兩/斤。
**溢價:900%。** 經(jīng)掃描比對,實際入庫藥材為劣質三七碎屑,
有效成分不足三成?!薄安少徲涗洠菏攴菀吧絽ⅲ瑑芍?。市價約三百兩/支。
入庫價:八百兩/支。**溢價:166%。** 經(jīng)掃描比對,
實際入庫為五年份園參拼接偽制?!薄皫旆繐p耗記錄:蟲蛀錦緞十匹。
損耗時間:趙氏生辰前半月。經(jīng)掃描關聯(lián)記錄比對,同期趙氏院中新添同色錦緞帳幔十幅。
”“月例支出:清荷院二等丫鬟月銀,賬面二兩/人。經(jīng)掃描筆跡及墨跡殘留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