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安沒想到,僅僅是沒有吃姜玉婉夾的蝦,就生出這么多事端。
先是姜清羽要她去給姜玉婉道歉。
現(xiàn)在又有姜玄墨找她麻煩。
他是府里的大公子,相府的繼承人。
在相府,最有話語權(quán)的人。
家規(guī)都是由他定的,姜予安無法反抗,只能認命的前去。
她有次幫姜清羽寫罰抄,被姜玄墨知道后打了手心,后又被關(guān)進靜室思過。
靜室,漆黑一片。
沒有食物沒有水,甚至連聲音都沒有。
被關(guān)進那種地方人是會發(fā)瘋的。
姜予安出來的時候人都是渙散的,以至于她現(xiàn)在走到姜玄墨的靜園,就渾身發(fā)抖。
園子里靜悄悄的,八棵紅梅排列整齊的種在園子里。
雖然滿院鮮活,卻給人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
姜予安深吸了口氣,抬腳走了進去。
外面冷,屋內(nèi)更冷。
寒意透過皮肉鉆入骨縫,姜予安如墜冰窖。
姜玄墨說生了碳火會讓人生出惰性,故而他的屋子從來不生碳火。
書桌后,姜玄墨端坐在那里。
脊背直挺,如堅韌青竹。
他在看沙漏。
姜予安走到他面前,輕輕喚了一聲:“大哥?!?/p>
最后一個字落下,沙漏里的沙,正好漏完。
“你遲了?!苯穆曇魶]有任何起伏,甚至眼里也沒有怒意,可就是讓人感覺頭皮發(fā)麻。
姜予安輕嘆口氣,把手伸了過去。
啪,一柄戒尺打在她掌心。
凍的通紅的手掌立馬感覺火辣辣的疼。
一連三下,姜予安的手先是沒了知覺,后便是錐心刺骨的疼。
姜玄墨打人手法跟別人不同,夫子是打掌心,他是打手指。
十指連心,三下足以讓手疼上兩三天。
姜予安死死忍住了,她不是沒有想過反抗,可反抗帶來的是更重的懲罰。
靜室那種鬼地方,她再也不想去了。
“你,知錯了嗎?”姜玄墨把戒尺放在一邊,目光平靜的看著她。
姜予安點了點頭:“知錯?!?/p>
她目光漠然,語氣平和,讓人挑不出錯處。
姜玄墨對她的表現(xiàn)很滿意,面色緩和了一些:“大哥曾教過你,哪怕是不喜歡別人給的東西,也不要當(dāng)面拒絕,今天罰你也是因為你做錯了,并非是你讓玉婉下不來臺。”
“你不要怪大哥嚴厲,我也是為了你好,我要保證我姜家女將來嫁出去,讓人挑不出錯處,你懂了嗎?”
好一個偏心的大哥,偏心就偏心,卻說的如此道貌岸然。
姜予安點頭,看似虛心接受:“懂了,只是我有一事還想請教大哥。”
“講?!苯頌榇蟾纾薪虒?dǎo)弟弟妹妹的責(zé)任。
今天姜予安主動求教,他很受用。
“敢問大哥,殘害家中親人,該作何懲罰?”姜予安的眼睛很亮,目光灼灼逼人。
那雙明銳的眼睛似能窺透人內(nèi)心,姜玄墨向來冷靜自持的臉上,微微裂縫。
他眉頭微蹙,目光不解的看著姜予安。
他感覺,她變了。
雖然認了錯,可是卻生了傲骨。
那模樣好似瀕死的野獸在等待時機,給對方致命一擊。
他的安安,不乖了。
“大哥,你在聽嗎?”姜予安出聲提醒他。
姜玄墨神情恢復(fù)平靜,點了點頭,公事公辦的道:“自然是以家規(guī)懲處,視情節(jié)輕重定罪,輕者打三十鞭,重者斷手斷腳,趕出家門?!?/p>
頓了一下,姜玄墨又道:“窮兇極惡者,將會處以石刑,不能葬入祖墳?!?/p>
姜予安笑了,神情輕松:“小妹受教?!?/p>
她對著姜玄墨屈膝一禮,低頭瞬間眼里笑意斂去。
那她就等著,親眼看著他們淪落到這種下場。
姜玄墨有些驚訝的問:“你怎么突然問起這個?”
“我是怕自己再犯錯,時時提醒自己?!?/p>
姜玄墨點了點頭:“看來你是真的知錯了,罰抄就寫一遍即可?!?/p>
打手心,罰寫家規(guī),已經(jīng)是最輕的處罰了。
姜予安謝過,跪坐在案幾前開始抄家規(guī)。
一邊抄,一邊背。
待到她從靜園出來,已經(jīng)到了亥時。
姜予安渾身都凍透了,女子本就畏寒,姜玄墨的書房簡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出來時,她的身體都僵了。
到了外面,竟感覺比屋子里還暖和一些。
拖著凍僵的身體,姜予安慢慢回了自己的院子。
春杏看到她回來,急忙迎了上來:“小姐,你可算回來了?!?/p>
她伸手去攙扶姜予安,手一觸到她的身體,竟被凍的哆嗦了一下:“好冷啊?!?/p>
春杏忙著攙扶姜予安,回頭對著另一個婢女喝了一嗓子:“蠢貨站著干什么,快去把毯子給小姐拿來。”
又頤指氣使的指揮冬青:“還不快去泡好熱水?!?/p>
春杏曾是姜玉婉的人,姜予安回府后,姜玉婉就忍痛割愛把她的得力助手給了她。
她身為大丫鬟,作威作福慣了。
從前姜予安沒覺得有什么,如今細細的看,才覺得春杏粗俗又刻薄。
而雙兒和冬青是祖父院子里的人,她們來的晚,只能做些粗活。
端茶遞水,皆是雙兒和冬青做的,春杏只動了動嘴皮子。
這個丫鬟,她得盡快除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