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芃第三次查看手機導航時，電子地圖上的藍色箭頭依然固執(zhí)地指向與路牌完全相反的方向。札幌新千歲機場外的暴雪已經持續(xù)了三個小時，她的睫毛上結滿了細小的冰晶，每次眨眼都像有小刷子掃過眼簾。
她手忙腳亂地摸出手機時，毛線手套上的小雪人掛件晃來晃去——那是出發(fā)前室友硬塞給她的"護身符"。
"完蛋了..."她小聲嘀咕，呼出的白氣在零下十度的空氣里凝成小朵云霧。手機導航上代表自己的藍色圓點孤零零漂在日語界面中，像極了她此刻的心情。
拖著Hello Kitty行李箱的輪子已經凍得不太靈活，萬芃艱難地挪到一處避風的屋檐下。手機電量只剩下17%，她猶豫著要不要給大使館打電話——如果她記得號碼的話。
"需要幫忙嗎？"
低音炮般的男聲突然從身后傳來，標準的普通話帶著點江浙地區(qū)特有的柔軟尾音。萬芃轉身時，圍巾尾端掃過行李箱拉桿，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后栽去。
一雙手穩(wěn)穩(wěn)扶住了她的肩膀。黑色Gucci羊皮手套觸感冰涼，但透過厚厚的羽絨服，她能感受到對方手掌傳來的溫度。萬芃抬頭，視線順著筆直修長的腿往上爬——是的，用"爬"這個詞一點都不過分，因為這個男人至少有192cm，她仰頭仰到脖子發(fā)酸才看清他的臉——被口罩和墨鏡遮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截高挺的鼻梁和線條完美的下頜。
"謝、謝謝..."萬芃慌忙站穩(wěn)，背包上的《寧安如夢》Q版謝危掛件隨著她的動作晃來晃去。
男人摘下一只手套，修長的手指在她手機屏幕上劃動："星野度假村？"他聲音里帶著笑意，"正好順路。"
萬芃這才注意到他身后站著兩個推著行李車的男人，其中一個正對著耳麥低聲說著什么"拍攝延期""取消外景"。而跟她說話的男人已經自然地接過她的行李箱，另一只手做了個"請"的手勢："接駁車在B3，再晚就要等下一班了。"
他走路時自帶一種奇特的韻律感，像是走在無形的T臺上，卻在自動門前特意停下等她。萬芃小跑著跟上，發(fā)現(xiàn)自己才勉強到他胸口位置。從側面看，他的肩膀寬得能輕松擋住風雪，羽絨服下隱約可見緊實的腰線。
電梯鏡面映出兩人的身影——她像只圓滾滾的糯米糍，裹在淺粉色羽絨服里，帽子上還掛著沒化完的雪粒；而旁邊立著個衣架子般的超模，黑色羽絨服敞著，露出里面高領毛衣包裹的優(yōu)越身材比例。
"你是...模特嗎？"萬芃盯著電梯按鈕問道。
男人正在摘墨鏡，聞言手指頓了頓。電梯頂燈在他金屬表鏈上折射出細碎光芒，萬芃認出那是某款限量版百達翡麗。"算是吧。"他聲音里帶著莫名的愉悅，"偶爾也拍點廣告。"
電梯"叮"地停在貴賓樓層。門一開，一個穿駝色大衣的女人就沖了過來："祖宗！品牌方的視頻會議都等半小時了！"她突然注意到萬芃，警惕地瞇起眼睛，"這位是...？"
"路上遇到的同胞。"男人把行李箱推給萬芃，動作間露出毛衣袖口下的銀色手鏈，"幫她辦下入住，記我賬上。"
女人還想說什么，男人已經轉身走向走廊盡頭的套房，兩個助理模樣的人小跑著跟上。萬芃這才注意到他走路時左腿似乎有點不太自然——微博熱搜好像說過，張凌赫上個月拍運動廣告時扭傷了腳踝？
等等。
張凌赫？！
萬芃猛地捂住嘴。那個掛在她背包上的Q版謝危，正是今年爆火古裝劇《寧安如夢》的男主角，而飾演者張凌赫憑借這個角色一躍成為頂流。她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搜索框剛輸入"張凌赫 北海道"，就跳出最新消息：【張凌赫秘密抵達札幌，疑似為某奢侈品牌拍攝冬季廣告】配圖是模糊的機場照，男人穿著和剛才一模一樣的黑色羽絨服。
"您的房卡。"前臺小姐的聲音把萬芃拉回現(xiàn)實，"頂層星空套房，張先生特意囑咐的。"
萬芃渾渾噩噩地跟著服務生上樓，直到看見房間才倒吸一口冷氣——整面落地窗外是肆虐的暴風雪，而室內恒溫26度，茶幾上放著新鮮的和果子和手寫卡片：【抱歉隱瞞身份，熱可可十分鐘后送到。Z】
浴室里的溫泉池已經放好水，旁邊整齊地疊著全套浴衣。萬芃泡在熱水里時，大腦還在宕機狀態(tài)。她隨手打開電視，正好是娛樂新聞：
"張凌赫工作室今日發(fā)布聲明，確認將擔任Louis Vuitton 2024冬季系列全球代言人，廣告大片將在北海道取景..."
畫面切到某個發(fā)布會現(xiàn)場，西裝革履的張凌赫正在回答記者提問。萬芃盯著屏幕上那張臉，和電梯里戴口罩的男人完美重合。她手一抖，遙控器掉進水里，濺起的水花打濕了放在池邊的手機。
"??！"萬芃慌忙搶救，屏幕上還停留在張凌赫的百度百科：身高192cm，畢業(yè)于南京理工大學，因出演《寧安如夢》謝危一角爆紅，微博粉絲破四千萬...
敲門聲突然響起。
"客房服務。"
萬芃手忙腳亂地裹上浴衣，開門時頭發(fā)還在滴水。門外不是預期的服務生，而是已經換了一身休閑裝的張凌赫。他手里端著托盤，上面是冒著熱氣的可可和草莓大福。
"手機還好嗎？"他目光落在她濕漉漉的發(fā)梢上，嘴角微微上揚。
萬芃這才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的形象有多糟糕——頭發(fā)像被雷劈過的海藻，浴衣帶子系得歪歪扭扭，腳上還穿著一次性拖鞋，左腳那只不知何時已經翻了個面。
"還、還能用..."她結結巴巴地回答，下意識把手機往身后藏。屏幕還亮著，張凌赫的百科照片清晰可見。
張凌赫輕笑一聲，把托盤放在玄關柜上："我猜你現(xiàn)在有很多問題。"他自然地接過她手里的毛巾，"要先把頭發(fā)擦干嗎？北海道冬天感冒很麻煩。"
萬芃僵在原地。頂流明星要給她擦頭發(fā)？這要是被粉絲知道，她大概會被撕成碎片。像是看出她的顧慮，張凌赫補充道："我妹妹跟你差不多大，每次洗完頭都懶得擦干。"
他動作很輕，隔著毛巾都能感受到手指的力度。萬芃聞到淡淡的雪松香氣，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薄荷味——是他洗發(fā)水的味道嗎？微博超話里說，張凌赫代言了某個高端洗發(fā)水品牌，因為發(fā)質太好被粉絲稱為"緞帶精"。
"所以..."萬芃鼓起勇氣開口，"你真的是來拍廣告的？"
"嗯。"張凌赫收起毛巾，"原計劃今天拍外景，但暴雪打亂了安排。"他指了指窗外，"品牌方決定先拍室內部分，就在酒店宴會廳。"
萬芃想起剛才在電梯里聽到的"取消外景"，恍然大悟。她小口啜飲著熱可可，奶油沾在唇邊而不自知。張凌赫突然伸手，拇指輕輕擦過她嘴角："這里。"
萬芃石化當場。
"職業(yè)習慣。"張凌赫收回手，耳尖微微發(fā)紅，"拍廣告時經常要幫搭檔整理妝發(fā)。"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萬芃正想找話題，張凌赫的手機突然響起。他看了眼來電顯示，眉頭微蹙："我得去片場了。"走到門口又回頭，"暴雪可能會持續(xù)到明天，有什么需要就打電話給前臺，報我名字。"
門關上后，萬芃撲到床上把臉埋進枕頭。她居然讓張凌赫給她擦頭發(fā)！還被他擦掉了嘴邊的奶油！室友要是知道，一定會尖叫著掐死她。
電視里還在播放娛樂新聞："張凌赫與某女星緋聞再起，兩人被拍同游..."
萬芃關掉電視，走到落地窗前。暴雪中的札幌像被按了靜音鍵，只有偶爾閃過的車燈證明時間仍在流動。她打開手機相冊，最新一張是偷拍的張凌赫背影——192cm的身高在雪地里格外醒目，像一幀電影畫面。
微信突然彈出室友的消息：【芃芃你到北海道了嗎？看到張凌赫了嗎他好像也在札幌?。?！】
萬芃咬著嘴唇回復：【剛到，沒看見】然后心虛地把那張背影照設成了私密。
浴室里的溫泉池水輕輕蕩漾，映出她通紅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