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鏡有痕,但愛是彩虹暴雨夜重逢時,沈硯的目光鎖定了我身旁的小女孩?!澳闩畠??
”他冷笑,“眉眼倒是像我?!蔽疫o孩子的手轉身就逃。當年他一句“你不配”,
碾碎了我藏起的孕檢單。如今他是科技新貴,我是他重金聘請的古畫修復師。
他把我抵在畫庫門后逼問:“孩子父親是誰?
”我盯著他領口陌生的香水味輕笑:“捐精庫的優(yōu)選基因。
”直到女兒病危通知送達——沈硯顫抖著撕碎親子鑒定:“用我的命換她的命,
夠不夠資格當爸爸?”1 雨夜重逢冰冷的雨點砸在巨大的玻璃穹頂上,噼啪作響,
像是無數(shù)雙無形的手在瘋狂擂鼓。整個博物館大廳空曠得驚人,
慘白的頂燈毫無溫度地潑灑下來,勉強照亮一排排沉默的青銅器展柜,
空氣里彌漫著塵土和久遠歲月特有的、帶著霉味的涼意。我蹲下身,
仔細地把小雨身上那件小小的明黃色雨衣最后一道按扣扣好。指尖觸碰到她軟乎乎的下巴,
帶著孩子特有的溫熱?!感∮旯裕俚纫幌孪?,等雨小一點我們就回家?!?/p>
我的聲音壓得很低,幾乎要被穹頂傳來的沉悶雨聲吞沒。「媽媽,你看!」
小雨突然扯了扯我的袖子,另一只小手指向大廳入口的方向,
聲音帶著孩童發(fā)現(xiàn)新大陸般的驚奇,「那個叔叔,為什么一直看著我們呀?」心臟猛地一縮,
像被一只無形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間停止了跳動。血液似乎也凝固了,
一股寒意從腳底急速竄上脊背,頭皮陣陣發(fā)麻。
我甚至能清晰聽到自己喉嚨里發(fā)出的、短促而困難的抽氣聲。順著小雨手指的方向,
我僵硬地、一寸寸地抬起頭。博物館沉重高大的玻璃門被推開,裹挾進一股潮濕的冷風。
他就站在那里,身形被門外濃稠的夜色和潑天大雨襯得格外清晰,
像一尊驟然降臨的、沉默的雕塑。沈硯。五年了。時間似乎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跡,
反而將那份冷硬的棱角打磨得更加銳利迫人。剪裁完美的黑色大衣敞開著,
露出里面挺括的深灰色西裝,昂貴的衣料在燈光下泛著冷感的光澤。
雨水沾濕了他額前幾縷黑發(fā),濕漉漉地貼在飽滿的額角,非但沒顯出狼狽,
反添了幾分危險的野性。他一手插在大衣口袋,另一只手隨意地垂著,
目光精準地、毫無偏差地穿透了大廳里冰冷的空氣,牢牢鎖在我們身上。那眼神,
像在審視一件失而復得、卻又充滿疑點的藏品。他邁步走了進來,
锃亮的皮鞋踩在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清晰而緩慢的「嗒、嗒」聲,
每一步都像踩在我驟然繃緊的心弦上。他徑直朝我們走來,目標明確,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整個空曠的大廳仿佛成了他一個人的舞臺,
空氣都因他的存在而凝滯、稀薄。最終,他在距離我們三步遠的地方停下。
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將我和小雨完全籠罩其中。
冰冷的氣息混雜著雨水和某種昂貴又陌生的木質香調,撲面而來。他的視線,
像帶著實質的重量,先是沉沉地落在我臉上,停留了極其短暫又極其漫長的一瞬。
那眼神復雜得難以解讀,有審視,有探究,或許還有一絲極力壓抑的、被歲月塵封的什么。
隨即,那目光便毫不遲疑地、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專注,轉向了我身邊的小雨。
小雨有些不安地往我身后縮了縮,小手緊緊抓住了我的衣角。她仰著小臉,
清澈懵懂的大眼睛好奇又帶著點怯意地回望著這個陌生的、氣勢迫人的高大叔叔。
沈硯的目光在小雨臉上逡巡著,從她光潔飽滿的額頭,到秀氣的鼻梁,
最后牢牢定格在她那雙眼睛上。那雙眼睛,形狀漂亮,眼尾微微上挑,
瞳仁是極清透的淺褐色,在燈光下像浸在水里的琉璃珠子。那雙眼睛,
此刻盛滿了孩童的天真和一絲被陌生人注視的不安。時間仿佛在那一刻被凍結了。
大廳里只剩下穹頂傳來的、永無止息般的雨聲。然后,
一聲極輕、極冷的嗤笑從他薄唇間逸出,帶著冰凌碎裂般的質感?!噶滞?,」他開口,
聲音低沉平穩(wěn),卻像淬了毒的冰錐,每一個字都精準地扎向我,「你女兒?」
他的視線依舊鎖在小雨臉上,那審視的目光仿佛帶著某種穿透靈魂的銳利。「眉眼……」
他頓了頓,唇角勾起一個毫無溫度、近乎殘忍的弧度,清晰地吐出最后三個字,
「……倒是像我?!罐Z——那三個字,如同九天驚雷,在我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經(jīng)上轟然炸開。
五年前那個同樣暴雨傾盆的夜晚,他那句淬著冰渣的「你不配」,瞬間撕裂塵封的記憶,
帶著尖銳的痛楚和鋪天蓋地的屈辱感,狠狠撞回我的腦海。胃里一陣翻江倒海般的痙攣,
喉嚨里涌上鐵銹般的腥甜。我?guī)缀跽玖⒉环€(wěn),
全靠一股驟然升騰的、想要保護小雨的意志力死死撐住?!感∮?,我們走!」
我猛地攥緊女兒那只溫熱的小手,力道大得讓她吃痛地「唔」了一聲。
我甚至不敢再多看沈硯一眼,不敢去分辨他臉上此刻是何種表情——是嘲弄?是勝利?
還是那令人窒息的、冰冷的審視?巨大的恐懼和逃離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我?guī)缀跏峭现鴩樸铝说男∮?,猛地轉身,朝著與沈硯相反的方向,
朝著博物館側面的員工通道出口,跌跌撞撞地沖了過去。
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在空曠死寂的大廳里顯得異?;艁y刺耳,
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狂亂的心跳上?!笅寢尅瓔寢屄c……」
著哭腔的呼喊被淹沒在我急促的喘息和身后那如影隨形、幾乎要將我后背灼穿的冰冷視線里。
我不敢回頭,不能回頭。像五年前那個雨夜一樣,我再一次,在他面前,潰不成軍,
落荒而逃。只是這一次,我手里緊緊攥著的,是我最致命的軟肋,
是我拼盡一切也要守護的、活生生的秘密。---冰冷的雨水瞬間兜頭澆下,砸在臉上生疼。
我?guī)缀跏前胪习氡е∮隂_進了員工通道側門外的狹窄雨棚下。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
撞得肋骨生疼,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熱的鐵銹味和深入骨髓的恐懼。小雨緊緊貼著我,
小小的身體也在發(fā)抖,不知是因為冷,還是被我從未有過的失態(tài)嚇壞了。「媽媽……」
她仰起濕漉漉的小臉,大眼睛里盛滿了驚惶和不解,「那個叔叔……好可怕……」
我猛地蹲下,用力將她冰涼的小身子摟進懷里,下巴抵著她柔軟的頭發(fā),
試圖用身體的溫度驅散兩人共同的寒意和恐懼?!笡]事了,小雨,沒事了……」我喃喃著,
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更像是說給自己聽,「只是個……認錯人的叔叔。不怕,媽媽在。」
認錯人?多么蒼白無力的謊言。沈硯的眼神,他那句精準刺中要害的「眉眼像我」,
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心上。他認出來了,他一定認出來了!
這個念頭帶著毀滅性的力量,幾乎要將我吞噬。五年來用盡心力構筑的平靜假象,
在與他重逢的短短幾分鐘內,徹底分崩離析?!噶掷蠋??」一個略帶詫異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我像受驚的兔子般猛地抬頭。是博物館安保部的李組長,穿著制服,撐著傘,
正疑惑地看著我和縮在我懷里瑟瑟發(fā)抖的小雨。他顯然剛從外面巡夜回來。
「您這是……沒帶傘?」他看了看瓢潑的大雨,又看了看我們狼狽的樣子,語氣關切。
「啊……是,是啊?!刮覐娖茸约簲D出一個極其勉強的笑容,松開小雨,努力站直身體,
試圖找回一絲專業(yè)人員的鎮(zhèn)定,「雨太大,沒想到……謝謝李組長關心。」「別客氣。」
李組長爽快地把手里的傘遞過來,「我這還有一把備用的,您和孩子先用著吧。
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孩子小,別凍著了?!埂高@怎么好意思……」我下意識地推辭。
「拿著拿著!」李組長不由分說地把傘塞進我手里,「回頭還我就行。
林老師您可是我們館里請來的專家,照顧您是應該的?!顾抗庹嬲\,帶著對「專家」
天然的尊重。專家……這兩個字此刻聽在耳中,帶著巨大的諷刺。
我是沈硯重金聘請來的「專家」。這個認知像冰冷的蛇,纏繞上我的脖頸。
剛才在館內那驚心動魄的一幕,瞬間又清晰無比地浮現(xiàn)出來?!钢x謝您,李組長?!?/p>
我接過傘,聲音干澀地道謝,手指緊緊攥著冰冷的傘柄,指尖用力到泛白,
才勉強壓下身體的顫抖?!笡]事沒事,快帶孩子回去吧?!估罱M長擺擺手,
轉身又走進了雨幕。撐開傘,冰冷的雨水打在傘面上,發(fā)出密集的鼓點聲。
我緊緊牽著小雨的手,幾乎是逃也似的沖進雨幕,朝著地鐵站的方向疾走。
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灌了鉛,沈硯那雙冰冷審視、帶著洞悉一切力量的眼睛,
仿佛穿透了重重雨幕,依舊牢牢釘在我的背上,無處不在。接下來的幾天,我如同驚弓之鳥。
博物館成了最危險的地方。我盡量避開主展廳,只埋頭在分配給我們的臨時修復工作室里。
這間工作室位于博物館西翼副樓頂層,位置偏僻,
窗外是高大的老槐樹和博物館灰撲撲的后墻,光線有些昏暗。巨大的工作臺上,
鋪陳著各種精細的工具——排筆、鑷子、修復刀、各色礦物顏料粉、調膠的瓷碟。
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混合著紙張、墨香、動物膠以及微塵的陳舊氣味。
工作室中央的移動畫架上,正靜靜固定著一幅等待修復的古畫。絹本設色,尺幅不大,
但構圖精妙,畫的是春日山居圖景,可惜年代久遠,絹絲脆化,多處色彩剝落,
邊緣還有蟲蛀和斷裂的痕跡。此刻,我正屏息凝神,用極細的尖鋒毛筆,
蘸取調好的淺赭色顏料,小心翼翼地填補著畫面左下角山石上一處細微的剝落。
窗外雨聲淅瀝,室內只有空調低沉的嗡鳴和我自己壓抑到極致的呼吸聲。
每一道門外的腳步聲,每一次走廊里隱約的人聲,都能讓我握著筆的手猛地一抖,
心瞬間提到嗓子眼。我甚至不敢讓小雨再來館里等我下班,只能將她托付給鄰居王阿姨,
千叮萬囑??謶窒裉俾?,緊緊纏繞著我的心臟,越收越緊。然而,該來的終究躲不掉。
這天下午,我剛將一小片加固用的命紙精準地托裱在畫心背面的破損處,
工作室那扇厚重的、隔音效果不錯的門,毫無預兆地被人從外面推開了。沒有敲門聲。
一股熟悉的、帶著冷冽壓迫感的氣息瞬間侵占了這方被顏料和古舊氣息填滿的空間。
我背對著門,身體瞬間僵硬,手中的排筆「啪嗒」一聲掉在調色碟里,
濺起幾點渾濁的赭石色顏料,污了旁邊干凈的宣紙。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凝固,
又在下一秒瘋狂地沖上頭頂,耳膜嗡嗡作響。我沒有回頭,
但那種被猛獸鎖定的、令人窒息的直覺告訴我,是他。
沉穩(wěn)的、帶著某種掌控節(jié)奏的腳步聲在身后響起,不疾不徐,每一步都踏在我緊繃的神經(jīng)上。
最終,停在我身后不足一米的地方??諝夥路鸨怀榭樟?。
我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呼吸時帶起的氣流拂過我后頸裸露的皮膚,激起一片細小的戰(zhàn)栗。
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木質香調,混合著一種上位者特有的、不容置疑的氣息,
強勢地覆蓋了工作室原有的氣味,霸道地宣告著他的存在和主權。時間在死寂中流淌,
每一秒都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只有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和他沉穩(wěn)得可怕的呼吸聲,
敲打著我的耳膜。我死死盯著眼前畫面上那片剛補好、顏色還有些微差異的山石,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那尖銳的疼痛強迫自己維持最后一絲站立的力氣。不能回頭,
不能示弱?!噶中迯蛶煟顾穆曇艚K于響起,低沉、平穩(wěn),聽不出任何情緒,
卻像帶著冰渣,刮過我的耳膜,「工作進度如何?」修復師。這個公事公辦的稱呼,
在此刻聽來充滿了冰冷的嘲弄。我深吸一口氣,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過身。
動作僵硬得如同生銹的機器。目光終于對上了他。2 生死抉擇沈硯就站在離我極近的地方,
近得我能看清他深灰色西裝上細密的紋理,看清他領口處一絲不茍的溫莎結,
以及……領口內側,那一點極其細微、卻無比刺眼的、屬于另一個女人的陌生香水痕跡。
那是一抹極其淡雅、卻帶著侵略性的玫瑰與廣藿香調,與他身上冷冽的木質香格格不入,
像一根尖銳的刺,猝不及防地扎進我的眼里。心臟像是被那根無形的刺狠狠扎了一下,
尖銳的痛楚伴隨著一股冰冷的、沉到谷底的麻木感迅速蔓延開來。
五年前那個雨夜他冰冷的眼神,還有那句「你不配」,如同淬毒的匕首,
再次狠狠捅進記憶深處。所有的恐懼和緊張,在這一刻,被一種更為洶涌的、名為「可笑」
和「悲涼」的情緒瞬間沖垮。我抬起頭,迎上他那雙深不見底、仿佛能洞察一切的黑眸。
在他那張英俊依舊、卻籠罩著無形寒霜的臉上,
我清晰地捕捉到了一絲不容錯辨的、冰冷的探究和審視。他在等我的回答,
等一個關于「工作」的回答,更是在等一個關于「那個孩子」的回答。
一股巨大的、帶著自毀傾向的沖動猛地攫住了我。憑什么?
憑什么五年后他還能這樣衣冠楚楚、高高在上地出現(xiàn)在我的生活里?
憑什么他身邊已經(jīng)有了新的氣息,卻還要用這種審判的目光來質問我?
憑什么我要在他面前永遠扮演那個被拋棄、被審視的角色?
一絲極淡、甚至帶著點慵懶的笑意,不受控制地浮上我的嘴角。那笑意冰冷,沒有一絲溫度,
像初春湖面殘留的薄冰。我微微歪了歪頭,目光毫不避諱地落在他領口那點刺目的香水漬上,
停留了一秒,然后才緩緩上移,重新對上他深潭般的眼睛。「沈總,」我開口,
聲音是連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平靜,帶著一絲刻意拖長的、近乎輕佻的尾音,「工作進度,
您不是有項目組定期匯報嗎?」我輕輕抬手,用沾著一點赭石色顏料的指尖,
隨意地拂開額前垂落的一縷碎發(fā),動作帶著一種刻意的漫不經(jīng)心?!钢劣谀嬲雴柕摹?/p>
我頓了頓,唇角的笑意加深了幾分,眼神卻冰冷如刀,直直刺向他,「那個孩子?」
我看到他垂在身側的手指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下頜線繃緊了一瞬。
那細微的反應讓我心中涌起一股近乎殘忍的快意?!概叮刮逸p輕笑出聲,
目光依舊鎖著他領口那點礙眼的痕跡,聲音清晰而緩慢,每一個字都像精心打磨過的冰凌,
「她父親啊……」我故意停頓,欣賞著他眼中那瞬間凝聚的、幾乎要噴薄而出的風暴。
「……是捐精庫的優(yōu)選基因?!刮逸p飄飄地吐出最后幾個字,
帶著一種事不關己的、近乎殘酷的坦然,「嚴格篩選,健康聰明,服務到位,用完即棄,
省心得很?!拐f完,我還挑釁般地挑了挑眉,
迎視著他驟然變得陰沉可怖、如同暴風雨前夜海面的眼神??諝鈴氐啄塘?。
工作室里只剩下窗外單調的雨聲和我們兩人之間無聲的、激烈碰撞的目光。
他眼底翻涌的墨色濃得化不開,憤怒、驚疑、還有一種被徹底冒犯的冰冷戾氣。
那無形的壓力如同實質的重錘,狠狠砸在我的胸口,幾乎讓我窒息。但我強迫自己挺直脊背,
用盡全身力氣維持著臉上那副冰冷又滿不在乎的笑容。我知道,我點燃了炸藥桶的引信。
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攫住了我的手腕!那力道大得驚人,像冰冷的鐵鉗,
瞬間捏碎了我強裝的鎮(zhèn)定。骨頭被捏得生疼,我甚至能聽到自己腕骨不堪重負的細微聲響。
「??!」猝不及防的劇痛讓我低呼出聲。眼前天旋地轉,我被他粗暴地拽離了工作臺!
后背重重地撞上工作室角落里那扇厚重堅固、用來存放珍貴畫作的畫庫鐵門!
冰冷的金屬門板隔著薄薄的衣衫硌得我脊椎生疼,五臟六腑都仿佛被震得移位?!高怼?/p>
痛楚讓我眼前發(fā)黑,悶哼被堵在喉嚨里。濃重的陰影瞬間籠罩下來。
沈硯高大的身軀將我死死壓制在門板上,他的一條手臂強硬地撐在我耳側的金屬門板上,
徹底截斷了我的退路。我們之間的距離近得可怕,我甚至能看清他因憤怒而急劇起伏的胸膛,
能感受到他灼熱而帶著怒火的呼吸噴在我的額發(fā)上。
他身上那股混合著冷冽木質和陌生玫瑰香的氣息,帶著強烈的侵略性,
將我牢牢禁錮在這個狹小、冰冷、令人窒息的空間里。手腕依舊被他死死攥著,
疼痛感清晰地傳來。我被迫仰起頭,對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睛。
那雙眼睛此刻燃燒著駭人的怒火,像兩簇幽暗的冰焰,幾乎要將我焚燒殆盡。
他英俊的面容因為極致的憤怒而顯得有些扭曲,下頜線繃緊如刀鋒,
薄唇抿成一條毫無溫度的直線?!噶滞?,」他開口,聲音是從齒縫里擠出來的,低沉沙啞,
每一個字都裹挾著雷霆之怒,「你再說一遍?」
巨大的壓迫感和手腕傳來的劇痛讓我身體控制不住地發(fā)抖,心臟在胸腔里狂跳,
幾乎要沖破肋骨??謶窒癖涞某彼?,瞬間淹沒了剛才那點自毀般的快意。我咬緊下唇,
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倔強地瞪著他,試圖在那雙盛怒的眼睛里找到一絲昔日的溫度,
哪怕只有一絲。沒有。
只有冰冷的、被徹底激怒的占有欲和一種可怕的、想要將我撕碎的暴戾?!阜砰_我!」
我用盡力氣掙扎,聲音因恐懼和憤怒而嘶啞顫抖?!负⒆痈赣H是誰?」他無視我的掙扎,
攥著我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逼問的話語帶著滾燙的氣息砸在我臉上,「說!」
「放開……」疼痛讓我眼前陣陣發(fā)黑,聲音帶了哭腔?!噶滞?!告訴我!」他猛地低吼,
另一只手也抬了起來,似乎要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回答。
那失控的怒火讓我毫不懷疑他下一刻就會做出更可怕的事情。
就在這劍拔弩張、一觸即發(fā)的時刻——「叮鈴鈴——叮鈴鈴——」一陣尖銳刺耳的手機鈴聲,
如同劃破夜空的閃電,驟然在死寂的畫庫門口響起!聲音來自我工作服的口袋,
突兀得如同驚雷炸響!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像一盆冰水,
瞬間澆熄了沈硯眼中一部分失控的暴戾。他的動作猛地頓住,
鉗制我手腕的力道也下意識地松了一瞬。我像抓住救命稻草般,
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猛地掙脫他的桎梏,踉蹌著后退半步,后背再次撞在冰冷的鐵門上,
急促地喘息著。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炸開。顧不得手腕的劇痛和滿心的恐懼,
我顫抖著手,幾乎是憑著本能,慌亂地從口袋里掏出那部正在瘋狂嘶鳴的手機。
屏幕上跳動的,赫然是鄰居王阿姨的名字!一股不祥的預感如同冰冷的毒蛇,
瞬間纏緊了我的心臟。我哆嗦著按下接聽鍵,將手機湊到耳邊,
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喂……王阿姨?」「晚晚!晚晚不好了!」
電話那頭傳來王阿姨帶著哭腔、無比驚慌失措的尖叫,穿透了聽筒,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
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我的心上,「小雨……小雨她突然暈倒了!怎么叫都不醒!
臉白得像紙!嘴唇都紫了!我……我叫了救護車!你快來??!市兒童醫(yī)院!快??!」
「嗡——」大腦一片空白!王阿姨后面的話我一個字也聽不清了。「暈倒」、「叫不醒」
、「臉白」、「嘴唇紫」、「救護車」……這些破碎的詞句像帶著倒鉤的冰錐,
狠狠扎進我的神經(jīng),瞬間抽空了我所有的力氣和思考能力。
手機從驟然失力、冰冷僵硬的手指間滑落,「啪」地一聲摔在冰冷堅硬的水磨石地面上,
屏幕應聲碎裂,如同我此刻轟然崩塌的世界。
的一切——沈硯那盛怒未消的臉、冰冷的鐵門、工作臺上待修復的古畫——瞬間扭曲、旋轉,
最后褪去了所有顏色,只剩下一片令人絕望的灰白。
身體里支撐的骨架仿佛在瞬間被徹底抽走,我像一具被剪斷了提線的木偶,
軟軟地、毫無生氣地順著冰冷的畫庫鐵門滑了下去。膝蓋重重地磕在地面上,
尖銳的疼痛卻絲毫無法喚醒我的知覺。冰冷的絕望如同滔天巨浪,瞬間將我滅頂。
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有無聲的眼淚洶涌而出,
滾燙地滑過冰冷的臉頰,砸在碎裂的手機屏幕上。小雨……我的小雨……世界徹底陷入黑暗。
在意識徹底沉淪的前一秒,我仿佛看到一雙锃亮的黑色皮鞋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猛地沖到了我的面前。---消毒水的味道,冰冷、刺鼻,無孔不入地鉆進鼻腔,
霸道地宣告著此地的屬性。意識像沉在幽深冰冷的海底,被濃稠的黑暗包裹著,
沉重得抬不起來。耳邊嗡嗡作響,是遙遠而模糊的嘈雜人聲、儀器單調的滴答聲,
還有……自己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心跳。指尖傳來一陣冰冷的麻木感,然后是細微的刺痛。
仿佛有冰冷的液體,正順著那刺痛的地方,緩慢而固執(zhí)地注入我的血管。
眼皮沉重得如同壓著千鈞巨石。我掙扎著,用盡全身的力氣,終于撬開了一條縫隙。
刺眼的白光瞬間涌入,灼得眼球生疼。視線模糊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聚焦。白色的天花板,
慘白的燈光。是醫(yī)院。這個認知像冰冷的針,瞬間刺穿混沌的意識。我猛地睜大眼睛!
「小雨!」嘶啞破碎的聲音沖出喉嚨,帶著撕裂般的痛楚。我掙扎著想要坐起來,
身體卻軟得像一灘泥,手臂上傳來牽扯感?!竸e動!」
一個低沉、帶著不容置疑命令口吻的聲音在床邊響起。這聲音像一道閃電,
劈開了我混亂的記憶。我猛地轉過頭。沈硯就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高大的身軀微微前傾,
一只手還按在我沒輸液的那只手臂上,阻止我起身的動作。
他身上那件昂貴的深灰色西裝外套隨意地搭在椅背上,只穿著里面的白色襯衫,
領口解開了兩顆扣子,露出一小段線條冷硬的鎖骨。他英俊的臉上沒有了之前的暴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