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欣藍回家有點晚,每到月底,公司的財務部就特別忙??聳|凡早已睡去,最近幾天,他心情不錯,就惦記著下周所里宣布調整崗位的事,連自己得了三等功的事,也沒跟妻子說。
趙欣藍疲憊地仰頭靠坐在沙發(fā)上,閉著眼睛,想著公司海青路的那個商業(yè)地產(chǎn)項目,資金缺口達2.5億,父親趙建雄還堅持要上馬,不知道為了什么。
趙欣藍不知不覺中睡著了,夢境里只看見迷霧中,穿著警服的常勝軍和齊猛,在黑暗的小巷子里追著四個殺手,突然其中的兩個殺手回頭,兩雙眼睛崩發(fā)著血紅色光束,一個殺手手握著槍,另一個手握著一把匕首,同時向兩個追來的警察發(fā)力,“碰”,子彈射向腦袋,“卟”,匕首刺進肉里。
“啊...勝軍!”趙欣藍被惡夢嚇醒,本能的摸了摸自己的頭和肚子,沒有子彈,沒有匕首,更沒有鮮血,只有額頭的冷汗。
趙欣藍淚眼婆娑,清醒一下后,去衛(wèi)生間卸了妝,走到餐桌前,吃完保姆陳阿姨準備的點心,踮著腳進了臥室,找件睡衣,輕輕的沖個澡,爬上床,抱著熟睡的柯東凡,聽著丈夫均勻的呼吸聲,自己卻沒有一點睡意,腦海里閃現(xiàn)出三年前的那場事故。
“小趙,你來所里干嘛?”副所長常勝軍和齊猛剛將警車開出門口,就碰到在路口等車的趙欣藍,熱情的打了聲招呼。
“常所,我來換個身份證,到期了。”趙欣藍對這個五大三粗的警察并不來電,隨口敷衍道。
“你現(xiàn)在回去?來,坐我們車吧,正好順路?!背佘娺€是熱情的招呼道,地產(chǎn)大佬趙建雄去年贊助所里5輛摩托車,他女兒得尊重些。
趙欣藍抬頭看著烈日,后背心正冒著熱汗,索性就拉開車門坐了進去,不搭白不搭,警車還沒坐過呢,她心里想著,望著窗外的街景。
齊猛輕聲的說:“常所,我在前面的路口先下車,去觀察下,你送趙小姐?!?/p>
“好,不急,你等我下。”
齊猛下了車,常勝軍沿著海青路正開著,趙欣藍看到街角的那片長滿雜草的地,那塊地是他爸上周剛土拍下來的商住用地,打算蓋個商業(yè)廣場。
她突然想下去看看,急著說:“常所,這里停下就行,我要下車?!?/p>
“噢,可以?!背佘姏]想到趙欣藍這么急,以為出什么事了,忙靠著路邊停下。
趙欣藍剛要拉車門,常勝軍聽到左邊的至悅世家小區(qū)大門口傳來發(fā)動機強烈的轟鳴聲。一輛黑色轎車像是失控般,直直沖向他的警車。
常勝軍來不及多想,回頭大喊一聲:“小趙小心!”掛到倒檔,急踩油門,倒退著車。
“轟”的一聲,黑色轎車車頭撞在警車駕駛位的車門上,車門嚴重變形,把常勝軍的身體死死的卡在駕駛座上。
常勝軍只覺得整個身體散架一般,頭撞在車窗上,車窗的鋼化玻璃碎片撒了一車,他感覺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坐在后座的趙欣藍被這突如其來的車禍嚇傻了,她被車輛的撞擊力從左側,移到右側。幸好常勝軍倒車及時,否則現(xiàn)在被撞的就是她。
她嚇得幾乎動不了,手不停的顫抖,眼睛直直的望著駕駛座上全是血的常勝軍。
黑色轎車的發(fā)動機蓋撞得已經(jīng)頂起,水箱冒著白煙,四個年輕人昏昏沉沉的撞開車門,從車里出來,看到撞到警車,四個人都呆愣的當場。
一個左臂上刺青的光頭,眼睛瞪著開車的小個子,咬著牙陰沉地罵道:“他媽的,你不會開車,還吹牛,油門當剎車啊,我們闖大禍了?!?/p>
看著周圍人越聚越多,他揮了揮手低聲說:“拿著家伙,快跑?!?/p>
小個子說:“龍哥,那個警察怎么辦?”
“別管了,死不了,我們只能下次再找機會,快走??!”小個子迅速鉆進車里,拿出一個長條黑包,四人急匆匆消失在人群里。
旁邊的人們看到警車里的血人,立即撥打110和120。
趙欣藍雙手捂著眼睛,在車里抽泣著。
手術室的門終于開了,推車上一邊掛著生理鹽水,另一邊掛著個監(jiān)護儀,常勝軍閉著眼睛,身上的被子捂得緊緊的。
趙欣藍和齊猛一起沖到前面,問主治醫(yī)生:“人怎么樣?”
主治醫(yī)生欣慰道:“還好,頭部只是表皮損傷,中度腦震蕩。斷了兩根肋骨,胃部被一根肋骨刺穿,身體左側多處軟組織挫傷,沒傷及其他內臟,右腿骨折,很幸運?!?/p>
趙欣藍和齊猛對視一眼,長出一口氣,癱坐在椅子上。
隨后的半個多月,趙欣藍隔三差五的來醫(yī)院看望常勝軍。今天拎著補品,明天拿著燉好的骨頭湯。
常勝軍看在眼里,愛在心里,趙家大小姐不僅人長得美,還善良溫柔。但他不敢開口,畢竟兩人階層差別太大,五大三粗的農(nóng)家子弟,怎么能配上美若天仙的趙大小姐呢,而且兩人的年齡也整整差十歲,純粹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常勝軍身體康復后,約了趙欣藍吃飯,趙欣藍起初認為這頓飯是鴻門宴,她這段時間照顧常勝軍,可以明顯感覺到對方熾熱的眼神。但趙欣藍眼光不低,父親趙建雄也絕不可能同意這種婚事,跨越階層的婚姻,特別對于有錢人來講,是不存在的。
趙欣藍考慮很久,還是決定顧及常勝軍救她一命的恩情去赴約。結果到餐廳,不僅有常勝軍,還有副所長齊猛。另外,讓她驚掉下巴的是高佳浩也在場。
當常勝軍站起身,介紹高佳浩是他表弟時,趙欣藍瞬間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尷尬的笑了笑說:“常所長,你有所不知,我和佳浩是高中同學?!?/p>
“佳浩,這是真的?”常勝軍轉身望著高佳浩說道。
高佳浩很紳士的站起身,伸出白皙的手,微笑著盯著趙欣藍的眼睛,溫情流露道:“欣藍,好久不見?!?/p>
“你英國留學回來了?”趙欣藍大方的回禮。
“今年初回的國,現(xiàn)在做點小生意?!备呒押茞偠哪兄幸舾挥写判?。
“好好好...大家既然都認識,今天就放開了喝,猛子,倒酒?!背佘娺@次目的是為表弟高佳浩牽線。
四人你來我往,喝得盡興。高佳浩滿眼柔情,面對趙欣藍,他是真情流露,原本高中時她就是目標獵物,想不到剛回國,就碰面。他相信這是緣分得抓住,趙欣藍人美又多金,傻子碰到都會緊緊抓住。
趙欣藍卻不這樣想,高中時的高佳浩,在她眼里就是處處算計別人的一個人精,仗著自己生得一副好皮囊,能說會道,俘獲多個純情少女的心,聽說還將高三的?;ǜ愦罅硕亲樱坏靡?,只能出國留學。
高佳浩的殷勤獻酒,就是個陷阱,趙欣藍處處防著高佳浩,但她經(jīng)不住常勝軍和齊猛的勸酒,特別是齊猛,北方人勸酒還真有套路。
四人一直喝到餐廳打烊,都有了醉意,渾渾噩噩出來后,高佳浩主動提出要送趙欣藍回家,被趙欣藍無情回絕。
“常大哥,你送我回去,我爸公司有個案子想了解下情況?!壁w欣藍找了個借口。
常勝軍喝得已不太清醒,不知真假,兩人就這么在高佳浩失望的眼神中離開。
第二天醒來時,常勝軍竟然摟著不著寸縷的趙欣藍睡在一起,除了震驚外,就是后悔。為此趙欣藍偷偷哭了好幾回,常勝軍也道歉了好幾回。
此后兩人再沒有交集。高佳浩也吃了不少閉門羹,追求趙欣藍的事只能作罷。
一個多月后,當惡心時常翻涌上來時,趙欣藍最擔心的事終于還是發(fā)生了,她對著驗孕棒上的兩條杠,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衛(wèi)生間的白熾燈刺得眼睛發(fā)酸,她的心一下子掉入冰窖般,淚水控制不住地涌出。
她又去市第一醫(yī)院檢查,結果是懷孕6周,她坐在婦產(chǎn)科的走廊椅子上,回憶著那晚的放縱和尖叫,那種聲音突然變得鋒利,扎得她渾身發(fā)顫。她無意識地反復摩挲平坦的小腹,明明還沒有任何隆起,卻仿佛已經(jīng)壓上了千斤重擔。
趙欣藍如失去靈魂般走出醫(yī)院大門,迎面而來的是刺耳的警笛聲,一輛閃著警燈的警車,后面緊跟著兩輛急救車。
隨著輪胎拖著長長的剎車印,警車停在門口,一個年輕帥氣的小伙即刻沖下車,焦慮和不安充斥著滿是汗水的臉。
“快點...快點...”他大聲的催促道。
兩輛急救車同時推出兩付擔架,殷紅色的血跡,染濕了大片的藍色床單,趙欣藍感到一陣心慌惡心。
擔架經(jīng)過時,她瞥了眼擔架上的人,血肉模糊,但她的心臟開始狂跳,胸悶的喘不過氣來。她連忙扶著一旁的欄桿,緩緩坐在臺階上,那位帥氣的小伙,有點眼熟。
騷動的急診門口,過了一會兒又平靜如常??聳|凡擦了一把汗,小跑著出門,帶著哭腔,接起電話哽咽道:“羅局,常所...恐怕...不行了...醫(yī)生已經(jīng)放棄,齊所...正在搶救。”
趙欣藍聽到,猛的轉身站起,眼睛死死盯著打電話的柯東凡,愣了兩秒,沖上前,使勁拉拽著他的警服,撕心裂肺的大吼道:“你說誰不行了?”
柯東凡看著眼前這張精致而蒼白的臉,那雙黑白分明的雙眸里滿是急切,他結巴著說:“你是誰...干什么...?”
“快說啊...”趙欣藍近乎瘋狂的大喊道。
“我們所長常勝軍犧牲了,還有副所長齊猛!”柯東凡被嚇得順口回應道。
趙欣藍只聽到前半句,就倒向柯東凡懷里,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