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夜風(fēng)獵獵,王府的朱漆大門緊閉,屋內(nèi)卻是另一番人心詭譎的景象。我痛得幾乎昏厥,
卻還強(qiáng)撐著意識,聽見穩(wěn)婆在耳邊喊:“王妃,努力啊,是個小公子!”我想笑,想哭,
甚至想馬上抱著他,可惜眼皮沉重如山,身體像被抽走了全部氣力,眼前一片黑暗。
最后一絲意識里,我看到了站在床邊的宋敏。她是我的好閨蜜,從小一起長大,
青梅竹馬般的情誼,我信她如命。 她含著淚,握著我的手,輕聲說:“小冉,別怕,
我替你看著孩子。”我相信她??僧?dāng)我再次醒來時,一切都變了?!巴蹂蚜恕?/p>
”冷冷的、淡淡的聲音,是蕭燕斌身邊的嬤嬤秋姑。我掙扎著坐起,
卻只看到滿屋冰冷的目光。蕭燕斌站在窗前,背對著我,語氣淡漠如冰:“你醒了。
你腹中……是個女嬰,生下來便夭折了。”轟的一聲,腦子里像有什么炸開。“不,不可能!
”我忍不住失聲喊出,心如刀絞,“明明……是個男孩,穩(wěn)婆明明說過……”“是嗎?
”蕭燕斌終于轉(zhuǎn)身,神色冷淡,眼里只有無盡失望,“別再執(zhí)迷不悟了。
穩(wěn)婆、太醫(yī)、嬤嬤都在,難道他們會騙你嗎?”我顫抖著看向宋敏,她站在角落,低著頭,
眼眶泛紅,囁嚅著:“小冉……你昏迷的時候,孩子已經(jīng)……已經(jīng)沒氣了。我,
我也不敢告訴你……”“可你……”我哽咽著,心里一寸寸冷下去,
“你不是也生了個孩子嗎?”宋敏抬頭,淚水滑落:“是,我的孩子,是個男孩。
原本……原本我也想悄悄帶走,可王爺看在你痛失骨肉,悲痛欲絕的份上,
愿意收養(yǎng)我兒子為王府世子……我不該爭……但他也是無辜的?!笔震B(yǎng)?呵,
蕭燕斌收養(yǎng)了她的兒子,取代了我的孩子,成了王府的世子。我失去了什么,
她就得到了什么。我笑了,眼淚一滴滴砸在枕上,冰涼刺骨。從那天起,
我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昔日王府上下尊我為王妃,如今只將我視為無子廢妃。
曾經(jīng)蕭燕斌一夜三請,陪我月下聽琴,如今他夜夜留宿宋敏,
連冷宮的門檻都不曾踏進(jìn)一步。而宋敏,那個曾陪我采花釀酒、談笑風(fēng)生的女子,
如今坐在我的位置,懷抱著她的“世子”,在王府上下風(fēng)光無限。“秦王妃命硬克子,
本是災(zāi)星,難怪腹中胎兒不保?!?“如今宋側(cè)妃生了世子,王府終得香火延續(xù),
皆是她之功?!边@些話,如刀一般扎進(jìn)心里,卻無人為我辯駁。而蕭燕斌,
他連一句“別信謠言”都未曾說過。三個月。從高高在上的王妃,到無子無寵的棄婦,
不過短短三個月。宋敏日日帶著世子在我窗外經(jīng)過,笑得溫婉動人,
仿佛當(dāng)年那個與我共賞花燈的女子,從未存在過。我望著她懷里的“兒子”,
心痛得幾乎窒息—— 我清楚記得,我的孩子,手腕上有一條紅色護(hù)身符,
是我娘家老祖親手所賜??伤蚊魬牙锏暮⒆樱瑥奈创鬟^。我的孩子,到底在哪里?
我夜夜不能眠,夜夜夢見他啼哭在某個黑暗角落,而我伸不出手去抱他。而這一切,
都是宋敏。她的柔情,她的善良,她的眼淚,都是利刃,將我刺得體無完膚。
可是……我不能倒。我要活下去,哪怕只是為了有朝一日,親手揭穿她的偽善,將我的孩子,
奪回來!我以為我看透了人心,卻沒想到,最毒的,是枕邊人和身邊人。風(fēng)吹破窗,
夜色如墨。我蜷縮在冷宮的床榻上,抱緊自己。一滴淚落下,我咬緊牙關(guān),
心里卻燃起了一道火焰——“宋敏,蕭燕斌,你們欠我的,我必千倍百倍討還!
”02王府的寒冬,比這世間所有寒風(fēng)都要刺骨。我被逐出王府的那一日,天降大雪,
白茫茫一片,仿佛天地都在諷刺我。宋敏站在高高的檐下,身披狐裘,
懷里抱著她那“世子”,眉眼柔和,卻掩不住嘴角得意的笑意。她輕聲勸著蕭燕斌:“王爺,
小冉命格不祥,若留她在府上,世子恐怕日日受驚,臣妾心中不安?!笔捬啾笊裆涞?/p>
看著我,就像看一個陌生人,淡聲吩咐:“既如此,遣她出府,自生自滅罷。”自生自滅。
這是他給我的結(jié)局。我曾是他最寵愛的王妃,曾為他擋劍、抄經(jīng)、求子,
如今一句“自生自滅”,便斷了所有情分。我沒有哭,沒有鬧,只是披上破舊的斗篷,
捧著懷中一條殘破的紅繩,那是我孩子出生前,我親手系在他腕上的護(hù)身符。孩子呢?
他可曾被宋敏殺了,可曾被丟棄在這冰冷的世間?我不敢問,也無人會告訴我答案。
踏出王府的那一刻,身后傳來蕭燕斌的最后一句話:“不許再稱自己為王妃,她不配。
”雪落在發(fā)梢,冷得像刀子,割裂我的心。城門緩緩關(guān)閉,我成了京城里最大的笑話。
“王府棄婦,命硬克子,被逐出府!”“堂堂王妃,竟成了棄婦,真是可笑。
”“聽說她還懷疑世子不是宋敏的,簡直是癲狂!”這些流言,如同一根根毒刺,
日日夜夜扎進(jìn)我的心臟,讓我痛不欲生。我拖著步子,在風(fēng)雪中穿行,身無分文,
連一處容身之地都沒有。昔日依附于我、奉承于我的那些權(quán)貴之家,如今見了我都避之不及,
唯恐沾染晦氣。只有一處破舊的小廟,給了我片刻棲身之所。夜里,風(fēng)吹破窗,
寒氣鉆進(jìn)骨髓,我蜷縮在角落,抱著紅繩,淚水悄無聲息地落下。母子連心,
我不信我的孩子死了。他在某個地方,等著我去找他??扇缃竦奈?,身無長物,什么都沒有,
拿什么去和他們斗?我恨宋敏的毒心,恨蕭燕斌的薄情,更恨自己的無能。但我知道,
哭泣、痛苦,都不能讓我東山再起。我只能活下去,咬著牙,帶著仇恨和不甘,一步一步,
重新站起來。三日后,一名神秘商賈路過廟中,見我姿容尚可,談吐不俗,
問我:“姑娘可愿隨我經(jīng)商?”我抬頭,看著他。從前,我是王妃,
何曾想過要靠一雙手去謀生?可如今,我只有一條路可走——學(xué)會交易,學(xué)會掌控,
學(xué)會讓那些曾踩過我的人,跪著求我。我點頭:“愿學(xué)?!睆哪翘炱?,我不再是陳小冉,
王府棄婦,我是婉娘,是逐利江湖、笑看人心的商賈。而在王府內(nèi),
宋敏正坐在我昔日的位置上,帶著她“高貴”的世子,享受著屬于我的一切。她不會知道,
那天雪夜里,一個女人,抱著一條紅繩,發(fā)誓終有一日,要讓她失去所有的光。而民間,
一戶貧困人家,抱回了一個襁褓中的男嬰,那孩子手腕上,掛著一條斷了的紅繩,
正無聲地啼哭著,喚著未曾謀面的娘親。他還活著。而我,一定會找到他。03五年后,
長安城再起風(fēng)云。坊間傳聞,皇都來了個神秘女商人,喚作“婉娘”,行事狠辣、眼光毒辣,
一手掌握江南四行、兩路鹽道,銀子流得比朝廷還快。無人知她來歷,只知她從不吃虧,
從不講情,凡與她為敵者,不是破產(chǎn),就是身死。而我,正是那位“婉娘”。這一日,
我坐在臨京最繁華的繡香樓三層,窗外就是通往皇宮的御街。酒盞微晃,街上百姓熙熙攘攘,
人聲鼎沸,我卻一眼看見了那熟悉的身影——宋敏,身著淺紫宮裝,頭戴鳳釵,
懷里抱著那個孩子,正被官兵簇?fù)碇雽m。那孩子,早已五歲,
被她精心打扮成世家公子模樣,一舉一動都透著驕矜??晌仪埔娏?,那孩子舉手投足間,
終究藏不住幾分女兒家的氣韻。我冷笑,五年了,她還是不敢讓孩子接受真正的體檢。
畢竟一旦露餡,她的“王妃夢”就碎了??扇缃竦耐醺?,早已大不如前。
五年前蕭燕斌邊疆戰(zhàn)敗,朝堂之上地位一落千丈,曾經(jīng)的寵臣,
如今不過是靠著宋敏的“世子”穩(wěn)住身份罷了。我回來,就是要一刀一刀,
將這座金玉其外的王府,活生生剝開。“啟稟婉娘,王府已派人向繡香樓賒賬三次。
”手下低聲道,“似是撐不下去了?!蔽逸p笑,將酒盞一旋,語氣輕描淡寫:“明日,
把賬本遞給戶部御史,再加一句——本樓奉旨入宮供奉,欺賬者,視為欺君?!薄笆?。
”朝廷動蕩,鹽稅緊張,皇帝急缺銀子,我恰在此時上書自薦,愿助朝廷渡過難關(guān)。
皇帝召見之日,我身著商人布衣,卻從容跪拜,以賬冊為利刃,直指王府種種虧空,
進(jìn)退有度,言語犀利。那位昔日冷眼逐我出府的男人,如今坐在朝下,看我向皇帝獻(xiàn)策,
連一句話都插不進(jìn)。“你是何人?”皇帝問我?!敖仙虘?,婉娘?!蔽移届o道,
“愿為朝廷開一條新鹽路?!被实鄞髳?,賜牌匾,許我在皇都設(shè)行鋪百處,凡所需所賣,
皆免查驗。蕭燕斌低頭之時,我抬眸看向他,目光如刀。他沒有認(rèn)出我。五年風(fēng)霜,
將我的溫柔剝?nèi)?,換來冷面傲骨。再不是那個哭著求他抱我的陳小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