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醫(yī)生從手術室推出來。丈夫許林二話不說就給了我一巴掌。婆婆死死的掐住我的脖子，
讓我還她孫子。五歲的女兒站在走廊里哭的撕心裂肺，臉上許林打的巴掌印還清晰可見。
他們就是這么不講理，從來都是。要不是婆婆無理取鬧，
要不是許林踹了我一腳……我也不會流產(chǎn)……1我是一個上市公司的高管，年薪百萬。
眼看著三十五了，還沒有結婚。父母都很著急。許林只是一個退伍軍人，月薪八千。
我和他是經(jīng)人介紹認識的。談戀愛那會兒，他對我很好。上班送我，下班接我。
雖然開的是我的車，但我感覺很幸福。后來我跟他結婚了。朋友問我圖什么。
我說：“我嫁給了幸福?！笔堑慕Y婚后我一直都很幸福，一切都很好，直到我生了一個女兒。
婆婆本來是要進城伺候我的?？陕犝f我生了女兒之后，就找借口不來了。我氣的哭了好幾次，
許林一直都在安慰我。他請了假，專門照顧我和女兒。在他的溫柔之下，
我漸漸地忘記了婆婆的事情?？砂肽昵?，婆婆突然來了。說要幫我?guī)Ш⒆?。這時候，
女兒已經(jīng)五歲了，在上幼兒園。婆婆來了，沒有幫我接送過一次孩子，
沒有給孩子做過一次飯。每天不是挑三揀四的嫌棄我這不好，那不好，
就是陰陽怪氣的說我沒有給他們許家生下兒子。丈夫許林也變了，對他媽言聽計從，
對我和女兒越來越?jīng)]有耐心?！皨屨f的沒錯，我們做晚輩應該聽她的?！薄皨屖菫榱嗽蹅兒?。
你要感恩?！薄拔乙郧霸趺礇]發(fā)現(xiàn)你是這樣的人呢？
一點都不知道孝順婆婆……”“我媽幫咱們帶孩子多辛苦，你怎么一點都不懂得體諒她？
”……每次我跟他說起婆婆的事，他總是一臉不耐煩。完了還把所有的錯都歸結到我的身上。
我不孝順？自從婆婆來了，我不僅要每天接送孩子，照顧孩子的飲食起居，
完了還得照顧婆婆。而婆婆呢？每天擺著一副臭臉，好像誰都欠她一百萬似的。
女兒每次喊聲奶奶，她都愛搭不理。喊的煩了就發(fā)脾氣：“賠錢貨，喊什么喊？叫魂呢？
”2那天我剛把女兒送去幼兒園，正準備去上班。
接到了婆婆的電話：“我一會兒要去城北市場買菜，你回來送我一趟！
”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那市場離我家步行不到十分鐘的路程。而我趕回去，
至少要半個小時。我還是回去了。我把車停在小區(qū)門口的時候，她正在跟門衛(wèi)吵架。
原因是她忘記帶東西了，要回去拿。但是她出門的時候忘記了帶門禁卡。門衛(wèi)幫她開了門，
好心提醒一句：“阿姨，下次記著點，別再忘了啊?！薄澳闶裁磻B(tài)度？老娘是業(yè)主，
用你開一下門累著你了？一個臭看門的，哪來那么多屁話。信不信我投訴你？
沒有我們這些業(yè)主，你喝西北風去吧！什么東西！”婆婆本來一個不講理的潑婦，
她拽著大門撒潑很正常。周圍看熱鬧的人都是小區(qū)業(yè)主，一個個的不停地搖頭。
我在車上看著這一幕，不想下車，太丟人了。但是不下去不行。“媽，你快一點吧，
我上班要遲到了?！蔽椅嬷?，走過去催促了一聲?！按呤裁创?？沒看我被人欺負了嗎？
屁都不敢放一個，有你這么當兒媳的嗎？我要是有個大孫子，哪里會讓人給欺負了！
生個女兒有屁用！”她又借機拿生女兒的事情來陰陽我了。我已經(jīng)習慣了，懶得爭辯。
“遲到一次，扣五百?！蔽夜室膺@樣說道。“你是死人啊，不早說。什么破公司，
遲到一次居然扣這么多錢?！币惶徨X，她著急了，不顧一切的往家里跑去。臨進大門的時候，
她還不忘指著門衛(wèi)威脅：“臭看門的你給我等著，等我回來，咱們沒完。
”看著婆婆消失的背影，我松了一口氣?！皫煾?，對不起啊，我婆婆腦子有病，
您別跟她一般見識?！蔽覐能嚿夏昧艘话鼰?，賠著笑給門衛(wèi)大哥道歉。我不抽煙，
但自從婆婆來了以后，我就養(yǎng)成了在車上備一些煙啊、新鮮水果等東西的習慣。沒辦法，
她幾乎天天闖禍，我天天給人陪笑臉，道歉。很快婆婆就回來了，身上多了一個包。
包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裝著什么。我也懶得問了，直接發(fā)動車子走了。車子到了城北市場，
她下車了。“媽，錢夠不夠？不夠我轉給你！”我好心問了一句?！安粔?。你給我轉五千吧。
”她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相當?shù)睦碇睔鈮?。我急著上班，也懶得理會?/p>
就直接給她轉了五千過去?？照{的冷風呼呼吹著。我坐在辦公室里，指尖敲著財報數(shù)據(jù)，
正準備喊秘書通知下面的人開會。手機響了。婆婆打來的電話：“秦晚你死哪里去了？
我都被人欺負了你也不管我？你就是這么孝順老人的？”我皺眉。又來了。
真他媽的是麻煩他媽給麻煩開門——麻煩到家了。一眼不看就給我闖禍。3菜市場人聲嘈雜。
婆婆劉金花蹲在一個小攤前，快半個小時了。她手里捏著兩把蔫掉的青菜，
嘴上嘟嘟囔囔：“就這爛菜都敢賣二十多塊錢，一共十塊算了！”菜販不耐煩：“阿姨，
這已經(jīng)是最低價了。您都磨嘰半小時了，要是沒錢，就回家拿了錢再來?！薄澳阍趺凑f話的？
誰沒錢了？我兒媳婦是上市公司領導，年薪百萬。你個臭賣菜的，一輩子都賺不到這么多錢。
”婆婆拿無禮攪三分的性子又來了。婆婆一邊罵罵咧咧，
一邊掏出手機付了錢：“支付寶到賬——二十元！”清脆的電子音響起。她收起手機，
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依舊罵罵咧咧。突然老板喊住了她：“哎，別走，你還沒付款呢！
”老板皺著眉，臉色有些難看。“你可別冤枉好人啊，我已經(jīng)付過了。提示音你不都聽到了？
”婆婆語氣平靜，但眼神有些飄忽?！澳悄惆迅犊钣涗浗o我看看?！崩习迳焓质疽狻?/p>
婆婆的臉色變了，眉頭緊皺，聲音也提高了幾分：“我為什么要給你看？真是有意思了。
有問題你剛才為什么不說，現(xiàn)在才說？我看你是故意想訛我吧？門都沒有。大家都來看啊，
這個老板訛人了，大家以后都別去他的攤子上買東西??！”聽到喊聲，
周圍的人瞬間圍了過來。我趕到的時候，她正坐在地上撒潑打滾，像一個瘋子一樣?？吹轿?，
她瞬間從地上爬起來，一把抓住我的手：“你死哪兒去了？怎么來的這么慢？
非要等我老太太被欺負死了，你才開心是吧？喪門星！”我一臉尷尬地看向老板：“你好，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以跟我說說嗎？”老板還沒開口，婆婆又跳了出來：“說什么說？
有什么好說的。你讓你們公司的律師過來，給我告他，告他欺負老太太。
”老板吐了一個煙圈，一臉無奈地看著我：“我已經(jīng)報警了，還等警察來了再說吧。
”聽到警察兩個字，婆婆明顯緊張了起來，鬧得也沒有剛才兇了。沒兩分鐘，警察就來了。
兩位身穿制服的民警擠進人群，了解情況后，要求查看雙方手機的支付記錄。
婆婆死活不肯交出手機，臉漲得通紅?！拔覜]做虧心事！”她幾乎是吼出來的，
“你們憑什么懷疑我？”“阿姨，我們沒有懷疑您，只是請您配合調查一下。
”警察客客氣氣的，但是語氣不容置疑。最后警察從婆婆包里翻出來一臺音響。
她確實付錢了，但是她是給自己的支付寶付的錢。那到賬的提示音，
也是從她隨身攜帶的音響里傳來的。原本還有些同情她的圍觀群眾，瞬間議論起來。
一個穿花裙子的女人低聲對同伴說：“這老太太也太不要臉了吧，
年紀這么大還搞這種事……”另一個戴眼鏡的男人搖頭嘆氣：“不是老人變壞了，
而是壞人變老了。這老太太，看著就不像是一個好東西……”……我只覺得臉上火辣辣地燙。
真相被揭露，婆婆倒是徹底破罐子破摔，耍起了無賴。她猛地甩開我的手，脖子一梗，
聲音尖利：“不就是幾塊錢嘛，至于鬧到派出所去？現(xiàn)在的人啊，一點虧都不能吃，
真是小題大做！一點都不懂得尊重老人?！彼脑捯魟偮?，
幾個原本還在收拾攤位的商販紛紛抬頭看過來，目光中帶著不屑、驚訝，甚至有些憤怒。
一個小男孩拉著媽媽的手，仰頭問：“媽媽，明明是那個奶奶犯了錯，為什么她不認錯呢？
她是不是壞人？”那位母親揉了揉孩子的頭，笑著道：“是的，她是壞人。
小寶以后可千萬別學她！”我心頭一陣發(fā)酸，眼淚差點掉下來?！皨專竽懔?，別說了。
”我?guī)缀跏前蟮乜粗?，“我知道你心疼錢，可是……可是咱們也不能做違法的事情??！
”“違法？”她冷笑一聲，眼神凌厲如刀，“我辛辛苦苦幫你們帶孩子，好心幫你們省錢，
還成我的錯了？”“行了，別吵了，都跟我們回派出所一趟吧。”警察也看不下去了。
我們三人都被帶回了派出所。在我賠禮道歉， 并且賠償了五百元之后，
那菜攤老板才同意和解。從派出所出來，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她倒是先開口了：“敗家玩意，
賠五百塊出去！你是傻還是蠢？五百塊都夠買他的攤子了。”“我賠錢是為了誰？
是誰讓我如此丟人的？心疼錢，那你別干那些丟人的事情??！要不是你是我婆婆，
你以為我愿意管你這些爛事？”“我是缺你吃的還是缺你喝的了？
那個月我給您的零花錢少于一萬了？早上才剛給了你五千，
你就為了幾塊錢做這么丟人現(xiàn)眼的事情？”“說是幫我來帶孩子。你帶過朵朵一天嗎？
你知道她幾點上學，幾點放學嗎？你給他做過一頓飯嗎？自從你來了，我不僅要帶孩子，
上班，還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隨時準備替你擦屁股，你知道我有多累嗎？
”“你要是真替我跟許林著想，你明天就收拾東西回老家去吧。算我求你了。”我流著淚，
一口氣吼完憋在心里許久的話，舒服多了。“你……你……你……”婆婆氣的指著我，
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4回到家，熱浪撲面。我按開空調。"啪！
"婆婆抄起拖鞋砸碎控制面板，“敗家玩意！我兒子掙的血汗錢經(jīng)得起你這么糟蹋？
”“您兒子月薪八千，”我扯開被汗黏在背上的襯衫，“都不夠他自己花銷的。
家里的一切費用都是我出的，包括您的養(yǎng)老錢。我用一下空調怎么了？”“呸！
”一口濃痰啐在我腳邊，“你的錢？你嫁進許家就是許家的錢！連個兒子都生不出，
還有臉享受？”門鎖轉動。許林接女兒回來了。五歲的女兒躲在爸爸腿后，
小手緊緊攥著衣角?！坝殖呈裁?？”許林皺眉。婆婆立刻哭嚎：“你媳婦要逼死我??！
她聯(lián)合外人欺負我，還要趕我走??！”婆婆添油加醋，把今天發(fā)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我沒想到她編故事的本事這么大，顛倒黑白，把所有的錯都扣到了我頭上。
跟門衛(wèi)吵架是為了幫我回家取東西。為了二十塊錢，耍花招是我教的。
……我剛準備開口解釋——砰！許林就一腳踹在了我的肚子上。我撞翻茶幾，
倒在地上起不來。腹部劇痛，溫熱的血順著腿往下流。女兒被嚇到，哇地一聲哭了。
許林反手給她一耳光：“閉嘴！賠錢貨！老子還沒死呢，嚎喪呢！
”婆婆叉腰冷笑：“裝什么裝？流點血嚇唬誰呢？”我蜷縮在地上，看見女兒跪著爬過來，
用小小的手擦我的淚。她自己的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卻死死咬著嘴唇不敢出聲。
但眼淚砸在我臉上，燙得嚇人。我冷冷的看著陌生的丈夫，心如死灰。
我伸手想要擦掉女兒臉上的淚水，可手還沒抬起來，就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我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是在醫(yī)院的手術室。手術成功了，但是孩子沒了。
婆婆到來的這半年里，我忙里忙外，內分泌失調，根本知道什么時候懷的孕。
朦朧中聽見醫(yī)生說："流產(chǎn)了，兩個月...看孕囊形狀，
應該是個男孩..."外面?zhèn)鱽砹藖y糟糟的聲音。“我的孫子，我的好孫子啊。
怎么就這樣沒了。秦晚……都怪秦晚，她是殺人兇手，
是她殺死了我的孫子……”婆婆在手術室外哭的撕心裂肺。我眼角劃過淚痕，不是傷心，
而是慶幸。慶幸自己流產(chǎn)了。慶幸沒有把孩子帶到這個已經(jīng)扭曲的家庭。
我被推出手術室的時候，許林上前沒有問我痛不痛，沒有安慰我，而是直接給了我一巴掌。
麻藥勁還沒過，并沒有多么地疼。我看著那副陌生的嘴臉，我笑了。笑得開心，笑得絕望，
笑得死心了。不等醫(yī)生和護士把許林拉開，婆婆也撲了過來。她雙手掐住我的脖子，
狀若瘋魔：“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孫兒，我要殺了你，給我孫子報仇！
你還我孫子……”我沒有力氣反抗，也沒有害怕。我扭過頭去，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女兒。
一個五歲的小女孩，就那樣怯生生地站在醫(yī)院人來人往的走廊里，沒有人管。雖然離的很遠，
我依舊看到了她臉上的淚水。我對著她笑了，笑的傷心欲絕。我對不起她。
醫(yī)生和護士們終于把許林和婆婆拉走了。為了防止他們再次傷害我，保安把他們趕出了醫(yī)院。
許林一只手拉著女兒胳膊，像是拖拽一個破爛一般，把她拖著往外走。朵朵不敢哭鬧，
不敢反抗，只是睜大了眼睛看著我。我掙扎著坐起來，我要去救我的女兒。
護士強硬地把我按回了病床上?！扒笄竽銈?，求你們救救我女兒，
求你們了……”我哭著向身邊的醫(yī)生和護士求救?！皩Σ黄?，這是你們的家事，
我們無權干預?！贬t(yī)生們機械的說著，死板地恪守著他們規(guī)章制度，除了收錢治病以外，
沒有任何的感情?！拔乙螂娫挘业氖謾C呢？”我不能再讓我的女兒受到傷害，
我要找人救她?！皩Σ黄穑?/p>
您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需要多休息……不適合……”他們依舊機械地遵守著他們的工作流程。
“給我……給我……”我憤怒且焦急的咆哮著，
我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像一個瘋子一般咆哮。整個醫(yī)院這一層都回蕩著我的聲音，
所有人都被我吸引。我如愿拿到了手機，迫不及待地打給了最疼我的哥哥。已經(jīng)是半夜了，
哥哥還是第一時間接通了電話?！巴硗恚@么晚給我打電話，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別怕，
有哥在。告訴哥哥你在哪兒，我現(xiàn)在就去找你……”電話里第一時間傳來了哥哥關切的聲音，
同時傳來的還有他催促嫂子給他找衣服的聲音?！案纭蔽彝鄣囊宦暱蘖顺鰜?，
“哥幫我救救朵朵，去我家……”“晚晚，你到底怎么了？許林欺負你了？”“幫我救朵朵，
去我家……求你了，快去！”“好好好，我馬上就去，你別著急。”聽筒里傳來關門的聲音，
哥哥已經(jīng)出門了。5我躺在病床上，緊緊地握著手機，焦急的等待著。病房里其他人的聲音，
像一群蚊子在我耳邊飛舞。我煩躁不堪，感覺自己快要瘋了。終于，電話終于響了。
是哥哥打來的。“晚晚，你放心，朵朵我已經(jīng)接出來了。我們現(xiàn)在就過來。
”聽到哥哥的聲音，我終于放心了。哥哥一定會保護好朵朵的，
就像是從小到大一直保護我一樣。放松下來的我，不知不覺中睡著了。再次醒來的時候，
已經(jīng)天亮了。爸爸媽媽，哥哥嫂嫂都在。朵朵已經(jīng)躺在嫂子的懷中睡著了，睡著格外的安穩(wěn)。
“晚晚，你醒了。都是哥哥不好，沒有早點發(fā)現(xiàn)許林就是一個畜生。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沒有保護好朵朵。”哥哥握著我的手，一臉愧疚?！案绺纾x謝你，謝謝你一直保護著我，
謝謝你幫我把朵朵救出來?！蔽冶е绺纾蘖?，哭的很痛快。
哥哥說昨天他去到我家的時候，在樓下就遇到了剛回去的許林和他媽。
當時許林像就這一個破麻袋一樣，一只手抓著朵朵的手臂，就那樣拖著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