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幾天，陶凜中午都會到公司食堂吃飯，晏常之總是在半途才出現(xiàn)，吃飽也有工作要忙，其實并沒有多少時間陪酥餅玩。
看來之前他來公司時，晏常之都恰好很閑，只是他運氣好而已，陶凜想。
今天陶凜還沒吃飽，晏常之就離開了，兩分鐘后，Lily坐到了他對面。
“小陶，我昨天下午發(fā)給你的東西，你看了嗎？”
“看了?！碧談C答道。
Lily昨天發(fā)了幾條視頻給他，都是切菜助眠類的。
“麥克風公司會提供，你可以先從我發(fā)給你那種做起，背景剛好也是在廚房。”Lily說。
她分析過粉絲畫像，里面有相當一部分人，會同時觀看助眠直播。陶凜目前的直播頻道有上限在，兼顧播其它內(nèi)容，是最好的擴大受眾方式。
Lily理了理思路，接著說：“頻率不用特別高，一星期播一兩次就行，平時你還是以做糕點為重心。”
“好。”陶凜明白他是在打工，不能太任性。
助眠直播不用說話，或許很適合他也說不定。
“那就定在明晚好了，今晚先預(yù)預(yù)熱?！?/p>
-
【看到直播預(yù)告了！小桃終于想通了嗎？】
“唔?！碧談C分著面團，警告了一眼站起來的酥餅。
晏常之不知道從哪弄了一張可移動的高床，讓酥餅在直播時也能入鏡，床邊還有梯子，能讓狗自由上下。
紅木的床，一看就不便宜。
【能順理成章被小桃哄睡了，開心。】
【餅餅的口水要滴下來了哈哈。】
【想要床的鏈接，但直覺告訴我這個木頭我買不起?！?/p>
【這是主播朋友買的嗎？】
“……對，以后你們就不一定能看到了?！?/p>
下播后，陶凜回到房間洗漱完，上床前久違地收到了Z的私聊。
Z這段時間只偶爾出現(xiàn)在直播間給他砸禮物，陶凜不像林汿那樣會主動維護老板，兩人自然沒有聯(lián)系。
陶凜否認不了，看到那個紅點時，他有幾分開心。
Z說話一直保持著分寸，也很有禮貌，陶凜把Z當成了一個和林汿不同性格的朋友。
互聯(lián)網(wǎng)隔開了他們的社交距離，把陶凜放在了一個相對安全的位置，讓他能更放松地去對待這段關(guān)系。
Z：【明天直播會緊張嗎？】
這個問題上午吃早飯的時候晏常之問過陶凜，陶凜支吾著答了，他還是做不到習慣被關(guān)心，何況那人是晏常之。
小陶：【一點點?！?/p>
陶凜和Z說了實話，他從小就不愛嘗試新的東西，那代表不可控，而陶凜是個需要安全感的人。
Z：【小狗拍頭.gif】
Z：【我明晚會在^^】
陶凜戳了下那個動著的表情包，這和他以前給Z發(fā)的是同個系列，不知道Z是去哪里保存的。
關(guān)上手機和臺燈，陶凜窩進被子里，按慣例梳理了一遍今天發(fā)生的事。
晚上開播前，他用從公司帶回來的麥克風試了下直播效果，設(shè)備把每一個動作的聲音都放大了，控制力度成了陶凜要熟悉的事。
當時晏常之也在一旁，抱著狗坐在吧臺椅上看陶凜切菜，陶凜的刀工向來不錯，但在晏常之的注視下，他成功把胡蘿卜切得飛出去了一塊。
陶凜回想起來，晏常之的低笑仿佛還在耳邊，他掀開了被子，用手扇風試圖給臉部降溫。
天氣冷了，酥餅晚上會鉆被子里睡覺，它被陶凜的動靜鬧醒，往上挪了挪，拿狗頭蹭過陶凜的下巴。
“我在他面前丟臉了，”陶凜抱住酥餅，一下一下地捏著它的狗爪，“他會不會覺得我很蠢？”
酥餅耳朵動了兩下，低頭舔過陶凜的手背。
-
【耳機準備好了?！?/p>
【今天打光好暗，有那味了?！?/p>
陶凜沉默著把卷心菜拿到了案板上，落下了第一刀。
怕雜音影響到直播效果，晏常之帶著酥餅回了主臥，偌大的客餐廳里，只剩下陶凜一人，他稍稍靜下了心，沒去看彈幕，專注地切起了菜。
【用戶‘Z’送出了鉆戒*30】
屏幕特效吸引了陶凜的視線，他白天特意問過Lily，直播的時候要不要謝禮物。
Lily的回答是由他自己定。
“謝謝?！碧談C離麥遠了點，放輕聲音說了一句。
【桃桃可以多說說話嗎？這樣也好催眠啊?！?/p>
【同意?！?/p>
陶凜看到這兩條彈幕，閉緊了嘴，眼睛重新看回案板，把卷心菜切成細絲。
一個卷心菜不到半小時就切完了，陶凜的左手邊還放著其它的食材，他一邊切著，一邊在腦內(nèi)計劃怎么消耗掉這些菜。
明天中午可以不去食堂，把這些一鍋炒了吃就行。陶凜覺得他打算得不錯，他撤掉了卷心菜，將胡蘿卜放到案板上。
直播的前一個小時，陶凜還算適應(yīng)良好，但到了后面，枯燥的重復(fù)動作讓他犯起了困。
【小桃動作怎么變慢了?！?/p>
Z：【困了？】
還在發(fā)彈幕的人已經(jīng)不多了，陶凜瞥了眼手機，嘴硬道：“沒有?！?/p>
這是工作，工作不可能永遠順心，他和自己說。
到點的時候陶凜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按了下播，他揉揉發(fā)酸的肩頸，收拾起臺面。
晏常之從臥室出來，他抱著狗，將酥餅湊到陶凜身邊。
濕涼的鼻頭在臉頰留下觸感，陶凜側(cè)過頭，和酥餅對視著。
“累嗎？”晏常之放下狗，洗過手和陶凜一起整理桌上的食材。
蔬菜蓋上保鮮膜放到冰箱里，陶凜往旁邊站了幾步：“還好。”
“不喜歡的話就不播了?！?/p>
陶凜手指在島臺上劃著圈，提起了另一件事：“我想報名了?！?/p>
晏常之很快反應(yīng)過來：“那個比賽？”
見陶凜點頭，他又說：“我記得是十二點截止?！?/p>
現(xiàn)在離十二點還有不到半小時，晏常之拿過桌上的平板，打開網(wǎng)頁輸入了一串網(wǎng)址，再遞到陶凜面前。
是比賽的報名頁面。
陶凜自己都記不清比賽的網(wǎng)址，晏常之是有過目不忘的能力嗎？
點開報名的按鈕，往里填著個人信息，陶凜偷偷看了晏常之一眼，如果每天都要記這么多無用信息，晏常之未免也太辛苦。
“好了?！碧談C要按確認時，晏常之先一步接過了平板，幫他再確認了一遍信息。
“初賽在下個星期，”晏常之說，“要提前準備嗎？要的話這周可以先不直播?！?/p>
初賽要完成的糕點一般難度不大，而且陶凜白天也有不少時間練習，不至于請假。
晏常之得到回答后，問：“Lily是不是和你說了過幾天再播一場助眠？”
“嗯。”
“平常直播開心嗎？”晏常之接了杯水，往里加了一勺蜂蜜。
陶凜安靜了幾秒：“做糕點是開心的?！?/p>
“很喜歡做糕點？”晏常之把蜂蜜水移到陶凜手邊。
“……喜歡?！?/p>
陶凜說完這句，耳朵后知后覺地發(fā)起燙來。
受父母的影響，他要承認喜歡的東西，比常人更艱難些。抿了一口蜂蜜水，淡淡的甜味在口腔內(nèi)擴散開，陶凜握著溫熱的蜂蜜水，想到那杯水蜜桃汁。
“陶凜，”晏常之靠近陶凜，叫了他的名字，“雖然人總要為工作犧牲些什么，但我不希望這種情況發(fā)生在你身上?！?/p>
陶凜眼神怔愣，沒等他理解晏常之的話，晏常之又笑了起來：“是我有點誤會，抱歉?！?/p>
-
-
主臥的布置和客廳一樣，充滿著冰冷色調(diào)，晏常之摸著手下的黑色床單，出神想著一墻之隔的陶凜睡著了沒有。
房子是晏常之大學(xué)時買的，滿打滿算住進來不到三年，他不會帶朋友回家，那間客臥也一直空著，直到把酥餅接回來，才有了一絲生活氣息。
阿姨那時本來想拿晏常之這邊的備用床單去鋪，被晏常之攔下，他新買了一床米白色的被子，還添了些小擺飾，再把給酥餅買的零食和玩具放進了空著的展柜里。
剛把狗接過來的時候，酥餅不像以往在公司見到自己時一樣活潑，可能是一天沒有見到主人，悶悶不樂的。
晏常之拿了一小塊肉干喂它，吃完它才敷衍地晃了兩下尾巴。
這款肉干晏常之是看陶凜喂過，才買了同款來喂酥餅。酥餅第一次吃到他喂的零食，是在公司休息區(qū)。
那天陶凜來和Lily商量直播細節(jié)，狗被松了繩子，正繞著沙發(fā)觀察這個地方。
晏常之一開始也沒想拿零食來哄騙酥餅，只是想找個借口和陶凜聊天?？上翘煳雇旯罚談C還沒出來，他就因為一通電話回了辦公室。
等掛下電話，他轉(zhuǎn)身拿桌上的文件，才發(fā)現(xiàn)酥餅跟著他進了辦公室。
怕陶凜著急，晏常之把狗領(lǐng)了出去。后來，酥餅記住了他這里有零食，每次來都會辦公室鉆。
而晏常之出于某種心理，對陶凜隱瞞了酥餅來找他的真正原因。
思及此，晏常之拿過手邊的平板，家里的玩具今天又被酥餅咬壞了兩個，他打算叫助理再幫忙買幾箱，順便交代再買幾件胸背和衣服。
溫度下降，酥餅是單層毛的狗，應(yīng)該是要保暖的。
除去為了接近陶凜的不良目的外，晏常之本身也挺喜歡酥餅這只狗，盡管這是只出門會去吃別人排泄物，和愛蹭土的小狗。
上次去陶凜家?guī)退帐靶欣?，狗的沐浴露好像剩得不多了，這個也買點好了，晏常之想著，點開了屏幕。
先跳出來的是顯示報名成功的界面。
晏常之知道陶凜喜歡做點心，所以會鼓勵他去參加比賽，但他本以為直播間熱度上來，陶凜也會從中獲得滿足。
今晚看來，晏常之覺得他有些自作多情了，比起更多的關(guān)注，陶凜想要的或許只是一個能安心做糕點的環(huán)境。
既然陶凜要，那晏常之可以努力為他維持這個環(huán)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