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的門關(guān)上，晏常之沒有去到辦公桌后，而是在小沙發(fā)上坐下，緊挨著陶凜。
“PK比賽結(jié)算出來了?！标坛Ｖ畟?cè)過頭，和陶凜說，“恭喜?！?/p>
狗趴在兩人中間，尾巴在陶凜的手背上掃著，癢意從肌膚一路蔓延到心底，陶凜咬了咬下唇，回過頭望進晏常之的眼睛里：“謝謝?！?/p>
精力在外面已經(jīng)被消耗得差不多，這句說完，陶凜又垂下了頭，徹底沒電了。
“接下來一個月，你每次開播都能在首頁的推薦位?！标坛Ｖf，“獎品里還包含了一個獎牌，過幾天會做好，記得來公司拿?！?/p>
陶凜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晏常之盯著他看了一會，補充道：“我給你送過去也行?！?/p>
“不了?！碧談C回光返照，迅速地拒絕了晏常之。
酥餅在用爪子玩晏常之的袖扣，陶凜把它抱開：“沒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月餅放在了面前的茶幾上，給晏常之準備的這份，陶凜偷偷多放了幾個畫著小狗腦袋的酥皮餅。
“我很討厭嗎？”晏常之話里帶著笑，“你怎么每次見我都跑這么快?！?/p>
“沒有?！碧談C眼睛微微睜大，下意識扭頭答道。
“那為什么？”晏常之刮了下狗鼻子，酥餅跳出陶凜的懷抱，窩到了晏常之大腿上，一副不愿離開的陣仗。
陶凜扯著衛(wèi)衣袖子，撒了個拙劣的謊：“家里還燉著湯。”
“陶凜，我是不是沒有說過，我挺喜歡和你聊天的?！?/p>
“喜歡”這兩個字眼從晏常之嘴里說出來，對象還是自己，陶凜腦里瞬間一片空白。
晏常之：“中午一起吃飯吧，餐廳我定好了，就當慶祝你拿了第一?！?/p>
“湯……”陶凜抓住空檔，企圖繼續(xù)圓那個謊言。
“可以叫你鄰居幫忙關(guān)火，你們關(guān)系應(yīng)該不錯吧？”晏常之抱著狗站起來，帶它走到桌子旁，貌似在拿什么東西。
晏常之怎么知道他和鄰居關(guān)系好？陶凜還沒思考明白這個問題，酥餅就被放下地，來咬他的褲腿讓他走了。
和上次公司樓下那家平價西餐廳不同，晏常之這次帶陶凜來的是一家小有名氣的空中花園餐廳。
獨立的小花園包廂里，酥餅好奇地到處聞。
這次活動只是給溫冷區(qū)舉辦的，平臺同期有好幾個更重要的比賽，陶凜看著陽光下的浮塵出神，晏常之也會這樣親自慶祝別人的奪冠嗎？
菜上桌后，酥餅不再閑逛，它乖巧地蹲坐在晏常之腿邊，吐著舌頭哈氣。
晏常之特意吩咐廚房多煮了一小份沒下調(diào)料的肉和菜，此時正放在桌上晾涼。
狗在等吃的，對面的陶凜也沒動筷，正吹著叉子上熱氣騰騰的奶油意面。
之前晏常之就發(fā)現(xiàn)了，陶凜吃不了燙，和小貓一樣。
“展覽館那邊的報名好像要截止了?！标坛Ｖ崞鹆肆硪患隆?/p>
陶凜本來要去咬意面的動作頓住。
“還沒報名？”晏常之有些意外。
“沒有，再說吧?！碧談C習(xí)慣性地終止話題，他含下了那口意面，咀嚼了起來。
晏常之記得當初面試時，陶凜的說法是并非多喜歡做糕點，沒有其他擅長的事才選擇了這個當作直播方向。
可晏常之看了陶凜半年直播，他看得出來在案板上做點心時，陶凜總是心情愉悅的。
“在擔心什么嗎？”晏常之耐心地問。
他知道陶凜有暗戀對象，但那不代表著他就要放棄了，左右陶凜是單身，他也不是在做不道德的事。
陶凜咽下意面，叉子卷著下一口，靜了半分鐘才開口：“參加的人應(yīng)該蠻多的。”
和陶凜說話需要足夠強的理解能力，晏常之看著他說：“怕初賽不過？”
“嗯?！碧談C白皙的臉頰泛起了一點紅，作為成年人，承認自己害怕，是件羞恥的事。
晏常之篤定地說：“你的糕點是我吃過最好的。”
陶凜被晏常之的話說得眼眶莫名發(fā)酸，他低著頭進食，金屬叉子和陶瓷盤發(fā)出碰撞聲。
“汪！”酥餅等了半天也等不到自己的食物，著急得原地轉(zhuǎn)圈。
晏常之這才記起狗，摸摸它的頭，把一次性餐盤放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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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隨便做點?！?/p>
陶凜下午一直在回想和晏常之的那頓午飯，忘了準備晚上直播要用的東西。
【恭喜小桃拿了第一！】
【從小桃剛開始直播看到現(xiàn)在，好感動嗚嗚。】
【第一次從首頁進來。】
手機右上角的人數(shù)顯示比平常高了一倍，陶凜揉著面團，挑了幾條彈幕回復(fù)：“嗯，沒意外的話每晚都會播……不露臉抱歉?！?/p>
陶凜修長的手把面團揉得光滑，廚房暖白色的燈光打在手指關(guān)節(jié)上，顯得那只手格外好看。
【好美的手，我舔?！?/p>
【上面矜持一點！】
想你的夜：【桃桃寶貝喜歡吃小龍蝦嗎？】
看著發(fā)送這條彈幕的ID，陶凜皺了下眉，結(jié)合那份被林汿拿去丟掉的外賣，他不得不思考起林汿說的那個可能性。
現(xiàn)在還在直播，陶凜沒法去求證什么，那人的彈幕很快被刷出屏幕，陶凜把注意力移到手下。
“做后天粉絲群的禮物吧，”陶凜在玻璃碗上蓋好保鮮膜，把面團放到一邊醒發(fā)，“大家喜歡吃什么？”
做糕點用的常規(guī)食材家里都有，不用太刻意準備。
彈幕上刷起了屏，其中夾雜著幾條問怎么加入粉絲群的，房管精準地回復(fù)，說完后，屏幕上跳出了不少禮物特效。
陶凜低頭仔細看了會彈幕，最后決定做花酥。
【剛剛好像有一瞬看到小桃的鎖骨了?！?/p>
這條彈幕讓陶凜下意識地捂住了領(lǐng)口，他習(xí)慣穿寬松的衣服，彎腰幅度大的情況下，是有些危險。
做造型復(fù)雜的花酥對陶凜來說沒有太高的難度，等面團醒發(fā)時，他準備了幾樣餡料，不到下播時間就做好了三組酥餅。
【看著好誘人，老天保佑我這次能抽中！】
【桃桃現(xiàn)在都不帶貨了嗎？】
“……忘了掛鏈接?！?/p>
購物袋里空蕩蕩，急急忙忙上播，讓陶凜連鏈接都不記得放。
不過今晚雖然沒有PK，收的打賞也不算少，陶凜粗略估計了下，比以往純帶貨的收入還要高。
關(guān)了直播，收拾完桌子，再把晾涼的酥餅裝盒，一切忙完后，陶凜才伸了個懶腰，拿起手機。
鎖屏上跳出了一條消息。
Z：【睡了？】
陶凜往臥室走的腳步停住，跟在他腳后跟的狗鼻子撞了上來：“嚶?！?/p>
把鎖屏滑開，陶凜看到了Z二十分鐘前發(fā)來的消息。
【最近有被奇怪的人找嗎？】
【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找公司說。】
陶凜無法邊走路邊回復(fù)，于是他無視催著他進臥室的酥餅，先回了Z。
小陶：【謝謝，我沒事?！?/p>
陶凜自己都不確定在他外賣里加?xùn)|西的是粉絲，而且Z只是他的觀眾，這種事情不必和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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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幾天別半夜遛狗了，盡量挑人多的時候出去?！绷譀T聽完陶凜的話后，說。
陶凜正坐在林汿的床上，狗在他腳底下啃著零食。
“知道了。”陶凜把床上堆著的衣服往后移，為自己爭取了更多的活動空間。
林汿把平板遞給陶凜：“我昨晚挑的幾套房，你看看?！?/p>
“你沒有想過買房嗎？”陶凜問，林汿直播了好幾年，存款不少。
林汿在陶凜身邊躺下，直接枕到了衣服堆上：“A市寸土寸金的，買完我也不剩多少錢了，而且……我不想在這里定居。”
“為什么？”平板上那幾套房子林汿都有給它們備注，一眼看上去盡是缺點。
隔音好，適合做直播的房子并不好找。
林汿用腳尖一下一下踩著酥餅的尾巴：“你不覺得嗎？待在這里沒有歸屬感?！?/p>
林汿平常不會這樣說話，陶凜不禁看了他一眼。
“等存夠了錢，我就找個風(fēng)景好的城市定居，用利息生活?！绷譀T展望起未來，“一天都不想上班了?！?/p>
陶凜聽林汿提過，他做直播前干的是幼師，工作是家里人安排的，林汿其實不喜歡，事實證明，脾氣急的林汿根本沒法和小孩和諧相處，干了不到兩年就辭職了。
林汿和家里關(guān)系倒是還好，逢年過節(jié)依舊保持著聯(lián)系，只是父母會催他回老家結(jié)婚，把生活安定下來。
“你看我這個樣子，像是會找女朋友的嗎？”林汿當時說完后，指著自己問陶凜，“女生來了都要喊我一聲姐妹?！?/p>
林汿長得偏女相，濕潤的雙眼和飽滿的唇珠，再加上他還留了長發(fā)，出門被認錯性別是常事。
“而且我本來喜歡的也不是女生。”
那是陶凜第一次得知林汿的性取向，他莫名地對林汿有了親近感，在后來的聊天中，不知不覺就和對方說了自己暗戀晏常之的事。
思緒回到現(xiàn)在，林汿側(cè)躺著看向陶凜：“寶貝，直播總會有煩心事，被彈幕騷擾都不算嚴重的，跟蹤寄東西，這些阻止不了的?！?/p>
“你喜歡的是做點心，不是直播吧?！?/p>
陶凜點了點頭，林汿又接著說：“不嘗試著做些別的嗎？比如開家店?！?/p>
不論是開實體店還是網(wǎng)店，要牽扯的東西都太多，那不是陶凜擅長的事。
“好了好了，知道你社恐?！绷譀T打著哈欠起身，“給你煮意面吃。”
成功蹭到一頓午飯，陶凜十分滿足，他漫無目的地在手機上點著，不知怎么，就戳進了網(wǎng)頁記錄里的報名頁面。
——是那場烘焙比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