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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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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進來的時候,故事已經接近尾聲。除了被拋尸荒野,我肚子里還揣著五個月的崽。

最要命的是,面前有個流著口水的流浪漢。

我穿成了豪門虐文里最慘的工具人——被調包的惡毒女配的女兒。

不僅被親媽虐待、家族拋棄,最后還會落個慘死街頭的下場。我當場撕了劇本。五年后,

我牽著會背《本草綱目》的崽站在藥材基地里。面對找上門來的豪門渣親,

反手甩出一沓專利證書:“搶孩子?先問問王家村三百戶村民同不同意!

”1我穿進來的時候,原書已經大結局了。原主作為被調換后,

又被女主調回來后的惡毒女配的女兒,在慘遭親生母親虐待,被家里人掃地出門后,

還因為被人侵犯,懷有身孕。垃圾的腐臭味沖進鼻腔,流浪漢正用貪婪目光打量我。

“小妹妹,醒了?”他咧嘴一笑,露出參差不齊的黃牙,朝我走來。

我的身體先于大腦做出反應,一個翻身想要站起來,卻因為腹部的絞痛而踉蹌了一下。

低頭看去,寬松的T恤下已經顯出一個不太明顯的弧度——我懷孕了?

而且看起來至少有四五個月了。記憶如潮水般涌來。昨晚睡前我看的那本狗血小說,

《總裁的替身新娘》,里面有個和我同名同姓的配角劉靜云,

是惡毒女配劉美玲被調換回去的親生女兒。小說里,劉靜云不僅沒得到母愛,

反而成了劉美玲發(fā)泄怨恨的對象,最后落得個流落街頭、慘死垃圾站的下場。

我竟然穿成了這個倒霉角色?流浪漢已經走到我跟前,

臟兮兮的手朝我伸來:“讓哥哥看看你哪里不舒服?!薄皾L開!”我厲聲喝道,

同時迅速環(huán)顧四周尋找可以防身的東西。余光瞥見一根生銹的鐵棍,我強忍腹痛,

一個箭步沖過去抓在手里,轉身對準他?!皢?,還挺烈。”流浪漢不以為意,繼續(xù)逼近,

“這地方是我的地盤,你想在這兒躺著,總得付點租金吧?”我握緊鐵棍,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副身體虛弱不堪,硬拼肯定不行。

目光掃過他身后一個半開的黑色塑料袋,我計上心頭?!熬焱?!這里!

”我突然朝他身后大喊,同時做出驚喜的表情。流浪漢本能地回頭,

我趁機用鐵棍狠狠打在他小腿上,在他痛呼彎腰的瞬間,又補了一腳,

然后頭也不回地往外跑。穿過幾條小巷,確認沒人追來后,我才停下來大口喘氣。

腹部傳來一陣緊縮的疼痛,我靠在墻邊,慢慢滑坐在地上。牛仔褲口袋里有一個破舊的錢包,

里面裝著身份證。照片上的女孩憔悴不堪,但確實是我的臉,和皺巴巴的二百多元現(xiàn)金。

另一個口袋里有部舊手機,電量只剩15%。我打開通訊錄,空空如也。

相冊里只有幾張模糊的食物照片。短信和通話記錄都被清空了。

2看來“我”在被趕出家門時,已經被徹底抹去了所有社會關系。手機瀏覽器還開著,

最后搜索記錄是“懷孕五個月能墮胎嗎”,看得我心口一緊。手指無意識地撫上隆起的腹部,

一種復雜的情緒涌上心頭。按照原著,這個孩子是“我”被侵犯后的產物,本不該存在。

但現(xiàn)在,他或她就真實地在我身體里生長著?!拔以撛趺崔k?!痹Y局是劉靜云死在街頭,

而那個從未出世的胎兒和她一起被埋葬在無名冢中。不,我絕不會讓這個結局重演。

電量只剩10%了。我迅速打開地圖app,搜索附近的汽車站。最近的一個距離3公里,

以我現(xiàn)在的體力,走過去至少要一小時。先離開這座城市,越遠越好。我咬牙站起來,

拖著疼痛的身體向汽車站方向挪動。每走一步,腹部都傳來隱隱的墜痛,但我不能停。

一旦被其他人發(fā)現(xiàn),我這個沒有身份沒有家的孕婦,很可能會被送進收容所,

然后被劉家找到。汽車站破舊不堪,售票窗口上方掛著幾個模糊的目的地牌子。

我瞇著眼看過去,突然一個名字吸引了我的注意。王家村。“去哪里?

”售票員頭也不抬地問?!巴跫掖濉!蔽疫f上身份證和錢,“最近的一班?!薄白詈笠话嗔耍?/p>

半小時后發(fā)車,全程六小時,中途不下車。”她撕下一張票遞給我,

“孕婦坐這么久車沒問題吧?”我勉強笑了笑:“沒事,習慣了?!焙蜍囀依?,

我用手機最后的電量搜索了王家村。偏遠山區(qū),人口不足五百,主要產業(yè)是農業(yè)和林業(yè),

幾乎沒有旅游業(yè)。完美,足夠隱蔽。手機屏幕閃了閃,徹底黑了下去。

我把它和身份證一起小心收好,攥著剩下的現(xiàn)金,走向檢票口。汽車緩緩駛出車站時,

我靠在臟兮兮的窗玻璃上,看著城市的高樓逐漸遠去。我不知道王家村會有什么等著我,

但至少,那里沒有人認識劉靜云,沒有人知道這個孩子不堪的來歷。

腹中的孩子突然動了一下,像是回應我的想法。我輕輕按住那個位置,

做了一個連自己都感到驚訝的決定。無論多么艱難,我都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并且給他或她一個溫暖的家?!拔覀儠]事的,”我低聲說,“媽媽保證。

”3汽車駛入夜色中,帶著我和未出世的孩子,奔向未知卻充滿希望的新生活。

長途汽車在蜿蜒的山路上顛簸了六個小時,我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

當“王家村”三個斑駁的紅字映入眼簾時,夕陽已經將山巒染成了橘紅色。“到了。

”司機頭也不回地喊道。我拖著腫脹的雙腿下車,站在簡陋的站牌下。

所謂的車站不過是山路邊一塊稍寬的空地,四周靜得能聽見風吹過松林的沙沙聲。遠處,

幾縷炊煙從散落的房屋上升起,空氣中飄著柴火和飯菜的香氣。腹中的孩子突然踢了一下,

像是在提醒我他的存在。我輕輕按住腹部,深吸一口氣,朝最近的一戶人家走去。

開門的是個六十多歲的男人,臉上的皺紋像是用刻刀雕出來的,深而硬朗。“您好,

請問村委會怎么走?”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么狼狽。老人上下打量我,

目光在我的腹部停留了片刻:“外鄉(xiāng)人?”“我……”話到嘴邊,我突然改了主意,

“我丈夫去世了,婆家把我趕了出來。聽說王家村人好,想來討個活路。

”老人的眼神立刻軟了下來:“造孽喲。我是村支書王忠山,你跟我來吧。

”他轉身從門后拿了件外套,示意我跟著他。我們沿著一條石子路往村里走,

路過的人都會停下來喊一聲“王書記”,然后好奇地看我?guī)籽邸4逦瘯情g磚瓦平房,

比周圍的農舍稍大些。王忠山讓我坐在長凳上,倒了杯熱水給我?!敖惺裁疵郑慷啻罅??

”“劉靜云,二十五歲。”我接過水杯,溫熱傳遞到冰涼的指尖?!皫讉€月了?

”他指了指我的肚子?!拔鍌€月左右。”我低頭看著自己隆起的腹部,

突然意識到我對這個孩子幾乎一無所知。王忠山嘆了口氣,

從抽屜里拿出本冊子:“村里有間廢棄的小學校舍,你先住著。明天我讓人送床被褥來。

身子這么單薄,得好好補補。”4我鼻子一酸,趕緊低頭喝水掩飾。

原著里劉靜云到死都沒遇到一個真心幫她的人,而我剛來就碰到了王忠山這樣的好人。

小學校舍在村子邊緣,是間磚木結構的平房,窗戶玻璃碎了幾塊,但整體還算完整。

王忠山用鑰匙打開生銹的鎖,推門時揚起一陣灰塵?!叭ツ晷滦W建好后就沒人用了,

”他咳嗽著說,“有點臟,你將就著住?!蔽易哌M空蕩蕩的教室,夕陽透過破窗照進來,

在黑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角落里堆著幾張缺腿的課桌,講臺上還放著半截粉筆?!昂芎茫?/p>

很好了?!蔽沂钦嫘膶嵰獾?。比起垃圾站,這里簡直是天堂。

王忠山又帶我看了后面的小廚房和廁所,雖然簡陋但功能俱全。

他臨走時從兜里掏出兩百塊錢塞給我:“先拿著,買點吃的。

明天我讓周醫(yī)生來給你看看身子?!蔽疫X,喉嚨發(fā)緊:“王書記,這錢我一定還您。

”他擺擺手,身影消失在暮色中。等他的腳步聲遠去,我才允許自己哭出來。不是悲傷,

而是一種說不清的宣泄。我擦干眼淚,開始收拾這個將成為“家”的地方。

把幾張完好的課桌拼在一起,鋪上隨身帶的薄外套,這就是我的床了。

腹中的孩子又動了一下,這次更明顯,像是有個小拳頭輕輕頂了我一下。

“你也覺得這里不錯,是嗎?”我輕聲說,手掌貼在肚皮上。第二天一早,我被敲門聲驚醒。

開門看見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短發(fā),挎著醫(yī)藥箱?!拔沂谴遽t(yī)周玉芬,”她聲音爽利,

“王書記讓我來看看你?!敝苡穹易屛易谡n桌上,給我量血壓、聽心跳,

又仔細詢問了孕期的各種情況。當看到我手臂上的舊傷時,她的眼神閃了一下,

但什么也沒問。“營養(yǎng)不良,輕度貧血,”她收起聽診器,“得加強營養(yǎng),不然對胎兒不好。

”我苦笑:“現(xiàn)在能吃上飯就不錯了。

”周玉芬從醫(yī)藥箱里拿出幾瓶維生素和鐵劑:“先吃著。中午我給你送點雞蛋和青菜來。

”她頓了頓,“你以前做什么工作的?”這個問題讓我措手不及。

5原著里劉靜云是個嬌生慣養(yǎng)的大小姐,但現(xiàn)在的我需要一個更實用的身份。

“我在藥房做過學徒,懂一點藥材知識。”這不算完全撒謊,

我大學時確實選修過中醫(yī)藥課程。周玉芬眼睛一亮:“真的?

那你能幫我整理衛(wèi)生室的藥材嗎?我按工時給你算錢?!薄爱斎豢梢?!”我?guī)缀跏敲摽诙觥?/p>

她走后,我掏出手機,電量只剩最后一格。

我迅速搜索了“孕期營養(yǎng)指南”和“簡單農業(yè)技術”,在手機自動關機前記下了幾個要點。

中午,周玉芬果然提著籃子來了,里面裝著六個雞蛋、一把青菜、幾個土豆和一塊臘肉。

她還帶來了被褥、碗筷和一口小鍋。“這些是村里人湊的,”她說,“王家村雖然不富裕,

但不會看著落難的人餓肚子?!蔽医舆^東西,手微微發(fā)抖。

這些在城里人眼里再普通不過的物品,此刻卻珍貴得讓我想哭。用磚頭搭了個簡易灶臺,

我生平第一次嘗試生火做飯。濃煙嗆得我直咳嗽,但最終煮出了一鍋青菜蛋花湯。熱湯下肚,

我感受到了幾個月來第一次的飽足感。下午,我去了村中心的雜貨鋪。說是雜貨鋪,

其實只是村民李桂香家的一間偏房,貨架上稀稀拉拉擺著些日用品。

李桂香是個五十出頭的精瘦女人,看我的眼神帶著同情和探究:“王書記都跟我們說了,

可憐見的。需要什么盡管拿,錢不夠可以賒賬?!蔽疫x了鹽、醬油和一小包紅糖,

又咬牙買了最便宜的衛(wèi)生巾。結賬時,李桂香突然壓低聲音:“你婆家是哪里的?

怎么這么狠心?”我早就準備好了說辭:“臨市的,做小生意。丈夫車禍走后,

他們說是我不吉利?!蔽疫m時地低下頭。李桂香拍拍我的手:“以后王家村就是你家。不過,

”她話鋒一轉,“單身女人帶孩子不容易,有什么打算?”“我會些藥材知識,

周醫(yī)生答應讓我?guī)兔??!蔽抑斏鞯鼗卮??!芭??”李桂香的眼神變得微妙?/p>

“周醫(yī)生人是不錯,就是……”她突然打住,“算了,你慢慢就知道了?!彪x開雜貨鋪,

我總覺得李桂香話里有話。但眼下生存更重要,我沒精力多想。6接下來的日子,

我白天幫周玉芬整理衛(wèi)生室的藥材,學習辨認當?shù)爻R姷牟菟帯M砩匣氐叫I幔?/p>

借著煤油燈的光修補窗戶、打掃衛(wèi)生。村里幾個婦女陸續(xù)送來舊衣服、腌菜和自家種的糧食,

我的小廚房漸漸有了煙火氣。最讓我驚喜的是,周玉芬發(fā)現(xiàn)我真的懂一些藥理知識后,

開始讓我協(xié)助她給村民看些小病。雖然沒工資,但村民們會送些蔬菜糧食作為報酬。

一個月后的傍晚,我正蹲在校舍前的空地上翻土,準備種些青菜。王忠山背著手走過來,

看了看我的成果?!斑@塊地荒了好多年,你能種出東西來?”我抹了把汗:“試試看吧,

總比買著吃強。”他點點頭:“村委會后面有片集體用地,荒著也是荒著。你要是真想種地,

可以分你一小塊。”我眼睛一亮:“真的?”“不過有條件,”王忠山嚴肅地說,

“你得教會村里其他婦女認藥材。后山那么多草藥,沒人認識,白白浪費了?!薄皼]問題!

”我?guī)缀跏翘饋泶饝?,腹中的孩子也跟著動了一下,像是在表達他的興奮。那天晚上,

我躺在已經鋪上厚被褥的“床”上,輕輕撫摸著自己日漸隆起的腹部。

校舍的破窗戶已經用塑料布補好,夜風吹進來時不再發(fā)出駭人的嗚咽聲?!皩殞殻?/p>

”我小聲說,“媽媽今天給你爭取到了一塊地。雖然我們現(xiàn)在一無所有,但總有一天,

媽媽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痹鹿馔高^塑料布照進來,溫柔地籠罩著我們母子。

在這個遠離城市喧囂的小山村,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久違的安寧。

王忠山帶我去看分給我的那塊地時,我差點哭出來。村委會后面的這片所謂的“集體用地”,

實際上是一片長滿雜草和灌木的荒地,邊緣處還堆著些碎石和建筑廢料。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面積不小,約有兩畝多,而且向陽。

“這……”我努力控制著聲音不要發(fā)抖,“有水源嗎?

”王忠山指了指遠處一條隱約可見的小溪:“那邊,走過去十分鐘。

村里可以借你水桶和扁擔?!蔽叶紫律?,抓起一把土搓了搓。土質偏沙,但不算太貧瘠。

至少比垃圾站旁邊的水泥地強萬倍?!爸x謝王書記,我很滿意?!蔽艺酒鹕恚?/p>

拍了拍手上的土,“什么時候可以開始?”王忠山似乎沒料到我會這么痛快地接受,

愣了下才說:“隨時都行。不過你這身子……”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我的肚子。

“五個月還不算太笨重。”我笑了笑,“再說,勞動對孩子也好?!?當天下午,

我就借了把鋤頭開始清理雜草。太陽毒辣,才干了半小時,我的后背就濕透了。

汗水順著額頭流進眼睛,刺得生疼。孕期的腰酸本就嚴重,彎腰的動作更是讓不適感加倍。

但我不能停。冬天前必須開墾出至少一小塊地,種些耐寒的蔬菜,否則等孩子出生后,

連基本的食物來源都沒有?!澳氵@樣會傷到孩子的?!币粋€聲音從身后傳來。我轉身,

看見周玉芬站在田埂上,眉頭緊鎖?!爸茚t(yī)生,”我直起腰,用手背抹了把汗,

“我只是想……”“想餓死自己和孩子?”她大步走過來,奪過我手里的鋤頭,

“看看你的手。”我低頭,才發(fā)現(xiàn)掌心已經磨出了兩個水泡,有一個已經破了,

滲出淡淡的血絲。周玉芬從醫(yī)藥箱里拿出碘伏和紗布,

不由分說地給我處理起來:“感染了怎么辦?孕婦用藥受限,到時候有你受的。

”我任她擺布,鼻子突然一酸?!拔抑皇窍虢o孩子一個保障?!蔽倚÷曊f。周玉芬嘆了口氣,

語氣軟了下來:“明天我給你帶雙手套來。還有,每天最多干兩小時,中間必須休息。

”她頓了頓,“我家里有些菠菜和蘿卜種子,耐寒,適合新手?!彼吆螅易谔锕∩?,

看著自己包扎好的手,又看了看才清理出的一小片地。兩小時的努力,不過清理了幾個平方。

照這個速度,全部開墾完得幾個月。但至少,開始了。第二天清晨,我剛到地里,

就發(fā)現(xiàn)田埂上放著兩雙手套、一把新鋤頭和一個一個小水壺。鋤頭柄上纏著布條,

握起來舒服多了。旁邊還有張字條:“一天兩小時,記得喝水”我戴上手套,

感覺渾身都有了力氣。就這樣,我開始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每天早上兩小時在地里,然后去衛(wèi)生室?guī)椭苡穹艺硭幉?;午休后,再去地里干兩小時。

周玉芬說得對,過度勞累會讓孕吐更嚴重,適當休息反而效率更高。一周后,

我清理出了大約三十平米的地。按照書上看來的方法,我挖了簡易的排水溝,把土翻松,

分成幾個小畦。周玉芬給的菠菜種子終于有了安身之處。播種那天,

我像個舉行儀式的信徒一樣莊重。每一粒種子都被小心地放進土里,覆上細土,輕輕壓實。

最后澆上從溪邊挑來的水。8“這樣不對。”我抬頭,看見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站在田埂上,

一臉嫌棄地看著我的“杰作”。“哪里不對?”我問。“水澆太多了,種子會爛掉。

”他老氣橫秋地說,“而且你都沒施肥?!蔽疫@才注意到他身后還跟著三四個孩子,

都好奇地盯著我這個“外鄉(xiāng)人”。“那該怎么辦?”我虛心請教。小男孩沒想到我會問他,

愣了一下才說:“我奶奶說,新開的地要先上糞肥。澆水要……”他做了個灑水的動作,

“這樣輕輕的,像下雨一樣?!蔽倚α耍骸爸x謝你。你叫什么名字?”“李周洋。

”他挺起胸膛,“我爸爸是村里最好的莊稼把式?!逼渌⒆右财咦彀松嗟刈晕医榻B起來。

原來這些天他們一直在遠處觀察我,今天終于鼓起勇氣來搭話?!澳銈冊敢鈳臀覀€忙嗎?

”我問,“我教你們折紙飛機,你們教我種地?!焙⒆觽冄劬σ涣?。

我從口袋里掏出幾張廢紙,很快折了架簡單的飛機。輕輕一擲,飛機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孩子們歡呼起來,爭相要學。一下午,我的田埂上坐滿了折紙的孩子,

而我也學到了不少實用的種植技巧。臨走時,李周洋神秘兮兮地說:“明天我?guī)ЪS肥來。

”我以為他只是說說,沒想到第二天他真的提著個小桶來了,里面是發(fā)酵過的雞糞。

“我奶奶讓拿來的,”他皺著鼻子,“臭死了,但對菜好?!庇辛撕⒆觽兊膸椭?,

我的小菜園很快有了模樣。菠菜種子發(fā)芽的那天,我像個孩子一樣又叫又跳,

把李周洋他們都逗笑了。“沒見過大人因為菜苗這么高興的?!崩钪苎笤u價道。

“因為這是我自己種出來的第一棵菜啊?!蔽逸p輕撫摸那兩片嫩綠的小葉子,

心里涌起一種奇妙的成就感。在衛(wèi)生室的工作也漸入佳境。周玉芬的藥柜原本雜亂無章,

藥材混放,有些甚至已經受潮變質。我征得她同意后,用幾天時間重新分類整理,

按藥性和用途分區(qū)存放,還做了簡易標簽。“你在藥房學的?”周玉芬看著煥然一新的藥柜,

驚訝地問?!班?,還學過一些基礎藥理?!蔽倚⌒牡鼗卮穑氨热邕@味黃芩,

應該和黃連分開放,雖然都是清熱藥,但性味有差別?!敝苡穹已劬υ絹碓搅粒骸澳愣嗅t(yī)?

”“只是皮毛?!蔽亿s緊說。這倒不是謙虛,大學那門選修課真的只教了基礎。

9但從那天起,周玉芬開始讓我參與一些簡單的診療工作,比如量血壓、配常見病的藥方。

村民們最初對這個“外鄉(xiāng)孕婦”半信半疑,但幾次下來,發(fā)現(xiàn)我配的藥確實有效,

態(tài)度也逐漸轉變?!靶?,我這腰疼的毛病十幾年了,吃你配的藥居然好多了。

”村里的張大爺有一天特意來感謝,“你比縣醫(yī)院的醫(yī)生還靈!

”我笑著搖頭:“是周醫(yī)生教得好?!边@是實話,周玉芬雖然只是村醫(yī),但經驗豐富,

對當?shù)夭菟幍倪\用尤其嫻熟。周玉芬正式提出每月給我三百元“助理工資”。

對現(xiàn)在的我來說,這簡直是巨款。“太少了,”她有些不好意思,

“等衛(wèi)生室經費寬裕了再加。”“足夠了!”我緊緊攥著三張皺巴巴的百元鈔票,

感覺自己的價值第一次被具象化。隨著天氣轉涼,我的肚子也越來越大。

胎動變得頻繁而有力,有時甚至能看到肚皮上鼓起一個小包。夜深人靜時,我常常躺在床上,

手掌貼著肚皮,感受那個小生命在里面翻騰?!敖裉鞁寢屬嵙隋X哦,”我輕聲說,

“等你出生后,媽媽給你買漂亮的小衣服。”肚皮上突然鼓起一個小包,又迅速消失,

像是在回應我。我笑了,眼角卻有些濕潤。這個原本不屬于我的孩子,

如今已經成為我活下去的最大動力。很快我的菠菜終于可以收獲了。雖然只有小小一把,

但翠綠鮮嫩,是我親手種出的第一批成果。我留了幾棵做種,剩下的煮了一碗清湯,

什么都沒加,卻覺得比任何山珍海味都鮮美。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

夢見一個看不清臉的小男孩在綠油油的菜地里奔跑,笑聲像銀鈴一樣清脆。我追著他,

喊著“暢揚,慢點”,心里滿是歡喜。醒來時,天剛蒙蒙亮。我摸著肚子,

突然明白了夢中那個名字的意義。“劉暢揚,”我輕聲說,“你就叫暢揚吧。愿你的人生,

暢快飛揚。”寒冬臘月,我躺在校舍的木板床上,腹部的陣痛像潮水一樣一波又一波襲來。

窗外的雪已經下了整整一天,將王家村裹成一片銀白。“再使把勁!快出來了!

”周玉芬跪在床尾,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我咬緊牙關,雙手抓住床單,

用盡全身力氣向下推擠。汗水浸透了頭發(fā),順著太陽穴往下淌。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后,

我聽到了世界上最美的聲音。嬰兒嘹亮的啼哭。10“是個男孩!

”周玉芬的聲音里帶著笑意,“健康得很!”她麻利地剪斷臍帶,

將那個紅彤彤的小家伙包裹在準備好的干凈毛巾里,遞到我胸前。

我顫抖著接過這個溫熱的小生命,眼淚模糊了視線。他那么小,那么完美。

皺巴巴的小臉像個小老頭,眼睛緊閉著,卻用盡全身力氣哭著,

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他的到來。“暢揚,”我輕聲喚著提前取好的名字,“劉暢揚。

”小家伙似乎聽懂了,哭聲漸漸弱下來,小嘴一撅一撅的,像是在尋找什么。

周玉芬笑著指導我如何讓他含住乳頭,當那小小的嘴唇開始本能地吮吸時,

一種奇異的滿足感從胸口蔓延到全身?!澳溉槭亲詈玫摹!敝苡穹乙贿吺帐捌餍狄贿呎f,

“你身子弱,更要注意營養(yǎng)。我讓王大娘燉了雞湯,晚點送來?!蔽尹c點頭,已經無暇回應。

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懷中的小人兒身上。他的睫毛那么長,

在燈光下投下細密的陰影;小手指甲像透明的貝殼,完美得不可思議。這就是我的孩子。

我的暢揚。屋外的雪停了,一縷晨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正好落在我們母子身上。

我低頭親吻嬰兒散發(fā)著奶香的頭頂,心中滿溢著一種從未體驗過的、純粹的愛。

周玉芬說得對,母乳喂養(yǎng)并不容易。最初幾天,我的被吮出了血,每次哺乳都疼得直冒冷汗。

夜里要起來三四次,睡眠被分割得支離破碎。但看著暢揚一天天變得圓潤起來,

所有的痛苦都值得了。村里人聽說我生了,紛紛前來探望。王大娘果然送來了雞湯,

桂香從雜貨鋪拿來了柔軟的毛巾和嬰兒爽身粉;連平日寡言的張大爺都讓孫子送來一籃雞蛋。

最讓我感動的是滿月那天,十幾個村里的婦女一起來到校舍,每人手里都拿著一塊布。

“咱們王家村有個老規(guī)矩,”王大娘解釋道,“給新生兒做百家被,討個吉利。

”她們就在我校舍的地上鋪開針線,將那些五顏六色的布頭拼接起來。有碎花棉布,

有格子呢料,甚至還有幾塊絲綢。想必是她們壓箱底的寶貝。一邊縫,

一邊七嘴八舌地傳授育兒經驗?!昂⒆油履淌钦5模呐谋尘秃?。

”“夜里哭鬧可能是腸絞痛,揉揉小肚子?!薄皠e總抱著,會慣壞的。

”我抱著暢揚坐在一旁,聽著這些樸實無華的智慧,心里暖暖的。這些與我非親非故的村婦,

卻給了我最實在的幫助和關懷。百家被做好時,夕陽正好照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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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7-05 10:08: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