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一聲撕裂天穹的巨響,并非來自九天之上的劫雷,而是來自體內(nèi)。
那支撐凌絕塵傲立仙道之巔、承載著三千大世界氣運的至尊仙骨,
正被一股蠻橫到極致的力量,硬生生地從他仙軀之中撕扯出來。痛楚?不,
那早已超越了痛楚的范疇。那是構(gòu)成他生命本源的根基在崩解,
是大道法則在他體內(nèi)發(fā)出的哀鳴。視野被猩紅徹底浸染,粘稠滾燙的血模糊了一切,
只能勉強(qiáng)看到刑天臺冰冷的黑曜石地面,以及上面蜿蜒流淌、匯聚成溪的,屬于自己的血。
鎖鏈!九條粗如兒臂、銘刻著惡毒禁制符文的寒鐵鎖鏈,貫穿了他四肢百骸的要害大穴,
將他死死釘在冰冷的刑天臺上,像一塊即將被獻(xiàn)祭的腐肉。每一次掙扎,
都換來鎖鏈上符文刺目的亮起,燒灼神魂的劇痛便更深一分。
“呃啊……”破碎的嘶吼從喉嚨深處擠出,帶著血沫。腳步聲,沉穩(wěn)得令人心寒的腳步聲,
踏在血泊里,發(fā)出粘膩的聲響,停在他眼前。凌絕塵用盡最后一絲力氣,
艱難地抬起被血糊住的眼皮。視野搖晃、模糊,
最終聚焦在一張熟悉的、曾經(jīng)寫滿孺慕與敬仰的臉上——蕭燼。他親手從凡塵泥濘中帶回,
傾盡心血教導(dǎo),視如己出的弟子。此刻,那張臉上只有冰封萬年的冷漠,
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貪婪和狂熱。蕭燼手中,握著一柄奇特的骨刀。刀身潔白如玉,
卻散發(fā)著森森寒意,那是用某種古老兇獸的肋骨打磨而成,專為剝離仙骨而生?!皫熥穑?/p>
”蕭燼的聲音平靜無波,如同在談?wù)撎鞖?,“您的仙骨,承托著通往仙帝的無上氣運??上?,
您老了,道心蒙塵,承載不起這份天大的造化?!彼┫律?,
冰冷的吐息噴在凌絕塵滿是血污的臉上,“不如……交給弟子吧。弟子定會替您,
將這仙骨的光輝,照耀到諸天萬界的每一個角落!”話音未落,骨刀已化作一道慘白的閃電,
精準(zhǔn)無比地刺入凌絕塵的胸膛!沒有半分猶豫,動作熟練得令人心悸,
仿佛已在心中演練過千萬遍?!班坂?!”那是血肉被強(qiáng)行割裂的聲音,
是骨骼被生生撬離的聲音。無法形容的劇痛瞬間炸開,席卷了凌絕塵殘存的每一縷意識。
他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在被這把骨刀寸寸凌遲、撕碎!“孽…障…!”凌絕塵目眥欲裂,
幾乎咬碎了一口仙牙,血沫不斷從嘴角涌出。蕭燼的嘴角卻勾起一抹殘酷的笑意,
手上猛地發(fā)力!嗤啦——!一聲令人牙酸的、仿佛布帛被徹底撕開的巨響。
一團(tuán)無法用言語形容其璀璨的光華,包裹著無數(shù)玄奧的大道符文,
被蕭燼從那具瀕臨破碎的仙軀中硬生生拽了出來!那光華流轉(zhuǎn),蘊(yùn)含著天地至理,
散發(fā)出令整個刑天臺都為之震顫的威壓——至尊仙骨!仙骨離體的剎那,
凌絕塵殘存的仙力如同決堤的洪流,瘋狂潰散。他的身軀肉眼可見地枯萎下去,
皮膚失去光澤,布滿裂痕。生命的氣息,正以無可挽回的速度流逝。
眼前的一切開始旋轉(zhuǎn)、模糊,最終沉入無邊的黑暗與死寂。只有蕭燼那冰冷如刀鋒的聲音,
穿透了黑暗,成為他意識沉淪前最后聽到的魔咒:“師尊,安心去吧。您的路,
弟子替您走完!”……黑暗。無邊無際的、粘稠沉重的黑暗,仿佛要將一切意識都徹底溺斃。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萬年。一絲微弱的光感,如同針尖般刺破了厚重的黑暗。
隨即,是聲音。模糊的,嘈雜的,像是隔著厚重的棉絮。
“咳…咳咳咳……”劇烈的咳嗽猛地爆發(fā)出來,牽扯著胸腔深處傳來撕裂般的劇痛,
像是被無數(shù)燒紅的鋼針反復(fù)穿刺。每一次咳嗽,
都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和一股難以言喻的酸腐霉味,直沖鼻腔。凌絕塵猛地睜開了眼。
視野起初一片混沌,只有灰蒙蒙的光影晃動。漸漸地,影像開始凝聚、清晰。
低矮、傾斜的屋頂。烏黑的、布滿霉斑的茅草雜亂地耷拉著,
幾縷慘淡的光線從破洞處擠進(jìn)來,照亮了空氣中漂浮的、如同活物般舞動的灰塵。
鼻端充斥著刺鼻的霉味、汗餿味,還有一種劣質(zhì)草藥混合著腐肉般的惡臭。
他躺在一堆硬得硌人的干草上,身下只墊著一塊破爛、油膩、早已看不出本色的麻布。
身上蓋著的薄被同樣破敗不堪,散發(fā)著濃重的體味和潮氣。這里……是哪里?刑天臺呢?
那穿魂蝕骨的鎖鏈呢?蕭燼那冰冷如毒蛇的臉呢?他艱難地轉(zhuǎn)動著沉重的頭顱,
脖子僵硬得如同銹蝕千年的齒輪。目光所及,是低矮、被煙熏得烏黑的土墻,
角落里堆著破舊的農(nóng)具和幾捆柴火。一個豁了口的粗陶碗放在旁邊,
里面是半碗渾濁的、帶著可疑沉淀物的水。記憶的碎片如同被狂風(fēng)吹散的灰燼,
帶著灼熱的痛感,一片片倒卷回來!蕭燼!骨刀!抽骨!背叛!
那撕心裂肺的劇痛和靈魂被撕裂的感覺……凌絕塵猛地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
沒有貫穿的傷口,沒有猙獰的血洞。只有一件粗糙、骯臟、打滿補(bǔ)丁的灰色布衣,
緊緊貼在他瘦骨嶙峋的胸膛上。這不是他的仙軀!他顫抖著伸出雙手。
這雙手枯瘦、黝黑、布滿老繭和細(xì)小的傷痕,指甲縫里塞滿了黑色的污泥。
手腕細(xì)得仿佛一折就斷,皮膚松弛地貼在骨頭上,透著一股長期營養(yǎng)不良的蠟黃。這不是他!
這具身體……孱弱、破敗、充滿了凡俗的污濁!一股難以遏制的恐慌瞬間攫住了他。
他掙扎著想坐起來,想調(diào)動體內(nèi)哪怕一絲一毫的仙元,去感知、去探查這具陌生的軀殼。
然而,回應(yīng)他的只有一片死寂!丹田的位置,空空蕩蕩!曾經(jīng)浩瀚如海、奔騰不息的仙元力,
消失得無影無蹤!不僅如此,他嘗試內(nèi)視,
試圖尋找靈根的存在——那是修行者溝通天地靈氣的根本橋梁??山Y(jié)果,讓他如墜冰窟!
靈根……毀了!徹徹底底地毀了!丹田氣海處,只有一片狼藉的廢墟。
幾道觸目驚心的、如同干涸河床般的巨大裂痕,猙獰地貫穿了整個氣海。裂痕深處,
彌漫著一種令人絕望的、死寂的灰敗氣息,像是被某種至陰至邪的力量徹底腐蝕過,
斷絕了所有生機(jī)!靈根盡毀!仙元枯竭!這具身體,
簡直就是一具被徹底掏空、僅憑本能茍延殘喘的活尸!
“嗬…嗬嗬……”凌絕塵喉嚨里發(fā)出破風(fēng)箱般的嗬嗬聲,
巨大的沖擊和深入骨髓的虛弱感讓他眼前陣陣發(fā)黑,幾乎再次昏厥過去。就在這時,
茅屋那扇搖搖欲墜的破木門被“哐當(dāng)”一聲粗暴地推開,刺眼的陽光猛地涌了進(jìn)來,
讓凌絕塵下意識地瞇起了眼睛。
一個身材壯實、穿著同樣灰色雜役服、滿臉橫肉的青年堵在門口,遮住了大半光線。
他叉著腰,粗聲粗氣地吼道:“凌絕塵!你個瘟死的病癆鬼,還沒挺尸呢?
趕緊給老子滾起來!今天是什么日子?宗門大測!耽誤了時辰,看管事不扒了你的皮!
”他罵罵咧咧地走進(jìn)來,帶著一股濃烈的汗臭味,居高臨下地瞪著草堆上虛弱不堪的凌絕塵,
眼神里充滿了毫不掩飾的鄙夷和厭惡。“媽的,真晦氣!分到跟你這廢物一個屋!
”壯漢啐了一口唾沫,差點吐在凌絕塵臉上,“還躺著裝死?再不起來,
老子直接把你扔糞坑里去!”凌絕塵的瞳孔驟然收縮。
一股冰冷的殺意不受控制地從心底騰起。曾幾何時,這等螻蟻般的凡俗雜役,
連仰望他鞋底的資格都沒有!只需一個念頭,便能讓他灰飛煙滅!然而,這殺意剛剛升起,
身體深處便傳來一陣強(qiáng)烈的、撕裂般的劇痛和難以言喻的虛弱感??萁叩牡ぬ锶缤会樤?,
空空蕩蕩的氣海傳來陣陣抽痛,提醒著他此刻的身份和處境。雜役……凌絕塵?
這具身體的名字?真是……莫大的諷刺!他強(qiáng)壓下翻騰的怒意和屈辱,咬著牙,
用盡全身力氣,掙扎著想要撐起身體。手臂的肌肉顫抖著,骨頭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
冷汗瞬間浸透了那件單薄的破衣?!皬U物就是廢物!”壯漢看他那副隨時要散架的樣子,
不耐煩地罵了一句,上前一步,粗暴地抓住凌絕塵的一條胳膊,像拖拽一條死狗般,
將他硬生生從草堆上扯了起來,粗暴地往外拖去?!胺砰_……”凌絕塵虛弱地反抗,
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伴]嘴!省點力氣去測你的廢靈根吧!早點測完,
早點滾回來挺尸!”壯漢毫不理會,手上力道更大,幾乎將凌絕塵的胳膊捏碎。
凌絕塵被半拖半拽地拉出了那間散發(fā)著惡臭的茅屋。刺眼的陽光讓他下意識地瞇起了眼。
外面是一個破敗的院子,幾間同樣低矮的茅屋歪歪斜斜地擠在一起。遠(yuǎn)處,
是連綿起伏的蒼翠山巒,云霧繚繞間,隱約可見瓊樓玉宇的飛檐斗拱,閃爍著靈光——那里,
才是真正的青嵐宗核心。近處,是幾個同樣穿著灰色雜役服的身影,
正用一種混雜著同情、麻木和看熱鬧的眼神打量著被拖出來的凌絕塵?!鞍?,
老凌頭這回怕是真不行了……”“靈根早八百年前就廢了,還測個啥?純粹找罪受。
”“聽說昨天挑水又摔了,吐了好多血,能爬起來就不錯了……”“管事說了,
這次測完還是廢人,就直接打發(fā)下山等死了……”細(xì)碎的議論聲飄進(jìn)耳朵,
帶著一種事不關(guān)己的冷漠。凌絕塵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沉入這具身體帶來的無邊黑暗和冰冷之中。青嵐宗……這個名字在記憶深處泛起一絲微瀾。
一個下界小宗門?自己……竟然重生在了這樣一個小地方?
還成了一個靈根盡毀、朝不保夕的雜役?巨大的落差,如同冰冷的潮水,幾乎將他淹沒。
他被壯漢一路拖拽著,穿過雜役區(qū)坑洼不平、泥濘不堪的小路。周圍是低矮的窩棚,
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雜役們在忙碌,
劈柴、擔(dān)水、清理污物……空氣中彌漫著汗臭、霉味和劣質(zhì)食物的氣息。
偶爾有穿著干凈外門弟子服飾的身影路過,雜役們無不立刻低頭躬身,
眼神里充滿了敬畏和卑微。這就是修行界的最底層。赤裸裸的弱肉強(qiáng)食,等級森嚴(yán)。
壯漢將他拖到一片開闊的巨大廣場邊緣。這里的氣氛截然不同。漢白玉鋪就的地面光潔如鏡,
巨大的石柱矗立四周,上面雕刻著古樸的符文。廣場中心,
矗立著一座通體黝黑、高約三丈的巨大石碑——測靈仙碑。碑身散發(fā)著淡淡的靈力波動,
上面刻著代表不同靈根資質(zhì)和修為境界的刻度線。此刻,廣場上已是人山人海。
大部分是穿著統(tǒng)一青色服飾的外門弟子,個個神情緊張又期待。
也有少數(shù)穿著更精致服飾的內(nèi)門弟子,神態(tài)倨傲地站在前排。高臺上,
幾位氣息沉凝的長老端坐,神情肅穆。
壯漢將凌絕塵像丟垃圾一樣丟在廣場邊緣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嫌棄地拍了拍手:“滾過去排隊!別礙事!測完趕緊滾蛋!”說完,頭也不回地擠進(jìn)人群,
尋找自己的位置去了。凌絕塵踉蹌了一下,才勉強(qiáng)站穩(wěn)。渾身的骨頭都在叫囂著疼痛,
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深處的不適。他扶著冰冷的石柱,劇烈地喘息著,
冷汗順著鬢角滑落。“看!那不是雜役區(qū)的那個廢人凌絕塵嗎?”“他還真敢來啊?
靈根都廢成渣了,來測什么?測他還能活幾天?”“嗤,估計是管事嫌他占地方又浪費糧食,
逼他來走個過場,好名正言順地攆出去吧?!薄皣K嘖,看他那樣子,站都站不穩(wěn)了,
一陣風(fēng)就能吹倒吧?待會兒連最低級的‘凡品’刻度都點不亮,那可就丟人丟大發(fā)了!
”毫不掩飾的嘲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如同冰冷的錐子,刺在凌絕塵的身上。那些目光,
充滿了輕蔑、憐憫和毫不掩飾的幸災(zāi)樂禍。凌絕塵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壓下翻騰的氣血和滔天的怒火與屈辱。他緩緩?fù)χ绷素E的背脊,
盡管這微小的動作都讓他眼前發(fā)黑。他一步一步,拖著沉重如灌鉛的雙腿,
走向那排著長隊的測靈碑。每一步,都踩在泥濘的恥辱之上。排隊的過程漫長而煎熬。
周圍的喧囂、測試時的靈光閃爍、通過者的狂喜、失敗者的沮喪……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
他像一個被遺忘在角落的幽靈,沉默地等待著最終的審判。終于,輪到他了?!跋乱粋€!
雜役區(qū),凌絕塵!”負(fù)責(zé)唱名的弟子聲音冷漠,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整個廣場的視線,
瞬間聚焦在這個搖搖欲墜、穿著破爛雜役服的瘦弱身影上。議論聲瞬間低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雜著好奇、憐憫和更多嘲弄的寂靜。所有人都想看看,
這個早已被宗門上下判了“死刑”的廢人,還能上演怎樣的笑話。凌絕塵一步一步,
極其緩慢地挪到那巨大的黑色測靈仙碑前。冰冷的石碑表面,
倒映出他此刻狼狽不堪的身影:枯槁、蠟黃、眼窩深陷,如同剛從墳塋里爬出來的行尸。
負(fù)責(zé)主持測試的是一位面容古板、長須垂胸的老者,正是外門執(zhí)事長老嚴(yán)正。他皺著眉頭,
看著眼前這個氣息奄奄的雜役,眼中沒有絲毫波動,只有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煩。
“將手按在碑底感應(yīng)區(qū)?!眹?yán)長老的聲音如同冰冷的石頭,毫無感情。
凌絕塵緩緩抬起那只枯瘦、沾滿污垢的手。手臂沉重得仿佛不是自己的,
肌肉因為虛弱而微微顫抖。他能感覺到無數(shù)道目光如同芒刺在背,
充滿了鄙夷和看好戲的意味。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試圖凝聚起這具身體里殘存的、微乎其微的一絲力氣。然而,
回應(yīng)他的只有丹田氣海處那幾道巨大裂痕傳來的、深入骨髓的刺痛和空乏。靈根已毀,
氣海枯竭,一絲一毫的力量都無法調(diào)動!那只顫抖的手,終于按在了冰冷的碑底。
一秒…兩秒…三秒…黝黑的測靈仙碑,如同死物,沉寂無聲。
碑面上代表最低等“凡品”資質(zhì)的刻度線,黯淡無光,沒有絲毫被點亮的跡象。死寂。
廣場上陷入了徹底的死寂。落針可聞。隨即,如同火山爆發(fā)前的醞釀,
巨大的哄笑聲猛然炸開!“噗——哈哈哈哈!真的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廢人!
徹頭徹尾的廢人!連凡品都點不亮!哈哈哈!”“我就說吧!他連給仙碑擦灰的資格都沒有!
”“趕緊滾下去吧!別浪費大家時間了!”“丟人現(xiàn)眼的東西!青嵐宗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刺耳的嘲笑聲浪,一波高過一波,幾乎要將整個廣場掀翻。那些外門弟子笑得前仰后合,
指著石碑前那個僵立的身影,如同在看一場最滑稽的猴戲。連高臺上的幾位長老,
也微微搖頭,眼中流露出徹底放棄的神色。嚴(yán)長老面無表情,仿佛早已預(yù)料到這一切。
他拿起筆,在名冊上凌絕塵的名字后面,準(zhǔn)備劃下一個代表“徹底廢棄”的、冰冷的符號。
就在那飽含鄙夷與嘲諷的哄笑聲浪達(dá)到頂點,如同無數(shù)根淬毒的尖針,
狠狠刺向石碑前那個孤伶伶的身影時——嗡!天地之間,仿佛被投入了一顆無形的巨石。
一股難以言喻、浩瀚如星海、霸道絕倫的恐怖威壓,毫無征兆地自九天之上轟然降臨!
這威壓并非實質(zhì),卻比萬仞神山當(dāng)頭砸落更加沉重!它無視了空間的阻隔,
無視了修為的高低,如同無邊的潮汐,瞬間席卷了整個青嵐宗!廣場上鼎沸的人聲戛然而止!
所有的笑聲、議論聲、呼吸聲,都在同一時間被硬生生扼斷!時間仿佛凝固了,
空間仿佛被凍結(jié)!無數(shù)外門弟子臉上的笑容瞬間僵死,轉(zhuǎn)為極致的驚駭與恐懼。修為稍弱者,
連哼都沒哼一聲,便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雙腿一軟,噗通噗通跪倒在地,臉色煞白如紙,
身體篩糠般劇烈顫抖!修為稍高的內(nèi)門弟子,也只覺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從天靈蓋壓下,
壓得他們脊椎咔咔作響,拼命運轉(zhuǎn)靈力抵抗,卻如同螳臂當(dāng)車,臉色憋得通紅,
膝蓋不受控制地彎曲,最終也重重跪了下去!轟!轟!轟!廣場邊緣,
幾根需要數(shù)人合抱、銘刻著防護(hù)陣紋的巨型石柱,
在這股純粹由意志和精神凝聚的威壓沖擊下,竟如同腐朽的枯木,從頂端開始寸寸崩裂!
碎石簌簌而下,砸在地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揚起一片煙塵。石柱上那些流轉(zhuǎn)的符文光芒,
如同風(fēng)中殘燭,閃爍了幾下,便徹底熄滅、湮滅!“噗——!”高臺上,
幾位修為深厚的長老,包括嚴(yán)正在內(nèi),齊齊噴出一口鮮血!他們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
眼中充滿了無法置信的驚惶和源自靈魂深處的戰(zhàn)栗!嚴(yán)長老手中的筆早已跌落在地,
他死死抓住座椅扶手,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才勉強(qiáng)支撐住身體沒有倒下,
但全身的骨骼都在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天…天帝…威壓?!”一位長老失聲驚呼,
聲音因極度的恐懼而扭曲變調(diào)?!笆恰菭a天帝!巡視下界的仙諭…竟…竟是真的!
”另一位長老的聲音帶著哭腔。整個青嵐宗,此刻如同被投入了滾沸的油鍋!無論身處何地,
無論修為高低,所有生靈,在這一刻都感受到了那來自九天之上、主宰生死的無上威嚴(yán)!
飛禽從空中墜落,走獸匍匐在地瑟瑟發(fā)抖,靈泉停止噴涌,山風(fēng)為之噤聲!整個世界,
仿佛只剩下那一道籠罩天地的、令人絕望的威壓!
就在這天地俱寂、萬物俯首的恐怖威壓中心!凌絕塵猛地抬起了頭!
他佝僂的背脊不知何時已然挺直,盡管那具破敗的身體依舊枯瘦如柴,但他站在那里,
如同狂風(fēng)駭浪中一塊亙古不變的礁石!那雙原本渾濁、死寂的眼眸深處,
仿佛有兩團(tuán)沉寂了三百年的混沌星云驟然被點燃!痛!無與倫比的劇痛!
不是來自身體的虛弱,而是來自靈魂深處!來自血脈本源!
來自那被強(qiáng)行剝奪、刻印著永恒恥辱印記的至尊仙骨!他的目光,
穿透了廣場上匍匐顫抖的人群,穿透了青嵐宗繚繞的云霧,死死地、死死地釘在了九天之上,
那被無盡祥云瑞靄拱衛(wèi)著的、如同大日般璀璨的身影之上!蕭!燼!那個身影,
身披萬丈神光,帝袍之上日月星辰流轉(zhuǎn),仿佛承載著整個宇宙的意志。
他高踞于九龍拉拽、華美到無法形容的帝輦之上,面容隱在神輝之后,看不真切,
唯有一雙淡漠、俯視蒼生的眼眸,如同冰冷的星辰,掃視著下方如同螻蟻般的下界宗門。
而那股讓山河失色、令萬靈匍匐的恐怖威壓源頭,正是源自于他!更準(zhǔn)確地說,
是源自于他體內(nèi),
那根被強(qiáng)行抽取、移植、此刻正散發(fā)著凌絕塵無比熟悉又無比痛恨氣息的——至尊仙骨!
仙骨在蕭燼體內(nèi)脈動,每一次搏動,都如同重錘狠狠砸在凌絕塵的心口!那光芒,那氣息,
那曾經(jīng)屬于他、承載著他畢生道果與榮光的本源力量!此刻,卻在那個背叛者身上,
被用來彰顯無上的帝威!“呃啊——!”凌絕塵喉嚨深處發(fā)出一聲如同瀕死野獸般的嘶吼,
那不是聲音,而是靈魂被撕裂的咆哮!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雜著滔天恨意、無盡屈辱和被徹底褻瀆的暴怒,如同沉寂億萬年的火山,
在他體內(nèi)轟然爆發(fā)!這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極怒,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
瞬間點燃了他體內(nèi)那一片被毀滅靈根裂痕充斥的丹田氣海廢墟!轟隆隆——!
一股無法形容的、古老、蒼茫、仿佛開天辟地之初便已存在的力量,
驟然從他丹田最深處、從那些猙獰的裂痕核心,噴涌而出!那不是仙元,不是靈力,
而是一種更加原始、更加混沌、帶著湮滅與創(chuàng)生雙重氣息的洪流!
這股混沌洪流瞬間席卷了他殘破不堪的軀殼!所過之處,
那幾道如同天塹般斷絕生機(jī)的巨大裂痕,竟被這股霸道的力量強(qiáng)行彌合!
雖然只是暫時的粘合,裂縫邊緣依舊閃爍著不穩(wěn)定的灰光,
但一股前所未有的、微弱卻真實存在的力量感,如同星星之火,在他體內(nèi)點燃!混沌體!
一種只存在于太古傳說、比至尊仙骨更加神秘莫測的禁忌體質(zhì),
竟在這極致的恨意與靈魂共鳴的刺激下,于這具靈根盡毀的殘軀中,覺醒了一絲微末的根基!
凌絕塵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不是因為恐懼,
而是因為這股新生力量帶來的巨大沖擊和掌控它的艱難。他枯瘦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