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字柒貳號小院的木門吱呀一聲關(guān)上，隔絕了演武場殘留的喧囂與無數(shù)道復雜難言的目光。院內(nèi)，被簡單修補過的地面痕跡猶在，空氣中似乎還彌漫著一絲塵土和某種難以言喻的...“霉運”氣息？
秦默背靠冰冷的石門，臉上那副“惶恐”、“茫然”、“無辜”的表情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片沉靜如水的淡漠。他走到院中那口古井旁，掬起一捧冰冷的井水潑在臉上，冰涼的觸感讓他精神微微一振。
演武臺上的“表演”很成功?！芭R界廢物”的名頭徹底坐實，“瘟神”的標簽也被牢牢釘死。孫莽的慘嚎、趙明的羞憤、吳浩的驚恐...這些畫面清晰地印在那些圍觀者眼中。從今往后，在玄天宗外門，甚至在內(nèi)門候選圈子里，他秦默就是一個靠著“下三濫”手段和“狗屎運”爬上來的異類，一個誰沾上誰倒霉的掃把星。
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統(tǒng)子，這‘瘟神’光環(huán)，好用是好用，”秦默在識海中慢悠悠地說道，“就是有點費名聲?！?/p>
棉花糖立刻跳出來，小奶音帶著點得意：“宿主！名聲算什么？實用才是王道！您看，現(xiàn)在誰還敢輕易招惹您？連筑基初期的趙明都著了道！這威懾力，杠杠的！省了多少麻煩！而且...”它頓了頓，語氣變得狡黠，“這種‘人設(shè)’，在接下來的鎖靈淵里，說不定更有奇效哦！”
“鎖靈淵...”秦默眼神微凝，走到石床邊坐下，“仔細說說，這地方到底什么名堂？能讓宗門拿來當最終試煉場，絕不僅僅是壓制靈力那么簡單吧？”
“宿主英明！”棉花糖立刻正經(jīng)起來，光幕在秦默識海展開，浮現(xiàn)出關(guān)于鎖靈淵的詳細信息，“鎖靈淵，位于玄天宗后山禁地邊緣，據(jù)傳是上古一處慘烈戰(zhàn)場的空間碎片墜落形成，空間結(jié)構(gòu)極其脆弱且紊亂?！?/p>
“其核心兇險有三：
其一：**惑心瘴！** 淵內(nèi)彌漫著一種無色無味的詭異瘴氣，能直接作用于神魂，誘發(fā)心魔幻象?；孟笾敝竷?nèi)心最深的恐懼、執(zhí)念或遺憾，真實無比，一旦沉淪，輕則神魂受損淘汰，重則道心崩潰，淪為行尸走肉！修為越高、執(zhí)念越深者，受到的沖擊往往越強！”
其二：**噬魂影蝠！** 此乃鎖靈淵特產(chǎn)異獸，形如蝙蝠，卻無實體，乃是精純怨念與混亂靈力結(jié)合所化的魂體！它們成群結(jié)隊，無聲無息，專噬修士神魂靈光！被其纏上，如同跗骨之蛆，神魂之力會被持續(xù)吞噬，直至枯竭！更可怕的是，它們似乎受某種本能驅(qū)使，尤其喜歡圍攻落單或心神動搖者！”
其三：**空間裂隙！** 淵內(nèi)空間極不穩(wěn)定，隨時可能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細小的空間裂縫！這些裂縫如同無形的利刃，觸之即傷，甚至可能將人卷入混亂的空間亂流，尸骨無存！其出現(xiàn)毫無規(guī)律，防不勝防！”
“此外，”棉花糖語氣加重，“宗門為了最大程度激發(fā)弟子潛力，在鎖靈淵試煉中，默許甚至...鼓勵弟子間的有限度爭奪！規(guī)則很簡單：生存三日，并保有自身玉牌。期間，只要不直接殺死對手或造成不可逆的嚴重傷殘，搶奪他人玉牌、物資、甚至偷襲暗算，都在允許范圍之內(nèi)！宗門稱之為...‘養(yǎng)蠱’！”
“養(yǎng)蠱？”秦默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好一個‘養(yǎng)蠱’！把一群餓狼關(guān)進絕地，逼他們互相撕咬，活到最后的，自然是最兇狠、最狡猾、運氣也最好的那條。”這規(guī)則，血腥殘酷，卻也無比真實。修真界，本就是弱肉強食的叢林。
“宿主，您打算怎么辦？”棉花糖問道，“繼續(xù)裝廢物，靠...呃...意外和霉運混過去？鎖靈淵里可沒人跟您講擂臺規(guī)矩，那地方是真會死人的！”
秦默沒有立刻回答，他閉上眼，精神力沉入丹田氣海。那團由《基礎(chǔ)引氣訣》修煉出的精純“炁”，如同液態(tài)的星河，緩緩流轉(zhuǎn)，散發(fā)出磅礴而內(nèi)斂的力量。這力量的本質(zhì)，似乎更偏向于“炁”的原始與渾厚，而非尋常修士依賴的、經(jīng)過功法提煉的特定屬性靈力。鎖靈淵的壓制靈力...對他的影響，或許會比想象中小得多？
“壓制靈力...惑心瘴...”秦默喃喃自語，手指無意識地在冰冷的石床上輕輕敲擊，“心魔幻象...直指內(nèi)心最深處的恐懼...”
他腦海中，不受控制地閃過龍虎山清風觀，青元鼎前，那三炷怎么也點不燃的香...周圍師兄弟的嗤笑，長輩失望的眼神...那是他穿越前最深刻的失敗烙印，也是問心路上第一重幻境的來源。
恐懼？執(zhí)念？
秦默猛地睜開眼，眼中戾氣一閃而逝！那點恐懼，早已被穿越的劇變、系統(tǒng)的強綁、天雷的洗禮以及這一路走來的算計和掙扎碾得粉碎！他的道心，在一次次生死邊緣和扮豬吃虎的偽裝中，被打磨得如同百煉精鋼！惑心瘴？想撼動他的神魂？沒那么容易！
至于噬魂影蝠和空間裂隙...前者需要強大的神魂防御和應對群攻的手段，后者則純粹看運氣和危機感知能力。
“統(tǒng)子，”秦默心中有了決斷，“商城里的‘清心符’和‘驅(qū)魂香’什么價？”
“清心符（中品），穩(wěn)固心神，抵抗低階惑心效果，15下品靈石/張?！?/p>
“驅(qū)魂香（劣質(zhì)），點燃后釋放微弱驅(qū)魂氣息，對低階怨靈魂體有輕微驅(qū)散效果，時效一炷香，10下品靈石/根?！?/p>
棉花糖迅速報價。
“劣質(zhì)驅(qū)魂香？”秦默皺眉，“對付噬魂影蝠這種群居魂體，效果恐怕有限?！?/p>
“宿主，一級商城權(quán)限，只有這些基礎(chǔ)貨色啦！”棉花糖無奈道，“想要更好的，要么提升權(quán)限，要么...您自己想辦法？”
秦默沉吟片刻。清心符可以買兩張備用（30靈石）。驅(qū)魂香效果存疑，但聊勝于無，買兩根（20靈石）。剩下40靈石，他咬咬牙，又買了三張下品“爆炎符”（15靈石）和幾張最便宜的神行符（5靈石）。瞬間，剛到手的100下品靈石就花得只剩30塊。
“窮啊...”秦默看著空間里那堆“破爛”，嘆了口氣。
這點東西，在鎖靈淵那種地方，恐怕只是杯水車薪。
真正的依仗，還是自身實力和...那件關(guān)鍵時刻總能“碰瓷”的玄袍。
他正盤算著，院外忽然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腳步聲，停在院門外，似乎在猶豫。
秦默瞬間收斂氣息，恢復那副底層散修的“虛弱”感，精神力卻如同蛛網(wǎng)般悄然蔓延出去。來人氣息收斂得很好，但那股筑基期的靈力波動，瞞不過他。
叩叩叩。
輕微的敲門聲響起。
“秦...秦師弟在嗎？”一個刻意壓低、帶著一絲緊張和討好的聲音傳來，有點耳熟。
秦默走過去，拉開院門。門外站著的，赫然是之前在凈衣潭被他“救”下玉髓芝的那個瘦小女弟子！她名叫柳小瑩，此刻正緊張地絞著衣角，臉色微紅，眼神躲閃，不敢直視秦默。
“柳師姐？”秦默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和“疑惑”，“您...您找我有事？”
“秦...秦師弟...”柳小瑩聲音細若蚊吶，飛快地塞給秦默一個用粗布包著的小包裹，像受驚的兔子般后退一步，“這...這個給你！謝謝你那天救我！我...我沒什么值錢的東西...這個...這個是我自己做的‘寧神香囊’，里面塞了些安神的草藥...聽說...聽說鎖靈淵很可怕...或許...或許有點用...”她說完，根本不敢看秦默的反應，轉(zhuǎn)身就跑，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秦默拿著那個還帶著體溫的粗布小包裹，愣了一下。解開一看，里面是一個針腳細密、散發(fā)著淡淡草藥清香的藍色小香囊。針法不算精湛，但很用心。香囊里塞滿了曬干的寧神花、靜心草等普通安神草藥，雖然蘊含的靈氣微乎其微，但那份心意卻是實實在在的。
“寧神香囊...”秦默摩挲著粗糙的布料，感受著那微弱的草藥氣息，眼中閃過一絲復雜。在爾虞我詐、弱肉強食的修真界，這種純粹的感激，顯得格外珍貴，也...格外脆弱。
他將香囊珍重地收進懷里（實則是空間），貼身放著?；蛟S沒什么大用，但這份暖意，在即將踏入的深淵煉獄前，顯得尤為珍貴。
回到屋內(nèi)，秦默重新盤膝坐下，將新買的斂息符效果催動到極致，開始閉目調(diào)息，將狀態(tài)調(diào)整到最佳?；遗巯碌男琅?，在昏暗的光線下，仿佛有幽光流轉(zhuǎn)，無聲地呼應著主人沉穩(wěn)的心跳。
窗外，問道峰的夜色深沉。遠處，鎖靈淵方向，隱約傳來低沉的、如同巨獸呼吸般的風嘯。
深淵的召喚，已近在咫尺。而秦默這個被所有人視為“瘟神”和“廢物”的灰袍散修，即將踏入其中，扮演他精心設(shè)計的角色。獵手？獵物？還是...攪動深淵的變數(shù)？
一切，將在明日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