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時,正被那孽徒張傲按在地上灌藥。他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猙獰:“師尊,
您太強了,擋了弟子的路了!”利刃入肉的悶響后,我看到的最后一幕,
是李凌兒撲在我身上,后背插滿了張傲淬毒的暗器。
“師…尊…快…走……”她口中不斷涌出黑血,卻死死抱著我,眼睛亮得驚人。再睜眼,
我卻來到了千年之后,靈氣稀薄到令人窒息的凡間。昔日跪舔我的修真界第一宗,
正對著落魄潦倒的張傲搖尾巴:“張少身負大氣運,天選之子啊!
”我看著縮在樓道陰影里、因保護我被打得滿身是傷的李凌兒。她緊張得像只受驚的兔子,
卻又執(zhí)拗地站在我身前:“不許碰我?guī)煾?!”我嗤笑一聲伸出指尖?/p>
靈氣化為實質扼住諂媚眾人喉嚨?!疤爝x之子?本座捏死他之前,先送你們當開胃菜。
”當晚,我將瑟瑟發(fā)抖的小徒兒圈在懷里,捏著她下頜逼她直視我?!袄盍鑳?,本座的懷抱,
比那些破暗器暖和多了吧?”---瀕死前最后一息的氣息,黏稠、腥甜,
帶著臟器碎裂的溫熱鐵銹味,死死纏縛在真靈深處。那孽徒張傲的臉,
在意識彌散的邊緣扭曲變形。他那張曾被我視作璞玉、悉心雕琢的俊朗面容,
此刻每一個毛孔都蒸騰著得逞的快意和赤裸的貪婪,猙獰如地府爬上來的惡鬼。
他死死捏著我的下頜骨,力道之大,
幾乎要捏碎這具強橫了一世、如今卻氣脈斷絕猶如廢鐵的仙尊道體。冰冷滑膩的液體,
帶著一股鉆魂蝕骨的奇寒,被他粗魯地、一股腦地灌了進來。
“師尊…” 他伏在我耳畔低語,聲音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親昵,如同毒蛇吐信,
“您太強了……強得,礙眼了。這塊地方,這條仙路,該換個人走了。” 他尾音上揚,
每一個音節(jié)都淬滿了忘恩負義的毒汁。視野模糊如被濃血糊住。
身體里最后殘存的一絲力量被那蝕骨的劇毒瘋狂吞噬、剝離,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
我的四肢百骸都發(fā)出瀕臨崩潰的哀鳴,連指尖都沉重得無法抬起分毫。
仙骨寸寸斷裂的聲音細微而清晰,在識海深處炸開片片冰裂。就是此刻!
一聲驚雷般的、撕心裂肺的嬌叱炸破凝滯的死氣!一道瘦小卻決絕無比的身影,
帶著撲火的決然,狠狠地、從側面撞開了壓在我身上、死死扼住我的張傲!噗嗤——!
利器貫穿血肉的悶響,那么鈍,那么沉。不是一聲,而是接連數聲。
像滾燙的烙鐵接連捅進堅韌的皮革,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帶著粘稠水響的撕裂聲。
粘稠的、帶著怪異甜腥氣的溫熱液體,如同暴雨般劈頭蓋臉地濺了我一身一臉。
模糊的視野里,我看到一團小小的身影倒了下來,重重地砸在我的胸口。那重量輕飄飄的,
卻帶著山岳傾塌的沖擊力,將我?guī)缀鯗o散的神魂重重一撞。
冰寒刺骨的劇痛沿著斷裂的經絡蔓延,但更刺痛的,
是砸在臉上的、那滾燙的、帶著濃郁鐵銹腥氣的赤紅!
壓在我身上的人劇烈地、不受控制地抽搐著。張傲驚怒的咒罵被強行掐斷,變成錯愕的嘶吼。
那撲過來撞開他的人,硬生生用自己的后背,為那淬毒暗器扎成的致命“雨”,
擋下了每一寸鋒芒!“呃…” 喉嚨深處涌出的聲音,破碎得不成調子,
被濃稠的血塊狠狠堵住。懷里那小小的、不停抽搐的身體猛地一僵,隨即爆發(fā)出駭人的力量。
那兩條細瘦得仿佛輕易就能折斷的手臂,如同瀕死的藤蔓,
死死地、用盡了她這輩子所有的力氣,圈住了我的脖頸和腰身!
她的頭深深地埋進我被血污浸透的前襟,冰涼的額頭抵著我裸露的皮膚,
每一次抽搐都帶著瀕死的絕望和無法言喻的偏執(zhí)。
“師…師…尊…” 她貼著我被撕開的衣襟,微弱的氣息艱難地擠出來,破碎得只剩下音節(jié),
每一個都帶著滾燙的血沫,灼燒著我的皮膚,
“快……走……走……”她像一面驟然立起、又以驚人速度破碎的盾牌。
眼前被血色徹底淹沒。最后墜入混沌前,一絲驚鴻般地清明刺穿迷霧。
我感覺到懷中那具滾燙的身體正急速變冷,可那雙死死箍住我的手臂卻沒有半分松懈。
就在那凝固的最后一息,李凌兒似乎用盡了全身僅剩的最后力氣,微微抬起了臉。
視線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片被血漿覆蓋的輪廓下,那唯一清晰的——眼睛。
那雙看向我的眼睛,瞳孔已然失焦、擴散,卻如同垂死星辰爆裂前的回光返照,
燃燒著一種令人心悸、足以刺破無邊業(yè)障與地獄的熾烈光芒。
那光芒熾熱、澄澈、沒有半分雜質,里面翻涌的東西太洶涌、太沉痛,也太……直白。
像是燃燒了千萬年的眷戀,又像是終于能夠徹底靠近的解脫。亮得驚人。燙得灼魂。
撕心裂肺!恨欲焚天!永墮無間!神識被徹底撕裂!
“嗬——”一口滾燙焦灼的空氣猛地沖進肺腑,如同粗糲的火炭硬生生刮過喉管!
激得我整個胸腔都火燒火燎地劇痛起來。
刺耳的、高頻的嗡鳴聲像燒紅的鋼針瘋狂攪拌著腦髓,伴隨著陣陣尖銳的眩暈感。
四肢百骸深處傳來清晰的、密密麻麻的碎裂鈍痛。如同被億萬根細針緩慢地扎刺,雖然微弱,
卻頑固地啃噬著每一寸殘留的神經。睜開眼。沒有彌漫的硝煙,沒有濃郁得化不開的血腥氣,
更沒有張傲那張因貪婪和扭曲而猙獰的臉。映入眼簾的,是一片令人窒息的灰敗。
天花板上嵌著一盞死氣沉沉的白熾燈管,散發(fā)著廉價而刺眼的光。墻壁是斑駁的灰黃壁紙,
大片的霉斑如同潰爛的瘡疤肆無忌憚地蔓延。
味、油膩的食物殘渣餿味、灰塵的土腥氣、還有角落里揮之不去的潮濕霉味……身下是硬的。
硌人。觸手所及,是一片冰冷的、質地粗糙的……布墊?或者說,
只是一塊更厚些的臟污布料。微微側頭,視線所及之處,
是幾件胡亂疊放在角落的、看不出原本顏色的廉價衣物。身側幾寸之外,
就是冰冷堅硬的水泥地。窗戶洞開著,窗外是與這破敗房間全然不符的炫目霓虹。
七彩的光斑如同魔魅的鬼眼,交替閃爍在對面那棟更高、更龐大的建筑光潔的玻璃幕墻上,
無聲地投射進來,在這狹小逼仄、不足十個平方的空間里流淌變換。這里……是何處?靈氣?
不對!這方天地……怎么會如此……死寂?!我下意識地凝聚神念,
試圖溝通天地間無所不在的混沌靈氣。然而——感知如同探入了一片凝固了億萬年的死海!
曾經如臂指使、洶涌澎湃的天地偉力,此刻變得稀薄得令人窒息!每一次微弱的感知散出,
都像是溺水者絕望地劃動四肢,觸到的只有滑膩、沉重、難以撼動的“淤泥”!
這種無處不在的阻滯感,來自整個空間的每一寸空氣、每一粒塵埃!
甚至……連維持這具軀體最基本的運轉都變得異常晦澀!這絕不是仙界!
甚至連最荒蕪的流放之地都不可能如此貧瘠!難道……黃泉便是如此模樣?
意識尚在驚濤駭浪般的混沌與劇痛中沉浮,一絲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
本該被此刻紊亂神識輕易忽略掉的壓抑啜泣聲,如同堅韌的蛛絲,硬生生鉆了進來。
就在咫尺之間。房間靠近門口、那片最深最暗的陰影角落里。光線吝嗇地停留在那處邊沿,
勾勒出一個瘦小得幾乎能被黑暗吞噬的影子輪廓。是她!李凌兒!她緊緊地蜷縮在那里,
像一只被扔在雪地里奄奄一息的小獸,
四肢和軀干以一種自我保護到極致的姿態(tài)死死地抱成一團,微微顫抖著。光線太暗,
她身上的細節(jié)看不分明。但那凌亂糾纏著貼在面頰上的濕發(fā),
微微聳動的、壓抑著巨大痛楚和委屈的肩頭,
還有那細微得如同游絲般、被齒縫死死咬住卻又控制不住泄露出來的斷續(xù)抽噎……像冰錐,
狠狠扎進我的識海!她怎么會在這里?!目光如刀,死死釘在那團顫抖的陰影上。
她……受傷了?是誰?!膽敢動我——!滔天怒火如同沉寂的火山在神識深處轟然噴發(fā)!
冰寒徹骨的殺意幾乎凝成實質!
然而這具孱弱到難以置信的新身體根本無法承載如此爆烈的力量,
瞬間的沖動牽動了五臟六腑,撕扯般的劇痛驟然襲來!喉頭一甜,一口逆血險些奪口而出!
轟——!沒等這口逆血強行咽下,門外樓梯道里猛然爆開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這棟簡陋樓房的鐵皮防盜門被一股難以想象的狂暴力量狠狠地、直直地從門框上踹飛了出去!
扭曲的鐵皮如同被撕碎的爛紙,帶著尖銳刺耳的金屬撕裂音砸在對面的墻上,又轟然落地,
濺起一蓬嗆人的灰塵!樓道本就不甚明亮的頂燈被沖擊波震得瘋狂搖曳,
本就昏暗的光線變得更加明滅不定,鬼影幢幢?!靶≠v貨!給老子滾出來!
交不上房租還想躲?當這里是慈善堂?!”伴隨著濃重煙草味和唾沫橫飛的粗鄙怒罵,
幾條壯碩得幾乎堵死狹窄樓道口的身影粗暴地擠了進來。為首的是個鑲著金牙的光頭胖子,
油光滿面,脖子里掛著一根小指粗的金鏈子,手里掂量著一根碗口粗的實心鋼管。
他身后跟著三個穿花襯衫、紋龍畫虎的痞子,臉上橫肉堆疊,眼神渾濁兇狠,
肆無忌憚地掃視著這間只有一張破床墊的狗窩。污言穢語如同開閘的污水噴涌而出,
刺鼻的酒氣混雜著汗酸味瞬間充斥了整個房間,令人作嘔。
蜷縮在角落暗影里的李凌兒猛地一顫!那微弱的抽泣聲瞬間被強行掐斷!
在破門而入那巨大的爆響和隨之而來的污言穢語刺破空氣的剎那,
角落里蜷縮成一團的陰影劇烈地彈動了一下!上一刻還在壓抑抽噎的小獸驟然暴起!
蜷縮的身軀以驚人的速度猛地展開,像一道被強行拉伸到極限、繃緊到瀕臨斷裂的弦!
沒有半分遲疑,那團一直蜷縮在黑暗中的影子爆發(fā)出全部潛力,帶著一股近乎莽撞的決絕,
迎著那幾尊堵在門口、氣勢洶洶仿佛門神般的粗壯身軀狠狠地撲了出來!她速度太快了,
瘦小的身影撞入那從樓道里傾瀉進來的昏暗光線下。嘶——我倒抽一口冷氣。燈光雖然晦暗,
卻足以照亮她此刻的模樣。一頭原本還算柔順的長發(fā)凌亂如枯草,
糾纏著汗水、灰土和幾縷觸目驚心的暗紅血痂,黏在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頰上。
那身不知多久沒換、同樣布滿污痕的廉價運動外套,肩頸處赫然被撕裂了一大片,
露出下面淤紫腫脹、甚至幾處正滲著血絲的破口!最刺眼的,是她臉上。左臉顴骨的位置,
明顯腫起了一大片!青紫交加,高高鼓起,皮肉微微翻卷,
邊緣甚至還能看到幾道清晰的、像是被什么粗礪的鞋邊擦蹭出的血痕!
腫脹幾乎擠得她左眼都只能勉強睜開一條細微的縫。然而右眼,卻圓睜著!布滿血絲,
死死地、兇狠地、如同一匹被逼入絕境的幼狼般瞪視著門口的闖入者!
她的身體本能地因劇烈的動作牽扯到傷口而僵硬痙攣,右臂不自然地軟垂著,
似乎脫臼或骨折了。但她仿佛感覺不到疼痛!或者說,
那洶涌而來的疼痛都被一股更加瘋狂洶涌的暴戾情緒碾壓了下去!
就在撲出來擋住我視線的同時,她的左手不知何時竟從破爛的衣襟內里猛地抽出了一樣東西!
一把刀!一把沾著油膩污垢的、刃口甚至還崩了好幾個豁口的……廚房剔骨刀!
刀柄用布條胡亂的纏了好幾圈,
卻完全蓋不住握柄處那幾道深褐色的、早已干涸凝固的陳年血漬!刀刃在昏暗搖曳的光線下,
閃動著一點幽冷刺骨的寒芒!“滾開!”她嘶聲咆哮!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每一個字都仿佛從喉嚨深處擠壓噴濺出來的血沫,
帶著毫不掩飾的、隨時要與人同歸于盡的瘋狂!“錢……錢我會還!
” 她用剔骨刀尖死死指著那個為首的金牙胖子,刀刃因為過度緊繃而微微顫抖,
卻寸步不讓地護在冰冷床墊的前方,把我徹底遮擋在身后!那雙血紅的眼睛圓瞪如銅鈴,
里面沒有任何退縮,只有被逼到懸崖邊、即將玉石俱焚的絕望和歇斯底里!
“不…不許碰我?guī)煾福 ?她死死盯著那胖子,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像一頭被徹底激怒后脊梁毛發(fā)全都炸起的小獸,“誰、誰再敢過來……我捅死他!”“哈?
哈哈哈!” 那金牙胖子先是被這突如其來的狠勁震得微微一怔,
隨即發(fā)出一陣爆雷般的狂笑!他身后那幾個痞子也跟著哄笑起來,眼神更加輕蔑和淫邪,
如同打量什么有趣的玩物?!靶‰s種!骨頭還挺硬!”胖子臉上橫肉一抖,眼中兇光畢露,
“上次沒把你打服氣是吧?還敢跟老子亮刀子?你那殘廢師父還沒把你教好?正好,
今天就讓老子再給你們倆……‘疏通疏通’筋骨!”胖子手中的鋼管猛地抬起,作勢欲砸!
噗嗤——一聲極其輕微、幾乎被所有噪音淹沒的碎裂聲。是從我坐著的方向,
從我垂落在冰冷粗糙床墊邊緣的手里發(fā)出的。一片極其突兀的、嶄新的蒼白映入視野。
是那劣質的、我醒來時手邊唯一半滿的一次性薄塑料杯。現在它碎了。
被一只看起來纖細白皙得過分、甚至有些病態(tài)蒼白的手,輕描淡寫地捏碎了。
碎裂的塑料片銳利如刀,邊緣泛著劣質的冷光,深深地、無聲地,
嵌入了那只看似柔弱無力的手指指腹!幾點極其刺目的猩紅,如同驟然怒放的彼岸花,
瞬間在蒼白的塑料碎片和同樣蒼白的肌膚之間洇開,緩緩滴落在同樣骯臟灰敗的床墊上。
那一點猩紅,像針,狠狠刺破了這片由污濁、暴戾、絕望和瘋狂交織而成的窒息帷幕!
整個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胖子的狂笑僵在臉上,抬起鋼管的手停在半空。
他身后痞子們的哄笑像被掐斷的鴨鳴,戛然而止。
連李凌兒那如同受傷小獸般瘋狂、絕望的嘶吼都猛地噎在了喉嚨里!
握在手里、微微顫抖的剔骨刀都因瞬間的驚愕和極度的難以置信而凝滯!
她的身體還維持著前傾防御的姿勢,護在我身前,像一座小小的、傷痕累累的堡壘。
但她幾乎在碎裂聲響起的同時就下意識地、以快得超越極限的速度,猛地扭過頭!
她那只勉強睜開一絲縫隙、布滿青紫的左眼,連同那只血紅的右眼,
帶著一種完全無法理解的、極致驚駭的茫然,死死地釘在了我的身上!
釘在了我那只正被碎裂的白色塑料杯和刺目鮮血模糊了輪廓的手上!眼神里有什么東西,
瞬間崩塌了。震驚?困惑?茫然無措?
曾察覺、卻從靈魂深處涌出的、如同溺水者即將絕望之際又抓住了朽木般的恐懼……和希望?
房間里的時間像是凝固了幾息,隨即又被胖子氣急敗壞的咆哮炸開!“媽的!一個殘廢廢物,
一個瘋批小雜種!給我砸!把那女的先給老子拖出來!
” 胖子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近乎挑釁的寧靜激怒了,
那點微不足道的傷口更助長了他的兇戾!他手臂猛地一掄,
沉重的實心鋼管裹挾著沉悶的風聲,不再是恐嚇,
而是結結實實地朝著李凌兒那單薄的、擋在我身前的身體兇狠砸去!
目標直取她拿著刀的左臂!他身后的兩個痞子也獰笑著撲上,
一人伸手去抓李凌兒那明顯受創(chuàng)無力的右臂,另一人則直接探手,
試圖繞過去抓向蜷在床墊上的我!“師父——!??!”李凌兒發(fā)出凄厲得撕裂心肺的尖叫!
她的剔骨刀反射性地向上格擋,眼中是被徹底點燃的瘋狂!
她竟完全不避那勢大力沉砸向自己左臂的鋼管,反而左腳猛地蹬地,
整個瘦小的身體爆發(fā)出最后一股蠻力,斜斜地向上撞!她要以自己的身體和那把破刀,
去硬撼那根呼嘯而下的兇器!
同時她的右腳竟反方向朝著那個試圖抓我的痞子的小腿狠狠踢去!
完全是玉石俱焚、同歸于盡的打法!就是此刻!視野之中,一片片破碎的白色劣質塑料杯,
邊緣還殘留著濕冷茶水的余漬,正從指間緩緩墜落。幾滴粘稠滾燙的猩紅血跡,
順著指腹蜿蜒滑落,滴落在灰撲撲的床墊上,綻開幾朵微小而刺目的血痕。
喉嚨里那股強行壓下的、混雜著怒焰的逆血,此刻再也壓制不??!
腥甜滾燙的鐵銹味猛地翻涌上來,瞬間彌漫了整個口腔!好!甚好!就用這污血為引!
意識深處,那屬于“無心女帝”磅礴如淵海的龐大神念,
伴隨著重見天日般的、狂怒到極致的意志,如同掙脫了萬古封印的毀滅怒龍,轟然咆哮!
身體的重傷、筋脈的斷裂、靈氣荒漠的桎梏……在這一刻,都成了可被強行燃燒的薪柴!
嗡——!一陣無聲卻磅礴到足以碾碎虛空的意念震蕩,以那點微不足道的指尖鮮血為中心,
悍然爆發(fā)!空氣中那粘稠膠著、幾乎凝滯如鐵的稀薄靈力,
驟然被一股蠻橫到不講道理的力量強行抽取、壓縮!看不見!卻實實在在的存在!
撲上來試圖抓李凌兒右臂的那個痞子,身形沖到一半,臉上的獰笑猛地凝固!
一股無形巨力憑空而生,如同千斤閘憑空拍落!他身體里的每一絲氣流,
鼻腔里的每一口呼吸,都在瞬間被狠狠攥??!他前沖的姿勢陡然一僵,
如同撞上了透明的銅墻鐵壁!緊接著,那股力量驟然壓縮!“呃——!
” 痞子只來得及發(fā)出一聲短促怪異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鴨子般的尖鳴!
他的眼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瞬間布滿血絲,凸出得幾乎要從眼眶里爆出來!那凸出的眼球里,
一個伸向我的痞子的動作軌跡……和他自己的身體瞬間被固定、脖頸不自然后仰的恐怖景象!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間淹沒了他!而那個繞后抓向我的痞子,
手指距離我破舊外套的一角僅有寸許!他甚至能聞到那廉價布料上灰塵和汗?jié)n混雜的氣味!
他臉上那迫不及待的淫邪還未褪去——噗噗噗噗!連續(xù)幾聲悶響,
如同裝滿了過熟漿果的袋子在內部被碾爆!他沖在最前面的整個身體,猛地僵直在半空中!
一股無形的恐怖力量,如同一只看不見的、由無數銳利刀刃組成的巨大手掌,
瞬間將他死死攥住!攥住的不是皮肉,而是他身體內部的每一寸空間!空氣!血液!內臟!
如同被塞進真空煉獄的窒息感!他渾身上下的毛孔如同被無形的針同時刺入!
皮下瞬間暴起無數團深紅色的詭異斑塊!那是毛細血管在絕對壓力下寸寸爆裂!
他的嘴巴像瀕死的魚一樣徒勞地大張著,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有喉嚨里“嗬嗬”的漏氣聲,
和眼白被瘋狂上涌的鮮血徹底染紅的驚悚!那只伸向我的手,五指呈現出不自然的扭曲痙攣,
停在距離布料毫厘之處,再也無法前進一絲一毫。
指關節(jié)處發(fā)出細微的、令人頭皮發(fā)麻的骨裂聲響!與此同時!
金牙胖子那根裹挾著沉悶風聲、即將砸碎李凌兒左臂骨頭的鋼管前端!嗡!
無形的空氣驟然扭曲!光線折射!那沉重鋼管揮落的軌跡仿佛突然被投入石子的水面,
在接觸到那層扭曲壁障的瞬間,如同被一個看不見的巨大彈簧狠狠反彈!“砰——咔!
”一聲令人牙酸的金屬變形斷裂聲!那手臂粗的實心鋼管,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猛地彎曲!
如同一根被巨力蹂躪的劣質鐵條!巨大的反作用力讓金牙胖子猝不及防!“嗷!??!
” 胖子發(fā)出一聲駭人的慘嚎!他感覺自己砸下去的不是鋼管,
而是一顆從萬丈懸崖上滾落的、堅硬無比的巨石!
那狂暴的反震之力順著手臂骨頭、肌肉筋膜閃電般向上傳遞!
清晰的骨裂聲從胖子握緊鋼管的右手腕處爆響!“?。。?!我的……手!我的手啊?。。?/p>
” 他整條右臂呈現出一個詭異的反向彎曲角度!劇痛讓他臉部瞬間痙攣得變形,
汗珠如同瀑布般從光頭和脖子上滾落!他手中的鋼管再也握不住,鐺啷一聲砸在地上!
而李凌兒那柄豁了口的剔骨刀,正以搏命的姿態(tài)向上迎去,
刀尖與那彎曲變形的鋼管狠狠碰撞——刺啦!一聲令人心悸的摩擦銳響!
那薄薄鐵片打磨出的劣質刀身,在遭遇那巨大反沖力的瞬間,如同遭遇高速電鋸切割的朽木,
從刀尖到刀身中間,毫無懸念地寸寸碎裂!鋒利的碎片如同死神的鐮刀碎片四散飛濺!
李凌兒只覺得一股巨力排山倒海般順著手臂涌來!如同被攻城錘正正砸中!
她脫臼無力的右臂無法提供任何支撐,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破布娃娃般被打得倒飛出去!
手中的刀柄連同碎裂的刀片被震得脫手飛出!
但她飛出的方向……預想中狠狠撞上冰冷墻壁的劇痛并沒有傳來!一股冰冷而堅實的力量,
如同早有預料般,輕巧地卷住了她纖瘦的腰肢。那力量極其精準,如同最精巧的機械臂,
不僅卸掉了她倒飛的所有沖擊,還輕柔卻不容抗拒地將她凌空的身體穩(wěn)穩(wěn)定住!砰。
她甚至沒有摔落在地。冰冷的粗糙感接觸到的,是身后那個破舊床墊的邊緣。
是那只……剛剛捏碎了塑料杯、正淌著鮮血的手?!
一股清冽而微弱、如同雪地凍泉的氣息拂過她的鼻端。這氣息如此陌生,
卻又帶著一種深埋在她靈魂最深處、刻骨銘心的烙印!李凌兒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瞳孔劇烈地收縮,里面倒映出那張近在咫尺的臉。那張臉依舊蒼白,
甚至嘴角還有一絲未曾擦去的暗紅血漬。但那雙眼睛……那雙垂著的眼緩緩睜開了。
如同沉睡萬載的兇獸在淵底蘇醒,睜開了它睥睨萬靈、毫無溫度的豎瞳!冰冷。死寂。
看塵埃螻蟻般的漠然!李凌兒全身的血液在這一刻似乎都停止了流動!
徹骨的寒意如同無數細密的冰針,瞬間扎透了她的四肢百骸!她的剔骨刀……碎了!
胖子手斷了!那兩個痞子……一個掐著脖子眼球暴突渾身抽搐發(fā)抖,僵在原地無法動彈!
另一個更是渾身皮下爆出血花,被無形力量箍在半空,如同被釘在砧板上的魚!
一種源自靈魂最深處的、刻骨銘心的恐懼,
裹挾著某種更加復雜的、讓她渾身都在細微戰(zhàn)栗的情緒,如同洶涌的暗潮,
瞬間淹沒了她所有的感官!牙齒無法控制地咯咯打架,
那點剛剛升起的、微不足道的疑惑和那縷古怪的氣息帶來的悸動,被碾得粉碎!那雙眼睛,
只是淡淡地掃過門口。視線掃過眼球暴突、喉嚨里發(fā)出咯咯聲、試圖徒勞掙扎的第一個痞子。
那痞子身體瞬間僵硬如同被美杜莎石化的雕像,掙扎的幅度消失,
臉上被絕望和恐懼徹底扭曲!
線掃過被無形之力吊在半空、皮下布滿恐怖血斑、喉嚨堵滿血沫還在徒勞嗚咽的第二個痞子。
那嗚咽聲驟然噎住,渾身肌肉因極致的恐懼而劇烈痙攣!
斷手、冷汗如漿浸透衣衫、臉上的囂張徹底被劇痛和難以言喻的驚懼所取代的金牙胖子身上。
胖子的眼神對上那雙深淵般的眼眸,僅剩的最后一點兇悍如同被澆了一瓢沸水的雪,
瞬間化得無影無蹤!巨大的恐懼感攥緊了他的心臟,幾乎讓他窒息!“天選之子?
”一個冰冷得沒有任何起伏的聲音響起。不是從喉嚨發(fā)出,
而是如同直接在靈魂深處刮起萬年寒風!每一個音節(jié)都淬著徹骨的寒冰?!昂?。
”極其輕蔑地一聲。那只滴著血、沾著碎渣的手,緩緩抬起。五指指尖,
那幾滴蜿蜒的血液驟然不再下落,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著,
懸浮于蒼白的指腹上方寸許之地。
幾縷比發(fā)絲還要纖細微弱、卻凝實得幾乎化作實質的蒼白氣流,
從懸浮的微小血珠中抽離出來,帶著一種令人靈魂顫栗的詭異死氣。那只手看似隨意地,
朝著門口的方向,如同拂去衣角塵埃般,輕輕一抹。噗!噗!噗!
連續(xù)三聲令人頭皮炸開的悶響,如同沉重的沙袋被高速行進的卡車撞飛!
沉重地砸在門框對面的墻壁上!是那個被無形之力禁錮在墻邊、眼球暴突、無法動彈的痞子。
是那個被無形巨掌吊在半空、皮下爆血、嗚嗚咽咽的痞子。
還有剛剛抱著斷臂疼得蜷縮在地上的金牙胖子。三個人影如同三堆無意識的破爛麻袋,
同時被一股根本無法抗拒的、沛然莫御的巨力凌空抓起!完全沒有任何反應時間!
如同被無形的攻城錘正面轟中胸口!他們的身體詭異地、以超越極限的速度向后弓起!
然后如同失控的炮彈,直挺挺地、狠狠砸在了門框對面那條同樣斑駁骯臟的樓道墻壁上!砰!
砰!砰!墻壁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蛛網般的裂紋以三人撞擊點為中心瞬間炸開蔓延!
灰塵簌簌落下!金牙胖子的慘叫聲像被一刀截斷在喉嚨里!骨頭碎裂的聲音密集得如同炒豆!
他那龐大的身軀扭曲地嵌在墻體的裂紋里,如同被拍在玻璃上的蒼蠅!
那眼球暴凸的痞子身體在墻面上印出一個淺坑后,軟軟地滑倒在地,
口中涌出帶著內臟碎塊的血沫泡沫,渾身抽搐了兩下,再無聲息。
被吊起的痞子則如同一灘徹底崩潰的爛泥,從半空砸落在地,摔在那胖子扭曲的身體旁邊,
一動不動,身下緩緩泅開一片暗紅。沒有血濺當場,沒有開膛破肚。
只有最純粹、最暴戾的物理碾壓!簡單。粗暴。如同巨人一腳踩死路邊的蟲豸。死寂。
整個空間只剩下濃稠到令人窒息的血腥氣,
以及墻壁裂縫在重壓下繼續(xù)延伸的、細微到幾乎聽不見的“咔嚓”聲。
那只剛剛完成這一切的手,帶著濺染上去的幾點新紅和粘著的白墻灰渣,緩緩收回。
動作流暢得如同只是拂去了一?;覊m。指尖那幾縷詭異的死氣已悄然散去,
懸浮的血珠重新滴落,仿佛剛才那抹毀天滅地的力量從未出現過。
“捏死那個‘天選之子’之前……”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毫無波瀾,
像是在說著今天午飯該吃什么。“……總得先吃幾盤開胃菜?!痹捖洹`弁?。
一直僵在門口、剛剛勉強從地上撐起半個身子的另一個小痞子,
親眼目睹了這超越理解的、如同神罰的一幕后,褲襠處瞬間濕透!一股騷氣彌漫開來!
他張著嘴,眼珠上翻,連一聲都發(fā)不出來,喉嚨深處只是發(fā)出“嗬嗬”的抽氣聲,
身體猛地篩糠般劇烈抖動了一下,隨即整個人如同爛泥一樣癱軟下去,徹底失去了意識。
冷無馨沒有再投去一眼。她的視線,如同帶著實質重量的冰錐,緩緩垂落下來。落在了身前。
李凌兒全身抖若篩糠。她半躺在冰冷的床墊邊緣,就在冷無馨垂落的手側。
那張沾著血污和淤青的稚嫩小臉,此刻煞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
剛才那超越凡人想象的殘酷一幕,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烙印在了她驚恐萬狀的視網膜上!
胖子的斷骨,痞子的爆裂,墻壁的呻吟,那無法理解的恐怖力量……每多回想一秒,
都足以將她脆弱的神經徹底扯斷!她親眼看著!那只……那只染著血和灰的手!
那只屬于她“師父”的手!如同揮動無形的巨錘,抹殺了門口的生命!
她的身體無法抑制地向后縮!想逃離!逃離這只剛剛沾染了數條人命的手!
逃離這尊剛剛蘇醒、如同從尸山血海中爬出來的……殺神!本能驅使著她向后躲避,
后背緊緊抵著冰冷粗糙的墻壁。冷無馨的眸光幽深如古井寒潭,沒有絲毫波瀾。
她看著眼前這只受驚過度的小獸,
清晰地“看”到了李凌兒慘白小臉上每一處肌肉驚悸的抽搐,
看到了她瞳孔深處幾乎要碎裂的恐懼光斑,
在絕望恐懼下竭力隱藏卻依舊泄露出來的、屬于前世最后剎那的悲慟瘋狂……和無望的眷戀。
那只還在緩緩滴落著粘稠血滴的手,并沒有立刻行動。冰封般沉寂了一息。
就在李凌兒下意識還要繼續(xù)往后蹭,試圖把自己完全縮進陰影里時——呼!
空氣中氣流被瞬間撕裂!那只染血的手快得超脫了視覺的捕捉軌跡!如同蒼鷹探爪,
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精準地鎖定了李凌兒那企圖躲閃的后頸!冰冷!是刺入骨髓的冰冷!
那只沾滿污血、仿佛剛從尸堆里伸出的手猛地扼住了她后頸最脆弱的命門!
那力道并非粗暴地收緊捏碎,卻帶著一種絕對的掌控意味,
如同一把無形的枷鎖瞬間套在了她逃亡的意愿之上,將她整個人都釘死在原地!
李凌兒全身的汗毛瞬間炸立!喉嚨深處爆發(fā)出半聲如同被扼死的絕望尖鳴!
整個身體劇烈地一彈!像條被利刃貫穿的魚!然而,
沒等她這聲驚懼的尖叫完全溢出喉管——那只冰冷的手,
猛地向下施加了一份不容抗拒的牽引力!呼!天旋地轉!李凌兒只覺得眼前視野瘋狂晃動!
冰冷堅硬的墻壁摩擦著后背已經破損的衣物,帶來火辣辣的刺痛!
刺鼻的灰塵味混雜著那若有若無的、清冽的微寒氣息瞬間灌入鼻腔!下一秒,
她的身體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強行拖離了靠著的墻角!
她的后背重重地撞進了一個冰冷的“壁壘”!沒有想象中的堅硬如鐵,
觸感……帶著一種奇異的、略帶體溫弧度的“柔韌”?
但那包裹住她整個背脊的“壁壘”表面,透骨的寒意依舊如同活物般絲絲縷縷鉆入,
冰得她每一個毛孔都在收縮尖叫!幾乎同時,兩條冰涼如蛇般的肢體(手臂?
)以一種蠻橫而流暢的姿態(tài)纏了上來!一條卷住了她纖細緊繃的腰腹!
另一條則強行束縛在她脫臼腫脹的左臂下方!冰冷!禁錮!無法逃離!
如同被巨大的寒鐵鎖鏈層層捆縛!“呃…啊?。?!” 李凌兒再也抑制不住,
喉嚨里爆發(fā)出一聲凄慘短促、完全崩潰的哭嚎!她像一只被突然投入冰窟的兔子,
在那冰冷刺骨的桎梏中瘋狂地扭動掙扎起來!右臂無意識地胡亂向上抓撓,
試圖掙脫那纏繞在腰間的寒鐵鎖鏈!踢蹬掙扎的雙腿卻被某種無形的力量輕易壓制,
徒勞地在冰冷的床墊上摩擦!前世最后那嵌入血肉的冰冷暗器!那種絕望的包裹感!
那種無法逃離的痛與死亡的冰寒!回來了!全都回來了!在她以為逃脫地獄后的下一秒!
又將她死死按回了絕望的冰窟!她的指尖慌亂地碰到纏繞腰肢的“鎖鏈”——是涼滑的皮膚?
!冷無馨紋絲不動。如同盤踞在萬丈冰崖之上的古神,漠然地俯視著懷中祭品最后的掙扎。
任由李凌兒細瘦的手指在纏繞于自己腰間的、她那冰涼的前臂上徒勞地抓出幾道血痕。
她甚至微微收緊了力道,
將懷中這具因瘋狂掙扎而布滿冰冷汗珠、不斷顫抖的年輕軀體壓得更緊!
那帶著一絲溫熱氣息的胸膛緊貼著李凌兒單薄濕透的后背。
李凌兒的動作在絕對力量面前顯得可笑而脆弱。
每一次徒勞的掙扎只會讓那冰冷的“鎖鏈”纏繞得更深。掙扎漸漸微弱。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沒了一切。力氣耗盡,李凌兒停止了掙扎,身體徹底軟了下去,
只剩下細微的、如同被獵人折斷四肢后只能輕輕抽搐的顫抖。脫臼的左臂被死死壓著,
劇痛一陣陣襲來,冷汗浸透了本就襤褸的衣衫,緊貼在身上,黏膩冰冷。
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地望著前面墻壁上那被砸出來的、如蛛網般蔓延開的恐怖裂紋和下方那灘刺目的暗紅色血泊。
前世最后的影像與現實在眼前無聲重疊——飛濺的毒鏢,張傲猙獰的臉,穿透身體的冰寒,
黏稠滾燙的血……冷無馨垂眸。冰冷的視線落在懷中女孩那張失焦慘白的小臉上。
剛才驚懼掙扎中,女孩一縷濕透的額發(fā)緊貼在她腫脹的左眼眼角。淚水混合著血污和灰土,
在她臉頰上沖出幾道狼狽的痕跡。呼吸微不可聞,又淺又急,
小小的身體在冰冷堅硬的懷抱里只剩下無法自控的細微顫抖,如同即將熄滅的火苗。
冷無馨空閑的那只手(正是剛剛滴血施威的那只,指腹的傷口依舊滲著暗紅的血珠,
沾染著破碎塑料和灰白的墻灰)緩緩抬起。她的動作不快,
帶著一種從容不迫的、碾碎一切反抗的掌控感。那只染著血污的手越過李凌兒凌亂的額發(fā),
的指尖準確無誤地、卻意外地沒有半分力道地點在了懷中女孩青紫腫脹的左眼眼尾下方一寸。
那里,是顴骨最脆弱的高點?!岸妒裁??”冷無馨開口。聲音并不高,
卻像是亙古不化的玄冰直接撞擊發(fā)出的摩擦聲,帶著一絲奇異的沙啞,
穿透了李凌兒耳膜深處驚懼的嗡鳴。李凌兒猛地一震!如同被無形的冰針刺穿了耳膜!
這聲音!這語調!
魂最深處、無數次午夜夢回時死死纏繞著她的、屬于“前世”最后那道冰冷的喝斥——“滾!
”——幾乎要重疊!是師尊!
正眼相看、卻在最后關頭被她撲出去擋了暗器、用盡生命也只換來一句“廢物滾開”的師尊!
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心臟!窒息!她本能地、用盡了最后一絲力氣想再次向后縮!
想逃離那根點在自己傷處下方、如同死亡審判之錐的冰冷指尖!
但身后的禁錮如同萬年玄冰鑄就的牢籠,紋絲不動!她所有徒勞的閃避動作,
都只是讓自己那受傷腫脹的左顴骨,更加“主動”地、重重地撞上了那根冰冷的指尖!
“嘶——!” 劇痛讓她倒抽一口冷氣,喉嚨里溢出半聲被強行咽下的痛哼。
淚水無法控制地再次洶涌而出,混合著恐懼。
冷無馨的指尖感受到了那一下重重撞擊的顫抖和繃緊的肌肉。她非但沒有收回手,
反而像是確認了什么有趣的東西一般。下一秒。她的食指和中指指腹微屈,
以那只手剛剛碾死過數條人命的姿態(tài),帶著尚未干涸的血跡,
極其自然地、卻又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掌控獵物般的霸道,
如同鋼鐵鉗子般用力向上微微一抬——精準地、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捏住了李凌兒的下頜骨!力道控制得極佳,既能讓她無法掙脫轉開視線,
又恰好卡在骨頭邊緣,不會讓她因劇痛而瞬間失去意識。
強制性地迫使懷中這個還在因疼痛和恐懼而簌簌發(fā)抖的小腦袋扭轉角度!
將那張布滿淚痕血污、因疼痛而扭曲變形的小臉,
暴的左眼和布滿血絲、寫滿了絕望和一點點被強行喚醒的瘋狂之火的右眼——強行擰轉過來!
四目相對。咫尺之間。冷無馨那雙深淵寒潭般的眼眸里,
清晰地映出李凌兒此刻狼狽慘烈如破碎玩偶的臉,
恐懼和最后一絲被點燃的、屬于前世最后剎那的悲慟瘋狂與無望眷戀的……極其復雜的風暴。
她的臉湊得更近了些,冰冷的氣息拂在李凌兒沾滿汗水和血污的鼻翼。
兩世記憶在靈魂深處激烈地撕扯、碰撞。
手捏著她下巴的、這張蒼白又帶著冰冷威壓的臉龐……所有混亂的情緒如同咆哮沸騰的巖漿!
而那雙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雙倒映著她所有絕望狼狽的深淵般的眼睛,
像一把冰錐猛地刺破了她最后脆弱的防線!讓她整個靈魂都為之崩裂!
李凌兒的嘴唇劇烈地哆嗦著,喉嚨里發(fā)出嗚咽的悲鳴,眼淚如同決堤的洪水瘋狂涌出,
混雜著臉上的血污和鼻涕,狼狽得無法形容。冷無馨看著眼前這張崩潰的小臉,
聽著那嘶啞壓抑的悲鳴。她的眼底深處,冰封的寒潭之下,
似乎有某種沉寂萬載的、極其復雜的東西無聲地翻涌了一下,帶著熔巖的熾熱和冰原的酷寒,
瞬息又被更深的冰層覆蓋。她的唇角,極其緩慢地、極其冰冷地向上勾起了一個細小的弧度。
那笑容毫無溫度,充滿了某種奇異的、帶著絕對掌控與無情碾壓的審視意味。
捏著李凌兒下頜的手指微微緊了緊,強迫那張哭泣扭動的小臉抬得更高,
離她那蒼白的、仿佛蘊藏著毀滅烈焰的唇更近。冰冷而清晰的字句,
混著一絲微不可察的沙啞,如同裹挾著冰碴的寒風,一字一頓地,
緩緩送進懷中女孩因恐懼和崩潰而微微張開、發(fā)出無聲悲泣的口中:“李凌兒?!彼D住,
冰冷的視線如同刻刀,掃過那張近在咫尺的臉頰,仿佛要將某種東西烙印進去。
“本座的懷抱……”語氣微妙地拉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弄,
冰錐般銳利的話語無情地鑿穿李凌兒腦海中正瘋狂回放的、前世被暗器貫穿撕裂的冰冷幻象!
如同宣告審判的終章:“……比那些破銅爛鐵做的暗器,暖和多了吧?”冰冷的話語,
帶著一絲戲謔的殘忍,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鑿穿了李凌兒混沌一片的腦海!懷抱?暖和?
這兩個詞,與被那淬毒暗器撕裂后背、五臟六腑都被陰寒劇毒瞬間侵蝕的痛苦記憶,
劇烈地沖突碰撞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蒼白面孔,
那雙毫無溫度、幽深如同要將她靈魂徹底吸攝吞噬的寒眸,
更是與前世她奮力撲向死亡前、模糊看到的那最后一眼中、帶著遙遠而冰冷驚愕的面孔,
詭異又驚悚地重疊在一起!不是暖!是……死亡本身的味道!
“呃……” 李凌兒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極其短促、被極度恐懼掐斷的嗚咽,瞳孔驟然放大,
幾乎要渙散!冰冷僵硬的恐懼如同鋼針,密密麻麻扎透四肢百??!
就在她精神徹底崩斷、即將被這巨大的精神沖擊碾碎成齏粉的前一剎——咻!
一道尖銳刺耳的破空之聲,撕裂了樓道里濃郁血腥彌漫的死寂!如同一根淬毒的鋼針,
從樓道的陰影盡頭帶著惡毒疾射而至!目標!
直取冷無馨那如同凝玉般、正捏著李凌兒下頜的后頸要害!速度之快,
幾乎只留一抹淡至肉眼難辨的灰色殘影!冷無馨甚至沒有回頭。
那捏著李凌兒下頜的手指依舊穩(wěn)如磐石,力道甚至未曾增減一絲。
另一只橫攬在李凌兒腰間的手臂卻在那破空聲乍起的瞬間,
極其自然地、帶著一種理所當然掌控一切的氣勢,手腕微微一旋!動作流暢得如同拂過水面。
那動作幅度極小,
卻引得懷中李凌兒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如同被無形絲線牽引的提線木偶般向上微微一抬!
噗嗤!一聲細微但令人頭皮發(fā)麻的銳器入肉悶響!一道寸許長的灰色金屬短針,
閃爍著幽藍的詭秘光澤,帶著一股陰冷的腥氣,
幾乎是貼著冷無馨驟然“抬升”后的冰冷手臂邊緣掠過!
軌跡沒有絲毫偏差——深深沒入了李凌兒瘦弱不堪、剛剛承受了巨大驚嚇與傷痛的左肩下方!
“唔啊——!”李凌兒身體猛地向上彈起,如同瀕死魚蝦最后的抽搐!
喉嚨深處爆發(fā)出半聲撕心裂肺卻被強行扼住的慘烈痛嚎!
左肩處瞬間傳來被烙鐵狠狠燙進皮肉深處的劇痛!但詭異的是,這劇痛并未迅速蔓延全身,
反而凝滯在那處被貫穿的傷口周圍,并爆發(fā)出一種極其陰毒的、急速蔓延的麻痹冰寒!
渦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更直接的毀滅性劇痛和那股跗骨之蛆般的陰毒麻痹感攪得支離破碎!
神智幾乎在劇痛沖擊下徹底湮滅!只剩下本能地、痛苦地蜷縮!冷無馨垂下眼眸。
視線落在懷中李凌兒那瞬間慘白扭曲的小臉上,
掃過她肩頭那枚深入皮肉、散發(fā)著詭異藍芒的短針。那藍芒如同活物,
正貪婪地吞噬著她微弱的生氣,并在她皮膚下形成一圈迅速擴張的烏青色澤,冰寒死氣彌漫。
“蠱毒噬魂針?!?冰冷的聲音毫無波瀾地念出此物名稱,如同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
語氣中,卻帶上了一絲……玩味?仿佛孩童終于抓到了藏匿許久的蟲子。
“萬蟲谷那幾個棺材里的老不死,原來還沒徹底爛透。看來,張傲那逆畜,倒是學會咬人了。
”她一邊說著,那只沾染著自身和他人血跡的手卻極其自然地抬了起來。不再捏下頜,
而是食指和中指精準地探向李凌兒那迅速發(fā)烏腫起的肩頭!噗!
兩根修長冰冷、指腹帶著傷口的指頭,如同鋼鐵夾鉗,
瞬間捏住了那根深嵌皮肉的短針露出的尾部!沒有絲毫遲疑!
滋啦——伴隨著刺耳的摩擦聲和極其微弱的骨屑碎裂音,那根浸滿陰毒蠱液的短針,
被那只手以一種近乎蠻橫的方式,
連帶著針尖處勾出的一小塊被劇毒侵蝕發(fā)黑的皮肉和少量血沫,硬生生從傷口里拔了出來!
動作粗暴,干脆利落!仿佛那不是活人的骨肉,只是釘在朽木上的一根銹釘!“呃——?。?!
” 李凌兒全身猛地繃成一張拉滿的弓!眼珠暴突!無法形容的劇痛讓她瞬間窒息!
那被強行拔出異物并連帶撕扯血肉的痛,
混合著傷口里殘留的、急速翻騰擴散的冰寒毒液肆虐的痛苦,
瞬間將她本就瀕臨崩潰的意識徹底摧毀!口中再也壓抑不住,
爆發(fā)出壓抑到極致后撕裂般的短促悲鳴!隨即身體如同斷了弦般猛地一軟,
如同破布袋般癱軟在冷無馨懷里,只剩下不受控制地、細微的抽搐。
肩頭的傷口汩汩涌出暗紅偏藍的粘稠血液,瞬間染紅了一大片本就襤褸骯臟的衣襟。
那張慘白的小臉歪在冷無馨冰冷的頸窩,額頭全是細密的、冰涼的冷汗,
眼睫如同瀕死蝴蝶般劇烈顫抖了幾下,最終無力地合上,陷入深不見底的黑暗。
只有微弱得如同風箱破洞般艱難的呼吸,證明著她尚未徹底熄滅的生命之火。
冷無馨垂眸看著懷中徹底昏死過去的小小身影,如同看著一件失手打碎的瓷器碎片。
她的眼神依舊是冰冷的評估,目光掃過那猙獰流淌著藍黑毒血的肩頭傷口,
眉頭幾不可察地微微一蹙。隨即,那只剛剛拔出噬魂針的手,
拇指指腹看似隨意地抹過食指指腹上那處還在緩慢滲血的傷口邊緣,
將一點新鮮的、屬于她自身的鮮紅血液沾染在指腹。沒有絲毫猶豫,帶著那抹自己的血痕,
冰冷的手指迅捷如電,直接點在了李凌兒肩頭那猙獰毒傷旁邊的皮膚之上!嗤——!
一種極其詭異的聲音響起!那抹冷無馨的鮮血接觸到李凌兒發(fā)黑腫脹的傷口邊緣皮膚時,
瞬間如同滴入了滾油的冷水!傷口周圍的烏黑色澤如同遇到了天敵!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fā)出極其微弱的“嗤嗤”聲,如同被無形火焰灼燒!
烏黑腫脹如同潮水般急速后退、消融!那霸道無比的蠱毒如同遇到了克星!或者說,
更像是臣民遭遇了至高無上的君王本能地退避!瞬息之間,
傷口周圍那大片觸目驚心的烏青已然褪去大半,露出被毒素侵蝕后顯得有些蒼白的皮膚底色。
涌出的血液也迅速轉為正常的暗紅,雖依舊流淌不止,但那股陰寒死寂的氣息已被強行遏制!
這粗暴簡單至極的一指封脈逼毒!做完這一切,冷無馨的目光才緩緩抬起。
如同冰封萬載的寒潭,沒有絲毫漣漪,投向樓道盡頭那片光線難以企及的深沉黑暗。
“藏頭露尾的耗子。” 冰冷的聲音不高,卻像是夾帶著碎冰的寒風,清晰地送向黑暗,
“這針上的毒,跟你祖墳里那點腌臜玩意兒相比,倒是餿了些年頭?!彼兰拧?/p>
樓道深處那片如同凝固黑墨的陰影里,沒有回應,沒有動靜。連一絲活物的氣息都感知不到。
只有冷無馨那不含絲毫情緒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刺穿了那濃重的黑暗,
仿佛鎖定了某個隱藏在更深處的存在。冷無馨卻不再看那里。
她仿佛只是隨手丟掉了某個不存在的垃圾。手臂微一用力,
將懷中徹底軟倒失去意識的李凌兒如同夾起一件物什般單手抄抱起來。
動作沒有絲毫憐惜與溫柔,如同夾著半袋面粉,卻出奇地穩(wěn)固。
昏迷的李凌兒整個身體軟軟地依附在她帶著血跡和塵埃的冰硬臂彎里,
小小的頭顱無力地耷拉著,散亂的黑發(fā)掃過冷無馨被血跡弄臟的冰冷臉頰。
冷無馨甚至沒有再看一眼地上那幾具扭曲的尸骸和墻壁上巨大的裂紋血泊。
另一只手的指尖輕輕一彈,幾點微不可察的寒星如同死神的嘆息般無聲散落,
悄無聲息地融入了那幾具尸身和浸滿血污的地面墻壁。很快,
那濃郁到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和尸骸存在過的痕跡,如同被無形的橡皮擦抹過,
迅速消散、化為一種與這老舊樓道腐朽氣息別無二致的沉寂。連同那扇被砸飛扭曲的鐵門,
也在某種無形的力量下緩慢地“溶解”、塌陷,最終化作一灘與周圍塵埃毫無二致的灰燼,
徹底掩蓋了這方空間里發(fā)生過的一切。做完這一切,冷無馨抱著懷中輕若無物的小人兒,
徑直走出這個充斥著死亡與貧窮氣味的斗室。她的步履沉穩(wěn)而無聲,
如同行走在寂靜無垠的冰原之上。樓道里殘余的昏暗燈光在她臉上投下明滅不定的光影,
更襯得那雙眼睛深不見底,淡漠地掃過周遭破敗骯臟的一切,沒有絲毫停留。樓外,
霓虹炫光污染的天空下,凡俗都市的喧囂與塵埃撲面而來,
混合著汽油、廉價香水與食物殘渣的腐敗氣味。這座名為“榕城”的鋼鐵森林,
在女帝冰冷無情的眼中,如同一座巨大而骯臟的蟲巢。而獵物張傲的位置,
以及那屬于張傲的、與前世“氣運”緊密勾連糾纏的氣息……正從城市的某個方向傳來,
清晰得如同黑暗中的燈塔。如同命運拋出的坐標。三天后。榕城北郊,碧璽山私人療養(yǎng)區(qū)。
層云掩映下的最高處莊園。深灰基調的奢華會客廳內,空氣沉悶得如同凝固的水銀。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翻騰壯闊的云海和遠方若隱若現的城市輪廓線,
價值不菲的天然水晶吊燈在光潔如鏡的黑色大理石地面上投下冰冷的光斑。
昂貴的古巴雪茄煙霧裊裊升起,又被頂級的空氣凈化系統(tǒng)無聲抽走?!啊瓘埨系艿臍膺\,
那是得到‘龍脈協會’幾位大長老親口認證的!紫氣貫頂,天命所歸!日后成就……哈哈,
必然在我等凡夫俗子之上??!
” 一個穿著唐裝、戴著玳瑁眼鏡、面皮保養(yǎng)得油光水滑的中年胖子,
滿臉堆著極其夸張的諂媚笑容,聲音洪亮,唾沫星子幾乎要濺到對面沙發(fā)扶手上。他對面,
巨大的環(huán)形沙發(fā)上,
一個穿著剪裁考究的休閑西裝、戴著一枚古樸白玉扳指的年輕男人懶散地斜倚著,正是張傲。
他容貌英俊,眉眼間自帶一股居高臨下的疏離氣質,與一周前的窮酸落魄判若云泥!
他手里把玩著一個通體瑩白、仿佛某種獸骨打磨而成的古樸簽筒,
樣穿著低調奢華、氣息精悍深沉、明顯是某種“特殊保鏢”的男女隱隱圍成的氣場毫不在意。
周圍還有幾個氣度不凡、一看就是榕城上層圈子的男女,此刻都收斂了平日呼風喚雨的氣勢,
如同眾星捧月般圍著張傲,臉上帶著或敬畏、或討好、或探究的神情。
言語間極盡贊美逢迎之能事。哪怕張傲從頭到尾只是淡淡挑眉應了一聲“嗯”,
那份從容而略帶冷淡的矜持,反而更增添了莫測高深的味道。“張少真是深藏不露?。?/p>
前兩天盤龍集團那單‘古法萃取’的神秘項目……簡直是神了!
一舉解決困擾集團十幾年的核心難題!老徐那天激動得差點當場給張少跪下!哈哈哈!
” 另一個梳著油頭的商人撫掌大笑?!昂沃?!聽說趙家那點‘風水小麻煩’,
張少也就去轉了一圈,連羅盤都沒用,開口指點了幾句‘氣穴宜養(yǎng)靈木’,
幾棵老樹挪了位置,困擾趙家三代的那個怪病就再沒出現過!神奇!太神奇了!
” 一個珠光寶氣的婦人語氣夸張,眼中滿是狂熱。
張傲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不易察覺的弧度。重生回這靈氣枯竭的凡塵不過數日,
殊植物藥性的“直覺感知”——便輕而易舉地讓他踩在了這個凡俗世界所謂權貴階層的頭頂!
那份前世被師尊壓制數百年、渴求不得的睥睨與掌控感,如同久旱逢甘霖,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滋養(yǎng)著他膨脹的野心。這里,將是他張傲登頂的新起點!冷無馨?
前世高高在上的無心女帝?呵……如今不過是他腳下隨時可以碾死的蟻蟲!
若非那縷……該死的……微弱的……前世道侶本命印記的氣息……想到這里,
他深邃淡漠的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其冰冷的占有欲,
連帶著摩挲白玉扳指的指腹都微微用力泛白。恰在此時。嘀——一聲極其輕微的門禁解鎖聲。
沉重的實木門被推開一條縫。
一個穿著熨帖黑色制服、氣質精悍干練、戴著藍牙耳機的助理疾步無聲地走到張傲身側,
微微躬身,嘴唇蠕動,極快地在張傲耳邊低語了幾句。聲音很低,
村……全失聯……現場處理過……痕跡徹底……”張傲把玩簽筒的手指幾不可察地微微一滯,
眼底深處那絲淡漠的矜持如同被風吹皺的湖面,瞬間沉凝下來,閃過一道精芒。城中村?
那個如同陰溝老鼠般茍延殘喘、據說一直由幾個底層混混負責“盯著”的方位……那個女人!
果然還沒死絕!然而,沒等他那絲被冒犯的不悅完全升騰,那助理接下來的話,
如同最后一根稻草,
讓張傲臉上那份刻意維持的、被眾星捧月時應有的淡漠瞬間出現了一道裂痕!
難以抑制的輕微顫抖:“……監(jiān)控……畫面……被強制切到了……”助理艱難地吞咽了一下,
似乎那個名字本身就帶著巨大的恐懼和荒謬,“……被……冷小姐……”冷?!
如同天外隕石驟然砸入喧囂的水面!這個字像一個冰冷惡毒的詛咒,瞬間攫住了張傲的呼吸!
他臉上那絲從容的弧度徹底僵死!握著簽筒的手指因過度用力而指節(jié)泛出森冷的青白!
一直懶散斜倚的身體也猛地繃緊!眼神如同猝然出鞘的淬毒匕首,
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怒和一絲連他自己都不愿承認的、深埋在靈魂最深處的本能戰(zhàn)栗,
死死釘向那低著頭的助理!冷……姓冷的只有一個!那個女人!竟然還沒死?!
不僅沒死……還敢露面?!一瞬間,
前世被漠視、被叱咤、被剝奪的種種……如同爆裂的巖漿翻滾涌動!
灌下銷魂蝕骨散后、被萬載寒釘釘死在魔窟祭壇時那雙永不屈服的眼睛……竟穿越了時空般,
狠狠撞進他的腦海!怎么會?她憑什么?!“什么冷小姐?!老李,誰?。?/p>
能把我們張少驚成這樣?
”旁邊一個心思活絡、急于巴結的商人敏銳地捕捉到了張傲神色這一瞬間的巨大變動,
夸張地笑著打圓場,“這榕城地界,還能有張少擺在心上的‘冷小姐’?哪位豪門千金啊?
介紹我們認識認識?哈哈哈……”他的笑聲如同滾動的痰液,卡在了喉嚨里。
因為下一瞬——嗡!滋滋滋——??!巨大客廳中央,
那占據了整整一面墻的頂級曲面高清壁掛液晶屏,毫無預兆地爆發(fā)出刺眼的白光!
如同瀕死前的最后掙扎,瘋狂地高頻閃爍、扭曲!
強大的電流干擾噪音瞬間撕裂了安靜奢華的廳堂!
驚得滿座所謂上流人物下意識地捂住了耳朵!昂貴的音響設備發(fā)出瀕死的嗚咽!
所有人的笑聲、恭維聲戛然而止!錯愕凝固在臉上!雪茄煙霧都似乎停滯了飄動!
僅僅一剎那。刺眼的干擾白光如同被一張無形巨手粗暴地抹去!嗡!屏幕重新亮起!然而,
呈現的絕不是任何預裝的優(yōu)雅屏?;虼龣C畫面!畫面劇烈地晃動了幾下,像是手持攝錄,
鏡頭粗糙而真實。背景極其昏暗、逼仄、骯臟!
能看出是一條布滿油污、擺放著廉價塑料垃圾桶和腐爛菜葉的老舊居民樓走廊!
劣質的聲控燈散發(fā)著昏黃搖晃的光芒,將畫面中唯一的主角清晰地照亮——一個女孩。
一個極其年輕、極其狼狽、虛弱得仿佛隨時會破碎的女孩。
她裹著一件明顯過于寬大、邊緣洗得發(fā)白的深灰色廉價運動外套,
纖細的脖頸在寬大的領口里顯得更加脆弱,上面還殘留著幾點若隱若現的淤青。
亂糟糟的、如同枯草的黑色長發(fā)黏在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頰上,
幾縷被冷汗打濕緊貼著眼角。臉上!
左臉顴骨處那片高高隆起、顏色深紫得發(fā)黑、邊緣還帶著干涸血絲的可怕腫脹!
徹底破壞了她原本的清秀輪廓!腫脹擠壓著她的左眼,幾乎只剩下一條細縫!但右眼,
卻圓睜著!布滿了如同蛛網密布的紅血絲!那眼神卻極其詭異——沒有眼淚,沒有恐懼!
只有一種仿佛抽空了靈魂只剩下原始執(zhí)念的、極其平靜的……空洞!正是李凌兒!
她似乎被安置在某個角落,身體軟軟地靠著冰冷的墻壁,
全靠那條脫臼無力的右臂勉強支撐著身體的平衡。鏡頭穩(wěn)定后,她的頭微微轉動了一下,
那只布滿血絲卻如同死水般空洞的右眼,清晰地、毫無偏差地、正正地看向鏡頭的方向!
如同透過這冰冷的屏幕,直接鎖定了這奢華廳堂里的所有目光!
畫面里傳出幾聲極其痛苦壓抑、仿佛肺部被擠碎了的艱難咳嗽,
伴隨著她單薄胸口的劇烈起伏?!翱取瓤取睅紫⒅蟆?/p>
她極其困難地動了動干裂出血的嘴唇。蒼白得如同褪色花瓣的嘴唇微微開合,
吐出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的聲音,每一個字都像是耗盡了全身的生命力,
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平靜到絕望的死氣:“張傲……”她用盡力氣吸了一口氣,
胸膛如同破舊的風箱起伏,嘶啞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帶著嘲諷和極度虛弱的平靜,
地回蕩在死寂的奢靡大廳里:“師尊……讓我……問你……”她的目光依舊空洞地穿透屏幕,
仿佛透過虛空看到了那高高在上的身影。
“……上回那套……‘玄天九煞逆命奪魂陣’……”她猛地嗆咳起來,血沫溢出嘴角,
卻毫不在意地用袖子用力一擦。咳嗽聲稍歇,她的視線重新凝聚,
那只右眼死死地盯著鏡頭深處,
帶著一種被強行點燃的、如同地獄業(yè)火焚身后殘余的冰冷灰燼般的死志和瘋狂的恨意!
的命……填進去……夠不夠……”“鎮(zhèn)住你自己……”“……那條下賤的畜……咳……生魂?
!”死寂!畫面隨著她最后一個刻毒到極致的音節(jié)重重落下,瞬間熄滅!嗡鳴徹底消失。
屏幕陷入一片純粹的黑暗。整個奢華到極致的會客廳,
如同被瞬間投入了絕對零度的深寒冰窟!空氣凝固如鐵!死寂無聲!
只有幾個上位者被這突如其來的恐怖畫面沖擊后,
因極度震驚而忘記吸氣產生的、短暫的窒息感。張傲那張原本俊朗矜貴的臉上,
如同被打翻了的七彩調色盤!血色瞬間褪盡,轉為一種瀕臨爆裂的死青!
瞳孔不受控制地緊縮如針,
里面翻涌著如同火山爆發(fā)前兆般毀滅性的驚怒、難以置信和被最狠毒侮辱戳穿后的狂暴羞憤!
他全身的肌肉都在瘋狂地、不受控制地抽搐!太陽穴附近的青筋如同扭曲的小蛇高高隆起!
師尊?!那女人還活著!不僅活著,還敢如此!如此折辱他!揭穿他!
“逆命奪魂陣”……是他前世竊取師尊一絲仙根本源、暗中布下、試圖逆天改命的禁忌之陣!
是他所有陰謀里最隱秘的一環(huán)!竟……竟被這樣當眾、如此骯臟鄙夷的方式點出?!
還有李凌兒那個賤婢!那個前世如同塵埃般被他隨手碾死的棄徒!竟然也活了下來!
竟然……敢用那種眼神看他?!滔天的殺意混合著最暴戾的羞怒,
如同狂暴的巖漿在他胸腔中瘋狂沖撞!幾乎要將他整個人炸成碎片!
“嗚……” 旁邊那個剛剛還在追問“冷小姐是誰”的油滑商人,
此刻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壓抑不住的、如同瀕死嗚咽的驚恐短音!
極度的恐懼讓他腿肚子瘋狂轉筋,牙齒咯咯作響,大腦一片空白,
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后連退好幾步,狼狽地撞在身后昂貴的冰裂紋瓷器上!
哐啷啷——刺耳的破碎聲!這聲音如同點燃炸藥的引線!“?。。?!鬼!有鬼?。?!
” 另一個穿皮草、珠光寶氣的婦人猛地捂臉尖叫起來,聲音撕裂到變調!
巨大的恐懼讓她徹底失控!昂貴的手包被扔了出去!高跟鞋一崴,
整個人如同爛泥般癱軟在光潔冰冷的地面上,涕淚橫流!“剛才那是什么?!
那女孩的臉……”“張……張先生……這?……”短暫的真空死寂被徹底打破!
震驚的低呼、難以抑制的恐懼顫抖、狼狽的碰撞聲……交織成一片混亂的樂章!
所有剛才還極力逢迎討好的人,此刻看向張傲的眼神瞬間變得極其復雜!驚駭!恐懼!猜疑!
那屏幕中女孩惡毒的話語和觸目驚心的傷勢如同魔鬼的低語在他們耳邊縈繞!偷命?逆陣?
下賤?……張傲被這些目光一刺!被那刺耳的混亂聲音一激!轟!
腦中最后一根名為理智的弦,錚然斷裂!“夠了——?。?!” 一聲如同暴雷般的嘶吼,
裹挾著無盡暴戾的狂怒和殺意,如同地獄里爆發(fā)的熔巖,以他為中心轟然炸裂開來!
“給我滾!都給我滾出去——?。。 彼偷靥?!
一股無形卻狂猛霸道的氣浪以他為中心驟然爆發(fā)!轟!砰!嘩啦——!
離他最近的、那套鑲金嵌玉的歐式茶幾被這恐怖的沖擊波瞬間炸得粉碎!
碎片如同尖銳的飛蝗四下激射!
形的狂暴巨手狠狠攪動、拋飛、砸在四周光潔的墻壁、昂貴的畫作和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墻上!
發(fā)出令人心悸的巨大聲響!堅硬的防彈玻璃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吱嘎呻吟,
瞬間布滿細密的、如同蛛網般的裂紋!“呃?。 薄翱熳甙。 薄隘傋?!瘋子!他瘋了——!
”剛才還衣冠楚楚的所謂名流們瞬間亂作一團!抱頭鼠竄!
尖叫著、咒罵著、驚恐地推搡著沖向門口!昂貴的衣料被碎裂物鉤掛撕裂,
精心打理的頭發(fā)凌亂不堪,狼狽地擠出那扇象征無上財富地位的大門!張傲雙目赤紅如血,
胸口劇烈起伏,站在一片狼藉的客廳中央,如同被徹底激怒的兇獸!
滿地昂貴的碎片狼藉如塵埃般匍匐在他腳下!他死死攥著拳頭,手臂因過于用力而劇痛顫抖,
指節(jié)摩擦發(fā)出咯咯聲響!那被屏幕點燃的、被眾人驚駭目光刺痛的怒火灼燒著他每一寸理智!
但更深處,一股冰冷徹骨的寒流卻在四肢百骸蔓延!李凌兒那張空洞卻刻毒的臉!
她每一個字!都是對他最大的羞辱!也是……最鋒利的刀刃!直指他內心最深處的秘密!
那個女人……她竟敢如此!她怎么敢?!她憑什么用這種方式將他拉入泥沼?!
滔天的殺意幾乎凝成實質!但在這如同巖漿噴發(fā)的怒火下方,
一絲前世對“無心女帝”深入骨髓的、本能般的畏懼如同潛伏在深淵底部的冰山,
正悄然向上蔓延。碧璽山腳。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越野車無聲滑入濃郁的夜色之中。車廂后座。
冷無馨依舊抱著李凌兒,姿勢不曾改變。車內暖氣開得很足,
但冷無馨周身卻仿佛縈繞著無形的寒氣,
時召喚來、身穿普通夾克卻坐姿如標槍、連大氣都不敢出的精悍男子額角不斷滲出細密冷汗。
懷中那小小的身體依舊在輕微的、不受控制的寒顫。
脫臼的手臂被冷無馨以一種強硬的方式固定在身側,
粗陋地處理過的肩頭傷口被裹了一層極厚的、帶著某種刺鼻辛辣氣味的褐色藥泥膏,
黏連在李凌兒襤褸的衣服上。冷無馨閉著眼,濃密冰冷的睫毛垂落,
遮住了眼底深淵般的色澤。她仿佛在休息,又像是在感知著什么。她的指腹,
隔著那層褐色的藥泥膏和薄薄的衣料,
正輕輕地落在李凌兒因昏睡而起伏微弱的胸口正中位置!指尖下,
一道無形卻極其細微、唯有冷無馨神念才能感知的奇異印記,
正如同風中殘燭般微弱跳動、一閃而滅!那道印記……是前世,
在她即將徹底引爆自身仙元、要將張傲那叛逆和整個魔窟同歸于盡的最后一剎!
她心念百轉間,分出了極其微不足道的一縷心尖精血所化的本命守護烙?。?/p>
這印記絕非道侶盟誓,而是更霸道、更深沉、帶著一絲無法言喻之意的復雜存在!
如同最堅固的牢籠!一旦刻下,除非烙印之主形神俱滅,否則永不消散!此刻,
這道深深烙在李凌兒魂魄最核心的印記,正因這具身體接近瀕死的慘烈傷勢而劇烈震蕩!
印記深處潛藏的最后一絲守護力量,正瘋狂燃燒!每一次印記的微弱閃爍,
都伴隨著懷中女孩身體一次更深的抽搐。那是魂魄力量在被強行消耗的灼痛!
冷無馨的指尖微微用力,一股凝練到極致的、屬于她本源的冰涼仙元氣息,
如同滴入滾油的水珠,悄無聲息地透過那處傷口強行渡入一絲!
嗡……李凌兒胸口那道屬于冷無馨的守護印記仿佛久旱逢甘霖,
貪婪地瞬間捕捉、吞噬了那一絲微不可查的力量!如同即將熄滅的火種驟然得到了燃料!
印記驟然一亮!一股極其微弱卻堅實如磐石的力量瞬息擴散至李凌兒瀕臨崩潰的四肢百骸,
強行穩(wěn)住了最后一絲搖搖欲墜的生機!
傷口邊緣那些被壓制但并未根除的陰寒蠱毒像是遇到了烈陽,
最后一絲不甘的糾纏也被這股力量驅散!懷中女孩劇烈掙扎般的抽搐奇跡般地減輕了大半。
一直緊蹙的眉頭也微微松開了一些。呼吸雖然依舊微弱,卻平穩(wěn)了許多。
陷入更深的保護性昏迷前,那因為劇痛折磨而咬得死緊的牙關也終于松開了些許。
冷無馨緩緩收回手指,如同拂去了微不足道的塵埃。眼眸依舊閉合著,
淡漠的視線仿佛穿透了越野車厚重的頂棚,
投向碧璽山巔那座燈火通明、如今卻籠罩在暴戾怒焰陰影下的莊園深處。唇角,
勾起一絲冰冷的弧線。很好。李凌兒身上的傷和瀕臨崩潰的絕望,如同淬毒的引信,
已經點燃。那么……該去回收……屬于她的利息了。---碧璽山巔,風暴中心。
凌亂奢華莊園主臥。奢華厚重的猩紅色天鵝絨窗簾被狂怒地撕扯下來,
揉成一團扔在冰冷的黑曜石地板上。昂貴古董擺件的碎片如星辰般散落各處。
張傲如同一頭徹底被激怒失控的狂獅,赤紅的雙目布滿蛛網般的血絲,胸膛劇烈起伏,
每一次呼吸都裹挾著難以平復的暴戾氣息!
他雙手死死撐著那張巨大的、由整塊溫潤玉髓雕琢而成的桌面邊緣,
指骨因過度用力而呈現出死白、泛青的顏色,幾乎要摳進那價值連城的玉石之中!恥辱!
前所未有的恥辱!那該死的畫面!李凌兒那個卑賤的垃圾!竟然還活著!不僅活著,
還敢用那種眼神看著他!
更該死的是……她口中那句如同詛咒般、精準戳中他逆鱗的話——“玄天九煞逆命奪魂陣”!
這女人……她怎么可能知道?!
這是他被鎖進萬蟲谷寒潭底部、整整十年才偷窺到的上古絕陣!
是他奪取那一縷仙根、準備用來反噬師尊的最隱秘手段!她憑什么?!
她憑什么用那么骯臟卑劣的方式撕開這一切!還要扯上那個陰魂不散的冷無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