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整天寫什么小說？！”街道上一個女人額角青筋暴起，額頭細密的汗水直冒，
艱難得將一麻袋手稿扔在了水里。她叫方玉，今年32歲，有一個4歲的女兒名叫李珠妍，
有個老公叫李志。她和李志一同經(jīng)營著一家副食品店，收入不多不少，恰好可以糊口，
但這對她來說，遠遠不夠。每當看到趴在桌案前寫故事的李志，方玉就氣不打一處來。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終于在沉默中爆發(fā)，
她將李志這些年寫的故事手稿全部丟入了家門前的湍急又混濁的小河中。臘月的江南，
冷的刺骨，但卻不舍得結(jié)冰，就算是結(jié)，那也是一層薄冰?！安?！”李志追了出來，
他毫不猶豫得脫下外套，跳入河水，在河床摸索著，醉漢隨手丟棄的酒瓶子鋒利無比，
劃破了李志的手指，但他感覺不到疼，繼續(xù)摸索。幾次換氣，他終于找到了。將麻袋拖上岸。
麻袋不防水，里面的手稿看似完好，伸手一翻，卻稀巴爛了，字跡也是，暈得字不成字。
水滴落在手稿上，分不清是河水，還是李志的淚。他顫抖著，眼眶通紅。鄰居們都說，
李志瘋了。沒有了手稿，方玉以為李志這下可以安心賺錢了，但事與愿違，
李志每日抽煙喝酒，他兄弟知道李志醉了，就故意拉他去賭錢。明明李志手里的牌大，
兄弟們互相使眼色，笑著對神志不清的李志說，兄弟，你的牌小，又輸了。和兄弟們在一起，
可以讓李志暫時忘記痛苦，所以他經(jīng)常去賭錢，賭輸了回來，就問方玉要錢。要不到，
就到處翻，翻不到，就開始砸東西，最后方玉只得妥協(xié)，將私藏的積蓄拿出來。
方玉坐在凌亂的地上，看著不遠處的錄取通知書，再過幾天李珠妍就要上幼兒園了，
而她已經(jīng)拿不出學(xué)費了?！盀槭裁?？我的命怎么這么苦??？”方玉捶胸頓足，哭泣著，
她感覺無力，感到絕望。李珠妍見母親傷心，想要安慰方玉，她張開雙手，擁抱方玉。
“開走！”方玉一把將李珠妍推開，李珠妍吃痛，哭起來?？粗钪殄纯薜臉幼?，
方玉覺得心里好受多了。她立馬爬到李珠妍身邊，對李珠妍說，“都怪你爸！
都是因為你爸爸，我們這個家才不像個家?！泵刻旆接穸荚谥貜?fù)同樣的話，她要李珠妍記住，
一切的悲劇，源于李志。李珠妍看著每日抽煙喝酒的李志，她深深得相信，方玉的痛苦，
家庭的不幸，來源于李志。因為李志，方玉心情很差，情緒不穩(wěn)定，
經(jīng)常會因為一件小事訓(xùn)斥李珠妍?！拔抑灰豢吹侥氵@張臉，我就會想起混賬李志！
你長得讓我想吐?！崩钪殄鳒I，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似乎確實長得并不好看。
李珠妍沒有上小班和中班，直接去了大班，是個插班生，對于突然出現(xiàn)的新同學(xué)，
班里的人并不友好。“你不準上廁所！”女孩在李珠妍的臉上留下指甲印，回到家，
方玉看到李珠妍受傷，心疼極了，她說：“怎么第一天就跟別人打架了？
從小到大都這么調(diào)皮，小心沒人要！”這天之李珠妍睡下，半夜是哭醒的，
她夢見方玉和李志不要自己了，夢見自己被丟棄了?！澳阍趺从挚蘖耍空媸锹闊?。
”方玉一個翻身，繼續(xù)睡覺。李珠妍擦干眼淚，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忽然身后出現(xiàn)了一個面目猙獰的怪物，她脊背一涼，猛得轉(zhuǎn)頭，卻發(fā)現(xiàn)身后空無一物。
2她開始頻繁做噩夢，夢見混著白骨的鄉(xiāng)間小路，
夢見陳列著尸體的學(xué)校食堂……沒人能夠告訴她怎么辦，但她找到了解決辦法，
她幻想出一團黑氣，將黑氣收入塑料娃娃，將娃娃掛在柜子上，嘴里念念有詞，
再將娃娃丟到河里，這之后，噩夢依舊還在，只不過，她不再那么害怕了。因為沒到年紀，
李珠妍又讀了一年大班，這一年依舊不好過，因為對那些中班升大班的人來說，
她也是個插班生。同學(xué)們欺負她，她忍著一聲不吭?；氐郊?，方玉依舊情緒不穩(wěn)定，
李珠妍更不敢把任何事情告訴方玉。鄰居和她們家的關(guān)系也很緊張，不管大人關(guān)系怎么樣，
孩子總是會玩到一起。但這也是問題所在。李珠妍和兩個小伙伴正在一起玩，
一個是黃家的女兒，另一個是張阿婆的孫女。張阿婆的孫女提議，“去我家看動畫片吧！
”“好啊，好啊?！崩钪殄嶂首?，高高興興得來到了張阿婆家，張阿婆冷臉看著李珠妍，
她對李珠妍說：“你，不準到我家?！眱蓚€小伙伴手拉著手走進屋，最后看了眼李珠妍，
門關(guān)上了，李珠妍坐在小凳子上，說不出的委屈。很久很久，門開了，張阿婆開門了。
“我孫女求了我很久，看在我孫女面子上，你進來吧?！崩钪殄詾樗龝吲d起來，
然而內(nèi)心卻燃起了火，她沒有進屋，也不再等待，而是轉(zhuǎn)身，頭也不回的離開，氣極，
甚至忘了自家的小凳子。第二天，當方玉讓李珠妍把小凳子拿回來得到時候，
小凳子已經(jīng)姓了張。毫無懸念的，李珠妍被方玉訓(xùn)斥了一頓。很委屈，無處發(fā)泄，
只能往肚子里咽。后來，她偶爾還是會和黃家女兒和張阿婆家的孫女玩在一起，只不過，
踏入那扇門的時候，沒有了高興，見到張阿婆時候喊的那一聲“張阿婆”，也沒有什么感情。
張阿婆說，李珠妍這孩子，太安靜了，不活潑。比起“親近”的鄰居，
李珠妍開始和有些距離的附近小孩一起玩，他們都是男生，但并不妨礙玩耍，
只不過玩的內(nèi)容從過家家變成了探險打架。3一轉(zhuǎn)眼，上一年級了，有了前車之鑒，
李珠妍不再默默忍受，她從伙伴們身上學(xué)到了反抗。哪個小孩調(diào)皮捉弄她，她就讓他好看，
班上的男生開始喊李珠妍男人婆，但也沒有人再敢欺負她。這天是端午節(jié)，李珠妍放假在家，
家里難得的氣氛融洽，黃家來人了，進門二話不說給了方玉一拳，
李志拿著鉤豬肉的鉤子跟黃家人對打。方玉的耳朵流血了，腦袋嗡嗡的。
李珠妍站在一旁害怕得不知所措。警察來了，關(guān)了黃家人幾天，法院判決，
要求黃家人賠償李珠妍家?guī)浊K錢。但黃家人沒錢，靠撿垃圾為生。這件事不了了之，
方玉患上了偏頭痛，情緒更加不穩(wěn)定了。李志離家出走了。是去見初戀，
回來后的他被治愈了，他不再抽煙喝酒，多了幾分算計。他對李珠妍說，“爸爸帶你去兜風。
”李珠妍很高興，她坐上了李志的車。這一去，就是遠在100多公里外的大城市。
李珠妍哭，沒日沒夜的哭，想要回家，她以為這輩子都回不了家了。三天后，
李志帶李珠妍回到了家。令李志失望的是，方玉沒死。方玉情緒不穩(wěn)定，
但卻是個很細心的人，在李珠妍和李志離開的當天，她就發(fā)現(xiàn)一個可疑的插頭，順著插頭，
她看見裸露的銅絲綁在銅制水龍頭上。帶著李珠妍離開并非一走了之，
而是想要制造不在場證明。這之后，方玉和李志關(guān)系很差了。有一次吵架，
李珠妍的奶奶幫著把方玉按在床上，讓李志掐著方玉的脖子，許久才放開。方玉抱著李珠妍，
邊哭邊走，脖子上是一條被掐淤青了的線。李珠妍不知道怎么處理這種情況，
從小到大沒人教過她什么，她一直是被放養(yǎng)的。李珠妍的奶奶重男輕女，
特別偏愛李珠妍的大伯，也就是李志的大哥，她問李志要了家里鑰匙，
像是黃鼠狼一樣不停得把李珠妍家里的東西搬走。方玉知道了，撕破臉，換了門鎖。
覺得日子過不下去，想要和李志離婚。李志不想離，這事鬧到了法院，法庭上，
李家人指著方玉，說她不檢點，說她以前是發(fā)廊妹。其實方玉以前是個廚師，
如果不是嫁給李志，她也不會辭去工作。離婚的事沒鬧出結(jié)果，李志就不行了。
方玉帶他去大城市看，沒救，是漸凍癥。李志病了，只有方玉照顧。突然有一天，
李家人來了，他們二話不說得趕方玉出房間，過了好一會兒才離開。回到房間，
李志嘶啞著聲音，淚眼婆娑，他說，“他們拿走了他的錢，一共六萬?！狈接癫徽f話，
只是輕拍李志，表示安慰。李志的童年是黑暗的，他母親是個童養(yǎng)媳，他父親是個裁縫，
兩人關(guān)系不好不壞，生了六個兒女。那時候糧食緊缺，李志是兄弟姐妹中最不得寵的，
如果沒有剩飯剩菜，那他就只能挨餓。家里沒想法睡，他就睡在過道上。他七歲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