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穗驚訝地睜大眼睛：“這個也能賣錢？沒人要吧？”
“試試唄，”陳禾笑了笑，沒多說。
他記得宋時汴梁周邊，這種野果在集市上也能換點零錢，尤其小孩和婦人有時愛這個酸勁兒。
“穗兒，這事別跟家里人說，尤其是爹娘和祖母?！?他低聲叮囑。
陳穗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但二哥信任她，讓她很開心：“嗯！我不說！”
第二天天還沒大亮，家里其他人還在沉睡，陳禾就悄悄起身了。
他把那包酸棗揣在懷里，躡手躡腳地溜出家門。
深秋的清晨寒氣很重，露水打濕了他的草鞋和褲腳，但他心里揣著一團火，腳步輕快。
走了快一個時辰，天光大亮時，他終于看到了汴梁城外熙熙攘攘的草市。
各種叫賣聲、討價還價聲混成一片，空氣里飄蕩著蒸餅、熟肉、劣質(zhì)脂粉和各種生貨的味道。
陳禾深吸一口氣，這是他穿越后第一次真正接觸這個時代的市井煙火。
他找了個靠近路口、人流量大的地方，學著旁邊賣菜老嫗的樣子，把破布攤開在地上，露出里面紅艷艷的酸棗。
他清了清嗓子，試著喊：“新鮮的野酸棗！酸甜開胃！一文錢一小碗！”
喊了幾聲，有人好奇地瞥一眼，但大多匆匆走過。
一個挎著籃子的大嬸停下來：“小郎君，這酸棗太酸了，牙都倒了，誰吃?。俊?/p>
陳禾趕緊堆起笑：“嬸子，酸有酸的好！開胃消食，泡水喝也解膩！一文錢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您嘗嘗？” 他撿起一顆最大最紅的遞過去。
大嬸猶豫了一下，接過來咬了一小口，酸得她眉頭直皺，咂咂嘴。
“哎喲，是夠酸的！不過……味兒還挺正。行吧，給我來一小碗，家里小子就愛搗鼓這些零嘴兒?！?她數(shù)出一文錢遞給陳禾。
開張了！
陳禾心里一陣激動，連忙用破布一角兜起一小捧酸棗，小心翼翼地倒進大嬸帶來的空碗里。
看著那枚還帶著體溫的銅錢落入掌心，沉甸甸的，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感油然而生。
有了第一個顧客，后面就順暢了些。
主要是些帶著孩子的婦人或者好奇的半大孩子，花一文錢買一小捧解饞。
陳禾嘴甜，見人就招呼，遇到嫌貴的就稍微多給兩顆。
一個多時辰過去，破布包里的酸棗下去了一大半，他數(shù)了數(shù)掌心里的銅錢，足足有十五文！
就在他盤算著這點錢能買什么時，一個穿著皂色短衫、腰間挎著短棍的漢子晃悠過來，眼神掃過他的小攤。
“小子，新來的？懂不懂規(guī)矩？在這擺攤，交地攤錢！” 漢子聲音粗嘎，帶著官差的傲慢。
陳禾心里一緊，趕緊賠笑：“官爺，小人頭回來，不知規(guī)矩，該交多少？”
“五文錢！” 漢子伸出巴掌。
五文？！陳禾差點叫出聲。
他辛辛苦苦吆喝半天，才掙了十五文，這一下就要拿走三分之一！
他忍著肉疼，陪著小心：“官爺，您看小人就這點不值錢的野果子，能不能少點？三文行不行？”
“嘿！討價還價？” 漢子眼睛一瞪，手按在了腰間的短棍上，“五文！少一個子兒，立馬給我滾蛋！東西沒收！”
陳禾看著他那架勢，知道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
他咬了咬牙，數(shù)出五枚銅錢，萬分不舍地遞了過去。
漢子掂了掂銅錢，哼了一聲，這才踱著步子走開。
看著漢子走遠，陳禾才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心疼得直抽抽。
這錢，掙得真不容易！
他小心翼翼地把剩下的十文錢貼身藏好，看著破布上僅剩的一點酸棗，也沒心思再賣了。
他收拾好東西，沒有立刻離開集市。
他揣著僅有的十文錢，在熱鬧的集市里慢慢走著，觀察著。
賣菜的、賣肉的、賣針頭線腦的、賣蒸餅炊餅的……
他看得格外仔細。
在一個賣廉價筆墨的小攤前，他停住了腳。
最便宜的毛筆也要三十文一支，劣質(zhì)的墨塊十五文，一刀最粗糙的麻紙也要二十文……
他兜里這十文錢，連根筆毛都買不起！
巨大的落差讓他心頭沉重。
靠賣野果攢束脩？
簡直是天方夜譚！
他需要更快、更穩(wěn)定的來錢路子。
他又走到一個收山貨的攤子前，攤主正跟人討價還價：“……你這筍干曬得還行，就是碎渣多了點……三文錢一斤，頂天了！”
“三文？不行不行！我費老大勁從山里背出來的，至少五文！”
“愛賣不賣！后面還有人等著呢！”
陳禾聽著，心里琢磨：山貨？山里還有什么值錢的？草藥？可他不認識?。?/p>
野味？沒弓箭沒陷阱，想都別想。
就在他有些沮喪的時候，旁邊兩個讀書人打扮的青年走過。
其中一人抱怨道：“……這紙也太貴了！一刀好點的竹紙要百文，抄本書下來，光紙錢就吃不消！”
“可不是嘛，書肆里抄書，工錢壓得低，紙還得自己備，真是……”
竹紙？抄書？
這兩個詞像閃電一樣劈進陳禾的腦海！
對??！
抄書！
他別的沒有，就是會寫字，上輩子書法可是童子功來的。
而且他腦子里裝著海量的典籍知識！
這個時代書籍珍貴，抄書是個正經(jīng)行當！
他立刻湊近那兩個讀書人，恭敬地問道：“兩位兄臺請了，方才聽二位說起抄書，不知這汴梁城中，哪些書肆收抄本？工錢幾何？”
其中一個青年打量了他一下，見他穿著粗布短打，不像讀書人，但語氣還算客氣，
便道：“收抄本的書肆不少，像‘文華齋’、‘墨香閣’都收。工錢嘛，看字跡好壞和書的厚薄。
字好、書厚的，像《論語》、《孟子》這些經(jīng)書，抄一本能得個幾百文。
字差或者抄雜書、話本，就便宜多了，幾十文也有。
不過，人家書肆都要先驗看字跡的，字太丑的，人家不收?！?/p>
幾百文！
陳禾的心臟砰砰直跳。
這比賣野果強太多了！這就是一條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