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道峰后山的清晨，薄霧未散，帶著草木清冽的濕氣。丙字柒貳號小院里，秦默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他身上依舊是那件洗得發(fā)白、霉味淡去不少卻依舊灰撲撲的“祖?zhèn)髌频琅邸?，頭發(fā)用草繩隨意扎起，臉上帶著一絲底層散修特有的、恰到好處的“緊張”和“期待”。
昨夜凈衣潭“救人”的小插曲，效果斐然。雖然凍得夠嗆，但空間里多出來的一百塊下品靈石和那本《基礎(chǔ)煉器初解》，讓他心情頗為愉悅。更重要的是，“略有耳聞（小范圍正面）”的聲望狀態(tài)，意味著系統(tǒng)商城一級權(quán)限已經(jīng)開啟。
“統(tǒng)子，打開商城，看看有什么便宜又實用的破爛？”秦默一邊朝著問道峰主廣場走去，一邊在識海里吩咐。
“叮！系統(tǒng)商城一級權(quán)限開啟！”棉花糖的小奶音帶著點“營業(yè)”的興奮，“商品列表加載中...篩選煉氣、筑基期實用物品...”
瞬間，一個琳瑯滿目的虛擬光幕在秦默識海中展開，分門別類：
* **丹藥區(qū)：** 回氣散（下品，1靈石/瓶）、止血膏（下品，2靈石/盒）、劣質(zhì)清心丹（下品，5靈石/粒）...逍遙丸（特殊，50靈石/粒）...
* **符箓區(qū)：** 火球符（下品，3靈石/張）、冰錐符（下品，3靈石/張）、輕身符（下品，5靈石/張）、斂息符（中品，10靈石/張）...爆炎符（上品，50靈石/張）...
* **材料區(qū)：** 低階符紙（1靈石/沓）、劣質(zhì)朱砂（2靈石/盒）、凡鐵錠（5靈石/塊）...
* **雜物區(qū)：** 《基礎(chǔ)陣法圖解》（20靈石）、《常見靈草圖鑒》（15靈石）...
* **法器區(qū)（灰暗，未解鎖）：** 飛劍、法袍、護(hù)心鏡...最低也要上百靈石。
秦默看得嘴角直抽抽。便宜是真便宜，但效果...聊勝于無。唯一讓他多看了兩眼的，是那張價值10塊靈石的“中品斂息符”。他現(xiàn)在的斂息符是新手禮包里的，效果不錯但消耗自身“炁”維持，這張商城的中品符，效果更強(qiáng)，且能自動吸納外界靈氣維持，省心省力。
“買了！”秦默果斷花費10塊下品靈石，一張溫潤如玉、紋路更顯玄奧的黃色符箓出現(xiàn)在空間里。他意念一動，將這張新斂息符替換了體內(nèi)維持的舊符。瞬間，他本就收斂到煉氣后期的氣息更加穩(wěn)固、自然，仿佛徹底融入了周圍環(huán)境，連那件玄袍最后一絲可能被高階修士感知的微弱波動也徹底被掩蓋。
“嗯，不錯，這10靈石花得值?！鼻啬瑵M意地點點頭。剩下90靈石，他暫時沒動，得留著應(yīng)急。
問道峰主廣場，此刻已是人聲鼎沸。通過問心路的數(shù)十名新晉弟子盡數(shù)到場，個個精神抖擻，氣息昂揚。林風(fēng)、石巖等幾個在登仙路表現(xiàn)出色的弟子，更是被不少人簇?fù)碇瑑叭皇莾?nèi)門候選中的佼佼者。
秦默裹著灰袍，縮在人群邊緣，毫不起眼。他能感覺到幾道目光掃過自己，有好奇（凈衣潭事件傳開了），有探究（登頂?shù)谝坏摹暗姑沟啊保?，也有幾道隱晦的、帶著惡意的視線——來自周家一系的弟子。周厲本人并未出現(xiàn)，想必腳踝的傷和罰單讓他暫時消停。
“肅靜！”
一聲清喝如同鐘鳴，瞬間壓下了廣場的喧囂。
廣場前方的高臺上，出現(xiàn)了三位身著紫紋道袍的玄天宗內(nèi)門長老！居中一人，面容古拙，氣息沉凝如淵，赫然是位金丹后期修士！左右兩人也是金丹初期修為，目光如電，掃視全場。
“老夫乃內(nèi)門長老，青松。”居中老者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今日，內(nèi)門選拔正式開始！選拔共分三關(guān)，擇優(yōu)而錄！”
“第一關(guān)：玄元鏡照！”
“此鏡乃宗門法寶，可照見爾等根基、靈力運轉(zhuǎn)、心性瑕疵！持爾等內(nèi)門候選玉牌，依次上前，將手按于鏡面！鏡光流轉(zhuǎn)，根基自顯！光分九品，六品以下者，淘汰！”
青松長老話音落下，他身旁一位長老袍袖一揮，一面丈許高的巨大青銅古鏡憑空出現(xiàn)，懸浮于高臺之上！鏡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滿玄奧古樸的紋路，鏡框雕刻著日月星辰、山川河岳，散發(fā)著蒼茫悠遠(yuǎn)的氣息，鏡面深處仿佛有混沌之氣流轉(zhuǎn)，令人望之心神悸動！
“甲字頭，上前！”一位執(zhí)事弟子高聲唱名。
排在最前的幾名世家子弟，深吸一口氣，帶著自信或緊張，依次上前，將手按在冰涼的鏡面上。
嗡！
鏡面光芒流轉(zhuǎn)！
“甲零壹，根基：七品下！靈力運轉(zhuǎn)：圓融！心性：略有浮躁！綜合評定：良！通過！”
“甲零貳，根基：六品中！靈力運轉(zhuǎn)：滯澀！心性：堅韌！綜合評定：中！通過！”
“甲零叁，根基：五品上！靈力運轉(zhuǎn)：紊亂！心性：怯懦！綜合評定：劣！淘汰！”
鏡光流轉(zhuǎn)，評定冷酷無情。有人歡喜，有人面如死灰。根基品級、靈力運轉(zhuǎn)、心性缺一不可，綜合評定達(dá)不到“中”者，當(dāng)場淘汰！殘酷的篩選，瞬間讓氣氛凝重起來。
輪到林風(fēng)。他上前，手掌按上鏡面。
嗡！鏡面光芒大盛，呈現(xiàn)一種純凈的青色，穩(wěn)定而凝練！
“乙壹叁，林風(fēng)！根基：八品下！靈力運轉(zhuǎn)：精純迅捷！心性：沉穩(wěn)通透！綜合評定：優(yōu)！通過！”
嘩！人群一陣低呼！八品根基！優(yōu)等！不愧是登仙路第二！
接著是石巖。
嗡！鏡面光芒厚重，呈現(xiàn)土黃色，如同山岳！
“甲零玖，石巖！根基：七品上！靈力運轉(zhuǎn)：雄渾磅礴！心性：剛毅不屈！綜合評定：良上！通過！”同樣引起一陣贊嘆。
很快，輪到了丙字頭的秦默。
“丙柒貳，秦默！上前！”
秦默深吸一口氣，臉上適時地露出“緊張”和“忐忑”，裹了裹身上的灰袍，低著頭，在眾多目光注視下（尤其是周家弟子那邊幾道幸災(zāi)樂禍的目光），“畏畏縮縮”地走上前。
他伸出手，那只手看起來還有些粗糙，帶著點底層生活的痕跡，輕輕按在了冰冷厚重的玄元鏡鏡面上。
嗡！
鏡面光芒瞬間亮起！但這一次，光芒的流轉(zhuǎn)卻顯得異常...詭異！
鏡面深處，那混沌之氣仿佛受到了某種強(qiáng)烈的刺激，瘋狂地翻涌起來！光芒并非穩(wěn)定地呈現(xiàn)某種顏色，而是瘋狂地變幻、閃爍！赤、橙、黃、綠、青、藍(lán)、紫...七彩光芒如同失控的霓虹燈，在鏡面上瘋狂跳躍、碰撞、交織！速度快得讓人眼花繚亂！
同時，鏡面發(fā)出低沉而混亂的嗡鳴聲，鏡框上雕刻的山川河岳仿佛都活了過來，隱隱震動！整個玄元鏡，竟然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怎么回事？！”高臺上，青松長老古井無波的臉上首次露出驚容！他身后的兩位金丹長老更是霍然起身，目光死死盯著瘋狂閃爍的玄元鏡和鏡前那個穿著破灰袍、一臉“茫然無措”的身影！
廣場上所有人都驚呆了！這什么情況？玄元鏡...抽風(fēng)了？！
林風(fēng)和石巖也皺緊了眉頭，目光驚疑不定。
周家弟子那邊，更是目瞪口呆，幸災(zāi)樂禍的表情僵在臉上。
秦默心中也是咯噔一下！糟了！難道是《基礎(chǔ)引氣訣》修煉出的“炁”太特殊，連這玄元鏡都扛不住？
還是里面的玄袍氣息泄露了一絲？
他瞬間將斂息符效果催動到極限，精神力死死鎖住丹田和玄袍！
識海里，棉花糖嚇得尖叫：“宿主！快收手！這鏡子要炸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玄元鏡即將崩潰的剎那！
嗡——?。?！
鏡面上瘋狂閃爍、碰撞的七彩光芒猛地向內(nèi)一縮，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qiáng)行糅合、壓縮！最終，化作一道極其凝練、卻異常...渾濁的灰黃色光芒！這光芒既不精純，也不磅礴，甚至帶著點泥沙俱下的駁雜感，亮度也僅僅勉強(qiáng)達(dá)到鏡面中央代表“六品”的刻度線邊緣，搖搖欲墜，仿佛隨時會熄滅！
鏡面的混亂嗡鳴和震動也隨之平息，只是那灰黃的光芒顯得無比黯淡和...平庸。
整個廣場，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著鏡面上那道搖搖欲墜、渾濁不堪的灰黃色光芒，再看看鏡前那個穿著破灰袍、臉色“蒼白”、仿佛被嚇傻了的秦默，眼神充滿了極度的錯愕和...荒謬！
登仙路第一？力壓林風(fēng)石巖？就這？！
這根基...渾濁得跟泥潭水似的！靈力運轉(zhuǎn)？看著就滯澀不堪！心性？剛才那鏡子都快炸了，估計是心性不穩(wěn)引發(fā)了反噬吧？
六品？還是勉強(qiáng)擦邊？！這...這也配叫登頂?shù)谝唬浚?/p>
短暫的死寂后，是壓抑不住的、如同潮水般的議論聲！
“我的天！這...這就是登仙路第一的根基？！”
“灰黃色？還這么暗？我從未見過如此渾濁的根基光芒！”
“難怪溯影石會壞！測靈玉碑會裂！這人...怕不是天生霉運纏身，連帶根基都污濁不堪？”
“六品？還是勉強(qiáng)的？這綜合評定...能過嗎？”
“我看懸！玄元鏡剛才都快炸了，顯然是不認(rèn)可他！”
高臺上，青松長老眉頭緊鎖，看著鏡面上那搖搖欲墜的灰黃光芒，又深深看了一眼臺下那個低著頭、身體似乎還在微微發(fā)抖的灰袍身影。他活了數(shù)百年，主持過多次內(nèi)門選拔，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景象！玄元鏡的劇烈反應(yīng)，與最終呈現(xiàn)的平庸結(jié)果，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旁邊一位金丹長老忍不住低聲道：“青松師兄，此子...根基渾濁駁雜，靈力運轉(zhuǎn)滯澀，方才又引發(fā)玄元鏡異動，心性恐有極大瑕疵！綜合評定...怕是不足六品，當(dāng)淘汰！”
另一位長老也點頭附和：“不錯！根基乃修行之本，如此渾濁根基，未來成就有限，強(qiáng)入內(nèi)門，也是浪費資源！”
青松長老沉默片刻，看著秦默手中那塊代表著登仙路第一的內(nèi)門候選玉牌，又想起前幾日云清真人似乎對此子有過關(guān)注...他最終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復(fù)雜：
“玄元鏡評定：根基：六品下（臨界）。
靈力運轉(zhuǎn)：滯澀。
心性：...波動劇烈（存疑）。
綜合評定：六品下（臨界）?！?/p>
“按規(guī)...六品為合格線。丙柒貳，秦默，...通過?！?/p>
“通過”兩個字，青松長老說得極其勉強(qiáng)。
嘩！
雖然結(jié)果是通過，但廣場上卻是一片嘩然！臨界？！勉強(qiáng)合格？！這幾乎是玄天宗內(nèi)門選拔史上最差的“合格”成績了！尤其還是頂著“登仙路第一”的名頭！巨大的落差，讓所有人看向秦默的目光，都充滿了不加掩飾的鄙夷、憐憫和幸災(zāi)樂禍。
“我就說嘛！一個散修，能有什么好根基！”
“靠運氣爬得快有什么用？根基不行，一輩子卡在筑基！”
“真是丟盡了登仙路第一的臉！”
“這種人也能進(jìn)內(nèi)門候選？走了狗屎運吧！”
周家弟子那邊更是哄笑出聲，之前的憋屈一掃而空，看向秦默的眼神如同看一個跳梁小丑。
秦默“如蒙大赦”般收回手，對著高臺“感激涕零”地躬身行禮：“多...多謝長老！”聲音“顫抖”，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他低著頭，快步退回人群邊緣，將身體縮進(jìn)灰袍里，仿佛承受不住周圍那無數(shù)道鄙夷的目光。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低頭退回的瞬間，他眼中閃過一絲極其細(xì)微的、如釋重負(fù)的笑意。
“呼...好險?！弊R海里，秦默長舒一口氣，“這破鏡子，反應(yīng)也太大了點，差點玩脫?！?/p>
“嚇?biāo)辣鞠到y(tǒng)了！”棉花糖拍著胸口，“宿主您那‘炁’到底是什么怪物？連玄元鏡都差點搞崩了！不過...您這偽裝也太狠了吧？把自己搞成‘臨界廢物’？”
“你懂什么？”秦默在識海中冷笑，“木秀于林，風(fēng)必摧之。登仙路第一已經(jīng)夠扎眼了，要是玄元鏡再給我來個八品九品，道爺我立馬就會變成某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現(xiàn)在這樣多好？‘臨界廢物’，誰還會把我當(dāng)回事？正好悶聲發(fā)財?！?/p>
他滿意地感受著體內(nèi)那團(tuán)被壓縮到極致、精純凝練得如同液態(tài)星河的“炁”，再想想剛才鏡面上那渾濁黯淡的灰黃光芒，心中毫無波瀾。
“廢物？呵呵...”秦默裹緊灰袍，將頭埋得更低，在無數(shù)道鄙夷的目光中，如同一個真正的、被現(xiàn)實打擊得抬不起頭的落魄散修。
“道爺我...就喜歡當(dāng)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