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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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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當日,滿堂賓客都在嘲笑我嫁了個窩囊廢?!吧蝮@鴻這個邊關(guān)野丫頭,

也就配得上謝家這個廢柴!”蓋頭下我捏碎了三顆核桃——當年救他時,就是這么可憐。

果然,

就哭著遞來賬本:“你公公寵妾滅妻...”我反手把丞相府庫房鑰匙插進公公書房:“爹,

您該養(yǎng)老了?!被实劬司嗽诔蒙媳惶簏h逼得節(jié)節(jié)敗退時,我拎著滴血的長槍闖進金鑾殿。

“聽說有人想造反?”滿朝文武看著殿外馬踏尸體槍挑頭顱的女殺神,齊刷刷跪了一地。

離京那日,狀元郎跪在馬車前哭求:“殿下,

臣愿為面首...”謝云舟紅著眼把我拽進懷里:“娘子……”---京城五月,榴花似火,

本該是個喜慶得能掐出蜜的好日子。可相府這掛著大紅綢緞、貼著金粉喜字的正廳里,

氣氛卻比邊關(guān)臘月里的凍土還僵冷幾分??諝饫飶浡F熏香和酒肴的味道,

底下卻暗戳戳滾動著一股子粘膩的、令人作嘔的竊笑與鄙夷?!皣K,快看新娘子那步子,

踩得跟要上陣殺敵似的,哪有個新嫁娘的樣子?到底是邊關(guān)回來的野丫頭,粗鄙不堪。

”一個尖細的女聲,裹著毫不掩飾的惡意,從靠前的一桌飄出來。

說話的是個穿著桃紅撒花襖裙的年輕女子,柳眉倒豎,嘴角撇得能掛油瓶,

正是新郎謝云舟那繼母所出的嫡妹,謝清瑤。她捏著帕子,眼神像淬了毒的針,

死死釘在正被喜娘扶著、一步步走向廳中的新娘身上?!耙把绢^配窩囊廢,絕配!

”旁邊立刻有人低聲附和,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一個被爹娘丟在邊關(guān)放養(yǎng)的,

一個在相府連條狗都不如的庶子,嘖,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兒笑話!”“可不是嘛,

聽說這沈驚鴻在邊關(guān)就是個混世魔王,連陛下都頭疼,這才遠遠打發(fā)回來的。

也就謝云舟這種沒用的東西,為了攀附沈大將軍那點兵權(quán),才敢娶這種母夜叉!”“攀附?

哈哈,沈家那五十萬大軍是厲害,可遠在邊關(guān),鞭長莫及!這沈驚鴻在京城無根無基,

又頂著這么個兇名,進了這相府的門,還能有好日子過?等著看吧,有她哭的時候!

至于謝云舟嘛……呵,他那軟骨頭,能護住誰?”刻薄的低語如同無數(shù)只細小的毒蟲,

在富麗堂皇的大廳角落里嗡嗡作響,編織成一張無形的、充滿惡意的網(wǎng),

將正中央那對身著大紅吉服的新人牢牢罩住。新郎謝云舟,

一身繁復(fù)的喜服也壓不住他身形單薄。他微垂著頭,

側(cè)臉的線條在紅燭光影里顯得有些模糊不清,長長的眼睫低垂著,掩去了眸中所有情緒。

露出的半截脖頸白皙纖細,握著紅綢另一端的手指,骨節(jié)用力到泛白,

泄露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緊張。他整個人像一張繃緊的弓,卻又透著一股任人宰割的脆弱。

那些不堪入耳的議論,他似乎聽不見,又或許早已習慣,只是沉默地承受著。

與他并肩而行的新娘子沈驚鴻,卻完全是另一番景象。紅蓋頭嚴嚴實實遮住了她的面容,

但那身姿,卻如同一柄即將出鞘飲血的利刃,帶著一股沉凝千鈞、斬風破浪的氣勢。

每一步踏在光潔如鏡的紫檀木地板上,都發(fā)出異常清晰的“篤”、“篤”聲,沉穩(wěn),有力,

仿佛踩在人心頭。她走得極穩(wěn),腰背挺直如孤峰青松,寬大的衣袖紋絲不動,

連垂下的流蘇都極少搖晃。那些毒汁般的閑言碎語,于她而言,不過是拂過戰(zhàn)甲的微風,

連讓她步伐遲滯半分都做不到。唯有蓋頭下,無人窺見的陰影里,

那雙沉靜如寒潭的眼眸深處,才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捕捉的冷意。

她微微活動了一下掩在袖中的右手手指,

指腹間傳來細微的、堅硬的觸感——那是三顆剛被捏得粉碎的核桃殼,

細小的碎末正從她指縫間無聲滑落。謝清瑤眼里的怨毒幾乎要凝成實質(zhì)。

看著沈驚鴻那旁若無人的氣勢,看著自家那個廢物二哥竟真和這個煞星并肩而立,

一股邪火猛地竄上她腦門,燒得她理智全無。就在新人即將走到廳堂中央,

禮官正要高唱“一拜天地”的剎那——“慢著!”謝清瑤猛地從席位上站起身,

聲音尖利刺耳,瞬間壓過了所有的竊竊私語,將滿堂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她幾步?jīng)_到新人面前,臉上掛著一個矯揉造作、充滿惡意的笑容,

目光卻死死剜著沈驚鴻的紅蓋頭?!岸┥?,”她刻意拖長了調(diào)子,甜膩得發(fā)齁,

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施舍意味,“按咱們京城的規(guī)矩,新娘子進門頭一天,

得讓夫家的姐妹們好好瞧瞧,認認臉,免得日后沖撞了自家人,鬧出笑話不是?

”她不等任何人反應(yīng),尤其不等臉色瞬間變得煞白、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的謝云舟開口,

一只涂著鮮紅蔻丹的手便又快又狠地伸了出去,目標直指沈驚鴻頭上的紅蓋頭!

“讓妹妹我看看,咱們這從邊關(guān)回來的嫂嫂,是不是真如傳言說的那般……威猛過人哪?

哈哈哈!”伴隨著她得意又惡毒的笑聲,那只手眼看就要觸及那方象征著禮法與尊重的紅綢!

“放肆!”一聲低叱,并不高亢,卻如同平地炸響的一道悶雷,

裹挾著邊關(guān)朔風般的凜冽寒意,瞬間席卷了整個大廳!謝清瑤只覺得眼前紅影猛地一晃,

一股無法抗拒的、排山倒海般的巨力狠狠撞在她的手腕上!“咔嚓!

”一聲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聲,清晰地傳遍了驟然死寂下來的喜堂!“啊——??!我的手!

我的手斷了??!”謝清瑤殺豬般的凄厲慘嚎猛地爆發(fā)出來,

她捧著以一個詭異角度扭曲的右手腕,劇痛讓她那張原本還算秀美的臉蛋瞬間扭曲變形,

涕淚橫流,整個人像灘爛泥一樣滾倒在地,發(fā)出刺耳的哀嚎。滿堂賓客,

無論是剛才還幸災(zāi)樂禍的,還是純粹看熱鬧的,此刻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臉上的笑容僵住,

酒杯停在唇邊,竊竊私語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電光火石間發(fā)生的劇變。紅蓋頭依舊穩(wěn)穩(wěn)地罩在沈驚鴻頭上,

連一絲褶皺都沒多。她微微側(cè)身,面向地上打滾慘叫的謝清瑤,

仿佛只是拂開了一只惱人的蒼蠅。寬大的喜服袖子下,

那只剛剛捏碎核桃、又精準卸了人手腕的手,已經(jīng)悄然收回,攏在身前,姿態(tài)依舊從容。

“京城規(guī)矩?”蓋頭下,傳出的聲音清冽如冰泉擊石,不高不低,

卻字字清晰地敲在每個人心頭,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漠然,“在我沈驚鴻這里,我的規(guī)矩,

才是規(guī)矩?!彼D了頓,微微偏頭,似乎隔著蓋頭“看”了一眼地上慘嚎的繼妹,

語氣平淡無波:“至于你,既不懂規(guī)矩,又不知進退,這只手,今日便算是個教訓。

再敢伸手碰不該碰的東西,下一次碎的,可就不止是手腕了?!北涞脑捳Z,

不帶一絲人間煙火氣,卻讓整個大廳的溫度驟降。方才還暗流涌動的惡意,

此刻全被一種巨大的驚駭和恐懼所取代。那些之前嚼舌根的人,

此刻只覺得脖子后面涼颼颼的,下意識地縮起了肩膀,恨不得原地消失?!胺戳耍》戳颂炝?!

”一聲驚怒交加的咆哮從主位方向炸開。身著深紫色錦袍、面容威嚴的丞相謝淵,

此刻氣得渾身發(fā)抖,臉色鐵青。他一掌重重拍在身側(cè)的紫檀木案幾上,震得杯盤叮當亂響,

“沈驚鴻!你……你這潑婦!敢在我相府行兇!傷我愛女!來人!

給我把這目無尊長、無法無天的悍婦拿下!家法伺候!”隨著他的怒吼,

幾個孔武有力的相府家丁立刻從廳外沖了進來,面目猙獰,擼起袖子就要上前拿人。

一直沉默如背景的謝云舟,此刻猛地抬起頭,那雙向來溫順含怯的眸子里,

第一次迸射出驚惶和不顧一切的急切光芒。他幾乎是本能地,用自己那副單薄的身板,

試圖擋在沈驚鴻前面,嘴唇哆嗦著:“父親!不可!驚鴻她……她只是……”“滾開!

你這沒用的東西!”謝淵正在氣頭上,見這平日里連大氣都不敢喘的庶子竟敢阻攔,

更是怒火攻心,抬手就要將他推開。

就在這劍拔弩張、一觸即發(fā)之際——“圣——旨——到——!”一聲尖利、拖得極長的宣號,

如同破開濃云的利劍,驟然從相府大門外穿透層層庭院,直貫入這氣氛凝滯到極點的大廳!

這聲音仿佛帶著某種魔力,瞬間凍結(jié)了所有動作。正要推搡謝云舟的謝丞相,手僵在半空,

臉上的暴怒瞬間被驚愕取代。那幾個兇神惡煞撲向沈驚鴻的家丁,像被施了定身咒,

保持著前沖的姿勢,僵在原地,臉上只剩下茫然和恐懼。地上打滾哀嚎的謝清瑤,

也像被掐住了脖子,慘叫聲戛然而止,只余下驚恐的抽噎。滿堂賓客,無論身份高低,

臉上的表情都精彩紛呈,

疑、茫然、恐懼、難以置信……最終都化為一種統(tǒng)一的動作——如同被無形巨浪推倒的麥穗,

嘩啦啦跪倒一片!連帶著椅子拖動、杯盞碰撞的慌亂聲響。唯有廳堂中央,那抹刺目的紅,

依舊傲然挺立。沈驚鴻緩緩轉(zhuǎn)過身,面向大門的方向。紅蓋頭紋絲不動,

無人能窺見其下的神情。謝云舟在她身側(cè),也慌忙跟著跪下,只是身體微微傾向她,

帶著一種下意識的、想要靠近又不敢觸碰的依賴。傳旨太監(jiān)總管王德全,一身簇新的蟒袍,

在一隊持刀禁衛(wèi)的簇擁下,神色肅穆,步履沉穩(wěn)地踏入這鴉雀無聲的喜堂。他手中,

高擎著一卷明黃色的圣旨,在滿堂燭火映照下,那代表著至高皇權(quán)的明黃,刺得人眼睛生疼。

王德全目光如電,掃過一片狼藉和跪伏在地的眾人,最后落在那唯一站立的紅色身影上,

眼底深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恭敬。他清了清嗓子,尖利的聲音響徹大廳:“陛下口諭!

沈氏驚鴻接旨!”“臣女沈驚鴻,恭聆圣訓。”沈驚鴻微微躬身,聲音依舊清冷平穩(wěn),

并無跪拜之意。王德全對此視若無睹,顯然早已得了吩咐。他展開圣旨,高聲宣讀,

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如同重錘砸在每一個人的心上:“奉天承運皇帝,

詔曰:茲有大將軍沈烈之女沈驚鴻,性秉貞剛,志懷霜雪。自幼承歡御前,深得朕心,

視若己出。今值其于歸之喜,朕心甚慰。特賜封號‘昭陽’,享親王雙俸!賜黃金萬兩,

錦緞千匹,東珠十斛,玉如意兩對!另賜御筆親書‘昭陽府’匾額一方!”圣旨念完,

整個喜堂死寂得可怕,落針可聞。只有謝清瑤壓抑不住的、因恐懼而發(fā)出的細微抽噎,

以及一些賓客控制不住的、牙齒打顫的咯咯聲。親王雙俸?昭陽殿下?視若己出?

每一個字眼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在場所有人的心上!尤其是謝淵,方才還鐵青的臉,

此刻已是一片慘白,額頭上的冷汗涔涔而下,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他死死盯著地上光潔如鏡的紫檀木地板,那上面映出他此刻驚恐失魂的狼狽倒影,

再無半分丞相的威嚴。那些剛剛還在嘲笑沈驚鴻是“邊關(guān)野丫頭”、“配窩囊廢”的賓客,

此刻只覺得臉頰火辣辣的疼,仿佛被無形的巴掌抽了無數(shù)下,恨不得當場挖個地洞鉆進去。

他們之前所有的鄙夷和幸災(zāi)樂禍,此刻都變成了巨大的恐懼和荒誕。原來,他們嘲笑的,

竟是陛下視若親女的昭陽殿下?王德全合上圣旨,雙手捧起,走到沈驚鴻面前,

臉上堆起無比恭敬的笑容:“昭陽殿下,陛下口諭,您乃天家血脈,與陛下情同父女,

這天地,無需跪拜。陛下還說,若在相府受了丁點委屈,不必忍著,只管拿他的龍淵劍,

砍了便是!自有陛下為您做主!”最后幾句話,王德全說得慢悠悠,聲音不大,

卻如同九霄雷霆,轟然炸響在每一個人的耳畔!“砍了便是”!這四個字,輕飄飄的,

卻帶著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和帝王的無上威壓!謝淵的身體猛地一顫,幾乎要癱軟下去。

他身后的繼室林氏,更是面無人色,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沒當場尖叫出來。王德全宣完旨,

臉上又恢復(fù)了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對著依舊跪伏在地的眾人,特別是面如死灰的謝淵,

慢條斯理地道:“謝相,陛下的意思,您……可聽明白了?昭陽殿下金枝玉葉,萬金之軀,

下嫁貴府二公子,那是貴府天大的福分!若是殿下在府中有半分不如意……呵呵,

陛下龍淵劍的鋒利,想必謝相也是知道的吧?

”他輕輕拍了拍腰側(cè)懸掛的、代表御前行走身份的金牌,那細微的聲響,

卻讓謝淵渾身一哆嗦?!袄铣肌铣歼抵x天恩!定……定當竭盡全力,

侍奉好……昭陽殿下!”謝淵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幾乎是趴在地上喊出來的,

額頭的冷汗滴落在光潔的地板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王德全滿意地點點頭,

又轉(zhuǎn)向沈驚鴻,換上十二分的恭敬:“殿下,陛下還有一句口諭,讓老奴私下轉(zhuǎn)達。

”沈驚鴻微微頷首,示意他說。王德全湊近一步,

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極低聲音道:“陛下說:驚鴻吾兒,舅舅這腰板兒,

往后可就指著你給我撐直溜了。京城的水渾,舅舅……快被淹死啦?!边@語氣,

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和依賴。蓋頭下,沈驚鴻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上彎了一下,

轉(zhuǎn)瞬即逝。她同樣低聲回道:“告訴舅舅,安心。我回來了,這水,該清了。

”王德全如釋重負,臉上笑開了花,深深一躬:“老奴告退,祝殿下與二公子……呃,

與謝公子,百年好合,永結(jié)同心!”他看了一眼旁邊跪著、依舊有些發(fā)懵的謝云舟,

趕緊改口,然后帶著禁衛(wèi),如來時一般肅穆地退了出去。直到王德全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外,

那股令人窒息的帝王威壓才稍稍散去。但喜堂內(nèi)的氣氛,卻比之前更加詭異凝重。

所有賓客依舊跪在地上,無人敢起,更無人敢發(fā)出半點聲音。

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壓抑的恐懼在空氣中彌漫。沈驚鴻緩緩轉(zhuǎn)過身,紅蓋頭面向主位方向,

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朵:“丞相大人?!敝x淵猛地一顫,

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膝行上前兩步,頭埋得更低了:“老臣在!殿下……殿下有何吩咐?

”聲音里的諂媚和恐懼濃得化不開?!氨緦m乏了。”沈驚鴻的聲音平淡無波,“這禮,

還拜么?”“拜!當然要拜!”謝淵立刻抬頭,臉上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對著旁邊早已嚇傻的禮官吼道,“還愣著干什么!吉時未過!快!繼續(xù)拜堂!高堂在上!

高堂在上!”他語無倫次,慌亂地指著自己和旁邊同樣抖如篩糠的林氏。禮官如夢初醒,

顫抖著聲音,用盡全身力氣高喊:“吉——時——到——!一拜——天——地——!

”這一次,再無半點雜音。沈驚鴻與謝云舟并肩而立,對著天地方向,緩緩躬身。

謝云舟依舊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只是那握著紅綢的手指,

不再像之前那般用力到發(fā)白,反而微微放松了些,

指節(jié)處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病態(tài)般的薄紅。紅燭高燃,映著滿堂死寂。

大紅喜字貼在窗欞上,被燭光拉出長長的、搖曳的影子,如同沉默窺伺的巨獸。喧囂散盡,

只余下一種緊繃到極致的死寂,沉甸甸地壓在相府每一個角落。

賓客們早已如蒙大赦般倉皇離去,連杯盤狼藉的殘席都顧不上收拾。方才還觥籌交錯的廳堂,

此刻只剩下空蕩的回響和彌漫不散的恐懼余韻。下人們噤若寒蟬,

手腳麻利卻無聲無息地收拾著,生怕弄出一點多余的聲響,

驚擾了那位如今身份貴不可言、煞氣凜然的新主母。

新房設(shè)在相府東邊一個相對僻靜的院落——流云軒。這曾是謝云舟生母柳氏的舊居,

位置偏僻,陳設(shè)也遠不如嫡長子謝云庭的院子華麗。院中幾竿翠竹在夜風中發(fā)出沙沙輕響,

倒添了幾分清幽,卻也顯得格外冷寂。屋內(nèi),龍鳳紅燭靜靜燃燒,將一室映照得暖融而朦朧。

空氣里飄浮著淡淡的、清雅的合歡香。沈驚鴻端坐在鋪著大紅錦被的拔步床邊,

頭上的紅蓋頭早已自行掀開,隨意地搭在一旁。她身上繁復(fù)沉重的鳳冠霞帔也已卸下,

只穿著一身輕便的紅色中衣,襯得她眉目愈發(fā)英氣逼人。她微微閉著眼,似乎在養(yǎng)神,

又似乎在側(cè)耳傾聽著什么。燭光在她輪廓分明的側(cè)臉上跳躍,

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靜謐的陰影,整個人收斂了白日里的鋒芒,

顯出一種沉靜的、近乎慵懶的威儀。謝云舟就坐在離床不遠的一張圓桌旁。

他換下了新郎的吉服,穿著一身月白色的常服,越發(fā)顯得身姿清瘦單薄。他垂著頭,

修長白皙的手指無意識地、一遍遍撫摸著面前一只空了的白瓷茶杯邊緣,

那動作輕得仿佛怕驚擾了誰。燭光在他低垂的眼睫上跳躍,投下濃密的陰影,

遮住了他眼底所有的情緒。只有那微微抿緊的、顏色淺淡的唇,透著一絲極力壓抑的緊張。

屋內(nèi)靜得只剩下紅燭燃燒時細微的“噼啪”聲,以及兩人清淺的呼吸。這沉默,

并未持續(xù)太久。一陣極其輕微、刻意放輕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門外。接著,

是兩聲帶著猶豫和試探的輕叩。篤,篤。謝云舟撫著杯沿的手指猛地一頓,倏地抬起頭,

望向門口的方向,眼中飛快地掠過一絲了然,隨即又被更深的緊張和擔憂取代。

他下意識地看向沈驚鴻。沈驚鴻緩緩睜開了眼。那雙眸子在燭光下清澈明亮,

帶著洞悉一切的平靜。她并未看向謝云舟,只淡淡開口,聲音不高,

卻清晰地穿透了門扉:“進來?!遍T被小心翼翼地推開一條縫。

一個穿著半舊藕荷色褙子、身形瘦弱、面容憔悴卻難掩昔日清麗的中年婦人,低著頭,

腳步輕悄地挪了進來。她正是謝云舟的生母,柳氏。進門后,她飛快地抬眼瞥了一下沈驚鴻,

目光觸及對方平靜無波的視線時,又如同受驚的小鹿般迅速垂下,雙手不安地絞著衣角,

局促地站在門口,不敢再向前一步?!澳铮俊敝x云舟連忙起身,快步走過去,

聲音里帶著關(guān)切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澀然,“您……您怎么來了?”柳氏抬起頭,看著兒子,

眼圈瞬間就紅了。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

目光卻再次不由自主地飄向床邊端坐的沈驚鴻,

帶著一種混合了敬畏、期冀和巨大恐懼的復(fù)雜情緒。最終,

她所有的勇氣仿佛都被那平靜的目光凍結(jié),只化作一聲壓抑的、帶著哭腔的嗚咽,

身體也微微顫抖起來。謝云舟的心猛地揪緊,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想扶住母親,

卻又顧忌著什么,動作僵在半空,只能焦急而無措地看著她。

沈驚鴻的目光終于落在了柳氏身上。

她看著這個在相府后宅被磋磨了十幾年、早已被磨平了所有棱角、只剩下卑微和驚懼的女人,

看著她那身半舊卻漿洗得干干凈凈的衣裳,看著她布滿細紋的眼角此刻溢出的淚水,

看著她看向自己時那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眼神。那眼神,讓沈驚鴻想起了很多年前,

邊關(guān)風雪中,一只被狼群圍困、瑟瑟發(fā)抖的小獸。她幾不可察地輕嘆了一聲,

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聲音放緩了些,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婆婆,不必害怕。

這里,沒有外人?!边@一聲“婆婆”,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讓柳氏渾身劇烈地一顫。

她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沈驚鴻,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滾落下來。

“殿下……”柳氏終于哽咽著出聲,膝蓋一軟,竟是要往下跪。沈驚鴻眉頭微蹙,

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站著說話?!绷系膭幼饔采D住,

身體晃了晃,被一旁的謝云舟及時扶住。她靠著兒子,仿佛汲取到了一點微薄的支撐,

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壓住喉頭的哽咽,顫抖著從袖中摸索著,

掏出一本薄薄的、邊緣磨損得厲害的藍皮賬冊。那賬冊很舊,紙張泛黃,顯然有些年頭了。

她雙手捧著那本賬冊,如同捧著千斤重擔,又像是捧著唯一的希望,一步一步,

極其緩慢地挪到沈驚鴻面前幾步遠的地方停下。她不敢直視沈驚鴻的眼睛,只低著頭,

將那賬冊高高舉過頭頂,

樣子:“殿……殿下……妾身……妾身無能……這……這本是當年……當年妾身初掌中饋時,

府中庫房和……和莊子、鋪面的……舊賬底子……”她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才將那句話說完整,“這些年……這些年林氏她……她掌家,

全非……妾身……妾身只留了這一本……或許……或許殿下……用得上……”她的話語破碎,

語無倫次,充滿了屈辱和恐懼,但那份想要告狀、想要尋求庇護的意圖,

卻再清晰不過地傳遞了出來。

她不敢明說林氏如何克扣用度、如何中飽私囊、如何用各種陰私手段折磨她和云舟,

更不敢提那個將她貶妻為妾、對林氏所作所為視若無睹甚至推波助瀾的丈夫謝淵。

她只能用這本殘破的舊賬,隱晦地訴說著十幾年來的血淚。謝云舟扶著母親的手臂微微收緊,

指節(jié)泛白。他看著母親卑微的姿態(tài),聽著她話語里的血淚,清俊的臉上血色盡褪,

只剩下一種深沉的痛楚和無力。他垂下眼,長長的睫毛劇烈地顫抖著,

掩蓋住眸中翻涌的激烈情緒——是屈辱,是憤怒,更是對自身無能的刻骨憎惡。

沈驚鴻的目光落在那本被柳氏高高舉起的舊賬冊上,

又緩緩掃過柳氏布滿淚痕、寫滿恐懼與希冀的臉,最后,停留在謝云舟蒼白隱忍的側(cè)臉上。

屋內(nèi)靜得可怕,只有柳氏壓抑的抽泣聲和紅燭燃燒的輕響。良久。沈驚鴻伸出手,

沒有去接那本賬冊,

反而輕輕握住了柳氏那雙因長期勞作而顯得粗糙、此刻卻冰冷顫抖的手腕。

她的手指帶著習武之人特有的薄繭,但動作卻出乎意料的溫和有力。柳氏渾身一僵,

驚愕地抬起頭,對上沈驚鴻平靜無波、卻又仿佛蘊含著某種強大力量的眼眸。“這本賬,

婆婆收好?!鄙蝮@鴻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清晰地傳入柳氏和謝云舟的耳中,“舊賬,翻起來沒意思。要算,就清算新的。

”她的目光轉(zhuǎn)向緊閉的房門,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門板,

看到這相府深處某個燈火通明、正焦躁不安的書房。

“至于公公……”沈驚鴻唇角勾起一抹極淡、極冷的弧度,那笑意未達眼底,

反而透出一種凜冽的鋒芒,“他老人家為國操勞半生,也確實該……歇歇了。

”柳氏和謝云舟同時一震,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歇歇?這是什么意思?

難道……沈驚鴻卻不再多言,只是輕輕拍了拍柳氏的手背,

那動作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安撫:“夜深了,婆婆早些回去歇息。往后,這流云軒,

您想來便來,無需通稟。一切,有我?!薄耙磺杏形摇!边@四個字,輕飄飄的,

落在柳氏耳中,卻如同最堅硬的磐石,瞬間壓住了她心中翻騰了十幾年的驚濤駭浪。

她怔怔地看著沈驚鴻,看著那雙平靜卻蘊含著強大力量的眼睛,

積壓了太久的委屈、恐懼、絕望……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化作滾燙的淚水洶涌而出。

這一次,不再是壓抑的嗚咽,而是近乎崩潰的、放聲的痛哭。

她仿佛要把這十幾年來的所有苦楚,都在這一刻,在這個只相處了不到一個時辰的兒媳面前,

徹底傾瀉出來。謝云舟緊緊扶著母親,感受著她身體的劇烈顫抖,聽著那撕心裂肺的哭聲,

心口如同被鈍刀反復(fù)切割,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他只能更緊地扶住母親,

眼眶也控制不住地泛紅,卻死死咬著下唇,不讓一絲軟弱泄露出來。沈驚鴻安靜地看著,

沒有阻止,也沒有安慰。她知道,有些痛,需要徹底哭出來。她只是靜靜等待著,

直到柳氏的哭聲漸漸由崩潰轉(zhuǎn)為嘶啞,最后只剩下斷斷續(xù)續(xù)的抽噎,

身體也因脫力而有些發(fā)軟?!霸浦?,”沈驚鴻這才開口,聲音依舊平穩(wěn),“送婆婆回去。

讓廚房熬碗安神湯送去?!薄笆?。”謝云舟低低應(yīng)了一聲,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

他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幾乎虛脫的母親,一步一步,緩慢而沉重地離開了新房。臨出門前,

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沈驚鴻。燭光下,她端坐的身影如同定海的神針,

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沉穩(wěn)力量。他心中那翻江倒海的絕望和痛苦,

似乎被這目光奇異地撫平了些許。房門輕輕合上,隔絕了外面的世界。

新房里再次只剩下沈驚鴻一人。紅燭依舊靜靜燃燒,

跳躍的火焰在她沉靜的眼底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她端坐未動,目光卻仿佛穿透了墻壁,

落在了相府中心那棟象征著無上權(quán)力的、屬于丞相謝淵的書房方向。

空氣中殘留著柳氏悲泣的氣息,更彌漫開一種山雨欲來的沉寂。沈驚鴻緩緩站起身,

走到梳妝臺前。銅鏡里映出一張英氣逼人、此刻卻冷若冰霜的臉。

她打開一個雕工精美的小匣子,里面并非胭脂水粉,而是一把黃銅打造的、樣式古樸的鑰匙。

鑰匙的齒口磨損得厲害,顯然有些年頭了。這是她母親,長公主離京前交給她的,

是沈家在京城幾處隱秘產(chǎn)業(yè)庫房的備用鑰匙之一。她拿起那把鑰匙,

冰冷的金屬觸感從指尖傳來。指腹輕輕摩挲著鑰匙上那幾道深深的刻痕——那是她幼年頑皮,

用父親的小匕首刻下的。夜,更深了。流云軒外,巡夜婆子提著燈走過,

昏黃的光暈在青石小徑上搖曳,很快又消失在拐角。沈驚鴻無聲地推開房門,

身影如一道融入夜色的輕煙,悄無聲息地滑了出去。她沒有走院門,足尖在廊柱上輕輕一點,

整個人便輕盈地翻上了院墻,幾個起落,便消失在重重屋脊的暗影之中。動作迅捷無聲,

宛如暗夜中的靈貓。相府的中心地帶,謝淵的書房“致遠齋”依舊燈火通明。

窗紙上映出一個來回踱步、顯得異常焦躁的身影。顯然,

白日那一道圣旨和沈驚鴻的雷霆手段,讓這位權(quán)傾朝野的丞相大人徹底失了方寸,

根本無法安眠。沈驚鴻并未靠近書房正門,她繞過守衛(wèi)松懈的后窗,

目光落在窗下不遠處一叢茂密的芭蕉樹上。她走過去,蹲下身,

手指在濕潤的泥土中摸索了片刻,指尖觸碰到一個冰冷堅硬、包裹著油布的小物件。

她將其取出,迅速藏入袖中,整個過程快如鬼魅,沒有留下任何痕跡。拿到東西,

她并未停留,轉(zhuǎn)身便朝著相府內(nèi)庫的方向潛行而去。相府內(nèi)庫位于后院東北角,

是一棟獨立的、守衛(wèi)森嚴的石砌建筑。然而,這些所謂的“森嚴”守衛(wèi),在沈驚鴻眼中,

漏洞百出。她如同行走在自家的后花園,輕易地避開了幾隊巡夜的家丁,

悄無聲息地潛到了內(nèi)庫那扇厚重的包鐵木門前。門前,兩個抱著長槍、靠著門柱打盹的守衛(wèi),

鼾聲輕微。沈驚鴻沒有驚動他們。她繞到庫房側(cè)面,那里有一扇用于通風采光的高窗,

離地約有一丈多高。她仰頭看了看,足下發(fā)力,身體輕盈拔起,如同沒有重量的羽毛,

單手在高窗邊緣一搭,整個人便悄無聲息地翻進了庫房內(nèi)部。

庫房內(nèi)彌漫著濃重的灰塵和陳舊物品混合的氣味。借著高窗透入的微弱月光,

可以看見里面堆滿了各式箱籠、陳設(shè)、布匹,雖然物品繁多,卻明顯缺乏精心打理,

有些地方甚至積了厚厚的灰塵。這與白日里相府表面的富貴奢華形成了諷刺的對比。

沈驚鴻目標明確。她避開那些堆積的雜物,徑直走向庫房最深處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擺放著幾個蒙塵的舊木箱。她掀開其中一個,里面并非金銀財寶,

而是一些看起來毫無價值的舊文書、賬簿和廢棄的印信。她伸手在箱子底部摸索,很快,

指尖觸碰到一個冰冷的、嵌在箱底的金屬小環(huán)。她輕輕一拉,伴隨著一聲輕微的機括聲響,

箱子底部一塊木板應(yīng)聲彈開,露出下面一個隱藏的暗格。暗格不大,

里面只靜靜地躺著兩樣東西:一枚用綢布包裹著的、質(zhì)地溫潤的羊脂白玉印信,

上面刻著古樸的“沈氏藏珍”四個篆字;另一件,

則是一塊半個巴掌大小、非金非玉、通體黝黑、入手沉重的令牌,

令牌正面浮雕著一個猙獰的睚眥獸首,背面則是一個古拙的“令”字。

沈驚鴻將印信和令牌取出,貼身收好。這兩樣東西,

是沈家在京城所有暗線力量和幾處隱秘產(chǎn)業(yè)調(diào)動權(quán)的最高信物。母親離京前鄭重交代,

非到萬不得已,不可輕動。做完這一切,她將暗格恢復(fù)原狀,合上木箱,

抹去自己留下的細微痕跡。整個過程行云流水,干脆利落。當她再次如鬼魅般回到流云軒,

輕輕合上房門時,桌上的紅燭,才不過燃去了短短一小截。她走到桌邊,

拿起之前柳氏留下的那本殘破舊賬冊,隨意地翻了翻。泛黃的紙頁上,墨跡陳舊,

記錄著十幾年前相府還算清晰的收支。她的目光并未在那些枯燥的數(shù)字上停留太久,

指尖在某一頁邊緣處輕輕捻過,感受著紙張的厚度。這本賬,柳氏能保存至今,

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控訴和反抗。它像一把鑰匙,打開的或許不只是陳年的舊賬,

更是某些人極力想要掩蓋的、早已腐爛發(fā)臭的瘡疤。沈驚鴻合上賬冊,

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投向丞相書房那依舊亮著燈火的方向。她的眼神平靜無波,

深處卻仿佛有幽冷的火焰在靜靜燃燒。是該讓這位“為國操勞半生”的公公,

好好“歇歇”了。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相府便籠罩在一片不同尋常的低氣壓中。

沈驚鴻起得很早。她沒有穿那些繁復(fù)的宮裝,而是換上了一身簡潔利落的緋紅色勁裝,

長發(fā)用一根玉簪高高束起,更顯得英姿颯爽,眉宇間帶著一股不容侵犯的銳氣。

她獨自坐在流云軒的小花廳里,慢條斯理地用著早膳。桌上擺著幾樣精致的點心和清粥小菜,

卻只有一副碗筷。謝云舟則安靜地侍立在一旁,垂著眼,姿態(tài)恭順,如同最本分的侍從。

他換了一身素凈的青衫,襯得臉色愈發(fā)蒼白,身形也更顯單薄。他手里捧著一個托盤,

上面放著一方疊得整整齊齊、還散發(fā)著皂角清氣的溫熱濕帕。沈驚鴻放下筷子,

拿起濕帕擦了擦手,動作隨意而優(yōu)雅。她的目光落在謝云舟身上,帶著一種審視的意味,

從上到下,最后停留在他低垂的、弧度優(yōu)美的頸項和那略顯單薄的腰線上。

謝云舟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身體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些,捧著托盤的手指微微收緊,

指節(jié)透出淡淡的粉色。他依舊垂著眼,長睫如同蝶翼般輕輕顫動。就在這時,

一陣急促而略顯凌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打破了清晨的寧靜。緊接著,

一個穿著管事服色、面相精明卻帶著掩飾不住焦急的中年男子出現(xiàn)在花廳門口,

正是丞相謝淵身邊的心腹管家,謝福。謝福一眼看到花廳內(nèi)的情形,腳步猛地一頓,

臉上閃過一絲驚疑不定。他顯然沒料到這位新晉的昭陽殿下如此早便起身,

更沒料到二公子竟像個下人般侍立在側(cè)。他飛快地調(diào)整表情,堆起十二分的恭敬,

深深作揖:“小人謝福,給昭陽殿下請安!殿下萬福金安!”沈驚鴻眼皮都沒抬一下,

仿佛沒聽見,只端起手邊的清茶,慢悠悠地啜了一口。謝福躬著身,保持著行禮的姿勢,

額角卻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等了幾息,見對方毫無反應(yīng),只得硬著頭皮再次開口,

聲音帶著刻意的討好和急切:“殿下,相爺……相爺他……今日身子似乎有些不適,

未能起身。特命小人前來稟告殿下,這……這新婦奉茶之禮,

可否……可否……”“身子不適?”沈驚鴻終于放下茶盞,發(fā)出一聲清脆的輕響,

打斷了謝福的話。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冷意,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冰棱,

落在謝福身上,“本宮昨日入府,今日公公便‘不適’了?看來,是本宮這煞星,

沖撞了公公的貴體?”“不敢!小人萬萬不敢!”謝福嚇得腿一軟,差點直接跪下去,

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相爺……相爺只是偶感風寒,絕無他意!絕無他意啊殿下!

”“風寒?”沈驚鴻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譏誚,“那正好。本宮在邊關(guān)多年,

倒是學了些粗淺的推拿活絡(luò)之法,對祛風散寒頗有奇效。”她站起身,

緋紅的勁裝勾勒出挺拔的身姿,帶著一股迫人的氣勢,“既然公公不適,做兒媳的,

自當親自侍奉湯藥,略盡孝心。前頭帶路。”“這……殿下!這如何使得!”謝福臉色大變,

慌忙阻攔,“相爺病中,恐過了病氣給殿下!再者……再者……”他急得語無倫次,

眼神慌亂地瞟向一旁沉默的謝云舟,似乎想尋求幫助。謝云舟依舊垂著眼,

仿佛一尊沒有生命的玉雕,對謝福的求救目光視若無睹?!霸僬呤裁??”沈驚鴻逼近一步,

目光如炬,緊緊盯著謝福,“是怕本宮擾了公公清凈?還是……”她聲音陡然轉(zhuǎn)冷,

如同寒冰碎裂,“公公的書房里,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怕被本宮瞧見?”“噗通!

”謝福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渾身篩糠般抖了起來,臉色慘白如紙,

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沈驚鴻最后那句話,像一把淬毒的匕首,

精準無比地捅在了他,或者說捅在了他主子最恐懼的命門上!

沈驚鴻不再理會地上抖成一團的管家,徑直邁步,朝著致遠齋的方向走去。

謝云舟遲疑了一瞬,默默地跟在了她的身后,始終保持著半步的距離。致遠齋的書房外,

氣氛同樣凝重。幾個心腹幕僚和管事早已聞訊趕來,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卻又不敢靠近,

只在廊下焦急地踱步??吹缴蝮@鴻一身勁裝、氣勢凜然地走來,

后面還跟著臉色蒼白的謝云舟,所有人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瞬間噤聲,慌忙躬身退到一旁,

讓開道路。書房的門緊閉著。沈驚鴻沒有絲毫停頓,徑直走到門前。她沒有敲門,

也沒有通報,只是伸出右手,掌心抵在厚重的門板上。下一刻——“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那扇堅固的、象征著丞相權(quán)威的包銅木門,竟如同紙糊的一般,

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從外面硬生生轟開!門板向內(nèi)猛地彈開,撞在墻壁上,

發(fā)出巨大的回聲,震得整個回廊都嗡嗡作響!木屑紛飛!書房內(nèi),

正坐在書案后、臉色陰沉、強作鎮(zhèn)定的謝淵,

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和猛然洞開的房門驚得渾身劇震,

手中的狼毫筆“啪嗒”一聲掉落在攤開的奏折上,暈開一大團刺目的墨跡。他猛地抬頭,

臉上那點強裝的鎮(zhèn)定瞬間被巨大的驚駭和難以置信的震怒取代!陽光從洞開的房門涌入,

清晰地照亮了門口逆光而立的身影。沈驚鴻緩緩收回手,

仿佛只是撣了撣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她迎著謝淵驚怒交加的目光,

邁步踏入了這間象征著相府最高權(quán)力的書房。她的目光,如同巡視領(lǐng)地的猛獸,

冰冷而銳利地掃過書房內(nèi)奢華的陳設(shè)、堆積如山的文書,最后,

落在了書案后那張保養(yǎng)得宜、此刻卻因震怒而扭曲的臉上?!肮?,

”沈驚鴻的聲音在死寂的書房里響起,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卻帶著一種令人心膽俱裂的寒意,“聽聞您身子不爽利?兒媳……特來給您松松筋骨。

”書房內(nèi),死寂得如同墳?zāi)?。只有門板撞擊墻壁的余音在空氣中嗡嗡作響,震得人心頭發(fā)顫。

謝淵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凈,慘白如紙。他瞪著門口逆光而立的沈驚鴻,

那身刺目的緋紅勁裝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得他眼睛生疼。他精心維持了幾十年的丞相威嚴,

在這一聲巨響和這雙冰冷銳利的目光下,如同被戳破的紙老虎,轟然倒塌,

只剩下赤裸裸的驚懼和一種被冒犯到極致的狂怒?!澳恪恪敝x淵嘴唇哆嗦著,

指著沈驚鴻,手指顫抖得如同風中枯葉,“沈驚鴻!你大膽!竟敢……竟敢毀我書房門戶!

目無尊長!無法無天!!”他試圖用咆哮來掩蓋內(nèi)心的恐慌,聲音卻因氣急敗壞而尖利破音,

反而顯得更加色厲內(nèi)荏。沈驚鴻對他的咆哮置若罔聞。她邁著沉穩(wěn)的步伐,一步步走進書房。

她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冰棱,

掃過書房內(nèi)奢華到近乎僭越的陳設(shè)——紫檀木的博古架上擺滿了價值連城的古玩玉器,

墻上掛著名家真跡,角落里隨意堆放的卷軸都裹著金絲線。最終,

她的視線落在了謝淵書案上那方雕刻著九條盤龍的端硯上。龍紋,是帝王專屬。

沈驚鴻唇角勾起一抹極淡、極冷的弧度,那笑意未達眼底,反而更添森寒?!肮⑴?。

”她的聲音平靜無波,仿佛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guān)的小事,“門板朽壞,

兒媳不過是幫您清理一下隱患。萬一哪天砸下來,傷著您這‘為國操勞’的金貴身子,

豈不是兒媳的罪過?”她走到書案前,并未行禮,只是微微傾身,目光落在那方盤龍端硯上,

指尖似是無意地拂過冰涼的硯身。“這硯臺,雕工倒是精巧。九條龍,

栩栩如生……公公日理萬機,批閱奏章,用著可還順手?”謝淵順著她的目光看到那方硯臺,

瞳孔驟然收縮,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一股寒氣瞬間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這硯臺是太后所賜,暗示他位同“亞父”,九條龍紋更是太后黨私下里心照不宣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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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7-05 01:38: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