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山的山路崎嶇難行,一行十六人沉默地走在林間。
包括張石頭在內(nèi)的十五個的漢子,人人背著弓,腰間別著刀,手里還拿著繩索和麻袋。只是這士氣,卻跟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了吧唧的。
“大當家,咱們這是往哪兒走?。窟@片林子,前幾天兄弟們剛來過,連個兔子毛都沒見著。”一個嘴快地山匪忍不住小聲嘀咕。
“就是,這大冷天的,野獸都躲進深山老林里了,哪有那么好找?!?/p>
“噓……小聲點,讓大當家聽見。”
他們的議論聲雖小,又怎么能瞞過葉塵如今的耳朵。
他走在最前面,身上只背著那把古樸的柘木弓和一壺箭,步履輕快,仿佛不是在尋覓獵物,而是在自家后院散步。
他沒有回頭,也沒有出聲斥責,只是自顧自地走著。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葉塵突然停下了腳步。
他閉上眼,微微側頭,像是在聆聽著什么。片刻后,他蹲下身,捻起一撮泥土,又看了看旁邊一根被折斷的草莖。
跟在后面的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這位新上任的大當家在搞什么名堂。
“大當家,可是有什么發(fā)現(xiàn)?”張石頭忍不住湊上前問道。
葉塵站起身,指著前方一道不起眼的山脊,淡淡地開口:“翻過那道山脊,下面有個洼地。如果我沒猜錯,那里應該有一群野豬,數(shù)量在十頭以上?!?/p>
此話一出,身后的人群頓時炸開了鍋。
“野豬?還是十頭以上?大當家不是在開玩笑吧?”
“吹牛吧!野豬有多警醒,隔著幾里地都能聞到人味兒,咱們這么多人,它們還不早跑了?”
“就是,看看泥土就知道有野豬,神仙不成?”
懷疑和不信寫滿了每個人的臉。張石頭也是一臉的為難,他知道野豬的厲害,一兩頭還好說,十多頭,那就是一股能把人活活拱死的力量。
“大當家,這……是不是太冒險了?”
葉塵瞥了他一眼,眼神平靜無波。
“跟著我,放輕腳步,不要出聲?!?/p>
說完,他便率先朝著那道山脊摸了過去。
眾人雖然滿心疑慮,但見識過葉塵那神乎其神的箭術,終究沒人敢公然違抗。
一個個只好壓下心中的嘀咕,學著葉塵的樣子,貓著腰,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山脊并不高,一行人很快就爬了上去。
當他們探出頭,看清山脊另一側的景象時,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瞬間僵在了原地。
只見下方的洼地里,一片狼藉的灌木叢中,赫然有十幾頭黑壓壓的野豬正在那里拱著地,哼哼唧唧地尋找著食物。
其中最大的一頭,體型壯碩如牛犢,兩根獠牙在日光下泛著森森寒光。
“我的娘……真……真的有!”
“而且還這么多!這……這怎么可能?”
之前還在懷疑的山匪們,此刻一個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他們看向葉塵的背影,眼神里除了震驚,還多了一絲敬畏。
這簡直神了!
短暫的震驚過后,巨大的興奮涌上心頭。這可是十幾頭野豬啊!意味著幾千斤的肉!
“弟兄們,上??!”
“宰了這幫畜生,咱們有肉吃了!”
幾個性急的漢子立刻就要抄起家伙沖下去,發(fā)財?shù)挠屗麄儠簳r忘記了恐懼。
“站??!”葉塵低喝一聲,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都打了個激靈。
他冷冷地掃了那幾個沖動的家伙一眼:“想死就沖下去。這么大一群野豬,你們這樣亂糟糟地沖下去,除了把它們驚跑,就是被那頭最大的活活頂死。”
那幾個漢子被他看得心里發(fā)毛,訕訕地退了回來。
葉塵不再理會他們,冷靜地開始下達指令:“張石頭,你帶五個人,從左邊那片林子繞下去,動靜小點,別驚動它們。你們的任務不是殺,是堵住它們往西邊跑的路。剩下的人跟我來,我們在東邊這個豁口設個口袋,等我信號,一起動手!”
他的聲音沉穩(wěn)而清晰,帶著一種天生的指揮若定的氣度,
剛才還亂糟糟的山匪們,此刻竟沒有一個人提出異議,都屏住呼吸,認真地聽著。
張石頭重重地點了點頭,帶著五個人,像貍貓一樣悄悄地潛了下去。
葉塵則帶著剩下的人,在野豬群東側的一處狹窄通道上,迅速用藤蔓和樹枝布置了幾個簡易的絆索。
一切準備就緒。
葉塵從背后取下獵弓,搭上一支箭,瞄準了最大的一頭公豬。
“動手!”
“嗡——”
羽箭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精準地射中了那頭公豬的脖頸。
“嗷——!”
公豬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鮮血狂噴,轟然倒地。
“吼!”
張石頭等人發(fā)出一聲吶喊,揮舞著兵器從西邊沖了下去。
野豬群瞬間受驚,如同炸了鍋一般四散奔逃??伤鼈兊淖笥液秃舐范家驯欢滤?,只能驚慌失措地在包圍圈里亂竄。
就在這時,另一頭體型碩大的公豬,被血腥味和同伴的慘叫徹底激怒了!它紅著眼睛,無視了其他人,像一輛橫沖直撞的黑色戰(zhàn)車,猛地朝著離它最近的張石頭沖了過去!
“石頭小心!”
眾人驚呼出聲。
張石頭也被這股氣勢嚇得臉色煞白,他雖然身材壯碩,但面對這般龐然大物的瘋狂沖撞,也只來得及將手中的長矛橫在身前,根本來不及躲閃!
眼看那閃著寒光的獠牙就要刺穿他的身體!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咻!”
一聲尖銳的破空聲響起。
那頭狂奔的野豬仿佛被一道無形的力量狠狠擊中,巨大的身體在距離張石頭不到三尺的地方猛地一頓,隨即一頭栽倒在地,四蹄抽搐了兩下,便再也不動了。
它的左眼眶里,赫然插著一支羽箭,箭矢從眼窩深深沒入,貫穿了整個大腦。
全場,一片死寂。
張石頭兩腿一軟,一屁股癱坐在地,額頭上冷汗涔涔,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猙獰豬頭,又扭頭看向山坡上那個持弓而立的清瘦身影,眼神里充滿了劫后余生的恐懼和無以復加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