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且不談林震南一家三口在糾結(jié)怎么拜師的問題,另一邊的趙子寧也來到了岳不群所在的客房門口。
“師父,您歇息了嗎?徒兒有點事兒想向您稟報?!壁w子寧對著門里說話,語氣還是跟以前一樣畢恭畢敬。雖然他現(xiàn)在武功突飛猛進,跟開了掛似的,即使他內(nèi)心有點飄,但是對待岳不群。他心里還是秉持著: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岳不群從小把他拉扯大,辛辛苦苦教他武功做人,這份恩情,他趙子寧都記在心里。
“是寧兒???”門內(nèi)傳來岳不群溫和的聲音,“為師還沒歇息,進來吧。”
聽到師父的話,趙子寧推開門走了進去,又順手把門輕輕帶上,屋里就剩下他們師徒二人。
房間里點著一盞油燈,光線有點昏暗。趙子寧一眼就瞧見師父岳不群正盤腿坐在榻上,剛剛收功,鼻息悠長,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趙子寧心里不由得一揪,暗自感嘆:“師父為了重振咱們?nèi)A山派,真是拼了老命了,日夜苦練,從沒見他懈怠過一刻。我這個做徒弟的,怎么能光顧著自己變強,不替他分擔分擔呢?”
“寧兒,”岳不群整理了一下衣襟,抬眼看向徒弟,語氣溫和地問,“這么晚了,找為師有什么事?”
“師父,”趙子寧臉上露出笑容,略有些興奮道,“徒兒是來跟您報告?zhèn)€好消息的。”
“哦?何事讓你這么高興?”岳不群有些好奇。
“師父,您看徒兒這陣子功夫突然長進了不少,您心里肯定也挺疑惑的吧?想知道我到底有什么奇遇?”趙子寧試探著問。
岳不群微微一笑,顯得很欣慰:“這是你自己的機緣造化。難得的是,你功夫大漲了,卻沒有半點驕狂之氣,還是跟從前一樣行俠仗義,沒忘記為師平日教導(dǎo)你的道理,這點,為師很是高興?!?/p>
“那……師父您就不好奇,徒兒練的到底是什么武功?怎么內(nèi)力一下子變得這么深厚了?”趙子寧往前湊了湊,眼神亮晶晶的。
岳不群捋了捋胡須,語氣平和:“只要你日后能一心一意,把咱們?nèi)A山派發(fā)揚光大,為師就心滿意足了,別的,不強求?!?/p>
趙子寧看著師父的眼睛,知道師父這話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沒有半點虛情假意。他心里更熱乎了,聲音也提高了些:“徒兒明白!自從當年‘劍氣之爭’傷了咱們?nèi)A山的元氣,這些年門派是越來越不如從前了。師公他老人家走的時候,最放心不下的不就是這事兒嗎?就盼著師父您能把華山派重新?lián)纹饋?!現(xiàn)在,徒兒覺得我練的這門武功,正好能幫上師父您的大忙!所以,我今天來,就是想把這門武學(xué)交給師父您!就希望咱們?nèi)A山派,有朝一日能成為這天下第一的門派!”
“天…天下第一門派?!”這幾個字像一道驚雷,猛地劈在岳不群心上!他整個人都震了一下,眼睛瞬間瞪圓了。他岳不群心里最大的念想,不過是恢復(fù)華山派昔日的榮光,至于“天下第一”?那是他連做夢都不敢想的!這幾個字念起來輕飄飄的,可壓在心頭,那分量簡直比華山還重!
想想看吧!前面有少林寺這座千年古剎,佛法武功深不可測;后面有武當山,張真人傳下的道統(tǒng)如日中天。光是這兩大門派,就是兩座高聳入云、根本翻不過去的大山!更別說近在咫尺的嵩山派,左冷禪野心勃勃,實力也比他們?nèi)A山派強了不知多少倍!華山派想當?shù)谝唬亢喼笔前V人說夢!
“天下第一門派……”岳不群喃喃地重復(fù)了一遍,臉上露出一絲苦澀又無奈的笑容,連連搖頭,“寧兒啊,這個念頭,為師……為師真是想都不敢想?。 ?/p>
“師父,那是以前了!”趙子寧語氣斬釘截鐵,充滿了年輕人的沖勁和自信,“現(xiàn)在不一樣了!師父,您知道我練的這門武功,叫什么名字嗎?”
“什么武功?”岳不群被趙子寧的情緒所感染,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疑惑地問道。
趙子寧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地吐出那個足以震動整個武林的名字:“九!陽!神!功!”
“什……什么?!”岳不群猛地從榻上站了起來,失聲驚呼,臉上的平靜瞬間被巨大的震驚取代,連呼吸都急促起來,“竟是這門傳說中的神功?!”
“師父您……您也知道九陽神功?”這下輪到趙子寧有點意外了。
“為師也是聽你師公當年提起過!”岳不群的聲音都有些發(fā)顫,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光芒,“那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傳說武當派張翠山的兒子張無忌,曾經(jīng)打遍天下無敵手!他練的內(nèi)功根基,正是這失傳已久的九陽神功!你……你練的當真是它?”
“千真萬確!”趙子寧用力點頭,“徒兒現(xiàn)在練的內(nèi)功,就是當年張無忌練過的九陽神功!而且……”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看著師父震驚的表情,才接著說下去,“徒兒身上,還不止這一門絕學(xué)!”
“什……什么?!你說你除了九陽神功,還身負另一門絕學(xué)?!”岳不群這下徹底懵了,感覺腦袋嗡嗡作響!在江湖上,能被稱作“絕學(xué)”的武功,哪一個不是響當當、讓無數(shù)人打破頭爭搶的寶貝?比如武當派的鎮(zhèn)山之寶“純陽無極功”,少林寺壓箱底的“易筋經(jīng)”,還有那神秘莫測的“葵花寶典”……現(xiàn)在他的徒弟竟然說他身負兩門?這簡直讓他激動的都快要不能呼吸了。
岳不群只覺一股血氣直沖頂門,眼前金星亂冒,耳中嗡鳴不絕。他下意識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將這滿室的空氣都納入肺腑,才堪堪壓下那幾乎要將他淹沒的狂瀾巨浪。他扶著桌角的手指微微顫抖,關(guān)節(jié)泛白,聲音帶著一種極力壓抑卻依舊掩飾不住的微顫,仿佛風(fēng)中殘燭:“寧兒……師父……師父年紀大了,這心脈可經(jīng)不起如此……如此石破天驚的刺激。你且……容為師緩緩,緩上一緩……”
書房內(nèi)一時間只剩下岳不群略顯粗重、不穩(wěn)的呼吸聲。他閉上雙目,胸膛起伏,默運內(nèi)功心法,試圖平息那翻江倒海般的心緒。窗外竹影婆娑,寂靜無聲,更漏滴答,時間仿佛被拉得極長。趙子寧屏息凝神,睜著一雙澄澈明亮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師父,眼中滿是擔憂,生怕自己這突如其來的“驚喜”變成驚嚇,真讓師父有個閃失。
許久,那急促的氣息終于如同退潮般緩緩平復(fù),變得悠長而穩(wěn)定。岳不群慢慢睜開眼,眼底的驚濤駭浪雖已退去,卻沉淀下一種更深沉、更復(fù)雜的微光。他甫一睜眼,便迎上趙子寧那毫不掩飾的關(guān)切目光。
“師父,您怎么樣了?可好些了?都怪徒兒莽撞……” 趙子寧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后怕。
岳不群擺擺手,示意無妨,聲音雖還有些微啞,卻已恢復(fù)了幾分往日的沉穩(wěn):“嗯,為師已無礙。寧兒,你方才說……還有另一門絕學(xué)?” 他的目光銳利起來,緊緊鎖在趙子寧臉上,那眼神深處,是難以言喻的渴望與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九陽神功已是曠世奇珍,還有什么能與之并列?
趙子寧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腰板,他知道接下來的話分量并不輕。他迎著師父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而有力地說道:“師父,您聽好了!這另一門絕學(xué),乃是至剛至陽、威震天下的掌法!它的名字,叫做——降!龍!十!八!掌!”
“什……什么?!”
“降龍十八掌”這五個字,如同五道驚雷,狠狠劈在岳不群的心坎上!他剛剛平復(fù)的心境瞬間被炸得粉碎!剛站直的身體猛地一晃,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比紙還白,剛剛平緩的呼吸驟然又變得急促無比,胸膛劇烈起伏,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嚨,喉間發(fā)出一聲壓抑的抽氣聲。他扶著桌案的手背青筋暴起,眼神中爆發(fā)出難以置信、卻又夾雜著狂喜的光芒,死死盯著趙子寧,仿佛要確認自己是否聽錯了這傳說中的名字。
“降龍十八掌……丐幫失傳百年的無上絕技……傳說中掌出降龍、無堅不摧的……降龍十八掌?!” 岳不群的聲音干澀,帶著一種近乎夢囈般的顫抖。巨大的沖擊讓他腦中一片空白,旋即又被巨大的狂喜淹沒。
“天佑華山!天佑華山?。 ?岳不群猛地仰頭,發(fā)出一聲長長的、帶著無盡感慨的嘆息,那嘆息中竟隱隱有了一絲哽咽之意,“真是列祖列宗顯靈了!我華山派……我華山派何德何能,竟能同時得到《九陽神功》與《降龍十八掌》此兩大絕世神功眷顧!此乃天意!天意昭昭,我華山派……復(fù)興有望!中興在即??!”
這沉甸甸的“復(fù)興有望”四個字,像一道光,刺破了岳不群心中積壓多年的陰霾與沉重。多少年了?他殫精竭慮,如履薄冰,在五岳劍派的傾軋、魔教的威脅、門派的式微中苦苦支撐,眼前常常是看不到盡頭的黑暗與無力。此刻,這兩部絕世秘籍的出現(xiàn),仿佛在無盡的深淵里為他點亮了兩盞璀璨的明燈,讓他第一次真切地觸摸到了那個遙不可及的希望!一股滾燙的熱流在他胸中激蕩。
就在岳不群心潮澎湃,準備再說什么時,趙子寧已從懷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了兩本冊子。冊子紙張略顯普通,顯然是新近才寫就的,但上面密密麻麻、工工整整的字跡,以及清晰勾勒的經(jīng)脈運行圖與掌法招式圖譜,無不昭示著其非凡的價值。更難得的是,字里行間還穿插著蠅頭小楷寫下的修煉心得與感悟,顯然是趙子寧親身體驗后的精要。
“這……這便是……” 岳不群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目光死死黏在那兩本冊子上,再也挪不開分毫。他感覺自己的舌頭都有些僵硬,“這便是……《九陽神功》和……《降龍十八掌》的……秘籍?”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傳說中的神功,竟如此真切地出現(xiàn)在眼前。
“師父,不錯!” 趙子寧神情嚴肅,雙手將秘籍奉上,“這兩本正是徒兒默寫下的《九陽神功》與《降龍十八掌》秘籍。師父,此物干系重大,萬萬、萬萬要收好!絕不可讓第三人知曉其存在!” 他語氣凝重地叮囑,“待師父您將秘籍內(nèi)容完全爛熟于心,倒背如流之后,依徒兒之見,最好……一把火燒了它!灰飛煙滅,不留痕跡,方是上策。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
當那兩本薄薄卻重逾千鈞的冊子終于被岳不群顫抖的雙手接過去時,一股難以形容的滾燙洪流瞬間席卷了他全身。指尖觸碰封面的瞬間,仿佛有電流竄過。
他捧著的,不是紙墨,而是華山派沉甸甸的未來,是他畢生追求的夢想!狂喜、震撼、責任、還有一絲如履薄冰的恐懼交織在一起,沖擊著他的心神。雖然他極力維持著掌門的威嚴,但微微泛紅的眼眶和那難以抑制、微微顫抖的下頜,終究還是泄露了內(nèi)心山崩海嘯般的激蕩。
趙子寧看得分明,師父那雙素來深如寒潭的眼眸里,此刻分明氤氳著一層薄薄的水光,在燭火下折射出復(fù)雜而奪目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