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衛(wèi)家和云衛(wèi)國林走的時候,將自己的名片留給了高育良。
“高老師,有時間來四九城的話,可以給我們打電話。”
說完之后,云家兄弟兩個就坐車離開了這里。
他們要坐專機(jī)返回四九城。
兩人實(shí)在是事情太忙了。
能抽出來一天的時間已經(jīng)是極限了。
“老師。”
云不凡這時和祁同偉來到了高育良的身邊。
“走吧,不凡,跟我回林城,同偉,你回去好好工作?!?/p>
聽到高育良的話,祁同偉點(diǎn)了點(diǎn)頭。
然后也離開了這里。
夜路漫長,車子在國道上行駛著。
高育良坐在后排閉著眼睛。
但是眉頭始終沒有松開。
云衛(wèi)國的忠告在其耳邊不停的回蕩著。
尤其是“趙立冬”這個名字。
能讓云衛(wèi)國如此鄭重的提出來,高育良就知道對方絕對不是簡單的人物。
如果是昨天的高育良,那肯定會有所忌憚。
不過現(xiàn)在的高育良則是沒有任何的后顧之憂。
摸著自己兜里裝著的兩張名片。
對于云家兄弟的心意,高育良那是心知肚明。
他也很高興自己可以靠上云家。
況且,云家的少爺還是自己的學(xué)生。
自己的身上已經(jīng)刻下了云家的標(biāo)記了。
“不凡,你叔叔的話,一個字都不要忘?!?/p>
“林城縣,不是漢東大學(xué),更不是四九城。在這里走錯一步,可能就......萬劫不復(fù)。收起你那些在象牙塔里的想法,也收好你的脾氣和鋒芒?!?/p>
云不凡轉(zhuǎn)過頭看著高育良說道:
“老師,我知道,我一定多看,多聽,少說,裝傻子!”
“不只是裝傻?!?/p>
“是要真傻!至少在那些老狐貍的眼里,你必須是個人畜無害,下來鍍金混資歷的愣頭青。記住了,你最大的護(hù)身符,就是別人對你的輕視?!?/p>
“雖然云家可以護(hù)你周全,可是遠(yuǎn)水解不了近渴,你還是低調(diào)一點(diǎn),老師在那邊暫時也沒有勢力,在老師發(fā)展起來之前,你就裝孫子!”
高育良看著云不凡嚴(yán)肅的說道。
云不凡用力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懂自己老師的意思,扮豬吃虎。
只是這豬要裝的像,裝的久。
“趙立冬......”
“這個人,是條真正的毒蛇,臉上的那道疤,就是他最好的偽裝,見了他,繞著走,你不是他的對手?!?/p>
高育良又像在自言自語,又像在給云不凡敲響警鐘。
云不凡沒有吭聲。
他想起了叔叔臨走之時給他的一個電話號碼。
“不凡,遇到無法解決的事情,就打這個電話,這是叔叔的一個戰(zhàn)友的電話,不過你打了這個電話,在你爺爺那里你就已經(jīng)失敗了。”
云不凡只是接過了電話,不過沒有打算打。
畢竟在云不凡的思想之中。
自己兩世為人,還斗不過你們活了幾十年的老狐貍?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高育良的車終于進(jìn)入到了臨城縣。
云不凡透過車窗觀察著林城縣。
沒有他想象中的雞飛狗跳,只有一種近乎凝固的沉悶。
街道狹窄,兩旁的建筑灰撲撲的。
大多都是些低矮的平房和破舊的兩三層的小樓。
墻皮已經(jīng)剝落,露出了里面的磚塊。
路面上塵土堆積,車輪碾過,就會揚(yáng)起一片黃霧。
空氣中則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
像是劣質(zhì)煤燃燒的味道,又像是牲口的糞便發(fā)酵的酸腐氣。
云不凡下意識的捂住了鼻子。
“這就是林城縣?”
這和他想象中的艱苦樸素的窮可不一樣。
這窮里,透著一股被榨干了生機(jī),只剩下麻木的味道。
縣政府的大院在縣城一條狹窄的巷子深處。
院墻都是褪了色的紅磚砌成,門口的大鐵門銹跡斑斑。
旁邊掛著幾塊掉了漆的木牌子。
字跡模糊。
高育良的司機(jī)剛將車開進(jìn)院子。
停穩(wěn)后,一個穿著深藍(lán)色中山裝的中年男人就小跑了過來。
“高縣長,您可回來了?!?/p>
男人一邊說著,一邊殷勤的幫高育良拉開了車門。
其眼睛快速的瞟了一眼下車的云不凡。
“老周。”
高育良點(diǎn)了點(diǎn)頭,臉上沒有什么表情。
只是指了指云不凡。
“這位是新來實(shí)習(xí)的同志,云不凡,安排到政府辦綜合科,你帶他去辦下手續(xù),安頓一下?!?/p>
“哎,好嘞!高縣長放心吧。”
這個被稱作老周的男人是政府辦的主任周大海。
是云不凡的上司。
只見周大海轉(zhuǎn)向云不凡,熱情的伸出了手。
“云同志,歡迎歡迎!一路辛苦了吧?我叫周大海,以后有啥事,盡管來找我!”
云不凡感受著周大海掌心濕膩的汗水,強(qiáng)忍著不適,擠出了一個笑容。
“周主任您好,給您添麻煩了?!?/p>
“不麻煩,不麻煩?!?/p>
周大海連連擺手,引著云不凡就朝辦公樓里走了進(jìn)去。
“咱這地方啊,條件艱苦,比不上大城市,云同志多擔(dān)待!來來來,我先帶你去見見咱們科長?!?/p>
辦公樓里光線昏暗,不少地方的墻皮已經(jīng)起泡脫落了。
地面更是坑坑洼洼,走起來深一腳淺一腳的。
綜合科在二樓最東頭一個不大的房間里。
推開門,一股濃烈的紙墨味道和灰塵味撲面而來。
“老馬?!?/p>
周大海一進(jìn)來就喊了一聲。
“這是新來的實(shí)習(xí)同志,云不凡,高縣長親自安排到你們科鍛煉的!小云,這是你們馬科長,馬向前同志,咱們政府辦的筆桿子!以后跟著馬科長好好學(xué)!”
馬向前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目光在云不凡的身上停留了幾秒。
眼神很平淡,沒有什么歡迎的人情,也沒有什么明顯的排斥。
他嗯了一聲,就算打過招呼了,然后又低下了頭。
“馬科長您好?!?/p>
云不凡恭敬的喊了一聲。
馬向前沒抬頭,只是含糊的又嗯了一聲。
周大海似乎對這種冷淡習(xí)以為常,他拍了拍云不凡的肩膀,指著靠門邊的一張堆滿了雜物,落滿了灰塵的桌子說道:
“小云啊,你就先用這張桌子?;仡^讓老馬給你騰點(diǎn)地方。生活上嘛......”
“咱這條件有限,宿舍緊張。這樣,你先在縣委招待所湊合兩天,我盡快給你安排!”
縣委招待所?
云不凡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記得高老師提過,那地方魚龍混雜,什么人都有,是消息最靈通,也是最危險(xiǎn)的地方。
“謝謝周主任了,太麻煩您了?!?/p>
云不凡的臉上充滿了感激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