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空星王室后花園的星淚泉畔,深紅荊棘構(gòu)成的王座無聲矗立。圣空星的主宰,金色的瞳孔中映照著被藤蔓托舉于懷中的兩個孩子——他失散多年、被深埋地底的親生骨肉,嘉德羅斯與嘉德玫瑰。金發(fā)男孩肩胛上猙獰的灼痕,紅發(fā)女孩緊閉右眼下妖異的荊棘紋路,都如同烙印,灼燒著這位父親的心。血脈深處的共鳴如洪鐘般敲響,無需任何冰冷的基因圖譜佐證。
“吾兒…” 圣空星王低沉的聲音帶著星辰的震動,響徹死寂的花園。他雙臂收攏,將沉睡的雙生子緊緊擁入懷中,如同擁抱失而復得的寶物。那姿態(tài),宣告了不容置疑的王權(quán)與血脈的回歸。
然而,這遲來的相認,卻成了引爆零七內(nèi)心瘋狂的最后火星。
實驗室的廢墟深處,核心控制室如同被星艦主炮轟擊過的殘骸。零七站在彌漫著刺鼻焦糊味和能量電離臭氧的空氣里,面罩滑落,露出一張因極致憤怒與信念崩塌而扭曲的蒼白面孔。他右手上那片被荊棘毒素侵蝕的灰敗皮膚,此刻正隨著他急促的呼吸而詭異地搏動著,如同活物的心臟。
唯一殘存的屏幕上,清晰地投射著后花園的畫面:圣空星王緊擁著嘉德羅斯與嘉德玫瑰,那雙如同亙古冰封恒星的金色眼眸中,此刻翻涌著圣空星王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名為“失而復得”的狂瀾。那眼神,落在零七眼中,不再是君主的威嚴,而是對完美藝術(shù)品最徹底的玷污!
“情感…無用的雜質(zhì)…致命的裂痕!”零七的喉嚨里擠出沙啞的嘶吼,如同砂紙摩擦金屬。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屏幕中嘉德羅斯昏迷中依舊緊貼著嘉德玫瑰的依賴姿態(tài),看著嘉德玫瑰蒼白臉上那抹守護到最后的、滿足的弧度?!巴昝赖谋?!超越凡俗的神之雛形!竟然被這骯臟的、原始的‘親情’束縛!被這名為‘姐弟’的鎖鏈腐蝕!圣空星王…你也淪為了情感的奴隸!你不配擁有他們!”
王室最精銳的醫(yī)療團隊和元力安撫師如同最精密的儀器般瞬間就位。圣空星王親自將雙生子送入守衛(wèi)森嚴、隔絕一切外界探測的“育嬰室”——一個位于王宮地底深處、由元力打造的絕對安全空間。溫潤的、蘊含生命的營養(yǎng)液取代了冰冷的培養(yǎng)液,最高級別的生命維持系統(tǒng)無聲運轉(zhuǎn),柔和的金色光芒灑滿室內(nèi),試圖撫平兩個孩子在地獄實驗室中積累的創(chuàng)傷。圣空星王就坐在巨大的觀測窗前,金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視著艙內(nèi)沉睡的兒女,仿佛要將這失而復得的時光銘刻進永恒。
“陛下,兩位殿下的生命體征已全面穩(wěn)定,元力核心正穩(wěn)步復蘇?!笔紫始裔t(yī)師躬身匯報,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遲疑,“只是…嘉德玫瑰殿下的‘荊棘之瞳’,其核心能量波動…依舊處于惰性沉寂狀態(tài)。我們嘗試了所有已知的共鳴療法,都無法喚醒其深層的活性。仿佛…它的核心被什么東西…隔絕了。”
圣空星王的目光在女兒那毫無生機的眼睛上停留片刻,眼底深處掠過一絲冰冷的銳芒。隔絕?零七最后帶走的那破碎神之血…還有那消散的金色光暈…這絕非巧合。他沉聲下令:“加強育嬰室內(nèi)外所有維度防御。能量場提升至戰(zhàn)爭級。任何異常能量波動,即刻湮滅!”
夜色如墨,吞噬了圣空星王城的輝煌。育嬰室外,由元力合金鑄造的墻壁流淌著幽藍的能量紋路,無形的力場如同最堅韌的蛛網(wǎng),層層疊疊地封鎖著每一寸空間。王宮守衛(wèi)如同融入陰影的雕像,能量感知器官全開,監(jiān)控著最細微的能量漣漪。
圣空星王座之下,一千米深處。
零七殘破的身體蜷縮在一根直徑數(shù)十米的巨型管道深處,如同一堆被遺棄的垃圾。他僅存的左手死死攥著那兩支完好的神之血水晶柱,斷裂的右臂傷口被一層薄薄的、散發(fā)著微弱金光的冰晶覆蓋——那是他用最后的力量,混合了第三支破碎神之血逸散出的精華與管道中亙古的寒氣,強行凍結(jié)了傷口,也暫時吊住了他瀕臨熄滅的生命之火。
“只要有了剩下的神之心,你們永遠都搶不走我的心血”零7就喝下了,神血入喉的瞬間,零七喉間滾過悶雷般的轟鳴。金色神紋以咽喉為起點,如活物般沿著脖頸攀向臉頰,碾碎皮膚下淤塞的舊傷。他垂落的指尖泛起微光,原本被王的封鎖力場壓得龜裂的金屬地板,此刻竟被神紋余波震得整片翹起——被封印的力量正順著血管瘋狂倒灌,破碎通訊器里的艦隊警報,都成了力量復蘇的鼓點。
零七垂眸看向蜷在陰影里的王儲與公主,幼崽發(fā)顫的指尖還攥著染血的衣角。他抬手時,神紋凝成的光刃直接絞碎封鎖力場殘留的鎖鏈,金屬碎末濺在幼崽蒼白的臉上。不等護衛(wèi)隊突破艙門,零七已攬住兩個孩子,神血重塑的左臂化作光橋,硬生生穿透艦體裝甲——外頭的艦隊炮火在觸碰到光橋的瞬間,像被掐滅的燭火般暗下去,警報聲里混著他低笑:“我的實驗從不會敗北”
“零七!立刻交出王儲與公主!王已封鎖全星域!負隅頑抗只有湮滅!”護衛(wèi)的聲音從破碎的通訊器中傳來,冰冷而急促,背景是尖銳的警報和艦隊引擎的轟鳴。
交出?將這對由他親手從胚胎雕琢、傾注了畢生心血、本應成為超越一切生命形態(tài)的“神之兵器”的雙生子,送回那個被“情感”污染的、所謂的“父親”身邊?讓他們淪為王權(quán)溫情下的裝飾品,永遠無法達到那摒棄一切雜念的、力量與理性的絕對純粹?
“完美…不容玷污!”零七眼中最后一絲理智被瘋狂的執(zhí)念吞噬,取而代之的是如同超新星爆發(fā)般的癲狂光芒?!傲押郾仨毐恍拚‰s質(zhì)必須被剔除!若不能…那就由我親手為他們打造新的熔爐!隔絕這污穢的世界!”
零7拖著孩子,在艦隊封鎖網(wǎng)撕裂縫。零七將孩子護在暗翼下,神紋映得瞳孔一半金、一半血,對著通訊器回嗆時,聲音震得頻道里雜音炸響:“告訴圣空星王——他封鎖的是星域,我搶的是他永遠夠不著的‘未來。
他的目光如鷹隼般鎖定控制臺下方一個被多重幽能鎖封印的、散發(fā)著不祥藍光的儲藏格。里面,三支水晶柱靜靜懸浮,稀釋過的“神之血”在其間緩緩流淌,散發(fā)出令人心悸的、源于創(chuàng)世神微末偉力的氣息。這是實驗室最高機密,是塑造嘉德羅斯那恐怖力量的基石,更是零七堅信能最終淬煉掉“情感”雜質(zhì)、實現(xiàn)“完美兵器”終極形態(tài)的鑰匙!
一個瘋狂到極致的計劃瞬間成型。
“啟動‘歸墟協(xié)議’!最高權(quán)限!倒計時:30秒!”零七的指令如同淬毒的冰刃,狠狠刺入控制臺。
“警告!歸墟協(xié)議將引爆實驗室反物質(zhì)核心,湮滅半徑十公里內(nèi)一切物質(zhì)!確認執(zhí)行?”冰冷的電子音不帶絲毫感情。
“執(zhí)行!”零七的咆哮蓋過了警報。毀滅!毀滅這囚禁他們的牢籠!更要毀滅所有追蹤的線索!用一場驚天動地的湮滅,為他的“完美”爭取最后的生機!
他如同撲向獵物的禿鷲,撲向儲藏格。復雜的生物密鑰和能量鎖在他精準而瘋狂的操作下應聲瓦解。他一把抓起那三支沉重冰冷、蘊含恐怖神性的水晶柱,塞入特制的、能隔絕一切已知探測手段的“虛無之匣”。緊接著,他沖向角落一個毫不起眼、如同金屬巨卵般的“深淵潛航艙”——這是他為自己預留的、能抵御極端環(huán)境與能量沖擊的最終逃生手段。
“咔——轟隆隆隆?。。 ?/p>
實驗室最深處,傳來令人靈魂顫栗的悶響!不是爆炸,而是空間本身被撕裂、被徹底抹除的恐怖哀鳴!刺目的、吞噬一切光線的絕對黑暗瞬間擴張!湮滅的能量如同宇宙初開時的混沌狂潮,席卷一切!
零七在黑暗吞噬一切的最后一瞬,用盡全身力氣掀開潛航艙沉重的艙蓋!他將裝有神之血的“虛無之匣”死死塞入固定槽,然后如同塞入最珍貴的標本,將旁邊兩個在能量亂流中昏迷的、流淌著圣空星王最純粹血脈的嬰兒——嘉德羅斯與嘉德玫瑰——粗暴地推了進去!自己緊隨其后,重重摔入狹窄的艙內(nèi)!
“砰!??!”
艙蓋合攏的瞬間,湮滅的狂潮如同宇宙巨獸的胃液,狠狠拍打在潛航艙的暗色外殼上!足以摧毀星球的力量讓整個艙體發(fā)出瀕臨解體的、令人牙酸的金屬呻吟!巨大的沖擊力裹挾著潛航艙,如同被投入黑洞的石子,撕裂開實驗室厚重的合金地板,撞碎下方層層加固的巖層,向著圣空星滾燙的地核方向,以超越想象的速度瘋狂鉆探!
艙內(nèi),劇烈的翻滾、撞擊和恐怖的壓力差讓零七口鼻噴血,內(nèi)臟仿佛移位。他死死用身體護住固定槽和兩個孩子。劇烈的震動中,嘉德玫瑰的荊棘之瞳無意識地閃爍,幾根纖細的深紅藤蔓如同受驚的觸手,本能地纏繞住她和弟弟的身體,形成最后的緩沖。
不知在絕對的黑暗和轟鳴中墜落了多久,翻滾終于停止。潛航艙嵌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永恒的灼熱黑暗中。深度計在劇烈閃爍后,猩紅的數(shù)字定格:-10000米。
圣空星地幔深處,高壓熔爐的核心邊緣。
零七推開嚴重變形、灼熱無比的艙蓋,濃烈的硫磺氣息和足以壓垮合金的恐怖壓力瞬間涌入。他咳著血,掙扎著爬出,將沉重的“虛無之匣”小心放置在滾燙的玄武巖上。然后,他回身,用盡最后力氣,將昏迷的嘉德羅斯和嘉德玫瑰抱了出來。
這里是一個巨大的、由遠古地質(zhì)活動形成的空腔。暗紅色的巖壁散發(fā)著高溫,如同燒紅的烙鐵。粘稠的、緩慢蠕動的巖漿河在洞穴底部蜿蜒,發(fā)出暗紅的光芒和“咕嘟咕嘟”的死亡低語??諝庀”∽茻?,充滿了劇毒的硫化物和金屬蒸汽。這里是生命的禁區(qū),是連圣空星探測器都極少涉足的煉獄。
零七卻在這片地獄景象中,發(fā)出了癲狂而滿足的大笑,笑聲在封閉的熔巖洞穴中回蕩,如同惡魔的詠嘆調(diào)。
“看??!最危險的王座之下…正是最完美的搖籃!”他咳著血沫,眼中燃燒著偏執(zhí)的火焰。圣空星王的艦隊,此刻必然在浩瀚星海中瘋狂搜索!他們篤定他帶著王室的至寶(神之血)和王室的血脈(雙生子)逃離了圣空星!他們絕不會想到,他這位瘋狂的藝術(shù)家,帶著他的“完美胚體”,又藏在他們腳下萬米之深的、星球熔爐的心臟邊緣!
“想不到吧,我還會選擇在地底下,只是選擇在更深的地底”
“情感?親情?那是造物主最拙劣的敗筆!”零七對著昏迷的王室雙生子低吼,聲音在高溫下扭曲失真,“你們的‘父王’,被那廉價的溫情蒙蔽了雙眼!他不懂!真正的力量,超越創(chuàng)世神的力量,需要的是絕對的理性!絕對的服從!絕對的…純粹!那些軟弱的情感紐帶,那些名為‘姐弟’的牽絆,只是你們神性之路上的污穢裂痕!是必須用神火…徹底焚盡的雜質(zhì)!”
他開始了瘋狂的建造。沒有助手,沒有大型機械。只有他,和他掌握的禁忌生物技術(shù),那三支“神之血”,以及這對擁有無上潛力的王室血脈。
他開啟“虛無之匣”,用顫抖的手取出第一支“神之血”,小心翼翼地汲取出一滴。金輝流淌的液體蘊含著令人靈魂顫栗的能量。他將這滴神血注入微型基因熔爐,混合了從熔巖河中提取的、能在極端環(huán)境下生存的嗜熱古菌基因片段。
數(shù)日后,第一批“熔巖工蟻”誕生了。它們形似披著黑曜石甲殼的巨蝎,口器能噴吐融化巖石的生物酸液,節(jié)肢能挖掘加固洞穴。零七利用嘉德玫瑰無意識逸散出的荊棘之力,引導那些深紅色的藤蔓虛影如同活體鋼筋般,深深扎入新開鑿的巖壁,形成兼具韌性與能量傳導的生物結(jié)構(gòu)層。他甚至利用嘉德羅斯沉睡中偶爾逸散的、極其微弱卻精純無比的王室元力,通過微型地熱發(fā)電機和能量轉(zhuǎn)化矩陣,為這個深入地心的基地提供著光、熱和維生系統(tǒng)的能量。
一個依托星球地熱、汲取王室血脈力量、完全與世隔絕的微型生態(tài)圈與禁忌實驗室,在圣空星王座之下萬米的地獄熔爐中,如同一個寄生于星球心臟的毒瘤,悄然成型。
實驗室的核心,是一座由暗紅色、蘊含高密度金屬的玄武巖整體雕鑿而成的環(huán)形祭壇。祭壇中央,兩個并排的、由地心水晶打造的培養(yǎng)艙重新豎立。艙內(nèi)流淌的不再是普通營養(yǎng)液,而是混合了被稀釋了億萬倍的“神之血”成分、呈現(xiàn)出詭異暗金色的“神性原漿”。嘉德羅斯與嘉德玫瑰再次被浸泡其中,如同沉睡在液態(tài)的黃金熔爐里。
零七站在祭壇邊緣,暗紅的地熱光芒透過水晶艙壁,映照著他蒼白、狂熱、如同宗教殉道者般的臉。他伸出那只帶著灰敗荊棘烙印的手,隔著灼熱的空氣,遙遙指向嘉德羅斯肩胛上那道猙獰的傷疤,又指向嘉德玫瑰緊閉的荊棘之瞳。
“我的杰作…圣空星最尊貴的血脈…” 他的聲音低沉而扭曲,充滿了造物主的占有欲與瘋狂藝術(shù)家的偏執(zhí),“你們將在這熔爐的深處,褪去圣空星王賦予你們的、名為‘情感’的脆弱胎衣…剝離那名為‘姐弟’的、阻礙純粹的鎖鏈…神之血將淬煉你們!地核之火將鍛造你們!你們將不再是王子與公主…你們將成為…摒棄一切雜質(zhì)的…絕對之神兵!”
他的目光移向祭壇邊緣,一座由生物神經(jīng)網(wǎng)絡、液態(tài)金屬能量導管與地心水晶透鏡構(gòu)成的龐大儀器正在緩緩啟動。儀器的核心能量節(jié)點,正連接著剩下的兩支“神之血”。冰冷的光束,鎖定了培養(yǎng)艙中沉睡的王室雙生子。
“裂痕凈化程序…啟動?!绷闫叩淖旖?,咧開一個冰冷、完美、如同精密手術(shù)刀切割線般的弧度。地心熔爐深處,玫瑰的根須在神血的澆灌下扭曲生長,王冠的繼承者們在絕對隔絕的黑暗中,被瘋狂的工匠重新熔鑄。而他們的父親,圣空星王,正仰望星空,尋找著那永遠無法抵達的“逃亡星艦”,卻不知他最珍視的骨血,此刻正在他王座之下的煉獄深淵里,被名為“完美”的執(zhí)念,一點點剝離著生而為人的最后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