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zhèn)北侯府九儀堂外玄甲森寒,崔明月的花轎壓碎青石縫里未化的殘雪。
謝之琰蟒袍玉帶上的螭紋金扣,正是三年前蘇玉姮為他縫的那枚。
厚重的朱紅色大門在陽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莊重,每一扇門的開啟都伴隨著輕微的嘎吱聲,仿佛是這座府邸在向世人展示它的威嚴與莊重。
兩頂花轎宛如兩顆璀璨的明珠,踏碎了朱雀長街上的薄雪,緩緩而來。
第一頂花轎的轎輦上綴滿了玄鐵鷹徽,十六名身披重甲的甲士步伐整齊地抬著轎子,每一步都踏出金戈之音。
仿佛在向世人宣告轎中之人的尊貴與威嚴。這頂花轎的主人,便是崔明月。
而緊跟其后的第二頂花轎則顯得更為雅致。鸞轎的四周裹著藥王谷的七色紗,微風拂過,七色紗輕輕飄動,宛如翩翩起舞的仙子。
風過時,七色紗揚起的苦艾清香,仿佛能穿透人的靈魂,讓人感到一種寧靜與祥和。這頂花轎的主人,便是蘇玉姮。
謝之琰靜靜地立在檐下,他的身影在陽光的映照下顯得有些落寞。
他的左手緊握著玄鐵虎符,那是權力與地位的象征;而他的右手,則攥著一枚已經(jīng)褪色的青梅。
這顆青梅,是十年前蘇玉姮在破廟中分給他的半顆果核,如今,它已成為了謝之琰心中最珍貴的回憶。
“侯爺,吉時已至?!倍Y官在旁邊說道。
謝府的九重門緩緩打開,仿佛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動著。
大婚現(xiàn)場張燈結彩,鑼鼓喧天,好不熱鬧!前來道賀的賓客們絡繹不絕,其中不乏達官貴人,他們個個身著華服,面帶微笑,談笑風生。
然而,在這一片喜慶的氛圍中,新娘蘇玉姮,此刻的她,身著華麗的嫁衣,頭戴鳳冠,蓋著厚厚的紅蓋頭,讓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然而,透過那紅蓋頭的縫隙,隱約可以看到蘇玉姮的臉上并沒有絲毫的喜悅之情,相反,她的眉頭緊蹙,滿臉都是仇恨和憤怒。她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報仇!
回想起曾經(jīng),蘇玉姮對謝之琰充滿了愛慕之情,她曾無數(shù)次幻想過自己能嫁給他,與他共度一生。
然而,人生總是充滿了變數(shù),如今的她,對謝之琰的感情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只有無盡的怨恨。
而崔明月心中其實是五味雜陳的。盡管她使用了一些手段,迫使謝之琰娶她為妻,但她心里很清楚,謝之琰的心中真正所屬的人只有蘇玉姮。
謝之琰為了獲取崔氏玄鷹符,目的就是為了能調(diào)度幽州五十萬石糧草,以及三千壓糧軍,以解北荒邊境饑荒之困。
他不僅要驅(qū)逐入侵的蠻族,更要拯救邊境的饑荒。為此,他不得不做出一個艱難的抉擇——佯裝除掉蘇玉姮,轉(zhuǎn)而迎娶崔明月。
謝之琰心中暗自思忖,嘴角微微上揚。他深知立于身側的那位將軍府遺孤正是蘇玉姮,而這一切皆是他精心布下的局。
故而,他巧妙地謀劃了這一場婚姻,既可順利取得玄鷹符,又不至于失去自己的摯愛。
此時此刻,謝之琰暗自思忖著接下來的計劃,如何在不引起崔明月懷疑的情況下,達成自己的目的。
而崔明月,她或許對這場婚姻有著自己的期待和抵觸,她可以讓謝之琰除掉蘇玉姮,但是無法阻止謝之琰娶驃騎大將軍遺孤蕭儀薇。
而且以平妻的身份和她同時娶入侯府。在這莊重的成婚儀式上,崔明月就是有再多的不愿,也無法表露出太多情緒。
就這樣,三人各自懷揣著不同的心事,在一片喜慶的氛圍中,完成了這場成婚儀式。
在一片喧鬧聲中,兩位新婦被眾人簇擁著送進了各自的婚房。謝之琰站在門口,微笑著與賓客們寒暄,一一回應著他們的祝福。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夜?jié)u漸深了,賓客們也陸續(xù)離開了侯府。謝之琰終于松了一口氣,他轉(zhuǎn)身走進了崔明月的婚房。
房間里,紅燭搖曳,映照著崔明月美麗的臉龐。她身著華麗的嫁衣,羞澀地低著頭,不敢與謝之琰對視。
謝之琰走到崔明月面前,輕聲問道:“這下你可滿意?”
崔明月的臉頰泛起一抹紅暈,她柔聲回答道:“多謝侯爺垂愛?!?/p>
謝之琰嘴角微揚,繼續(xù)說道:“那你可以把崔氏玄鷹符給我了吧?”
崔明月稍稍猶豫了一下,然后說道:“侯爺請稍候?!?/p>
她轉(zhuǎn)身走到床邊,打開一個精致的木盒,從里面取出了那枚玄鷹符。
這玄鷹符是崔明月出嫁前,崔府和謝之琰的交換條件,謝之琰處置蘇玉姮后,娶崔明月進侯府,戶部侍郎崔公才會把玄鷹符給謝之琰借用,用以調(diào)動五十萬石糧草。
崔明月雙手捧著玄鷹符,走到謝之琰面前,將它交到了他的手中。
謝之琰的指尖剛觸到兵符上凸起的云雷紋,在他確認了一下是玄鷹符的同時,他轉(zhuǎn)身就走。
“侯爺……你就這么不想和我多待一會嗎?”崔明月攥著袖中帕子,尾音發(fā)顫。她今日特意描了謝之琰最愛的遠山眉,此刻卻像兩柄懸在淚光中的斷刃。
謝之琰的腳步在門檻處凝滯半息,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極長,堪堪覆住崔明月繡著并蒂蓮的裙裾。
“夫人好生歇息,”他聲音清冷如檐角冰棱,“北荒三十萬鐵騎壓境,本侯需即刻點兵。”話音未落,腰間虎符已與掌心玄鷹符相撞,迸出金石交鳴之聲,驚得檐下銅鈴亂顫。
崔明月突然向前半步,繡鞋碾過滿地碎瓷:“侯爺可知,今晚是新婚之夜?”
謝之琰的瞳孔驟然收縮,卻未回頭。他大步跨過門檻,玄色大氅在風中獵獵作響,仿佛要斬斷身后所有羈絆。
只是行至廊角時,他忽然頓住,對匆匆趕來的婢女道:“去蕭姑娘房中添些炭火,她畏寒?!?/p>
婢女應聲時,正看見他腰間虎符穗子纏著半截紅繩——那是蘇玉姮及笄那年贈他的信物。
馬蹄聲踏碎子夜寂靜時,謝之琰已帶著玄武營沖出城門。他拿著玄鷹符和虎符,去城外集結兵馬,準備向著北荒邊境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