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救當年拋棄她的初戀情人。母親把我送上了金主的床。那么母親,
我把你賦予的這副身體還給你。你的初戀情人,我也替你送進監(jiān)獄。1江宅二樓,
王嫂的尖叫先沖破了房門。她大叫著喊來了母親,疾行來的女人佇立在門口,
顫抖的看著親生女兒的裸體。而她的金主,江氏集團總裁江叔同,同樣赤身裸體,
站立在床邊。「成什么體統(tǒng)?」江叔同體面地看了一眼王嫂,聲音不冷不淡。
恭順且受雇已久的傭人一瞬間便領(lǐng)會了雇主的需求。江叔同接過王嫂遞來熨燙平整的新襯衫,
徐徐套上。這樣的修羅場,實在令我不愿睜眼。
這是我的母親柳初云和圈養(yǎng)她的金主的硝煙戰(zhàn)場??伤涝谶@一天的,卻獨獨只有我。
清脆的巴掌聲撕斷了我的思緒?!附逋?!你這個混蛋!」母親的啜泣嬌柔動人,
白嫩的手心因為用力過猛迅速泛紅。她嗚嗚咽咽拉扯著已穿戴整齊的男人:「為什么,
為什么你不肯放過我,也不肯放過我的女兒?」江叔同并沒有言語,
任由母親匍匐在他懷里流淚。時間長久地沉默下去,仿佛窒息。
我知道這場母親精心策劃的戲,到了由我登臺演唱的時候了。
剛經(jīng)歷人事的撕痛令我難以控制下半身,我盡量支撐身體攬被坐起,喚母親:「媽媽?
發(fā)生了什么?」「桑桑,媽媽對不起你……」她并不敢看我,
整個人隱藏在江叔同寬闊的肩背后,哭的破碎。江叔同淡漠的臉上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動容。
「王嫂,照顧好小姐?!埂赴??是!是……先生。」王嫂同情的看了我一眼。
江叔同輕輕打橫抱起母親,柔聲哄著:「云兒,我會給你一個合理的解釋?!?/p>
2目送他們離開后,房里只剩下我和王嫂相對無言。我松開抓在手上遮羞的薄被,
纖細的身體在偌大的空間里一覽無余。黑色長發(fā)剛好似瀑布一樣散落到腰間,隱隱約約,
像是為我哀悼。屬于我的戲份終于結(jié)束了。倒在床上,我雙耳轟鳴,頭腦空白。
為了心愛的男人,母親把我這個親生女兒送上了自己金主的床。那我到底算什么?
「小姐……你,你還好不好?要不要洗個澡?」我看著王嫂小心翼翼的表情,
眼淚突然像關(guān)不住的水龍頭,一滴、兩滴、三滴——連續(xù)不斷。王嫂嚇壞了,
手足無措:「別哭別哭!這可怎么好……這可怎么好……」她嘆著氣,想伸手抱我,
伸到一半又躊躇著收了回去。我漸漸哭得喘不過氣來。胸膛就像被刀刃捅穿,
冰冷的鋼鐵在心臟里毫無章法的攪拌。連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王嫂都愿意施舍給我的憐憫,
我卻從未在親生母親身上得到過。也是啊,她一向恨極了我這個意外懷上的女兒。
如果不是因為我,她摯愛的男人就不會離開。如果不是因為我,
她仍然是那個萬眾矚目的影壇新星。如果不是因為我,她就不用委身江叔同,
做不能拋頭露面的金絲雀。如果沒有我,她本該一直做一只流連花叢的彩蝶,輕盈,驕傲,
嫵媚。我只是她璀璨人生中滿懷惡意的污點。當然不配得到愛。我抹去臉上的淚水。柳初云。
我把你賦予的這副身體還給你,從此以后,我不再欠你。3之后的幾天里,
我沒有再見到江叔同。聽王嫂說他出國了。看著柳初云從早到晚倚在窗邊失神的狀態(tài),
江叔同恐怕是飛去墨西哥救她的老情人去了。那天,江叔同交代王嫂轉(zhuǎn)交給我一張黑金卡,
緊接著,江氏集團的股份劃了一成到我名下。以江氏的家底,哪怕只有一成,
便已經(jīng)是我這輩子觸碰不到的財富了。在我接收到這潑天的富貴時,
柳初云還在癡癡地等著遠方情郎的消息。我忽然也沒有那么怨她了。
在她跪下來求我?guī)蛶退哪且煌恚以鴧柭曎|(zhì)問過她。我問她,為什么?
為什么十月懷胎生下的親生女兒,竟然可以這樣被她利用?她卻說賀商是她的命,
如果他死了,她也不能獨活。她說:「桑桑,只不過是要你陪我演一場戲?!?/p>
我發(fā)了瘋的問她,用我的清白演一場戲!她就不怕我活不下去嗎?「求你了,桑桑,
只有你能幫媽媽了?!埂妇瓦@一次,我發(fā)誓!媽媽發(fā)誓!你就陪他這一次,好嗎?」
「反正……反正處女膜可以修復(fù)?!埂纲R商在那邊過得很不好,桑?!焖懒??!?/p>
「他真的快死了,再沒有人去救他,他就真的回不來了?!箍墒沁@關(guān)我什么事?
為了不讓他死,就能讓我死嗎?「賀商如果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我看著跪在地上眼中失去亮光的女人,這個熟悉又陌生的母親,心中的火一點點被澆滅。
原來,賀商,這個早就已經(jīng)拋棄她遠走高飛的混蛋。我在她心里,
甚至不及他一根手指頭重要。心如死灰的我沉默不語,于是在第二天的夜里,
被灌醉的江叔同走進了我的房間。那晚,我的靈魂像被抽離軀體,恍惚中,
有著溫柔笑容的媽媽牽著小小的我躲到床底下,捂住我的耳朵,給我講我最愛聽的睡前故事。
4我覺得我好像病了。偶爾睡醒,總覺得腦海中的記憶似乎正在一段一段的消失。
我開始拿著江叔同的卡肆意揮霍,仿佛是要在無望的物質(zhì)中抓住些什么。
為了躲開柳初云和這個「家」,我日夜在外流浪,沉溺在酒精里。
今天在那個小姐的度假別墅,明天在這個少爺?shù)男u派對。在西沙群島的海域,
我看著游艇上哄鬧的富家公子小姐們,百無聊賴。這是我花了兩個小目標買的私人游艇,
在這里,我是東家,掌控一切。融入這群富家子弟的方式,
無非就是比他們花的豪橫、花的有排場。這對繼承著柳初云血脈的我并不算難。
音樂聲中一道人影撞到我身上,海浪搖晃著,踉蹌中,身后的香檳塔轟然倒下。
碎裂的磁響突兀又刺耳——小姐們驚慌躲避著。我摔倒在地上,不顧雙手被刺破的疼痛,
在滿地玻璃渣中支撐著身體,白皙的皮膚血跡斑斑,黑色長發(fā)披散到腰間,黑白紅三色分明,
像個行走在太陽底下的女鬼。忍住鉆心的疼痛,我狼狽回頭看向眼前滿臉挑釁的女人。
顧婉得意的挑起下巴:「柳桑寧,你瞪著我干什么?自己不小心,不會還要怪我吧?」
陳盈盈挽著顧婉的手,語氣難掩幸災(zāi)樂禍:「哎呦柳小姐,怎么這么不小心呀!趕緊起來吧,
這么多傷口,得疼好多天吧?」我攥緊手里的玻璃渣子,心里冷笑。顧家和陳家,
一個是江氏的走狗,一個是顧家的走狗。
她們的父母把十幾年來與江家合作的不順都歸結(jié)于柳初云的枕邊風(fēng),而她們本人,
就把這份不滿全部投放到我身上。這樣針對我的「意外」,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
以前我一貫忍辱負重,因為在這些人身上吃虧,是沒有人會為我討回公道的。
連柳初云都不會。5我挺直腰桿想要站起來時,一雙手卻伸向了我。
穿著白襯衫的男人手背蒼白皮膚下的青色脈絡(luò)映在我眼中,清冷又堅硬?!钢x謝。」
我搭上這雙手,眼前的男人扶我站定,我眼眸低垂。他骨相優(yōu)越的臉上看不出神色,
淡淡地問顧婉:「玩夠了沒有?」「江雨?」顧婉語氣里帶著一絲不可置信,
「你為什么要管她?」她似笑非笑的指著我說:「就她?還用得著我的手段?
你也太看得起她了吧?!刮业睦仟N在周圍的人眼中仿佛不值一提。一個戲子的私生女,
靠著母親賣身換取的錢過上紙醉金迷的生活,在他們眼中,也不過是個供取樂的玩笑。
叫做江雨的男人和我并肩而立,他的白襯衫染上了我身上的鮮血,發(fā)絲間埋下清晨的霧氣,
眼睛冷淡。這位久負盛名的江氏養(yǎng)子,他低頭問我:「還站的住嗎?」我點點頭?!割櫷?,
向柳小姐道歉?!埂覆豢赡?!她算個什么東西?!」顧婉失聲道?!附辏?/p>
你竟然讓我跟她道歉?你不要忘了,我才是你的未婚妻!」江雨眼中晦暗不明,良久,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fā):「對不起?!刮遗拈_他的手:「你在替顧婉道歉嗎?」
「她是死人嗎,沒長嘴嗎?還有,你有什么資格替她道歉?」我笑道:「她殺了人,
你也可以替她償命嗎?」「今天你們這樣大發(fā)慈悲的施舍我,還愿意跟我道個歉。
倘若到了明天,她要殺我,她不能死,你也不能死,就得我死了,對嗎?」
顧婉因為江雨對我的動作拉下臉來:「你的命算什么?」「江雨,你剛回國,
恐怕還不知道我們這位柳小姐的底細。」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足夠船上的人清楚聽到。
「這就是那位金絲雀生的小雀,說起來,你還是第一次見這個『妹妹』吧?」
「當年她媽柳初云懷著不知道誰的野種進的江家門,要不是江叔叔心慈收留她們母女,
她們早就被賀商的仇家弄死了吧?」「她只是仗著江叔叔的勢裝喬拿大而已,
一個只能仰人鼻息的花瓶,不會還真以為自己是江家大小姐了吧?」江雨盯著我,
輕聲喝止她:「顧婉!別說了。」「她沒說錯。」我輕聲道。
6天昏地暗的記憶襲擊著我的腦海,酒精觸動著我的血液,身上細碎的傷口微微發(fā)麻,
我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夜的床上。我歪著腦袋,半張臉掩在長發(fā)里,淡淡道:「但那又怎樣呢?
你還是得給我這個婊子道歉。」「你說什么?」顧婉紅唇微啟,嬌嫩的臉蛋因氣急透出粉色。
她其實長的可愛,生氣起來不至于讓人覺得惡毒,反而覺得嬌嗔。「柳桑寧,
你是不是被撞傻了?就憑你?也配我給你道歉?而且明明是你自己摔倒的!」
我清理著自己身上細碎的玻璃渣子:「不道歉我就把你扔海里。」「你敢!」
顧婉叫囂著就要沖過來,被站在我身邊的江雨一把拉開。在高大的江雨身邊,
我就像一只正在舔傷的貓兒,嘴唇腥紅,就如黑暗最深處的火焰。江雨似乎有些不安,
又對顧婉鄭重道:「聽話,向柳小姐道歉?!埂杆降捉o你下了什么藥?你怎么老是要幫她?
」「我死也不會給她道歉的!」
說罷她掙脫江雨跑到我面前就要推我:「就你也配跟我要道歉?」「顧婉!別動!」
江雨急喝——「哐當」——我的右手劃出優(yōu)美的弧度。飛濺的紅色雪花劃破雨霧的海岸線,
酸澀的海風(fēng)汲取著血液的腥甜。我丟掉手中的玻璃片,欣賞著眼前的美景。
顧婉嬌嫩的臉蛋上漸漸浮起炸裂的傷口——好美。人群開始慌亂。
跟船的醫(yī)生被推搡著終于踏上了甲板。我拾起另一個破碎的酒杯舉向醫(yī)生:「滾回去。」
江雨不動聲色攔在醫(yī)生面前:「柳小姐,你冷靜點?!顾t(yī)生命令:「愣著干什么!
還不快過來包扎!」顧婉捂住臉悲痛的呻吟:「江雨哥哥,我好疼!我好疼?。【染任摇?/p>
但我對醫(yī)生晃了晃手上的鋒利的玻璃碎片,笑的像一個瘋子:「搞搞清楚,我才是你的雇主。
」醫(yī)生在猶豫中進退不得。他當然也知道不能得罪這些富家子,
但他更懼怕我這個瘋子的利刃。7一時間,在場所有人都被我的瘋魔行為驚住了。
陳盈盈躲得遠遠的,顫抖著開口:「柳桑寧,你瘋了……你瘋了,
顧家和江家不會放過你的……」「是嗎?我倒很想看看,我會怎么死在他們手上呢?!?/p>
我一步步走向陳盈盈,嘴角帶著笑?!改?、你干什么!你別過來啊……」驚弓之鳥,
跳梁小丑。這些富家千金真的是,戰(zhàn)斗力弱爆了。我拽起陳盈盈被嚇得癱軟無力的身子,
按到欄桿上:「你猜,如果掉到海里,會不會被鯊魚吃掉呢?」我捂住嘴驚訝道:「瞧啊,
底下真的有鯊魚呢!」早已經(jīng)有人給江、顧兩家報了信,我并沒有打算真把她扔下去。
僵持之下,一架直升機從遠處盤旋到游艇上空。陳盈盈仿佛看到了希望:「是江家的直升機!
」我聽聞,緊緊攥著手中的玻璃碎片,看向空中正在降落的直升機,江叔同俯視著我,
神色未明。我身上的傷口鮮血涌出,染紅了整片裙擺,長發(fā)散亂,像個破碎的娃娃。
陳盈盈的眼淚源源不斷:「柳桑寧,你完了。江叔叔一定會殺了你的!」
我淡淡地看著她:「在那之前,我會先殺了你?!埂竸e再刺激她了?!?/p>
江雨深深看了陳盈盈一眼,嘆了口氣。他把顧婉抱起來走向已經(jīng)落在甲板上的江叔同,
和江叔同低聲說了什么。手上的陳盈盈掙扎著,我腦海里的轟鳴越演愈烈,心里十分煩躁。
江叔同帶來的醫(yī)護人員接上顧婉,陳盈盈趁我分神一把推開我,
嘴上向江叔同告著狀:「江叔叔,柳桑寧瘋了,她把婉婉的臉傷成那樣!她還想殺了我——」
「啊?。?!」——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把陳盈盈拽回來的,只知道在回過神的那一刻,
手上的玻璃碎片已經(jīng)扎進了陳盈盈腹中。在陳盈盈的哀嚎中,江叔同迅速拽住我的手腕,
把玻璃碎片卸了下來:「桑桑!你還要鬧到什么時候?」我腦子「轟」一聲炸了。
我瘋狂地掙扎著,尖叫甚至壓過了陳盈盈的哀嚎,凄厲又決絕。「你別碰我——滾?。 ?/p>
8腦海里不斷翻滾著形形色色交錯的畫面。我逃離江叔同,像只見不得人的老鼠,
慌亂地逃竄。可到處都是人,四周都是人,他們好冷,好兇,好可怕。
就在我快要崩潰的時候,一個溫暖的懷抱從身后接住了我?!竸e怕?!故乔逍碌臈d子花氣味。
我貪戀的往后退,只要能夠遠離江叔同,去到哪里都無所謂了??墒窍乱幻?,
皮膚傳來微妙的刺痛。江雨好看的右手握著一管鎮(zhèn)定劑,刺進了我的身體。醒來后,
我已經(jīng)回到了江家。柳初云難得的坐在我床前,睜開眼的一瞬間,我看見了她仍嬌美的臉。
歲月如此厚待她,即使就這么靜靜坐在那里,身上都散發(fā)著神圣的光?!笅寢??」
我迷迷糊糊的看著模糊的人影。然后冰冷刺骨的聲音喚醒了我?!改氵€有臉叫我媽?柳桑寧,
我怎么不記得曾經(jīng)教過你怎么當一個殺人犯?」柳初云眼神毫無溫度,
看著我就像看一件已經(jīng)破碎的廉價瓷器。這下我真的清醒了,揉了揉眼睛,
輕聲道:「你也沒教過我怎么伺候男人,我不也伺候的挺好嗎?」「你!」柳初云一時氣急,
指著我,吐不出半個字來?!肝??為什么?」我直勾勾盯著她,「我恬不知恥?我毫無人性?
我的好母親,這可是你教我的呀?!?/p>
「你怎么還有臉在這里擺出一副品行高潔的姿態(tài)對我說教?其實最惡心的人就是你,
最狠心的人也是你。柳初云,你裝夠了吧?」「啪——」清脆的巴掌聲,截止了我的控訴。
我抬手摸了摸左臉,真他媽疼。屋子里的動靜很快被外面聽到,
王嫂靜悄悄走進來扶著柳初云出去了?;璋档墓饩€中,梔子花香淡淡的靠近我。
「可憐的小貓,怎么流那么多眼淚?」江雨輕柔的捧起我的臉,替我拂去淚水。
9「有哪條法律規(guī)定,殺人犯不許流眼淚嗎?」我倔強的回嘴,趴在他肩上哭的支離破碎。
江雨就像一個天神,降臨到我的生活里,他包容我所有的尖刺,用血肉揉化。那一晚,
他守在我床前,直到我攥緊他的手沉沉睡到天明。我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掙扎著想在這操蛋的生活里喘上一口氣。第2天, 我得知江叔同不允許我出門。
柳初云來看過我一次,遠遠的,沒有和我說一句話。她的心愿想必已經(jīng)達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