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得像塊用了幾百年的抹布，沉沉地壓在青嵐坊市低矮雜亂的棚戶區(qū)上空。空氣里混雜著刺鼻的藥渣餿味、腐爛靈植的酸腐氣，還有一股若有若無的、屬于底層散修絕望掙扎的汗腥味兒。
林風(fēng)蜷縮在一座由廢棄藥渣、破碎丹爐殘片和爛菜葉子堆砌而成的小山旁，胃袋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揉搓，火燒火燎的疼。那點可憐的、最后用來換取幾顆劣質(zhì)辟谷丹的碎靈石，早在一個時辰前就進(jìn)了坊市里那個永遠(yuǎn)耷拉著眼皮、秤砣底下永遠(yuǎn)藏著玄機(jī)的黑心糧鋪掌柜口袋。換來的三顆灰撲撲、硬邦邦、散發(fā)著可疑霉味的丸子，此刻正在他空蕩蕩的胃里紋絲不動，不僅沒能提供絲毫能量，反而像冰冷的石頭墜著，帶來更深的絕望和一陣陣翻江倒海的惡心。
冷，刺骨的冷意順著潮濕骯臟的地面鉆進(jìn)他單薄的粗麻衣里，滲入骨髓。眼皮重逾千斤，每一次試圖睜開都耗盡了全身力氣，視野里只剩下模糊晃動的灰暗色塊。耳邊嗡嗡作響，是蒼蠅在腐物上盤旋的振翅聲，是遠(yuǎn)處棚戶里傳來的病弱咳嗽和壓抑的咒罵，匯成一片令人窒息的背景噪音。
“要死了嗎……”一個念頭微弱地浮起，帶著濃重的不甘和荒謬感。幾天前，他還是地球上一個為了趕項目進(jìn)度熬夜加班、順帶在網(wǎng)上激情對線各路“懂王”的普通社畜鍵盤俠。一個通宵的代碼沒敲完，眼前一黑，再醒來，就躺在了這個充斥著原始野蠻和殘酷法則的鬼地方。沒有金手指，沒有老爺爺，只有這具同樣瘦弱不堪、毫無靈根資質(zhì)的凡人身體，和比前世996更令人絕望的生存環(huán)境。修仙？長生？狗屁！連最基礎(chǔ)的“活下去”三個字，都成了遙不可及的奢望。
意識像沉入冰冷黏稠的泥沼，一點點向下墜。就在黑暗即將完全吞噬他的前一秒，那股源自胃部翻騰上涌的惡心感再也壓制不住，混合著強(qiáng)烈的求生本能和對這操蛋世界的不忿，猛地沖破了喉嚨。
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朝著近在咫尺、散發(fā)著濃烈餿臭的藥渣堆，發(fā)出了一聲微弱卻充滿極致怨憤的嘶吼：
“操……這破丹藥……假得離譜！黑心肝的……奸商！”
聲音嘶啞，氣若游絲，像秋風(fēng)中最后一片枯葉的哀鳴。在這嘈雜混亂的垃圾場邊緣，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然而，就在他最后一個“商”字脫口而出的瞬間——
轟?。。?/p>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毫無征兆地在他身后不遠(yuǎn)處炸開！仿佛平地驚雷，又似地龍翻身。整個垃圾堆都猛地一震，無數(shù)腐爛的菜葉、粘稠的藥渣和破碎的瓦礫被一股狂暴至極的力量掀飛上天！
林風(fēng)感覺自己像一片被狂風(fēng)卷起的落葉，整個人被那股沛然莫御的沖擊波狠狠掀飛出去，后背重重砸在幾丈外一堵?lián)u搖欲墜的土坯墻上，震得他五臟六腑都差點移位，眼前金星亂冒，喉頭一甜。
他掙扎著抬頭，循著巨響傳來的方向望去。
只見距離他剛才躺倒位置不過十幾步遠(yuǎn)，屬于坊市邊緣一家小型丹藥作坊的后院圍墻，此刻已經(jīng)塌了半邊！滾滾濃煙如同猙獰的黑色巨獸，從那坍塌的豁口處瘋狂涌出，直沖灰蒙蒙的天際。濃煙之中，熾熱的橘紅色火光劇烈地吞吐、明滅，映照出無數(shù)驚慌失措、連滾爬爬逃出來的身影，以及被炸得四分五裂、冒著青煙和刺鼻焦糊味的丹爐碎片！
碎瓷片、滾燙的金屬殘骸、燃燒的木料，下雨般噼里啪啦地砸落在附近的垃圾堆和棚戶屋頂上，引發(fā)新一輪的尖叫和混亂?？諝饫锼查g充滿了硫磺、焦糊靈材以及某種丹藥煉制失敗后特有的、令人作嘔的腥甜怪味。
林風(fēng)徹底懵了。嘴巴無意識地張開，沾滿灰塵和藥渣的臉上寫滿了呆滯。
我…我剛才說什么了？
我就罵了句丹藥假得離譜…然后…丹爐就炸了？
這他媽是什么原理？言出法隨？還是臨死前的幻覺？不對，后背砸在墻上的劇痛和空氣里那股嗆人的焦糊味，真實得可怕！
就在他大腦一片空白，被這荒謬絕倫又驚悚無比的一幕沖擊得無法思考時，一個冰冷、毫無感情，卻又清晰得如同直接烙印在靈魂深處的機(jī)械合成音，突兀地在他腦海深處炸響：
【警告！檢測到高強(qiáng)度抬杠意念波動！能量層級：微弱（凡人級），但具備強(qiáng)烈主觀否定性與規(guī)則悖論傾向！】
【能量源鎖定：宿主林風(fēng)?！?/p>
【契合度掃描…100%！】
【核心邏輯判定：目標(biāo)言論（‘丹藥假得離譜’）具備潛在打敗性規(guī)則沖突！符合系統(tǒng)激活標(biāo)準(zhǔn)！】
【諸天杠精系統(tǒng)，啟動中……】
【叮！綁定成功！宿主：林風(fēng)。】
【新手引導(dǎo)加載完畢。新手禮包發(fā)放中……】
【獲得被動技能：初級‘杠精之眼’（可模糊觀測目標(biāo)信息及邏輯薄弱點）?！?/p>
【獲得杠精點數(shù)：10點（新手贈送）?！?/p>
【系統(tǒng)宗旨：萬物皆可杠，真理（物理）越杠越明！請宿主努力抬杠，積極質(zhì)疑，用你的邏輯（物理）撼動諸天萬界的不合理規(guī)則吧！】
一連串的信息洪流，如同冰冷的鋼針，狠狠扎進(jìn)林風(fēng)混亂的意識里。每一個字他都認(rèn)得，但組合在一起的含義卻讓他如墜冰窟又匪夷所思。
諸天…杠精…系統(tǒng)？
抬杠…能撼動規(guī)則？
剛才那丹爐爆炸…真的是因為我罵了那句“假得離譜”？
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絲在絕境中驟然抓住救命稻草的狂喜，如同冰與火在他胸腔里猛烈對沖，讓他渾身不受控制的劇烈顫抖起來。他死死盯著那片還在燃燒，冒著濃煙的作坊廢墟，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沾滿污穢、還在微微發(fā)抖的手。
一個念頭，如同黑暗中驟然劃亮的火柴，帶著燎原之勢，在他死寂的心底瘋狂燃燒起來：
這操蛋的修仙界……好像……有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