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宋祁言做好早餐，從廚房出來。
公寓里空蕩蕩的。
床上只剩下一點余溫。
他起初只是皺眉，以為我又跑了。
直到他拿起搭在玄關衣架上的外套，準備出門尋我。
他習慣性地摸了摸內袋的錢包。
空的。
他臉上的所有溫情和擔憂，在那一刻瞬間凝固。
然后，一寸一寸地碎裂。
最后，化為滔天的憤怒和冰冷的失望。
他覺得，我用這個行為，給了他最響亮，最無情的一巴掌。
無聲地嘲笑著他昨晚的可笑和愚蠢。
......
我離開后，趕緊到商場大廳里準備辦離職。
不巧，宋祁言來了。
他周身裹挾著駭人的寒氣，像從地獄里走出的修羅。
他徑直走到我面前。
我甚至來不及反應。
一沓帶著侮辱意味的紅色鈔票，就狠狠地砸在了我的臉上。
很疼。
鈔票像雪花一樣，紛紛揚揚地散落一地。
周圍的人群，瞬間圍了上來，指指點點。
我成了馬戲團里最可笑的小丑。
宋祁言雙眼通紅，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沙啞。
他抓著我的肩膀，一字一頓地問：
「林梔夏，你真行??！」
「演了這么一出苦肉計，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他指著地上的錢，每一個字都像冰錐。
「這些，夠不夠？」
「不夠我還有！」
「你告訴我，你一晚上，到底值多少錢！」
我的世界，瞬間一片死寂。
我聽不到周圍的議論，也感受不到臉上的疼痛。
我只是看著他。
看著這個我愛了整整一個青春的少年。
看著他如何用最殘忍的方式，將我最后一點尊嚴，踩在腳下，碾得粉碎。
我沒有哭。
也沒有說話。
只是沉默地，慢慢地彎下腰，一張一張地，去撿地上的錢。
就在這時。
「夠了！」
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劃破了這令人窒死的氣氛。
林薇薇不知什么時候來的，臉色慘白，渾身發(fā)抖。
她沖上前，一把推開宋祁言，將我護在身后。
她看著他，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
「宋祁言！你這個瘋子！」
「你還要逼她到什么時候！」
宋祁言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林薇薇，眼中閃過一絲錯愕和不耐。
「滾開，這不關你的事。」
「不關我的事？」
林薇薇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她指著宋祁言，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吼出了那個被埋藏了七年的，血淋淋的真相。
「她不是嫌你窮！她不是為了錢！」
「她是為了你！」
「七年前，那幾個收保護費的混混堵在巷子里，要搶你的競賽獎金，還要打斷你那雙要參加物理大賽的手！是她！是她沖上去拿磚頭砸了那個人的頭！」
「她是為了保住你的手，為你爭取了機會，保住你的前途！」
「那筆天文數(shù)字的賠償金，她一個人扛了下來，退了學，賣了房，賠了整整七年！」
「她退你門票，罵你玩膩了，都是為了讓你恨她，讓你干干凈凈地去上你的名牌大學！」
林薇薇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大廳。
她指著我，淚流滿面，聲音嘶啞。
「宋祁言，你知不知道！」
「她才是被你，被這個世界，徹底毀掉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