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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雙手戴上隨身帶來的白手套。他的動作很慢，很穩(wěn)，像是在進行一場重要的手術。
李偉東的臉色已經(jīng)白得像紙，他往前湊了一步，擠出一個討好的笑?！爸芫珠L，您怎么來了？這點小事......”
話沒說完，就被周局長身邊一個公安伸手攔住，那公安沒看他，眼睛只是盯著前方，手臂卻像鐵條一樣，紋絲不動。李偉東的笑容僵在臉上，后面的話也咽了回去。
周圍死一般的寂靜，只剩下周局長小心翼翼打開琴盒金屬鎖扣的聲音。
“咔噠?！?/p>
一聲輕響，盒蓋緩緩掀開。
那支琴靜靜地躺在暗紅色的天鵝絨里，琴身的木紋在車站昏暗的光線下，依然像流動的蜜。但在琴腹最飽滿優(yōu)美的地方，一道清晰的裂痕，像一道丑陋的傷疤，深深刺痛了我的眼睛。我的心，也跟著那道裂痕，碎了。
“天吶！”
周局長身后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專家，身體晃了一下，旁邊的人趕緊扶住他。他指著琴，嘴唇都在哆嗦?！啊畺|方之聲’！真的是‘東方之聲’！這......這裂痕......這怎么修復，這木料，這油彩，都是陳老先生的獨門手藝??！”
周局長臉色鐵青，他緩緩合上琴盒，猛地站起身。他的目光像兩把冰冷的刀子，先是掃過抖成一團的張月，最后落在了李偉東身上。
張月終于意識到自己惹了天大的禍，她一把抓住李偉東的胳膊，聲音尖利地變了調(diào)?！皞|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東西......”
周局長沒理她，他看著李偉東，聲音不高，卻像錘子一樣砸在每個人的心上?！斑@不是簡單的財物損壞，這是對國禮的蓄意破壞。你們兩個，現(xiàn)在開始，什么話都不要說?！?/p>
他轉(zhuǎn)過頭，對身后的公安下令。
“全部帶回所里，等候?qū)彶?！?/p>
兩個公安立刻上前，一人一邊，分別抓住了李偉東和張月的胳膊。
張月徹底崩潰了，尖叫起來?！胺砰_我！你們知道我是誰嗎？別碰我這衣服，很貴的！”
李偉東則像被抽走了骨頭，整個人都軟了下去，被公安架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那張剛剛還不可一世的臉，此刻只剩下茫然和死灰。他被拖著經(jīng)過我身邊時，目光終于和我對上，那眼神里，再沒有輕蔑和炫耀，只剩下無盡的恐懼和一絲......哀求。
我只是冷漠地看著，心里沒有一絲波瀾。
我被周局長親自請進一輛黑色的伏爾加轎車，車子啟動平穩(wěn)，將站臺的喧囂徹底隔絕在后。那個裂開的琴盒，則被兩位戴著白手套的專家，小心翼翼地放進一個銀色的恒溫箱里，單獨用另一輛車護送走了。
車內(nèi)很安靜。周局長看著窗外，過了一會兒才開口，聲音不高，但每個字都很清晰。
“陳瑤同志，這支琴，原定下周由最高領導人，在國宴上贈予來訪的M國元首。它不僅僅是一件樂器，它代表著我們兩個國家剛剛建立的友誼。”
我心里一沉，沒想到干系這么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