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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李偉東,和他小時候的樣子完全不同了。
寬大的皮夾克,時髦的喇叭褲,頭發(fā)抹了頭油,梳得锃亮。
要不是身后跟著幾個吊兒郎當(dāng)?shù)呐笥?,還以為是畫報上的人。
可他看我的眼神,沒有一點舊時情分,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我剛想開口,李偉東的目光就落在了地上那個女人的手腕上。
他眉頭皺了皺,但語氣里卻透著股安撫的勁兒。
“阿月,怎么回事?”
那女人一見李偉東,剛才的潑辣勁立刻變成了滿腹委屈。
她舉起手腕,眼淚汪汪。
“偉東哥,你總算來了!”
“就是這個鄉(xiāng)下女人,提著個破木頭箱子亂撞,把我的手表都撞壞了!”
“你看這道劃痕,這么深,她還不承認(rèn)!”
說著,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李偉東的目光,終于正式落到我身上。
“你是陳家的。。。陳瑤?”
他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我迎著他的目光,平靜地回答。
“是我?!?/p>
爺爺?shù)倪z作就在我身后的琴盒里,可眼前這個名義上和我訂過婚的男人,注意力全在張月那塊金光閃閃的手表上。
“這可是瑞士貨,劃得這么深,沒法修了。”
“阿月沒說錯,五千塊,你打算怎么賠?”
他眼神很冷,像在說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作為故交和兒時玩伴,他甚至沒問我一句有沒有事,盒子里是什么東西。
他關(guān)心的,只有張月那塊昂貴的手表,和我這個肇事者該如何賠償!
他甚至,沒問事情的來龍去脈,就這樣直接給我定了罪。
一股冷意,沖散了我最后一點忍耐。
不是為那塊表和五千塊錢,而是為他的態(tài)度,為他對我爺爺遺物的全然無視,和對我這個人的徹底輕蔑。
想到這里,我冷笑一聲,開了口。
“李老板,你最好搞清楚,是你的女人走路不看路,撞壞了我的東西,里面是我爺爺?shù)倪z物,也壞了!”
可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不耐煩地打斷了。
“行了,陳瑤,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盒子里不管是什么,我都賠給你!”
“大不了,賠你三倍!算我李偉東給你的面子!”
見我沒說話,他以為我服軟了,繼續(xù)說。
“至于我們兩家的婚事,不過是老一輩當(dāng)年的玩笑話,當(dāng)不得真?!?/p>
“現(xiàn)在都什么年代了,講究的是跟上時代潮流,是強(qiáng)強(qiáng)聯(lián)合?!?/p>
說著,他走近一步,語氣里全是看不起。
“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還是守著你爺爺那套破木頭過日子?!?/p>
“別說五千塊的手表,就連阿月身上這件衣裳,你攢一年都買不起吧?”
“你覺得,就憑你這樣,配得上我李偉東?配得上我們李家?”
周圍的議論聲,再一次響了起來。
“我的天,當(dāng)面退婚?這姑娘居然是李老板的娃娃親?”
“這下可熱鬧了,城里最有錢的小伙,退了鄉(xiāng)下未婚妻的婚?”
“肯定是看不上唄,差太多了,人家女朋友戴幾千塊的表呢,這姑娘太可憐了!”
張月站在李偉東身后,眼中全是得意和挑釁,還帶著一絲看好戲的幸災(zāi)樂禍。
陳家和李家本是故交,只是走的不是一條路。
爺爺一生鉆研制琴,是國家承認(rèn)的匠人,并不比靠政策富起來的李家低一等。
不然,這支“東方之聲”也不會被定為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