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江城被抬上救護車的時候,還在抱著一個油膩的沙發(fā)靠枕喊寶貝。
江家家主江山,臉色鐵青。
他的老婆劉蕓,則用淬了毒的眼神,刀子一樣刮過我們每一個用人的臉。
“查?!?/p>
“把昨晚的事,給我一五一十地查清楚!”
“一群廢物,連個人都看不住?!?/p>
管家連連哈腰,轉身就成了監(jiān)工,把我們這些用人叫到大廳,挨個盤問。
我低著頭,雙手絞著那條媽媽留下的舊圍裙,身體微微發(fā)抖。
演得恰到好處。
“你,新來的,叫什么?”
管家尖利的聲音指向我。
我怯生生地抬頭:“我叫童彤?!?/p>
“昨晚少爺騷擾你的時候,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我拼命搖頭,眼淚說來就來。
“我......我太害怕了,什么都沒注意,少爺他......他喝多了......”
我的表演天衣無縫。
一個剛從鄉(xiāng)下來的、膽小、沒見過世面的保姆。
管家審視我半天,沒發(fā)現(xiàn)任何破綻,不耐煩地揮揮手,讓我滾。
盤問最終不了了之。
只有一個人很奇怪。
江家的主母,劉蕓。
她臉上沒有擔憂,只有一絲......被打擾了興致的煩躁。
她沒去醫(yī)院,反而轉身走進了地下酒窖。
我鬼使神差地跟了過去。
酒窖里陰冷潮濕,彌漫著昂貴橡木桶和發(fā)酵紅酒的氣息。
劉蕓在一個不起眼的酒柜前停下,指尖在柜門上看似隨意地敲了敲。
那不是亂敲,那是有規(guī)律有節(jié)奏的敲打。
是摩斯電碼。
一個簡單的單詞:愉悅。
等她取了一瓶酒離開后,我立刻閃身進去。
這種靠電磁感應的密碼鎖,對我來說不過是小孩子的玩具。
沒有密碼,我照樣能打開。
“咔噠?!?/p>
沉重的柜門緩緩移開,露出后面黑漆漆的洞口。
一股混合著血腥、鐵銹和福爾馬林的味道,猛地沖了出來。
我差點吐了。
這不是儲藏室。
這是一間......屠宰場。
墻上掛滿了各種我只在恐怖電影里見過的刑具。
鞭子,手術刀,還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閃著寒光的東西。
地上有一灘暗紅色的血跡,還沒完全干透。
我一眼就認出,那形狀和媽媽手腕上的挫傷痕跡,一模一樣。
我的目光,被墻上的一面照片墻死死吸住。
上面貼滿了女孩的照片。
每一個都笑得那么燦爛,像盛開的花。
每一個人的照片上,都用紅筆打了一個猙獰的叉。
我看到了媽媽。
她穿著保潔服,對著鏡頭靦腆地笑。
照片下,用馬克筆寫著日期。
就是她出事的那天。
旁邊還有,一個穿著芭蕾舞裙,一個正在彈鋼琴的女孩,氣質溫婉。
原來,不是失足墜樓。
是“玩”膩了,就處理掉的垃圾。
原來,害死媽媽的,不止江城一個。
是他們一家。
心臟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幾乎要停止跳動。
我拿出手機,顫抖著,想要拍下這一切。
屏幕上卻突然跳出“信號中斷”的提示。
我心里一沉,猛地回頭,一道黑影正無聲無息地站在我身后。
他手里把玩著一把看起來像園丁剪的工具,但那工具的鋒利處,正對著我的頸動脈。
一個低沉的,毫無感情的男聲在我耳后響起。
“這面墻上,你看上哪個了?”
他的聲音沒有殺意,全是試探。
我沒有回頭,目光依然落在我媽的照片上,平靜地說。
“我媽笑得最好看的那張?!?/p>
我能感覺到,抵著我脖子的刀口,微微松動了一瞬。
他沉默了幾秒,視線越過我的肩膀,聲音里帶上了一絲和我一樣的死寂。
“彈鋼琴那個,是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