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尋弟弟,我冒充千金遠赴漠北。剛出戈壁就被死士追殺,幸得將軍袁森出手相救。
他咬牙捏著我染血的耳墜:“這物件,是從我亡兄心口拔出來的。
”部落長老卻誤認我們是逃婚愛侶,當場摁頭拜堂。紅燭下他冷笑:“既是夫人,
便該同榻而眠。”我假意嬌羞貼過去,袖中匕首抵住他腰腹:“夫君說的是。
”后來他為我擋箭高燒囈語,滾燙掌心死死扣住我手腕:“別動...假夫人也是夫人。
”---黃沙,無窮無盡地黃沙。烈日像一顆燒紅的鐵釘,
狠狠楔在頭頂那片灰白慘淡的天空上,炙烤著這片沒有邊際的荒原。風是熱的,
裹著粗糙的砂礫,刮在臉上如同無數(shù)把細小的鈍刀在割。黎陌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著,
每一次抬腿都像是從粘稠滾燙的泥漿里拔出,每一次落腳,
滾燙的沙粒便立刻鉆進她破損的靴幫,灼燒著早已磨出血泡的腳踝。
喉嚨干得像是塞滿了燃燒的炭灰,每一次吞咽都帶著撕裂般的劇痛。水囊早已空空如也,
徒勞地拍打著她的腰側(cè),發(fā)出沉悶的“噗噗”聲。她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
咸腥味在口腔里彌漫。視野因為高溫和脫水而扭曲晃動,
遠處幾叢枯死的駱駝刺如同猙獰的鬼影。汗水早已流干,皮膚上只余下一層發(fā)燙的鹽粒,
黏膩地裹著從戈壁深處帶來的塵土。她不知道自己在這片煉獄里掙扎了多久,
只知道必須向前,向前,穿過這片死亡的瀚海。弟弟黎昀那張蒼白瘦削、帶著驚惶的臉,
是她在這片黃沙地獄里唯一不肯熄滅的火焰。就在意識開始模糊,身體搖搖欲墜之際,
一片斷壁殘垣的輪廓,如同海市蜃樓般,出現(xiàn)在視野盡頭那片扭曲的熱浪里。綠洲!
漠北邊緣的破敗土城!一股混雜著塵埃、牲口氣息和某種劣質(zhì)油脂燃燒味道的風,
猛地灌入黎陌的鼻腔。她幾乎是踉蹌著撲進了土城那低矮、被風沙侵蝕得坑坑洼洼的城門洞。
陰影帶來的瞬間清涼讓她幾乎虛脫,她背靠著冰冷粗糙的土墻,大口喘息,肺部火燒火燎。
土城很小,與其說是城,不如說是個大些的聚居點。夯土壘砌的低矮房屋歪歪斜斜,
狹窄的土路被駱駝和驢踩得坑洼不平。幾個裹著頭巾、面孔黧黑的當?shù)厝艘性趬Ω幱袄铮?/p>
目光渾濁地掃過她這個突兀的外來者,眼神里既無好奇也無熱情,只有漠然的打量。
空氣里彌漫著羊膻味、汗味和塵土混合的、屬于漠北邊緣特有的粗糲氣息。黎陌定了定神,
壓下喉嚨里的腥甜,強迫自己挺直脊背。她不能露怯。
她現(xiàn)在是黎家那位養(yǎng)在深閨、體弱多病的小姐,因思念遠在漠北行商的兄長,不顧勸阻,
千里迢迢尋親而來。一個真正的千金小姐,哪怕再狼狽,
骨子里也該有那份刻在血脈里的矜持與傲氣。她抬手,用還算干凈的袖口內(nèi)里,
小心地擦了擦臉頰沾染的塵土,
觸碰到耳垂上那枚沉甸甸的、被烈日烤得滾燙的青銅耳墜——這是屬于“黎家小姐”的印記,
是她此刻唯一的護身符。她走向路邊一個賣劣質(zhì)粗陶碗的老嫗,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
帶著一絲屬于閨閣的、恰到好處的疲憊與疏離:“老人家,請問……”話未問完,
一股極其尖銳的寒意毫無預兆地,如同毒蛇的信子,驟然舔舐過她的后頸!
多年在底層掙扎求生的本能,讓黎陌的身體比她的意識更快一步做出了反應。
她猛地向旁邊一撲!“嗤啦!”一道冷冽的刀光幾乎是貼著她的肩膀劃過,
狠狠劈在她剛才倚靠的土墻上!堅硬的夯土被斬出一道深深的裂痕,塵土簌簌落下。
一個全身裹在灰撲撲麻布袍子里、只露出一雙毫無感情眼睛的身影,
如同鬼魅般出現(xiàn)在她身后,手中的彎刀閃爍著不祥的幽光。殺手!他們竟然追到了這里!
黎陌的心臟瞬間被一只冰冷的手攫住,恐懼和憤怒同時炸開。她狼狽地就地翻滾,
避開緊隨而至的第二刀。刀鋒帶起的勁風刮得她臉頰生疼。狹窄的土路上瞬間炸開了鍋。
驚恐的尖叫、駱駝的嘶鳴、陶器碎裂的刺耳聲響混作一團。
原本麻木的當?shù)厝巳缤荏@的羊群,四散奔逃,將狹窄的通道擠得更加混亂。
黎陌根本無暇思考,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她利用混亂的人群和歪斜的土屋作掩護,
像只受驚的兔子在迷宮般的巷道里亡命奔逃。身后是緊追不舍的沉重腳步聲,
如同催命的鼓點?;乙職⑹植恢挂粋€!
另一道同樣迅捷的身影從一個低矮的土屋頂上無聲地躍下,堵住了她的去路!
彎刀帶著死亡的呼嘯,直劈她的面門!避無可避!黎陌瞳孔驟縮,
絕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頭頂。她下意識地抬起手臂格擋,
袖中那柄貼身藏著的短匕滑入掌心,冰涼的觸感帶來一絲微弱的勇氣。然而,
預想中利刃入骨的劇痛并未降臨。一道更沉、更厲、帶著金鐵破空之聲的刀芒,
如同劈開混沌的閃電,以雷霆萬鈞之勢,斜刺里橫斬而至!“鐺——!
”刺耳欲聾的金鐵交鳴聲幾乎震破耳膜!火星四濺!那柄斬向黎陌的彎刀,
被一柄厚重、古樸、刀身帶著暗沉血槽的環(huán)首直刀硬生生格開!
巨大的力量讓灰衣殺手踉蹌后退。黎陌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得呆住,身體因慣性向后跌倒。
她下意識地抬眼望去。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了她與死亡之間。
他穿著與漠北風沙同色的舊皮甲,甲葉上布滿了刀劈斧鑿的痕跡。肩寬背闊,
像一道沉默而堅不可摧的山岳。風卷起他散落額前的幾縷黑發(fā),
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線條冷硬如漠北礫巖的臉。鼻梁高挺,薄唇緊抿,
下頜的線條繃得像一把拉滿的弓。最懾人的是他那雙眼睛,深不見底,如同結(jié)了冰的寒潭,
此刻正冷冷地掃過那兩個灰衣殺手,里面翻涌的殺意濃稠得幾乎化為實質(zhì),
讓周圍的空氣都瞬間凍結(jié)。袁森。這個名字如同冰錐,瞬間刺入黎陌混亂的腦海。
她曾在入關(guān)時遠遠瞥見過這位鎮(zhèn)守漠北的“狼首將軍”的側(cè)影。他怎么會在這里?!
兩個灰衣殺手顯然也認出了這尊煞神,動作明顯一滯,眼中閃過一絲忌憚。但任務不容失敗,
兩人對視一眼,再次悍不畏死地撲上!一人攻向袁森,彎刀如毒蛇吐信,
直取其咽喉;另一人則狡猾地繞過正面,試圖再次襲殺倒地的黎陌!袁森冷哼一聲,
那聲音低沉而短促,卻帶著一種掌控生死的冷酷威嚴。面對攻來的殺手,
他甚至沒有完全轉(zhuǎn)身,握刀的右手手腕一抖,沉重的環(huán)首刀劃出一道凌厲的半弧,
精準無比地磕開對方刁鉆的刀鋒。同時,他左腳如同毒龍出洞,毫無征兆地迅猛側(cè)踹!“砰!
”沉悶的撞擊聲令人牙酸!那試圖偷襲黎陌的殺手如同被狂奔的烈馬撞中胸口,
整個人倒飛出去,重重砸在一間土屋的墻上,墻體轟然塌陷一大塊,煙塵彌漫。
那殺手連哼都沒哼一聲,便癱軟在廢墟里,生死不知。
僅剩的殺手眼中終于露出了無法掩飾的駭然,攻勢瞬間一亂。袁森抓住這轉(zhuǎn)瞬即逝的空隙,
手腕翻轉(zhuǎn),刀勢由格擋轉(zhuǎn)為斜撩!刀光快得只剩下一道殘影!“噗嗤!
”利器割開皮肉的悶響令人頭皮發(fā)麻。溫熱的血點濺在黎陌的臉上,帶著濃重的腥氣。
她眼睜睜看著那殺手持刀的右臂齊肩而斷,飛上半空!斷臂握著彎刀,
“當啷”一聲掉落在離她腳尖不遠的地方。殺手發(fā)出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踉蹌后退,
斷臂處鮮血狂噴。袁森看都沒看那重傷的殺手一眼,
沉重的環(huán)首刀隨意地在靴底擦過刀身上的血跡,動作熟練而漠然。他這才緩緩轉(zhuǎn)過身,
那雙冰封的寒潭般的眼睛,終于落在了跌坐在地、渾身沾滿塵土和血污的黎陌身上。那目光,
沒有絲毫溫度,只有審視,如同在打量一件物品,或者說,一個獵物。
強烈的壓迫感讓黎陌幾乎窒息,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她掙扎著想爬起來,
至少不要顯得如此狼狽不堪。然而,就在她手指撐地,
試圖借力的瞬間——“叮鈴……”一聲極其細微、幾乎被風聲掩蓋的金屬脆響。
黎陌身體猛地僵住。她耳垂上那枚沉重的青銅耳墜,在剛才劇烈的翻滾和拉扯中,
耳鉤的接口似乎松動了。此刻隨著她抬頭的動作,竟悄無聲息地滑脫,
掉落在她沾滿塵土的衣襟上。幾乎就在耳墜落下的同時,一股冰冷刺骨的勁風撲面而來!
黎陌甚至沒看清袁森是如何動作的,只覺得手腕劇痛,仿佛被一只鐵鉗死死箍?。?/p>
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傳來,她整個人被硬生生從地上提起,雙腳離地!“呃!
”黎陌痛呼出聲,感覺自己的腕骨幾乎要被捏碎。袁森的臉近在咫尺。
他高大的身軀投下的陰影,如同冰冷的牢籠,將她完全籠罩。黎陌被迫仰著頭,
清晰地看到他臉上每一道被風沙刻下的冷硬線條,
感受到他噴在自己額發(fā)上的、帶著鐵銹和血腥味的灼熱氣息。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
此刻正死死地釘在她衣襟上那枚小小的青銅耳墜上,瞳孔深處,
仿佛有黑色的風暴在瘋狂凝聚、翻騰。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土城混亂的喧囂、傷者的呻吟、遠處駱駝的嘶鳴,都如同隔著一層厚厚的水幕,
變得模糊不清。黎陌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這張冷峻到令人恐懼的面孔,
和他眼中那足以焚毀一切的、名為仇恨的火焰。袁森緩緩地,極其緩慢地伸出另一只手。
那是一只骨節(jié)分明、布滿厚繭和細小傷痕的手,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他的食指和拇指,精準地捻起黎陌衣襟上那枚沾了塵土和血點的青銅耳墜。冰冷的金屬觸感,
透過他粗糲的指尖,仿佛帶著某種邪惡的魔力,瞬間點燃了他壓抑在靈魂深處的巖漿。
他的手指在微微顫抖,不是因為恐懼,
而是因為那幾乎要沖破理智堤壩的、狂暴的怒意和刻骨的悲慟。
“呵……”一聲極低、極冷的笑從他緊抿的薄唇間逸出,帶著令人骨髓都為之凍結(jié)的寒意。
他抬起眼,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鋒,一寸寸刮過黎陌因驚懼而慘白的臉?!斑@東西,
”袁森的聲音壓得極低,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生生擠出來,帶著沉重的血腥氣,
“是從我兄長心口……生生拔出來的?!鞭Z——!黎陌的腦子像是被重錘狠狠砸中,
瞬間一片空白!血液似乎在這一刻完全凍結(jié),四肢百骸冰冷刺骨。她眼睛難以置信地瞪大,
瞳孔因為極度的震驚和恐懼而劇烈收縮。
耳墜……哥哥的死……心口……無數(shù)破碎的線索和可怕的猜測如同冰冷的毒蛇,
瞬間纏繞住她的心臟,幾乎讓她窒息。她冒充黎家小姐的身份,
這枚作為信物的耳墜……怎么會和袁森兄長的死扯上關(guān)系?!這滔天的誤會,
足以將她碾得粉身碎骨!“我……”黎陌喉嚨發(fā)緊,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她試圖辯解,
聲音卻抖得不成樣子,“我不知道……這不是……”“閉嘴!”袁森猛地打斷她,
箍著她手腕的鐵鉗驟然收緊,劇痛讓黎陌倒抽一口冷氣,后面的話全被堵了回去。
他眼底的黑色風暴幾乎要噴薄而出,聲音卻反而壓得更沉,
帶著一種瀕臨失控邊緣的、可怕的平靜,“帶走!”他猛地一甩手,像丟棄一件礙眼的垃圾。
黎陌被他巨大的力量摜得踉蹌幾步,險些再次跌倒。
兩個穿著漠北邊軍制式皮甲、神情冷肅的士兵如同鬼魅般出現(xiàn)在她身后,一左一右,
如同鐵鑄的枷鎖,牢牢鉗制住了她的雙臂。冰冷的鐵甲觸感透過單薄的衣衫,
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她所有的掙扎都如同蚍蜉撼樹,被輕易地壓制下去。
袁森看也不再看她,只是將手中那枚沾血的青銅耳墜死死攥緊,
指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發(fā)出輕微的“咯咯”聲,仿佛要將那冰冷的金屬徹底捏碎。他轉(zhuǎn)身,
大步流星地朝著土城深處走去,沉重的皮靴踏在夯實的土地上,發(fā)出沉悶而壓抑的聲響,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黎陌緊繃的心弦上。黎陌被兩個士兵粗暴地推搡著,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
土城破敗的景象在眼前晃動,那些原本麻木或好奇的目光,此刻都變成了無聲的審判。
絕望像冰冷的海水,一點點漫過頭頂。弟弟黎昀的臉在混亂的思緒中閃過,
隨即被袁森那雙充滿殺意的眼睛取代。她不知道自己會被帶到哪里,等待她的又將是什么。
這枚該死的耳墜,似乎成了將她拖入深淵的鐵索。
穿過幾條更加狹窄、彌漫著牲畜糞便和劣質(zhì)酒水混合氣味的巷子,
士兵粗暴地將她推進一個相對寬敞的夯土院落。院子中央生著一堆篝火,
跳動的火焰驅(qū)散了傍晚的寒意,也照亮了院中的幾個人影。
一個穿著厚實、綴滿彩珠和獸牙裝飾皮袍的矮胖老者坐在篝火旁的石墩上,
布滿皺紋的臉上刻著屬于漠北風沙的粗糲和一種久居人上的威嚴。
他手里端著一個粗糙的木碗,正慢條斯理地喝著里面濃稠的奶酒。
旁邊還坐著幾個同樣穿著皮袍、神色各異的部落漢子,目光齊刷刷地投向被押進來的黎陌,
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好奇?!皥D魯長老。”袁森走到篝火旁,對著那矮胖老者微微頷首,
算是行禮,聲音依舊冷硬,聽不出什么情緒。他高大的身影在跳躍的火光下投下巨大的陰影,
將黎陌完全籠罩。圖魯長老放下木碗,渾濁卻銳利的眼睛在袁森和黎陌之間來回掃視。
他先是看到了袁森臉上尚未完全收斂的戾氣,
又看到了黎陌被士兵押著、狼狽不堪卻難掩清麗姿容的模樣,
以及她身上那件雖沾滿塵土、但料子明顯是中原上乘絲綢的衣裙。最后,
他的目光落在黎陌被緊緊箍住、微微顫抖的手臂上。“哦?”圖魯長老拖長了調(diào)子,
蒼老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像砂礫在陶罐里滾動,“袁將軍,
這是……抓到了什么要緊的細作?”他瞇起眼,打量著黎陌,“瞧著倒是個水靈的中原女子,
不像漠北的狼崽子?!崩枘暗男奶岬搅松ぷ友郏氉??這個罪名足以讓她被當場處決!
袁森眉頭緊鎖,剛想開口解釋,圖魯長老卻自顧自地擺了擺手,
臉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甚至帶上了一絲了然的、帶著點促狹的笑意。“啊哈!
明白了,明白了!”圖魯長老拍了下自己厚實的膝蓋,聲如洪鐘,震得篝火都搖曳了一下,
“年輕人?。‰y怪剛才外面鬧哄哄的!袁將軍啊袁將軍,”他站起身,踱到袁森面前,
仰頭看著這位比他高出一個頭的年輕將軍,眼神里滿是揶揄,
“這是……人家姑娘家不遠千里追你到漠北,你倒好,還擺起將軍架子,把人給抓了?
是不是小兩口鬧別扭了?”“什么?”袁森猛地一愣,冷硬的臉上罕見地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
眉頭擰得更緊,“長老誤會了,此女……”“誤會什么!”圖魯長老嗓門更大,
直接打斷了他,轉(zhuǎn)身又走到黎陌面前,渾濁的眼睛在她臉上身上逡巡,
帶著一種長輩看小輩的審視,“瞧瞧這身段,這臉蛋,這千里迢迢追來的心意!再看看你,
袁將軍,板著個臉嚇唬誰呢?”他指著黎陌被士兵箍得發(fā)白的手腕,“還不快松開!
人家姑娘細皮嫩肉的,哪經(jīng)得起你們這些糙漢子的力氣!”押著黎陌的兩個士兵面面相覷,
有些無措地看向袁森。袁森臉色鐵青,額角的青筋隱隱跳動。他嘴唇動了動,
似乎想?yún)柭暦瘩g,但看著圖魯長老那篤定而熱情洋溢的臉,
以及周圍幾個部落漢子臉上露出的、深以為然甚至帶著點看好戲的笑容,
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和荒謬感涌了上來。在這遠離朝廷律法的漠北邊緣,
部落長老的權(quán)威有時比皇帝的圣旨更管用,尤其是在這種“家務事”上。
黎陌更是被這突如其來的神轉(zhuǎn)折驚得目瞪口呆。追夫?小兩口鬧別扭?這都什么跟什么!
她腦子一片混亂,但求生的本能瞬間壓倒了所有驚愕。機會!
這簡直是絕處逢生、從天而降的機會!不管這誤會多么離譜,
它至少暫時把她從“細作”或“殺兄疑犯”的絕境中拉了出來!她立刻垂下眼簾,
長長的睫毛如同受驚的蝶翼般劇烈顫抖,貝齒用力咬住下唇,瞬間留下深深的齒痕。
肩膀微微瑟縮,被松開的手臂無力地垂在身側(cè),手腕上那明顯的紅痕在火光下顯得楚楚可憐。
她甚至努力擠出了一點委屈的水光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在底層摸爬滾打多年,
裝可憐博同情幾乎是刻進骨子里的本能。她微微側(cè)過臉,避開袁森那幾乎要殺人的冰冷目光,
只對著圖魯長老的方向,
用帶著濃重鼻音、細若蚊蚋的聲音輕輕喚了一聲:“長老……” 這一聲,
包含了無盡的委屈、疲憊和依賴,
將一個千里尋夫卻慘遭冷遇的癡情女子形象演繹得入木三分。
圖魯長老一看她這副梨花帶雨、欲語還休的模樣,更是深信不疑,
心中那點“成人之美”的豪情瞬間被點燃了?!昂煤⒆?,委屈你了!”圖魯長老大手一揮,
聲如洪鐘,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別怕!有老圖魯在!咱們漠北的漢子,敢作敢當!
既然姑娘你都有這份追到天涯海角的心了,袁將軍,”他轉(zhuǎn)向袁森,目光灼灼,
帶著長輩的威嚴和一絲不容拒絕的壓迫,“你堂堂七尺男兒,難道還要辜負人家不成?
天都黑了,風沙又大,姑娘家孤身在外多危險!依我看,擇日不如撞日!
”圖魯長老猛地一拍大腿,震得身上的彩珠獸牙叮當作響,聲若洪鐘,
蓋過了篝火燃燒的噼啪聲:“就現(xiàn)在!趁著長生天和部族祖先都在看著!
老圖魯親自給你們主持婚禮!就在這火堆邊,拜了天地,成了夫妻!以后就安安穩(wěn)穩(wěn)過日子!
袁將軍,你意下如何?”他那雙渾濁卻精明的眼睛死死盯住袁森,臉上是豪邁的笑,
眼底深處卻是不容反駁的部落權(quán)威。袁森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如同覆上了一層寒霜。
他緊抿著唇,下頜的線條繃得像即將斷裂的弓弦。握著刀柄的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
指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那雙冰封的寒潭般的眼睛猛地射向黎陌,
里面翻涌的怒火、殺意和一種被荒謬現(xiàn)實狠狠羞辱的暴戾,幾乎要將她當場凌遲!
黎陌被他看得渾身一顫,心臟狂跳,幾乎要從喉嚨里蹦出來。那眼神太可怕了,
比剛才面對殺手時更加危險。她下意識地低下頭,避開那噬人的目光,身體微微顫抖,
在外人看來,更像是被情郎冷臉嚇到的柔弱女子。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只剩下篝火燃燒的噼啪聲和漠北夜風穿過土墻縫隙的嗚咽。
幾個圍觀的部落漢子大氣都不敢出,
目光在袁森陰沉的臉上和圖魯長老不容置疑的神情間來回逡巡?!伴L老,
”袁森的聲音像是從冰窟窿里撈出來,帶著極力壓抑的嘶啞,“此女來歷不明,身份可疑,
事關(guān)重大!絕非……”“哎!”圖魯長老猛地一揮手,再次打斷他,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幾分,
帶上了屬于部落長老的強硬,“袁將軍!你是在質(zhì)疑老圖魯?shù)难劬Γ?/p>
還是質(zhì)疑我們漠北草原的規(guī)矩?什么來歷不明?人家姑娘一個弱女子,千辛萬苦找到這里,
心意還不夠明白?身份?拜了天地,入了你的帳房,她就是你的女人!有什么可疑的?
難道你袁將軍,連自己婆娘都護不住、管不了?”圖魯長老上前一步,
矮胖的身軀爆發(fā)出驚人的氣勢,直逼袁森:“還是說,你袁森,瞧不起我們這些小部落,
覺得老圖魯不配給你袁大將軍主婚?!”最后一句,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明顯的怒意和質(zhì)問。
篝火的光在他臉上跳躍,映照出他眼中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
幾個部落漢子也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眼神變得不善起來。在漠北,部落長老的尊嚴,
不容冒犯。袁森胸口劇烈起伏了一下,眼底的冰寒風暴幾乎要沖破理智的堤壩。
他死死盯著圖魯長老那張布滿皺紋卻異常強硬的臉,
又掃過那幾個隱隱呈包圍之勢的部落漢子。殺意如同實質(zhì)的刀鋒在他周身流轉(zhuǎn),
黎陌甚至能感覺到那股冰冷的煞氣刺得皮膚生疼。她知道,只要袁森想,
他完全可以不顧一切地拔刀,將這荒謬的鬧劇徹底斬斷。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秒秒流逝。黎陌屏住呼吸,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等待著最終的判決——是立刻血濺五步,還是墜入另一個未知的深淵?終于,
袁森緊握刀柄的手,極其緩慢地、一點一點地松開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帶著煙火和沙土氣息的冰冷空氣,再緩緩吐出。
當他再次抬眼看向圖魯長老時,眼底那狂暴的風暴似乎被強行壓了下去,
只剩下深不見底的冰寒和一種認命般的、帶著濃重嘲諷的疲憊。他扯了扯嘴角,
那弧度冰冷僵硬,毫無笑意。“好?!币粋€單字,如同冰珠砸落地面,清脆、冰冷,
帶著金屬的質(zhì)感。圖魯長老緊繃的臉上瞬間綻開笑容,如同風干的橘子皮舒展開來,
他滿意地拍著袁森的手臂:“這才對嘛!好小子!爽快!”他轉(zhuǎn)向旁邊看呆了的漢子們,
中氣十足地吆喝:“還愣著干什么?快!拿酒來!把最好的馬奶酒都搬出來!
再去弄點紅布……沒有紅布?紅毯子總有吧?鋪上鋪上!長生天在上,
今晚咱們‘鷹眼’部族,給袁將軍辦喜事嘍!”簡陋的儀式在篝火旁倉促地進行著。
沒有鳳冠霞帔,沒有八抬大轎,
只有一張不知從哪個氈房里臨時拖出來的、邊緣磨損的暗紅色舊毛毯鋪在沙地上。
圖魯長老站在篝火前,火光將他矮胖的身影拉得老長,他神情肅穆,口中念念有詞,
是古老的、帶著奇異韻律的漠北禱詞,祈求長生天賜福新人,保佑部族昌盛。
黎陌被一個身材壯碩的部落婦人拉到毯子上。婦人粗糙的手帶著一股牛羊的膻味,
動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利落,
飛快地將一塊邊緣綴著褪色流蘇的、勉強能看出是紅色的舊披巾蓋在了黎陌頭上。
視線瞬間被粗糙的織物遮擋,只能看到腳下跳動的篝火光影和毯子磨損的紋路。
那婦人還用力按了按她的肩膀,示意她“規(guī)矩點”。隔著粗糙的紅巾,
黎陌能感受到一道冰冷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冰錐,穿透布料,死死釘在她身上。是袁森。
他站在毯子的另一端,身姿依舊挺拔如槍,但周身散發(fā)出的寒意,比漠北的夜風更加刺骨。
“一拜——長生天!”圖魯長老拖長了調(diào)子,聲音洪亮,在寂靜的夜空下回蕩。
黎陌僵硬地被旁邊的婦人按著肩膀,彎下腰。動作機械而麻木,如同提線木偶。
她腦子里一片混亂,
“從兄長心口拔出”的話語、還有此刻這荒誕至極的婚禮……各種畫面瘋狂撕扯著她的神經(jīng)。
“二拜——厚土!養(yǎng)育我族!”再次被按著拜下。膝蓋磕在粗糙的毛毯上,隱隱作痛。
她能聽到袁森那邊傳來極其細微的、衣料摩擦的聲音,動作似乎比她更加抗拒和生硬。
“夫妻——對拜!”婦人手上的力道加重,幾乎是強行將黎陌扭轉(zhuǎn)了方向,
面對那個散發(fā)著冰冷氣息的高大身影。透過紅巾下方的縫隙,
她能看到袁森沾滿塵土的黑色皮靴。他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像一尊冰冷的石雕。
圖魯長老不滿地咳嗽了一聲,帶著催促的意味。終于,
那黑色的皮靴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屈辱般的沉重,向前挪動了一小步。黎陌也被婦人推著,
僵硬地彎下腰。兩人的頭在紅巾的遮掩下,于跳躍的火光中,極其短暫地靠近了一瞬。
那一瞬間,黎陌清晰地感覺到一股凜冽的、帶著殺意的寒氣撲面而來!
她甚至能想象出他緊抿的薄唇和眼中冰冷的嘲諷。她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禮——成!”圖魯長老的聲音帶著如釋重負的喜悅,猛地拔高,
響徹院落,“送新人——入帳房!”稀稀拉拉的、帶著點哄笑和口哨的歡呼聲響起。
幾個喝得半醉的部落漢子起著哄。黎陌頭上的紅巾被猛地掀開,篝火的光刺得她眼睛一瞇。
還沒等她看清,就被那個粗壯的部落婦人連推帶搡地,
和同樣被兩個部落漢子“簇擁”著的袁森,
一起推向院子角落里一個孤零零的、用厚實氈毯和原木搭成的簡陋氈房。氈房很小,
彌漫著一股濃烈的、屬于成年男性的氣息——汗味、皮革味、塵土味,
還有一絲淡淡的、若有若無的金屬和血的鐵銹味。
一張鋪著厚厚獸皮的低矮土炕幾乎占據(jù)了小半空間,旁邊散亂地放著幾個粗木箱子,
上面隨意丟著幾件疊得不算整齊的舊衣物。墻角豎立著他的佩刀和弓箭。
唯一的光源是土炕邊矮幾上的一盞小小羊脂油燈,豆大的火苗不安地跳動著,
將兩人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粗糙的氈壁上。門簾在身后落下,
隔絕了外面篝火的喧囂和部落漢子們粗豪的哄笑。狹小的空間里,只剩下他們兩人。
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油燈昏黃的光線將袁森高大的身影拉得更長,
像一座沉默的黑色山巒,投下的陰影將黎陌完全籠罩。他緩緩轉(zhuǎn)過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如同兩口結(jié)冰的深井,
清晰地映出黎陌那張強作鎮(zhèn)定、卻掩不住眼底驚惶的臉?!胺蛉??”袁森薄唇微啟,
吐出兩個字,聲音低沉平緩,卻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毒蛇吐信般的冰冷嘲諷。
他向前逼近一步,皮靴踩在夯實的泥地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如同敲在黎陌緊繃的心弦上。
黎陌下意識地后退一步,脊背立刻抵住了冰冷粗糙的氈壁,退無可退。
他身上那股混合著血腥和鐵銹的壓迫感讓她幾乎窒息。袁森在她面前一步之遙停下,
微微俯身,那張冷峻得如同石刻的臉龐在昏暗搖曳的油燈光線下逼近。
他深潭般的眼眸里沒有任何溫度,只有一片凍徹骨髓的冰寒和毫不掩飾的審視,
如同屠夫在掂量砧板上的肉。“既是名正言順的夫人,”他的聲音壓得極低,
像冰層下的暗流,每一個字都帶著沉甸甸的、足以將人碾碎的重量,
嘴角勾起一抹毫無溫度的、淬了毒的冷笑,“那今夜……便該同榻而眠。夫人以為如何?
”同榻而眠!這四個字如同驚雷,在黎陌混亂的腦中轟然炸響!
最后一絲強裝的鎮(zhèn)定瞬間被擊得粉碎。她猛地抬頭,
撞進他深不見底、毫無波瀾的冰寒眼眸里。那里面沒有半分情欲,
只有冰冷的試探和赤裸裸的、毫不掩飾的殺機!他是在逼她!逼她暴露!
逼她在這狹小的囚籠里無所遁形!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間纏緊心臟,勒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不能慌!絕對不能慌!黎陌死死咬住口腔內(nèi)側(cè)的軟肉,尖銳的疼痛帶來一絲短暫的清明。
裝傻!示弱!這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她飛快地垂下眼簾,
長長的睫毛如同受驚的蝶翼般劇烈顫抖,在眼下投下濃重的陰影。
臉頰上迅速暈開一片恰到好處的、如同晚霞般的羞紅,一直蔓延到小巧的耳垂。
貝齒輕輕咬住下唇,留下一點惹人憐惜的齒痕。她微微側(cè)過身,仿佛不勝嬌羞般,
用細若蚊蚋、帶著無限柔婉和怯意的聲音輕輕道:“夫君……說的是?!甭曇舫隹冢?/p>
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顫抖,
將一個未經(jīng)人事、面對新婚夫君親近既羞怯又期待的深閨女子演繹得淋漓盡致。說話間,
她蓮步輕移,仿佛不勝嬌羞地主動向袁森靠近。寬大的衣袖如同蝶翼般,隨著她抬手的動作,
輕柔地拂向袁森腰側(cè),姿態(tài)柔媚,帶著一種欲拒還迎的誘惑。
就在那看似含情脈脈、即將依偎過去的瞬間——一道冰冷的、極其細微的金屬反光,
在她低垂的眼睫下一閃而逝!那只藏在寬大袖袍下的手,如同潛伏已久的毒蛇,驟然發(fā)動!
快!準!狠!一柄不過三寸長、薄如柳葉的鋒利短匕,帶著刺骨的寒意和決絕的殺意,
如同毒牙般悄無聲息地刺出!銳利的匕尖精準無比地抵在了袁森緊實腰腹的皮甲縫隙之間!
那冰涼的觸感透過皮甲,清晰地傳遞到袁森的皮膚上,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黎陌抬起頭,
臉上所有的羞怯和柔媚瞬間褪得干干凈凈,如同揭掉了一層假面。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在絕境中被逼出的、孤狼般的兇狠與決絕。她的眼睛亮得驚人,
如同燃燒的寒星,死死鎖住袁森驟然收縮的瞳孔。紅唇輕啟,
吐出的話語卻如同冰珠砸落玉盤,清晰、冰冷,帶著玉石俱焚的狠厲:“夫君說的是。
”狹小的氈房內(nèi),空氣仿佛被瞬間抽干,凝固成冰。羊脂油燈豆大的火苗劇烈地跳躍了一下,
將兩人對峙的身影扭曲地投在粗糙的氈壁上,如同兩只蓄勢待發(fā)、即將撕咬的困獸。
冰冷的匕尖隔著粗糙的皮甲,精準地傳遞著死亡的威脅,抵在袁森腰腹最柔軟的要害之處。
黎陌甚至能感受到他腰腹肌肉在那一瞬間的驟然繃緊,堅硬如鐵。
她握緊刀柄的手指關(guān)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帶來一絲尖銳的刺痛,
強行維持著鎮(zhèn)定。心跳如擂鼓,撞擊著耳膜,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緊繃到極致的神經(jīng)。
袁森沒有動。他甚至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只是那雙深不見底的寒潭眼眸,
瞳孔在昏黃的光線下猛地收縮成針尖大小,如同盯住獵物的鷹隼。
里面翻涌的冰寒風暴瞬間達到了頂點,隨即又被一種更深沉、更可怕的平靜所取代。
那平靜之下,是足以焚毀一切的巖漿。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流淌。
油燈燃燒的細微噼啪聲被無限放大。袁森緩緩地、極其緩慢地低下頭,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冰錐,
從抵在自己腰腹的鋒利匕尖,一寸寸上移,掠過黎陌緊握匕首、指節(jié)發(fā)白的手,
最后定格在她那張寫滿孤絕與狠厲的臉上。那張臉,褪去了所有的偽裝,如同出鞘的利刃,
在昏暗中閃爍著冰冷的鋒芒。他薄唇微啟,聲音低沉平緩,卻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沙啞,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封的河床下鑿出來的:“果然……不是黎家小姐?!崩枘靶念^猛地一沉。
他果然早就懷疑!之前的隱忍,不過是圖魯長老在場時的權(quán)宜之計!這冰冷的陳述,
直接撕開了她最后的遮羞布!“你到底是什么人?”袁森的聲音壓得更低,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如同巨石緩緩壓下,“為何冒充?我兄長的死,與你何干?
這枚耳墜,又為何在你身上?”他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鉤子,緊緊鎖住黎陌的雙眼,
不容她有絲毫閃躲。每一個問題都直指核心,如同重錘敲在黎陌緊繃的心防上。她握緊匕首,
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咯咯作響,試圖用兇狠掩飾內(nèi)心的慌亂:“與你無關(guān)!放我走!
否則……”她手腕微微用力,匕尖向前遞進了半分,鋒利的尖端清晰地透過皮甲縫隙,
刺破了他里層薄薄的衣衫。一絲極其細微的阻力傳來。袁森的眼底驟然掠過一絲冰冷的譏誚。
就在黎陌話音未落的剎那,他動了!快!快得如同鬼魅!快得超出了黎陌反應的極限!
他沒有后退,反而以腰腹為軸心,身體如同柔韌的鞭子般猛地一擰!
抵在他腰腹的匕首被一股巧妙的、沛然莫御的力量瞬間帶偏!黎陌只覺得手腕劇痛,
仿佛被鐵鉗狠狠砸中,匕首差點脫手飛出!同時,袁森的右手如同捕食的毒蛇,
帶著凌厲的勁風,精準無比地扣向她持匕的手腕!黎陌瞳孔驟縮!來不及思考,
身體的本能比意識更快!她順著匕首被帶偏的力道,身體如同沒有重量的柳絮般向后急旋!
同時左手閃電般探出,五指成爪,帶著破空之聲,狠狠抓向袁森探出的手腕內(nèi)側(cè)要害!
這一招攻其必救,狠辣刁鉆,絕非閨閣女子所能!袁森眼中寒光一閃,
帶著一絲“果然如此”的了然。他變爪為掌,手腕一翻,如同靈蛇吐信,不閃不避,
反而迎著黎陌的爪風拍去!掌緣帶起的勁風,刮得黎陌臉頰生疼!“砰!
”一聲沉悶的肉體撞擊聲在狹小的空間里炸響!兩人的手臂狠狠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