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歲那年,父親為了一頓酒錢將我賣進青樓。
那老鴇覺得我瘦瘦小小,原是不愿意收我的。
可在看到我洗干凈的臉時,又破天荒地答應下來。
她說我這張臉妖艷,長大哪怕是做清倌都能勾得男人爭相掏錢。
自那之后我就跟在她身邊學習琴棋書畫。
我不是個聰明的,老鴇為人又嚴苛。
稍有不慎便是一頓毒打。
不過好在讓我有個容身之處,不至于餓死在路邊。
十五歲那年,我登臺演奏一舉成為花魁娘子。
不少人豪擲千金,只為與我共度良宵。
就連京城的大官都來湊熱鬧。
但一向愛財?shù)睦哮d卻將人統(tǒng)統(tǒng)搪塞回去。
她同我,說只要身子不破,將來我說不定還能嫁個好人家做妾室。
若是破了身子,將來也只能留在青樓任人欺辱,或者被人養(yǎng)在外室。
可我不想做人妾室,我只想做正妻。
母親說了,只要做正妻才能活得像個人,做妾是要挨打的。
聽到我的話,老鴇看著我一個勁兒地發(fā)笑。
只是那笑中帶著些苦澀。
十七歲那年,我認識了沈玉榮。
當時他在街頭賣畫,根本無人問津。
我戴著面紗站在他的攤位前,問他愿不愿意替我作畫。
沈玉榮直勾勾盯著我,耳朵也跟著發(fā)紅。
后來我二人慢慢相識,他總在青樓的后門帶著小食等我。
交談之中我才知道,他父母早亡家道中落。
數(shù)十年的寒窗苦讀只為進京考取功名,完成自己的追求抱負。
猶記得他說這話時,珍重地拉起我的手,“等我考中狀元,回來就娶你過門?!?/p>
我瞧著他發(fā)紅的臉,心中竟然莫名升起竊喜。
兩年的清倌生活,還從沒有人說過要娶我回家。
只是他還沒湊夠錢,我們的關系就被老鴇發(fā)現(xiàn)。
她將我關在閣樓,不許我同沈玉榮再有接觸。
“書生薄情,你跟著他早晚會吃虧的!”
我當時被情愛沖昏頭腦,完全聽不進去老鴇的告誡。
為了能和沈玉榮在一起,我絕食以明志。
許是多年的養(yǎng)育讓老鴇對我有了感情,又或許是知道留不住我。
她最終還是答應還我身契,放我離開。
后來,我變賣身上的金銀細軟替他湊夠進京趕考的盤纏。
他握著我的手,紅著眼眶說我是他一輩子的恩人。
誰承想,這么大的恩情也不影響他迫不及待讓我和孩子去死。
掉下懸崖的瞬間,我腦海中閃過老鴇恨鐵不成鋼的臉。
她說得對,書生果然薄情。